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嵐！天啦！你怎麼穿這樣來上班?」洪夏生錯愕地看著頭一天正式上班，卻把自己穿得跟麻布袋沒兩樣的康嵐，整個人傻了眼。

　　雖然他知道自家總裁唯才適用的論調，也從來沒人去評選員工的外貌如何，但是……康嵐也穿得太誇張了吧！

　　洗白的牛仔褲、寬鬆的高領衫，再襯上騎車時的擋風背心……康嵐這樣子根本不像總裁特助，說是公司的跑腿小弟還比較適合。

　　「這樣活動方便啊！」康嵐答得理所當然。

　　既然她的工作是飆車送文件，不穿這樣的話，難道要她穿著一騎車就會飄起來的洋裝裙子，把她的裙底風光分給路人看?

　　「就算圖方便，你也不必穿得這麼……隨性吧?」洪夏生實在是找不到客氣一點的字眼來形容她。

　　「你好像很不滿意?」康嵐打量著洪夏生的表情。

　　瞧他連眉頭都皺起來了，她穿得真的有那麼不適合?可是這樣真的很方便她在路上飆車呀！

　　洪夏生還沒來得及應聲，另一個沉聲已經進出反問。

　　「你穿這是什麼樣子?」聲音打從康嵐的背後傳來，勾得兩人同時回頭。

　　巫亦軍站在辦公室門口，有些疑惑地看看四周，再瞧瞧康嵐一身詭異得不像會出現在辦公室內的打扮，還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

　　原本見康嵐今天第一天上班沒像面試時還遲到，巫亦軍正想誇獎她的，沒想到她卻一身活像披薩外送員的打扮。

　　他記得他請來的是特助，不是清潔工吧?

　　「你問我?」康嵐理直氣壯地應道：「要當文件快遞員，當然要穿得利落點，方便活動啊……還是說你們飛騰企業的文件快遞員有服裝限制？」

　　「什麼?文件快遞員?」洪夏生在一旁瞪大了眼。

　　公司所有文件明明都是轉交到快遞部門去分發呀！況且康嵐明明就是來當特助的，怎麼會……

　　洪夏生把疑惑的視線投向了巫亦軍，希望親自面試過康嵐的總裁能給他這小秘書一個合理的解釋，只是沒料到巫亦軍先是進露錯愕的表情，跟著立刻脣角抽動——

　　「哈哈哈……」半點形象也不留的大笑聲來自於原本還一臉嚴肅的巫亦軍。

　　他半掩著臉，高大身軀往後半倚著辦公室的大門，笑得全身上下都在顫抖，只差沒抱著肚子倒在沙發上。

　　「你、你真、真的……」雖然已經極力憋笑了，但巫亦軍還是笑得連眼角都彎了起來。

　　這個康嵐……還真不是普通的……他該說她是直率還是好騙?

