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捲入宮廷爭鬥的琴師（二）

　　“惠妃的誣衊果真如此成功？”

　　“是，惠妃心機頗深，為此事做足了準備，又有家人相助。”系統道。

　　惠妃家族中可用之人頗多，惠妃的嫡長兄單恒信是軍中將領，正在西北抗擊外族侵略者，聽聞最近立下了赫赫戰功；惠妃的嫡姐單蘭嫁給了重臣趙訥為妻，趙訥現年四十歲左右，是皇帝身邊最信任的寵臣，是錦衣衛指揮使，可以不顧律法，只聽從皇帝一人的命令，專替皇帝打壓那些不順從的朝臣，頗為得力，最擅長挖掘罪名；惠妃的庶妹單芊也是皇宮中的妃子之一，被封為芊婕妤，儘管不太受皇帝寵愛，卻能幫惠妃做不少事情。

　　惠妃、芊婕妤、趙訥……這三個人是誣衊皇后的主力，單恒信和單蘭也在其他方面為單家出力不少。

　　“皇后被賜自盡，太子被廢，流放西北。”系統道：“惠妃如願以償地坐上了皇后之位，連同整個家族一起享盡榮寵，六皇子被封為新的太子。”

　　“慕容南被流放了？”李越白隱隱覺察出這裡還有故事。

　　“是，慕容南畢竟是慕容南，儘管惠妃等人在流放之途上安排了眾多人手要取他性命，可他硬是憑著一股狠勁逢凶化吉，終於還是活了下來，還在路上結交了不少奇人。”

　　看來，這不是一個純粹的現實派宮鬥故事，還涉及到朝堂、軍中、甚至江湖，很有幾分浪漫氣息了。

　　所謂絕處逢生，慕容南在仇恨的澆灌下完成了一次蛻變，不再是以前那個任性驕縱的太子了，而是變得沉穩狠毒，他借助一切能借助的力量，假死逃脫，隱入江湖，伺機復仇。

　　而且，慕容南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去天牢救雲惟知。

　　雲惟知與世無爭從未得罪任何人，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為慕容南，慕容南對雲惟知的愛意從未消減過，因此力排眾議，策劃了一個極其周密的計畫，以犧牲了大批手下為代價，將雲惟知救了出來。

　　然而雲惟知受傷極重，根本無法醫治，不到一個時辰就死在了慕容南的懷裡。

　　從那以後慕容南再也沒有真正愛上任何人，雲惟知成了他心中唯一不滅的白月光。

　　“接下來，慕容南成為了這部作品裡的反派。”系統道：“他為了復仇不擇手段，惡事做盡，江湖上提起他都聞風喪膽。”

　　李越白沉默良久，說不出話來。

　　“可是，宿主，您未免太過於淡定了。”系統道：“您一直在問這些大事，對您自己將要面臨的悲慘命運卻絲毫沒有擔憂……”

　　“不，我……”李越白難以置信地舉起雙手，放在眼前仔細觀看：“我只是覺得……沒有實感……”

　　他潛意識裡仍是不信。

　　“是真的，假如您不信……那和等死有什麼區別？”系統道。

　　“……”

　　“叮！”系統跳出了兩個任務功能表：“宿主，您在這個世界的任務有兩個，完成之後系統會送您離開這個世界，第一個任務：讓太子對您的好感度達到100%；第二個任務：徹底擊敗惠妃及整個單家。”

　　“假如我拒絕呢？”李越白道。

　　“拒絕任務或者逃離劇情，在幾次警告過後，您會被系統直接殺死。”系統道：“您沒有別的選擇。”

　　“好，我接受。”李越白道。

　　他從未經歷過這一類生死鬥爭，但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況且，在聽過剛才的故事之後，他對雲惟知產生了同情，願意幫他渡過難關。

　　“您有充足的時間準備，因為按照原劇情，皇后被誣陷的事件發生在一年後。”系統道：“也就是在您入宮一年後。”

　　又過了半個時辰，奢華的車隊停在了院門前，正是宮內司樂坊的人，前來接雲惟知入宮。

　　李越白抱起案桌上的焦尾琴，無聲地步入車內。

　　經過一個月的顛簸勞頓，上京到了。

　　休息過後，又經過了細緻的查檢審問，李越白終於接到了為皇帝和後妃們彈奏琴樂的命令，此時，已經是元宵佳節了。

　　皇后的安排很慎重，她先借著元宵闔宮歡宴的機會，讓雲惟知在宴會上施展琴藝，然後藉口說太子臥病在床，不得參加酒宴，未免遺憾，不如請雲惟知去為太子彈奏一曲，以解病中煩悶，皇帝聽過雲惟知的樂曲動人悅耳，豈有不答應的道理？

　　李越白抱著焦尾琴，一步一步走向殿中，他雙目低垂，不敢多看，只能感覺到四周全是金碧輝煌軟玉溫香，皇帝與皇后坐在宴席上首，諸位妃嬪也按照次序落座，一派天家其樂融融的祥和景象。

　　李越白在宴席中央的空地跪坐下來，將焦尾琴擺在面前，回答皇帝身邊太監的問話時才抬起頭來，看清了一眾人物的長相。

　　皇帝四十多歲，外表沒有任何懸念，就是影視作品文藝作品裡皇帝的模樣，面上帶著仁德的君主特有的笑意，但笑意下麵藏著幾分冰冷多疑；皇后不再年輕了，美貌消減，眼角也早已有了皺紋，但皮膚白皙氣質高貴，一舉一動極有氣度，還透著一股書卷氣息，以前系統就說她出身書香門第世家大族，自己又愛好詩詞音樂，果然沒錯。

