☆、67 晉江文學城92
翻湧的黑雲越來越近,悶雷嘶吼,天昏地暗,幽森得就連飛雪都看不清了,彷彿末日一般。
——九斷雪山!
他認出來了,這裏是他前世被天雷劈死的地方!而現在,他又回到了那一刻,在幻陣裏經歷曾經所發生的一切!
這是……幻心陣!
手中的綠色錦帶提醒他,任務考驗是要從幻心陣中逃生。有那麼一刻,景岳甚至想立刻自盡,頂多是一次考驗失敗罷了。但他要是留下來,一旦扛不過天雷,縱然在幻陣中,神識也一定會受到無可逆轉的傷害。
可他又想,幻心陣中的天雷終究不是真實的雷劫,若能撐過幻心陣,對心境的提升可不止一點點。而他要是逃了,前世的天劫將成為他的心劫,不知那一日就會化為心魔,阻擋他飛升。
他說過,阻人成道者——死!
若那個人是怯懦的自己,他也一定斬殺!
景岳取出他萬年不見的滄瀾劍,感懷地撫摸過瑩藍如玉的劍身,眼底一片溫柔,“老朋友,我真想你。”
幻心陣中的滄瀾劍依舊停留在一萬年前,它不懂景岳話中的意思,但能感覺到主人複雜的情感,於是按捺住對雷劫的懼意,親密地碰碰景岳的肩以示安慰。
景岳定了定神,抬頭望向雷雲。
罡風撕扯著他的身體,雷劫的威壓越來越強,景岳迅速從須彌戒中取出幾件仙寶,布成了護身大陣。
大陣剛一成形,第一道雷劫已然降下!
“轟隆——”
一丈粗的狂雷打在他身上,儘管護身大陣抵消了大半威力,景岳依舊被劈得渾身一震,嘴角溢出一絲血跡,劃過蒼白的下頜,落在了月白道袍上。
滄瀾劍焦急地輕顫,想要衝上去抗住第二道天雷,卻被景岳制止。
不過刹那的事,白光撕裂黑霧,映照出對面小山般的雪峰,第二道雷劫降下!
天地震動,對面的雪峰在一聲巨響中轟然倒塌,四濺的白雪好似山嵐浮雲,雪山上岩石混著積雪滾滾而落,形成雪崩。
景岳聞到了焦糊的氣味,身上更是火灼一般疼痛,彷彿血液都被烤幹,五臟六腑燒成了一塊塊熾熱的石頭。他的道袍裂成碎布條,青絲乾枯,滿身細碎傷口,就連護身大陣也被削去一半威力。
前世的經驗告訴他,此陣頂多能撐過第三道雷劫。
“轟隆隆——”
第三道雷劫已有十丈粗,就像從天而降的一根銀色柱子重重搗在身上,景岳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護身大陣徹底偃旗息鼓。
滄瀾劍響起憤怒地劍鳴,直衝上天,景岳忙道:“給我回來!咳咳……”
前世,滄瀾就是在第四道天雷中被劈斷的,哪怕此時僅僅是幻陣,景岳也不想重蹈覆轍!
滄瀾劍的劍靈雖已有自主意識,但終究不能違背主人的意志,它在空中略略一頓,挫敗地回到景岳身邊。
眼看第四道天雷即將落下,天空中好似一條銀龍狂躥,景岳身受重傷,靈力暴動,他卻毫不退縮,隻身直面天雷之威。
他總要盡力一搏,哪怕是蚍蜉撼樹,哪怕只有一線可能。
突然,景岳神魂劇痛,恍惚間,他又一次看見了滄瀾劍法最後一式。
依舊是一道虛影慢慢揮動著長劍,可姿勢卻比入書院當天所見更為流暢,再不似幼童舞劍般笨拙,稍稍有了些少年人的劍姿。
雷劫,虛影,他勢必要阻止的一劍……
一年前他同樣經歷過,但今日幻陣中只有他,不能指望秦燕支還來救他!
想到秦燕支,景岳腦中閃過一個畫面——秦燕支站在劍閣前,肅容道:“劍式的每一招都有節奏,之所以讓你們勤練劍七式,是希望能你們能將最基礎的劍招融會貫通,形成身體本能記憶。如此,不但能夠提升你們對劍式的掌控力,還能讓你們更容易察覺敵人招式中的破綻,從而一擊必中。”
破綻……
虛影的劍式離成熟還有很大距離,看似破綻百出,可滄瀾劍法等階太高,景岳的劍道資質又只是尋常,根本不知從何入手。
此時,天雷已從雲中探出頭來,虛影也將要斬下這一劍。
景岳只當不知,死死盯住虛影的動作,伴隨著一聲雷響,虛影身後出現漫天星辰,明明滅滅,聚散成河。
景岳雙目猛地睜大,在萬千星斗中,有一顆星光極不穩定——就是那裏!