　　他都親口說要錄取她了，難不成她以為堂堂一個企業總裁會親自面試文件快遞員?他又不是閑到沒工作做！

　　「總裁……這是怎麼回事?」洪夏生越看越是納悶。

　　他跟巫亦軍雖是主雇關係，不過私下還是有幾分朋友交情的，認識這些年來，雖不敢自稱對巫亦軍相當了解，但至少也知道他的脾氣如何。

　　平時巫亦軍總是相當認真、嚴謹，鮮少會開玩笑，更別提像今天一樣，笑得差點沒跌坐在沙發上。

　　這模樣要是讓公司裡的幾個主管看見了，包準會嚇到眼珠子掉出來在地上滾。

　　「我只是在錄用她的時候……開了個玩笑，說她除了特助工作，還得兼送文件……」隱忍著笑意解釋過後，巫亦軍這回當真是笑到整個上半身伏倒在沙發椅背上，再也直不起腰來。

　　他的演技有這麼好嗎?居然可以把康嵐唬得一愣一愣的，還信以為真！

　　而且就算被騙，她的工作依然是特助為主、送文件為輔吧?可瞧她這身打扮，根本是氣到把特助的事忘光，只想著要證明她可以飛車送文件……

　　「哇咧……你居然誆我！」康嵐原本還被笑得莫名其妙，可一聽見兩人的對話，她立刻就懂了。

　　原來巫亦軍確實打算請她當特助，只是又順口開了一個小玩笑，卻講得煞有其事！

　　差勁！明明是巫亦軍自己欺負她，現在居然還有臉取笑她！

　　要不是巫亦軍是老闆，她一定把他扁到滿地找牙，看他以後還開不開她玩笑！

　　「說什麼誆，太難聽了吧。」巫亦軍好不容易停下笑聲，把臉龐從掌心抬起來，瞧瞧康嵐氣鼓的臉頰，只是微一聳肩。

　　他確實打算請她當特助，這點可沒說謊。

　　不過，瞧康嵐氣鼓了臉頰的樣子，跟他平時在寵物店裡看過的寵物鼠還真像。

　　只是可愛歸可愛，如果他再這麼笑下去，康嵐大概就要跟他翻臉了。

　　他可不想因為一時的快樂而浪費一個特助人選，不然包準自己又要過回成天加班的生活。

　　「你就當我是公報私仇，這樣你撞到我的事就一筆勾銷，如何?」巫亦軍斂笑正色道：「當然，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這樣整你，你也可以放心工作，不是挺好的?」

　　他確實不是小家子氣的男人，也不想計較太多，不過既然陰錯陽差地鬧出了這麼個笑話，正好可以乎撫他與康嵐之間的嫌隙。

　　況且托康嵐這個小迷糊的福，他也不用費心去適應這個特助，更不需要擔心剛開始的生疏感會讓工作不容易步上軌道。

　　「好吧。」康嵐也不想一直跟巫亦軍拗下去，既然他都這麼開口了，她也沒什麼話好說的。

　　而且當特助確實是她原本希望的工作，所以嚴格說起來，她也沒吃什麼虧啦。

　　「不過……你這身打扮實在是……」巫亦軍有些頭大地瞧著康嵐的牛仔褲，臉色突然猶豫起來。

　　「我懂啦，今天要不是你開我玩笑，我也不會穿這樣來上班，所以明天開始我會穿得正式一點。」康嵐揮揮手，對巫亦軍下了保證，態度輕鬆得不像在面對老闆，倒像是在跟同班同學聊天。

　　「明天就來不及了。」巫亦軍面露無奈神情，「今天我要去夏季飯店參加聚餐，順道跟名蔌公司的人談合作企劃，你這個特助得跟我一起去。」

　　原本他是指望新來的特助能在餐會跟談企劃時幫上他的忙，卻沒想到會鬧出這個意外。

　　「什麼！」夏季飯店?那種五星級的地方，她穿這身打扮去不給人轟出來才怪！

　　「所以你還是換個衣服比較妥當。」巫亦軍說罷，沒等康嵐反應過來便向洪夏生問道：「夏生，今天的行程是什麼?」

　　「上午沒事，只有中午的聚餐跟下午回公司開會。」洪夏生翻出隨身行程本應道。

　　「很好，康嵐，你跟我來。」巫亦軍露出鬆了口氣的表情，隨後便示意康嵐跟他一起走。

　　「去哪?」康嵐一頭霧水地問道。

　　「買衣服。」巫亦軍應得乾脆：「我瞧你這樣，就算回家找衣服換，也沒什麼能穿的，還是直接去店裡挑幾件吧。」

　　他記得康嵐昨天面試時，穿的是簡單的襯衫跟西裝長褲，平時穿來上班是沒什麼問題，但要出席宴會就不夠體面了。

　　雖然他這個總裁不介意麵子跟打扮的問題，但是今天的餐會，康嵐可是頂著飛騰企業總裁特助的頭銜前去，裝扮上自然得費些心思。

　　只是他雖然考量周到，但這番話聽在康嵐的耳裡，卻是錯愕到無以復加。

　　「喂！等一下啊你！說什麼買衣服，那錢……」就算不用問，康嵐也猜得出來巫亦軍在打什麼主意，可是她哪來的錢去砸在名牌套裝上啊?

　　她才頭一天上班耶！薪水都還沒領到就要她花大錢?太沒天良了吧！

　　「我付。」巫亦軍截斷了康嵐接下來的問話，連個猶豫也沒有。

　　就憑她輕易勾動了他的笑容這本事，替她付幾套衣服錢，還算過得去。

　　況且她會遇上這問題，也是因為昨天他淨顧著開她玩笑，卻忘了提醒她準備出席宴會用的禮服或套裝，所以……這回，就當成他送給這個有趣特助的見面禮吧！

　　「咦……你付?這根本就……喂喂！你拉我去哪呀，我話還沒說完……」

　　康嵐錯愕地看著巫亦軍一把扯住她，便把她往外帶去，腦子裡還是一片混亂。

　　巫亦軍要替她付治裝贊?這意思到底是日後會從薪水裡扣，還是他真打算送她衣服?

