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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葉皇后》第5章
第五章 甜食鋪開張

  擺放現做甜食的櫃架以柚木為底,用打薄的琉璃為櫃麵保持甜食的鮮度,也防止上門的客人帶了灰塵進來,手指不幹淨東摸西摸,把甜食摸髒了不好出售,這也是為衛生而把關。

  隻是琉璃的透明度不足,站在櫃子前的客人看不清櫃內的甜食,因此貼心的店家便著人繪圖貼在該樣甜食前的琉璃片上,供客人參考。

  而此時一張臉正貼著微涼的琉璃往裏瞧,想瞧個分明來,偏偏又什麼都看不清楚,一片霧茫茫,急得他心癢癢,嘴饞得想發火。

  “這位客倌真是來得不巧,你點的這幾樣早已售光,小店每日隻供應一百份,賣完就不再上架,請明日再來光顧。”夥計彎腰,獻上十二萬分的歉意。

  “你是說我沒口福嘍!”好大的膽子,居然不給他吃。

  “是小店的不是,供應不及……嚇!公子你……”好美。

  夥計驟地一屏氣,驚豔得兩眼發直,正前方清逸出塵的容顏讓他說不出話來,直愣愣地盯著人瞧。

  “公子我就是要吃,馬上給我端上來,少一樣我就砍一顆腦袋,砍到一鋪子都做無頭鬼為止。”哼,他要擺架子,讓這些有幸目睹聖顏的百姓看看他的威風。

  “砍我腦筋……”夥計一怔,失笑地搖搖頭,當眼前美如皎月的公子在說笑。“小店巳時開鋪,賣到未時左右就要收鋪,一天隻賣三個時辰,公子瞧瞧此時都快到申時,店內的甜食差不多已經銷售一空,就算想賣你也苦無甜食。”

  “放肆,我想吃的東西膽敢不端到我麵前,你有幾顆腦袋可以掉。”這些子民太壞了,欺負他,不給他吃的。

  “公子你……”

  撫著山羊胡,等著關鋪子的老掌櫃姍姍走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就聽前頭吵吵鬧鬧的,不是該上門栓打烊了嗎?”

  “掌櫃的,這位公子來得遲買不到咱們店裏的甜食,我正向他解釋著,但是他似乎聽不進去。”

  以客為尊,客人是衣食父母,即使傲慢得想讓人抽筋剝骨也要笑臉相迎,上門就是大爺,不可以跟銀子過不去,要謙卑,要忍人所不能忍。夥計在心裏默背二小姐的服務守則。

  “是這樣嗎?”老掌櫃一揮要夥計退下,滿臉堆笑地趨前。

  他乍見畫人兒一般的白玉璿微怔了下,但很快神色如常。

  “實在是店小的緣故,無法滿足每位上門的客人,小老兒賠個不是,望公子海涵勿見怪。”

  限量是噱頭,李樗出奇製勝的高招,讓人想吃吃不到的吊足胃口,加上隻此一家別無分號,還怕客人不上門,讓客人求著買,而不是店家急著賣當供不應求,甜食的價格也就可以哄抬上去。

  奸商、奸商,無奸不成商。

  因此何必做多,一碗三文錢的豆腐腦和賣三百碗才買得起甜心甜食鋪一塊紫米棗泥凍糕,到底哪一樣才賺錢。

  薄利多銷不一定賺得到銀子,膽大的專往肥羊宰,價錢定得高才能大發利市。

  皇城裏有錢人最多,又是少見的稀罕品,買來嚐嚐鮮是跟流行,若是吃上癮便是老主顧,再貴也買得下手。

  “我管你那麼多,我就是要吃到,你今天要是不把我點的甜食給我,明天我派人來封店,哼,你別認為我做不到,皇城裏我最大,我說了算。”絕美的下顎一抬,白玉璿很孩子氣的一哼。

