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塵回來收拾東西。
她下車時從別墅外觀看,發現裡面漆黑一片,還以為裡面並無人。
沒想到開燈後,卻看見正上樓梯的繁染。
雖然這兩天她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可當再次看到繁染,還是崩的一塌糊塗。
她站在門口不動了,瞬間,有種想轉身逃開的衝動。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時就變得這般脆弱。
還是繁染先開口,“這麽晚回來,吃了嗎?”
依舊溫柔的口吻。
在她面前,他從來做不到冷血,哪怕是裝的。
她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足矣讓他亂了方寸。
簡塵目光一凝,語氣清冷,“我回來拿東西。”
繁染只是看著她,眼底眸光明滅,從客廳散發出來的光線,洋洋灑灑的照在他臉上,只剩下蒼涼一片。
“需不需要我幫你。”
簡塵看不懂他了,覺得他很搞笑。
兩人現在都已經這種局面,他竟然還作出一副像往常那種體貼溫柔的模樣。
多麽可笑。
“不用了,您繁總的時間,都是按秒計算的,我哪能請您動手。”
繁染只是苦笑一聲,沒有再多說,轉身踏上台階。
一步步,很是緩慢。
簡塵見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後,才關了大門。
她掃了眼四周熟悉的家具,用手撫了撫隱隱作痛著的胸口,突覺呼吸有點困難。
一刻,她都不想在這裡多待。
繁染許是為了躲她,簡塵進房收拾東西時,發現他並不在臥室。
二樓有三個房間,她想,他多半在書房吧。
無所謂了。
簡塵不喜歡逛街,和繁染一起住了那麽久,也沒買什麽東西。
她拿了電腦,和常穿的幾件衣服。
很快,不到十分鍾就弄好。
剛走出房門,她看見繁染站在樓梯口。
一身黑白的套裝,立在那裡宛若一杆標槍。
簡塵見他也沒有問自己的意思,覺得真夠諷刺的。
兩人在一起這麽久,可是卻在要分手的時候,他卻沒有半點挽留或是解釋的意思。
她聽不聽他解釋,原不原諒他是一回事,但他解不解釋,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簡塵手裡拖著行李箱,看著離自己只有幾步之遙的繁染,心裡無端生起一股無名火。
她不是個容易生氣的人,也很少生氣。
但此刻,她就是感覺胸口悶悶的,既咽不下去,也發泄不出來。
反正要走了,她想,多少要他給自己一個交代。
不然,她心裡怎麽都不會安心。
行李箱的輪子,在地磚上滾動時,發出“呲呲”的聲音。
在安靜的可以聽見針落地的空間裡,尖銳刺耳。
她拖著行李箱的手不動了,強迫自己對上面前那雙深邃卻又含了很多她已經看不懂情緒的眼睛,握著行李箱的手緩緩松開,望著他似笑非笑,“你就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繁染身子一怔,唇邊微勾勒出一抹苦笑。
他走上前,提過簡塵放在一邊的行李箱,“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少加點班,別熬夜。”
一聽到他那關心的話,簡塵心情愈發崩了。
小時候哪怕她父母都離開她,丟下她獨自一人生活,她也沒有感覺那樣脆弱和無助過。
她輕搖著下嘴唇,望著他一字一句,“我問你,你跟葉薇,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繁染之所以要葉薇去找她,而不是自己跟她攤排,就是因為在她面前,他無法去面對她的質問。
剛握住行李杆的手松了松,很快,他又握了握緊。
既然已經決定了,就不能再回頭。
繁染狠下心來,對她道,“是我對不起你,我只是個普通男人,難免也會犯點一般男人都會犯的錯。我知道你眼裡揉不得沙子,所以,你想怎麽樣,我都不會再強求。
聽見這句,簡塵也算是真正心如死灰。
也好,這下,她終於可以走的毫無牽掛。
她低頭看著繁染拉著拉杆的手,“外面有人在等,你松開吧,我不用你送,我還不至於連個箱子都搬不動。”
語氣和剛才相比,已經平靜許多。
繁染已經習慣照顧她,看不得她受半點委屈。
見她情緒變化如此快,繁染心裡比誰都要難受。
可他,卻又無能為力。
最終,他還是什麽也沒說的松開行李杆,讓她一個人下樓離開。
簡塵這次回來收拾行李,是林澤送她來的。
本來林澤想陪著她一起進去,可又想要是碰見繁染,他在一邊,兩人也不好說話,於是作罷。
林澤的車沒有開進院子裡,就停在路邊。
簡塵進去沒多久,他就下車,倚在車邊點了根煙。
他已經很久沒抽煙了。
看見院落燈亮了,他摁滅煙頭,往院門內走去。
“都收拾完了?”林澤接過簡塵行李箱,一邊走一邊問。
簡塵神色一僵,後點頭,“嗯。”
林澤感覺她在裡面待的時間有點久,想了想還是試探問,“他在裡面嗎?”