　　李越白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瞥了瞥惠妃和芊婕妤。

　　惠妃的氣場極強，把旁邊一眾嬪妃都壓得毫無顏色，她衣著光鮮，容貌豔麗，雙眉細長高挑入鬢，嘴唇抿得緊緊的，一看就是意志極其堅定之人，端酒時雙手穩而有力，談吐得體。她身邊的芊婕妤毫無存在感，蒼白纖弱，一句話都不說，一看便是依附于惠妃存在的。

　　不動聲色地觀察完畢後，李越白深吸一口氣，開始了彈奏。

　　酒宴已經過半，之前已經有不少樂師舞女表演過了，都是輕快歡樂的曲子，及其熱鬧，貴人們熱鬧了半天已經有點膩了，正需要古琴來換換口味。

　　因此，李越白選的曲子是《鷗鷺》

　　一聲弦響，寧靜悠遠，原本嘈雜的酒宴頓時安靜了下來。

　　皇帝原本被喧鬧聲吵得有幾分煩躁，現在一安靜，頓時耳清目明；幾位嬪妃原本不勝酒力，被勸了幾杯酒，正在頭暈目眩，一聽這琴聲，只覺得酒氣似乎散了大半，就著琴聲喝了半杯清茶，更是清醒多了。

　　接下來是幾個並不刺耳的急音，眾人聽在耳中，仿佛看到了水鳥在水邊鋪展翅膀的動作，極其有趣，緊接著，琴聲緩緩鋪展開來，展現了一片大而平靜的水泊，那水面如鏡，清風自水面上拂過，聽得人一陣涼爽，水泊邊上蘆葦蒲草叢生，散發著陣陣植物香氣，水鳥們先是展翅飛起，後又落到水面……清新自由，妙趣橫生。

　　李越白儘管雙目低垂，也能感覺到貴人們聽得如癡如醉，心底不由得多了幾絲疑惑。

　　自己這琴音，未免過於神奇了，竟然能勾勒出自然景象，而且在場的貴人們並不是都精通音樂，竟然都能理解、沉浸。

　　“宿主，這是因為系統為您增強了感染力。”系統道：“您在這個世界裡的身份是一名琴師，唯一的武器就是琴，系統讓您的琴音更能打動人心，這樣也許對任務的完成會有幫助。”

　　“謝謝。”李越白道。

　　“不必客氣。”系統偷偷想——看來這個宿主沒有經驗，不知道其他穿越者都會被開多麼驚天動地的掛，如此小的一個掛就讓他心滿意足了。

　　一曲結束，眾位貴人久久回不過神來。

　　皇后見皇帝臉上已有盡興之色，便緩緩道：“看來陛下十分喜歡這支琴曲。”

　　皇帝略點了點頭：“寧靜悠遠，好。”

　　又對諸位嬪妃道：“你們也該多聽聽。”

　　“是。”諸位嬪妃恭敬答道。

　　皇帝的意思，自然是讓嬪妃們多安靜安靜心性，不要鬧出像二皇子母妃那樣的禍事。

　　“我亦覺得心氣順暢。”皇后含笑道：“南兒素來喜歡聽琴，只可惜身在病中，若是能請琴師為他彈奏一曲，也許大有裨益。”

　　皇帝自然是應允了，他雖然有換後之意，對慕容南也不是十分寵愛，但不可能連這樣的要求都拒絕。

　　次日清晨，李越白在幾位內侍的陪同下，來到了皇后居住的元亨宮。

　　太子幼年時由皇后親自撫養，就住在這裡，十二歲之後按照規矩搬了出去，獨自住在東邊的流慶宮，近來由於病重，循例又搬回了皇后身邊，方便照拂。

　　拜見皇后的時候，李越白是有幾分憂心的。

　　他知道自己將來會被誣衊與皇后私通，巴不得這一年都不和皇后有任何接觸，然而這是不可能的，皇后愛子心切，指明要他來，他沒有拒絕的能力。

　　幸而，身旁有內侍，有宮女，有這麼多人看著。皇后也並沒有任何讓他靠近的意思，只是淡淡誇讚了幾句，便派人將他送去了太子的臥房。

　　考慮到病中不宜太過吵鬧，李越白根本沒有進入臥房，只在院中找了個離臥房的紗窗不遠不近的位置，命人鋪下竹席和案桌，坐了下來。

　　他給太子彈了一首《山居》。

　　《山居》這首曲子，表達的意境和雲惟知隱居的地方非常像，都描繪了幾座雲霧繚繞的高山，山上有密林，有山泉，泉水潺潺流淌，伴隨著鳥類嘀啾的鳴叫聲……山中空氣清涼濕潤，露水打濕頭髮和衣角，有一位隱士踏著柔軟的草葉在山間漫步……

　　選這首曲子是理所當然的，太子的心病裡有一部分和雲惟知有關，只要告訴太子：雲惟知來了。那太子必然會醒。

　　隔著紗窗，李越白聽到臥房中傳來一聲夢囈。

　　這具身體的聽力及其敏銳，多微小的聲音都逃不過去，那一聲夢囈自然是太子的，聽起來是似醒未醒。

　　那就再加點猛藥？

　　李越白狠了狠心，手指一動，往樂曲裡稍微加了一點親近的成分。

　　聽在太子耳中，恐怕就是雲惟知在溫柔地看著自己了，也許還伸出手觸碰到了自己。

※※※烏鴉的小科普※※※

鷗鷺忘機

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