　　來不及問清楚的疑惑被堆積在心裡，轉眼問康嵐已被塞進總裁的專用電梯裡，跟著巫亦軍一塊兒下樓。

　　而被留下來的洪夏生嘛——他愣愣地看著巫亦軍把康嵐拉走，嘴巴一張一合，卻吐不出半點聲音。

　　現在是上班時間啦！向來謹慎工作、個性沉穩的巫亦軍，不但惡整了康嵐，還亂沒形象地大笑，接著居然把康嵐帶出去買衣服?

　　這這這……今天的太陽是打從西邊出來了嗎?

　　☆ ☆ ☆

　　坪數大得驚人、一連三層的高級服飾店，讓康嵐看得傻了眼。

　　這間店除了各式各樣的洋裝、禮服、西裝外，居然連鞋子、首飾都有，一旁甚至還有造型化妝間，替客人打理髮型。

　　「歡迎光臨，巫先生，不知道今天打算選購什麼?需要介紹嗎?」店員一見到巫亦軍進門，立刻上前問候。

　　「替她挑幾套適合的。」巫亦軍的視線往康嵐移去，「合適的都拿過來，錢我會付。」

　　「是的，請您稍候。」店員打量了一下康嵐後，便笑眯眯地想拉她進去換衣服。

　　「等……等一下！這是在幹嘛啊?」康嵐總算回過神來，見到店員拉著她走，忍不住出聲制止。

　　「照巫先生吩咐的替你打扮啊！」店員客氣地應道：「請放心，我們這邊都是專業的造型設計師，一定會把你打扮成和巫先生相配的美人。」

　　像這種讓男方帶上門改頭換面的女孩子，他們看得可多了，哪個不是經由他們的巧手，搖身一變成了賞心悅目的美女，讓帶女朋友來的男人覺得顏面有光。

　　「說實在的，你能找到巫先生當男朋友，真是幸福。」

　　「是啊，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他絕對不是什麼花心的男人，我在這家店當了很久的店員了，巫先生～直是我們店內的常客，但是這些年來，我們從來沒看過他帶女人來，甚至是花錢買衣服送女人哦！」

　　幾個店員七嘴八舌地圍著康嵐聊起天來，活像是在向她推銷巫亦軍，「等等！你們是不是弄錯了啊?」康嵐頭大地看著這群店員，忍不住抗議道：「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啦！」

　　拜託！還幸福咧，這群人在胡扯什麼呀?

　　她跟這個才剛把她取笑過一頓的壞心巫亦軍，看起來像一對情侶嗎?

　　「咦?不是嗎?」店員們意外地看看康嵐，又瞧瞧巫亦軍，彷彿在等候他的回應。

　　「她真的不是我的女朋友。」巫亦軍正想到沙發上坐下來邊看報紙邊等待成果，哪曉得會突然受到大家的注目禮，所以他只能認命地澄清事實。

　　不過，要不是帶了康嵐來，他還真不曉得店員們對他身為男人的魅力評價這麼高。

　　畢竟他從商多年來，事業是挺成功的，但倒是很少去注意過女人，更別提知道自己在女人心目中的地位如何。

　　他還以為自己在公開場合中一絲不苟的樣子，很容易引起女人的反感，像是說他沒情調、不夠風趣之類的，怎麼情況似乎跟他認知的有所差別?

　　「原來是這樣啊……」店員們互望了一眼，只能幹笑出聲，以應付眼前的尷尬情況，「我們還以為，像巫先生這樣認真的人，會特地上店裡買衣服給女人，應該是買給情人的……所以才誤會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是他的特助啦，所以用不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聽見巫亦軍開口，康嵐總算是鬆了口氣。

　　還說什麼要讓她跟巫亦軍很相配……配個頭啦！她又不是他的女人，幹嘛要去跟他配?四處去招惹誤會嗎?

　　不過，照店員們的說法，好像巫亦軍是個快絕種的好男人，她若不巴著他就是暴殄天物似的。

　　像他這樣的好對象，真的沒有女朋友嗎?這倒真鮮了，她還以為像巫亦軍這種大企業的總裁，多少都會有幾個女友或情婦在交往中。

　　不知道巫亦軍是真的對工作太過投入以至於沒空交女朋友，還是把私事藏得太好，所以沒人知道?