  “公子這是為難小老兒呀!做甜食的師傅都下工了,炭爐裏的火也滅了,重新生火上爐也要兩個時辰,而鋪子裏也沒人手揉麵團。”老掌櫃麵有難色,指出店裏的不便之處,他心有餘而力不足。

  白玉璿不接受任何理由,“我不管,給我做,不然我拔光你的鬍子,在你臉上畫烏龜,再泡馬尿茶洗你的腸胃。”

  太傅說過,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他用……有了,用這個砸死他。

  他在衣服裏摸了老半天,欣喜地摸出一物往櫃上一砸,閃人的金光嵌入木條裏。

  “公子你……”這根本是強人所難嘛!

  見多識廣的老掌櫃也瞧出了白玉璿的不對勁,眼神太單純,說話稚氣,行事舉動過於天真。

  “做,為什麼不做,你沒瞧見這是金子嗎?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咱們開門做生意的,跟錢過不去會一輩子當窮鬼。”是金子耶!多耀眼的顏色。

  人未到聲先到,嬌軟甜嗓有如剛蒸好的甜糕,軟糯糯的教人心頭發軟,接著一道藕色纖影如明媚春光般走入鋪子,帶來淡淡的桓子花香氣。

  李樗瞧也沒瞧白玉一般的佳公子,雙目發光地走過他麵前,愛不釋手摸著四方堅硬的小金印,使力想把它從木條上樞下來。

  “那印章是……”小安子話到一半連忙閉嘴,驚駭地看向不動如山的餘來錫。

  “來來來,這位公子想吃什麼甜食盡管點,小店應有盡有,絕對滿足你的需求……嚇!妖孽?!”一轉身對上一張舉世無雙的俊臉,李樗冷不防發出驚呼。

  天吶!多美的男人,簡直是全男公敵,全女最愛,瞧瞧那嫩得像花瓣的臉皮,白裏透紅,吹彈可破,兩顆眼珠宛如點漆,熠熠生輝,還有那不點而朱……啊!不行了,心窩撲通撲通地跳,多看幾眼會被勾走魂。

  要鎮定、鎮定,她可是做正當生意的,不是賣弄風騷的花娘,要落落大方,舉止有度,嚇跑客人的事絕對不做。

  “你說誰是妖孽?醜女人!”果然這世間找不到比他更美的人,他第一美男子當之無愧。

  “醜女……顧客至上、顧客至上,不生氣,我不生氣,醜就醜吧!有錢賺叫我大嬸都行。”李樗不斷念念有詞,平息被罵醜的怒氣。

  打從她重生後,她就沒再聽見這個“醜”字。

  “上輩子”李曉瑜是個身材橫向發展的小胖妹,周遭人一瞧見她過胖的體型,有點口德的會勸她少吃一點,別再胖下去,但大部分的人會眼神鄙夷地一睨她看不出腰身的水桶腰,什麼豬小妹、母豬、泡過水的女屍等難聽字眼她都聽過。

  最常聽是:醜妞、醜妹、醜魚兒,她名字中有個與魚同音的“瑜”字,所以多了個讓人無奈的綽號。

  幸好她生性樂觀,聽過就算,反正聽久了也就麻木了,任何打擊也擊不垮她,她活得快樂最重要,幹麼介意別人嘴賤。

  隻是現在的她瓜子臉、柳葉眉、杏眸桃腮、唇紅齒白,這樣還算醜嗎?她攬鏡自照都會笑得眼兒彎,自誇:好一個美人兒!