他大吼一聲,“滄瀾!”
身旁滄瀾劍一聲龍吟,化為藍光急停在他面前,景岳頂著天雷的壓迫勉強站起身,顫抖的雙手幾乎握不住劍柄,他咬緊牙關,將體內所有靈力導入雙手,竭力一劈!
劍氣化為奔騰巨浪,所到之處飛雪成冰,山巒凍結,一往無前直衝虛影而去!
“轟——”
天雷落!
此時,天竹外的氣氛十分凝重,甚至連青竹齋掌門並幾位長老都現了身。剛剛有一瞬,他們都感應到了雷劫的氣息,但秘境中一片晴朗,又是哪里來的天雷?
儘管可怕的雷劫之氣只出現了一瞬,可依舊無法抵消眾人的緊張。
忽有一位長老出聲道:“那位景老祖,是否也在天竹上?”
眾人靜默片刻,又一人道:“又是他?”
“他到底遇見了什麼?縱然是景元道祖,也沒有三天兩頭的引來雷劫吧?”
“或許與他無關?”
說話的人聲音漸低,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下,愈發不自信起來。也是,除了景岳還能有誰呢?總不會是天竹要渡劫吧?
眾人驚疑不定,一隻藍雞卻躍上枝頭,仰著脖子嘰嘰喳喳,“景景是做大事的人,不過是天劫罷了,就算、就算是十個天劫,不、一百……一千個好了!景景也能談笑間讓它們灰飛煙滅。”
藍鳳口中談笑間輕鬆秒殺天劫的景岳此時正狼狽地躺在地上,劫雲散去,晴空萬里,只是九斷雪山已被夷為平地,而他所在的地方更成了一座深谷。
景岳累得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了,他體內靈力再度退化到築基期的水準,身上的月白道袍也還原成入天竹大陣前的青色長衫,就連滄瀾劍也沒了蹤影。
一切都恢復如初。
不,還是有些不一樣,他從築基下境,一下子邁入了築基中境,期間只經歷了一次幻心陣而已。
方才,他找准了虛影的破綻,一劍將虛影斬成碎片。那之後天雷停歇,傳送陣也出現在附近。
他終於明白,原來他的心劫隱患並不是劈死他的雷劫,而是前世始終無法補全的滄瀾劍法。
這一世,他對滄瀾劍法多領悟一點,心劫就離他遠一點。
剛剛他戰勝了虛影,滄瀾劍法有所進益,最終通過了幻心陣的考驗。
景岳又歇了半日,終於有力氣起身,他立刻盤膝打坐,穩固境界。
這一打坐就耗去六日時光,但其他比試之人都在進步,因此,他的排名直線下跌,已跌落百名開外。
排名榜前,有人道:“那位景老祖莫非遇上了難題?這幾日毫無動靜。”
“畢竟只有築基下境,如今能維持不敗,無論運氣還是實力都是極好了。”
“之前的天雷之氣不是懷疑與他有關嗎?若真如此,他運氣哪里好了?多半是陷入考驗中了。”
“只是懷疑罷了,如今就只有他與駱濱南還未敗過,但駱濱南可是排位第一。”
“啊!快看,景老祖動了!他……他通過考驗了!”
經過調息,景岳感覺身體已恢復大半,如今,他十分慶倖自己參加了點竹大會,其中收穫超乎想像。同時,他也感激秦燕支又一次救了他,儘管對方並不知情。
景岳心知此前耽誤了許多時間,於是趕緊便踏入了傳送陣。
之後一路順利,他遇上的儘是什麼辨真偽、找不同、猜謎等小孩子的遊戲,因此,景岳爬升速度非常快,又引來外界一陣驚歎。
“第十了!只用了兩日景老祖就從一百多名升入第十!太可怕了!”
“天啊!第七了,半柱香的時間都沒吧?”
“那是因為排位在他之上的蘇冰清和康錦又失敗了一回!”
“說到康錦,也不過築基下境,入書院那日曾悟出過玄階功法,算得上天之驕子,可惜卻被景老祖搶盡了風頭,據說紫霞派的魏長老當場氣得吐血。”
“都是命啊……咦?景、景老祖又爬了一位……是不是我眼花?”