　　嗯……以他的壞心眼看來，應該是他太狡猾，表面功夫做得太好，才沒人知道他骨子裡是個壞人！

　　「她說的沒錯。」巫亦軍沒注意到康嵐打量自己的眼光，只是徑自補上幾句說明：「替她打扮得正式點，再選幾套料子好適合餐會與正式場合的名牌套裝就可以了。」

　　其實他平時並不是特別在乎這些，但作生意就是這樣，雖然他可以不在乎康嵐穿什麼衣服上班，但是長年的眼光訓練下來，即使他對衣服再陌生，也看得出來康嵐的衣服質料普通，一旦遇上正式餐會或宴席，一身太過普通的打扮反而顯得惹人注目。

　　所以既然人都到了，趁機替康嵐打點一下也好，免得這個迷糊直率過度的女人，哪天就給他穿著休閒服跑去五星級大飯店跟著開會。

　　到時候要是惹得他笑場，他多年苦心經營起來的嚴肅認真形象，豈不是一次全破功了?

　　雖說他私底下偶爾也會與熟識友人聚餐聊天、開開玩笑，並不是真的嚴謹到連私生活都像機器人，但是作生意的時候，他寧願對方認定他是個古板嚴肅的人，這樣才方便談生意，也省去應酬與無用的客套。

　　因此……對於康嵐，她的這些笑容與迷糊，都只能存在於私下辦公室相處的時候。

　　雖然這樣……似乎是有些可惜了。

　　畢竟多年忙於工作，他時常是緊繃著過日子，像令天這樣笑得開懷的機會倒是不多。

　　而康嵐嘛……很顯然的，她會在日後為他帶來不少歡笑。

　　瞧瞧康嵐嬌俏的可愛臉龐，巫亦軍突然勾動脣角、扯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開會或出席宴會時，還是教康嵐嚴肅點好，這樣她的笑容和迷糊的個性，就只有他瞧得見了。

　　他不知道這種想獨占她笑容的心態打從哪來，也許是不想有哪個男人發現她的可愛之處，七早八早把她追求走，害得他又要重新找個特助吧……

　　「喂喂喂……你給我等一下！」康嵐努力地掙脫了服飾店小姐們的好心招待，衝到想得出神的巫亦軍面前，皺眉道：「要挑衣服的人是我耶！

　　你幹嘛替我決定一切?」

　　她半句話都還沒開口，巫亦軍倒像是要挑衣服的當事人一樣，叭啦叭啦的講一堆！

　　就算今天錢是巫亦軍付的，但衣服是她要穿耶，就算這小姐很專業，但是外人哪知道她適合、能穿、又喜歡穿什麼?

　　「我告訴你，就是因為你這種態度，我們才會被人誤會，好像我是給你包養的情婦一樣，全身上下都要你來打點。」康嵐就事論事地跟巫亦軍爭辯起來，再度將他是自己頂頭上司的事情給忘得一干二淨。

　　「那麼，你要自己挑嗎?」巫亦軍毫不避諱地露出一臉懷疑的神情。

　　反正他只是就事論事，如果康嵐能自己選到合適的衣服，他不介意由她自己來。

　　只不過……實在不是他有心質疑她的審美觀，看她那一身只能以邋遢來形容的裝扮，教他想說服自己相信康嵐很有品味都不成。

　　「當然。」康嵐自信地雙手擦腰，看向巫亦軍，堅定地應道：「我可不是穿衣服的眼光不好，而是沒興趣把錢花在打扮上。」

　　雖說女孩子十個有九個愛漂亮，但偏偏不巧的是她正是第十個不愛美的，所以平時她對打扮並不特別注重。

　　不過，該怎麼樣裝扮自己的女性本能，她還是有的！

　　「如果這筆治裝費全數你出、不扣我薪，那我就徹底打扮一下自己，讓你開開眼界！」彷彿是挑釁一般，康嵐揚起自信的笑容，等候著巫亦軍的回答。

　　「我付、不扣你半毛錢。」康嵐的自信勾動了巫亦軍的好奇心，他倒真想瞧瞧她的本事如何。

　　「好，那你就乖乖坐著等，反正我絕對不會浪費你的錢，只要半小時，我就給你一個無敵完美、符合你要求的特助！」說罷，康嵐便繞過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分不清誰才是老闆、誰是員工的店員們，逕自挑選起店裡的衣服。

　　至於巫亦軍，雖然他對康嵐沒有絕對的信心，但是衝著地那股堅決的氣勢，他決定暫且昕她的話，坐著等。

　　反正他要的也不是個花瓶特助，而是由內到外，都有能力有自信的萬能助理，康嵐的經歷與隨性而開朗的性格，已經令他感到相當滿意，如果她連裝扮自己的本事都有的話，他很樂意請她放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