一提起繁染,簡塵就想起他剛才說的話。
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簡塵沒有回答林澤的話,只是道,“我明天早上要請半天假,還希望領導批準。”
哪怕林澤跟她認識那麽多年,此刻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麽。
很多想問的話,最後還是咽下去。
“別說半天,你想請多少天都可以。”
第二天一早,簡塵就去醫院查看結果。
她一個人去的,並且這件事,沒有告訴任何人。
就連最近常和她聯系的周雨甜也沒有泄漏半分。
盡管去之前,簡塵已經做好了很有可能會懷孕的準備,也狠下心來想要打掉。
可當那預料之中卻又意料之外的結果來臨時,瞬間,她還是慌了。
原本想要打胎的念頭,又猶豫不決起來。
她出了醫院大樓,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樓下的長凳上坐了很久。
就像是能感受到肚子裡已經有個小生命般,不時的伸手去觸摸。
這是她第一個孩子,也是她和繁染的孩子。
小時候沒有父母照顧的她,其實對婚姻,是有恐懼的。
是繁染,讓她卸下心中的防備,開始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如果連和繁染六年的感情都沒辦法走到最後,她也再沒有那個信心和精力,去全身心投入,重新展開一段新的感情。
她腦子裡開始各種胡思亂想,就像裡面一雙無形的手,不斷的把她神經往四周拉扯。
她忽然不想打掉孩子了。
她想,就算以後找了別人,也還是會有出軌離婚的隱患。
與其如此,她還不如生下孩子,反正以她現在的經濟能力,獨自撫養一個孩子是夠的。
可隨即,她又想,如果孩子從小沒有父親,她這樣做,是不是對小孩不公平。
要是往後被繁染她生了他的孩子,又想要回去怎麽辦?
總之,她腦子裡此刻就跟個漿糊似的,一團亂。
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起身時她感覺腿已經麻了。
她低頭看了眼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快到中午。
在醫院附近隨意找了家餐廳吃飯,坐車回了公司。
不知道是不是葉薇如今的名氣太大,一有點緋聞就各種亂傳,還是有人故意散發去的消息。
簡塵下午去公司上班時,發現大家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並且都在背後偷偷議論。
她隱隱約約聽見,就是有關她和繁染,還有葉薇之間的八卦。
簡塵和繁染在一起馬上要結婚的事,公司裡沒有人不知道。
而且繁染只要不出差加班,基本都會開車來公司門口接她。
她也一直都被公司裡的小姑娘羨慕,找了個那麽好的老公。
簡塵辦公室是單獨的,不過是玻璃隔斷,不拉窗簾的話,外面基本看的一清二楚。
往日她部門裡的人,都一個個埋頭忙著工作。
而現在,卻時不時往她辦公室的方向看去,然後竊竊私語。
簡塵本來想靜下心來工作,她並不是那種在意流言蜚語的人。
可和繁染的一切,就像是她心裡的禁地。
別人稍微一提,就讓她心情再次亂了。
她還想工作的時候忙碌起來,就不會再胡思亂想。
可沒預料,卻並不起什麽效果。
好不容易支撐到下班,林澤走了過來,“我已經定了位置,下班後一起吃飯。”
簡塵還沒告訴林澤自己懷孕的事,她還在打胎和不打之間搖擺不定。
林澤如今算下來是她最信任的人,懷孕的事,她除了告訴林澤,也沒別人可以傾述。
吃飯時,簡塵糾結一番,還是開口了,“我早上去醫院檢查,發現自己已經懷孕了。本來我想是打掉的,可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又不忍心去打掉。你說,我要是想自己一個人去國外偷偷把孩子生下來,會不會顯得很可笑?”
林澤萬萬沒想到,簡塵會在這個時候懷孕。
他夾著筷子的手一凝,眉心深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