“我、我估計也眼花了……”
他們就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啊!
眾人呆若木雞,但有一隻小藍雞卻不木,小翅膀正捂著嘴偷笑。
幻陣中,景岳與另一個沒有敗績的同比之人狹路相逢,那是位樣貌平凡的男子,但卻有一雙出挑的眼睛。對方眼睛很大,眼角微微下垂,像是時刻都在笑著,溫柔得能包容一切。
莫名地,景岳想到了嘰嘰的主角臉論。
主角臉拱手:“我乃萬銘劍宗駱濱南,見過景老祖。”
景岳:“我知道你,幸會了。”
駱濱南:“前些日子我師弟陸仁冒犯了您,他年輕氣盛不懂事,我代他陪個不是。”
景岳:“嚴重了,切磋而已,算什麼冒犯?何況輸的又不是我。”
駱濱南:“……”
他倆今次的考驗是看誰能先喚醒一把劍的劍識,劍是凡劍,已生了識,不過尚在沉睡中。
景岳特意掃了眼駱濱南的配劍,看上去是把靈階劍,對方既被譽為劍道天賦僅次於秦燕支,想必已養出了劍識,但不知他是否如秦燕支一般,連普通劍也肯花心思。
他道:“請吧。”
駱濱南:“老祖請。”
兩人一同將神識引入劍中。
這一回考驗,理論上來說比景岳平常在劍閣識劍還要麻煩,因為他不但要與劍溝通,神識還要和駱濱南爭搶,但是比神識嘛……
景岳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剛好被駱濱南捕捉到,後者不禁犯了嘀咕:這麼有自信?不過築基下境而已……
不對!他瞳孔微微放大,是築基中境!景岳竟然在點竹大會進階了?
怎麼可能……?距離對方邁入築基期也不過一年多吧?天底下哪有這麼快的修煉速度?景岳到底在天竹大陣中遇上了什麼?!
駱濱南腦子裏千回百轉,但他很快意識到當務之急是考驗,於是穩住心神,專心喚劍。
可當他的神識與景岳相觸那一刹,才知對方為何自信,他簡直被碾壓得渣都不剩!就彷彿面對金丹期的修士,完全無從反抗!
……好厲害的神識!
駱濱南深刻感受到雙方實力的差距,不免苦澀。
想他在外界評價如此之高,又怎會沒有自己的驕傲?他知道這位景老祖很強,但他小境遠勝對方,因此根本不懼。
而且,他雖認為陸仁行事不妥,但心裏也憋著一口氣,想要為師弟爭回面子。他內心深處其實也有一絲不甘和妒忌——憑什麼景岳就能得到秦真君指導?自己明明很優秀,只因早早從書院畢業,陰差陽錯失去了跟著秦真君學劍的機會。
種種緣由,都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贏過這位景老祖。
可他沒想到,景岳竟然強成這樣!強到一個照面,他的信心就急速瓦解,潰不成軍!
駱濱南驚疑不定,表情一會兒震驚,一會兒糾結,一會兒憤怒,一會兒委屈……總之猶如戲精附體。
但景岳一心與劍勾連,根本沒有注意。
或許他有過喚醒枯盛的經驗,這一次,他的感覺更加入微,神識一入劍就知道此劍劍識即將蘇醒。景岳稍稍舒了口氣,看來這一關不會耽擱太久,要是得耗個一年半載才能喚醒劍識,縱然勝了,他的名次也怕是要墊底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片虛無的世界被瞬間照亮,大漠與天際的分隔線上,一輪紅日緩緩升起……
瑰麗的畫面中只有天空、荒漠與朝陽三種景,也只有藍、黃、紅三種顏色。
它們毫不單調,極致地詮釋著壯闊與雄渾!
“嗡——”
伴隨一聲劍鳴,景岳知道了劍的名字——東升。
作者有話要說: 神吹
———
小滄瀾劍: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把劍,至少兩把。有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有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
滄瀾劍:你若安好,備胎到老,科科。
嘰嘰跳腳:我才是紅白玫瑰!都是我都是我!你們都是備胎你們全家備胎!誒不對,我是藍色妖嘰!!
景景:感覺我的心在拔河……
胭脂:別忘了還有我……
———
嘰嘰:景景一千道天雷也不怕!秒讓它們灰飛煙滅。
景景:……悠著點吹,都不用一千道,灰得就是我自己……
———
昨天基本都猜對了,給你們滿分!
小滄瀾和滄瀾與我們景景的愛恨糾葛寫出來又是一場虐戀情深的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