  “妖……風華絕代的公子,以你的天仙姿容實在不適合這些人間俗物,不如我另外為你準備神仙吃的甜食。”

  看在那塊四四方方的金子分上,破例一回也無妨。財神爺上門豈有往外推的道理。

  “神仙吃的甜食?”一聽到“神仙”兩字,白玉璿神采飛揚,漆黑如墨的眼兒眨巴眨巴地閃著歡喜。

  雖說是貴為天子,其實白玉璿是很好取悅的,隻要順著毛梳,把他捧得高高的,陪他玩、陪他一起做一些無傷大雅的惡作劇,再稱讚他美得冒泡,他就會像小狗一樣搖著尾巴示好。

  李樗別的本事沒有,拐小孩的本事與生俱來,她才和白玉璿聊了幾句就抓住他的脾性,又哄又拐地把人帶進鋪子後方的小廚房,她還不用自己動手,就出一張嘴,單純天真的癡帝就被拐得樂開懷,挽起袖子甩麵團,趴在灶台下用力掮風,把熄了火的炭柴再拓紅。

  此情此景看得小安子一陣鼻酸。

  錦衣玉食供著的皇上呀!怎麼一臉狼狽的供人使喚,而且還樂不可支,手上的煤灰沾到臉頰猶不自知,笑得沒半點心機,還替人擺盤盛湯,教人多麼椎心。

  倒是餘來錫瞧見李樗主僕並非惡意,亦無對主子的癡憨露出鄙夷之色,待若尋常人一般,他手持長劍環胸退到門側,眼眸一閃暖光乍現。

  “這叫藕粉圓子,有手的人都會做,先把磨細的糯米粉用冷水揉成麵團,再搓成小指大的小圓子……等一下,你的小指有這麼粗嗎?根本是肉丸子嘛!要再小一點……柳綠,你把水煮開,等一下我們要下湯圓……”瞧,這才叫十指不沾陽春水,幹幹淨淨。

  對於吃這回事,李樗絕對稱得上一把好手,她讀書沒有過目不忘的才智,卻能記住每一道吃過的甜食,並能準確無誤吃出配料和火候,再看一眼做法就能牢記在心,默出正確完整的工序。

  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這也是老天爺對她的補償吧,給了她特別敏銳的舌頭和教人的長項。

  “然後呢?然後呢?我要做什麼?”

  當作在玩的白玉璿洗淨手又沾了滿手的糯米粉,大小不均的湯圓被他搓得變形,有的扁平有的方,圓如珠子的沒幾顆。

  李樗看了他絕美玉顏,不勝欷籲地撫了下自己和他一比真的不美的粉腮。“你把湯圓一顆一顆丟進滾水裏,一小撮一小撮的放糖,別放太多,太甜反而生膩,再倒入調成糊狀的藕粉……”

  “好了嗎?好了嗎?我餓了。”他親手做的小湯圓在鍋裏滾耶!一顆顆都浮上來了,好好玩。

  瞧他手舞足蹈的興奮模樣,她也好笑地勾起唇,美男子本就賞心悅目,加上這麼沒心機的表情,可瞧得讓人心情放鬆。“不用急,撒上桂花就好,你一碗、我一碗、柳綠一碗……那兩位隻看不動的仁兄沒分。”

  萬惡的資本主義,光看就想分一杯羹,沒門。

  “餵!我有幫忙添柴,煮湯的水是我提的。”小安子氣急敗壞的抗議。

  看他們一人一碗分著吃,他嘴巴都饞了。

  “小安子滾開,你敢跟我搶?”白玉璿惡狠狠地一瞪,嫣紅粉唇一噘,風情萬種。

  小安子,這不是宮中對太監的叫法……眉頭跳一下的李樗很聰明地不去作聯想。安靜的當她的李府二小姐,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好不容易重生的她可不想年紀輕輕再死一次,起碼要活到白發蒼蒼。

  明哲保身第一步——別太好奇。

  驀地,她感覺有人在看她,但是頭一抬卻什麼也沒瞧見,窗外白楊樹旁一閃而過的陰影顯然是她眼花了。

  “不公平,為什麼他有一碗?”小安子憤然指著黏成一團的湯圓往口中放的餘來錫。

  “因為他有付錢呀!”柳綠粉嫩手心一攤開,擺著一錠晃眼的銀子。

  做得好,不愧得了本小姐真傳,有錢賺就別放過。

  李樗朝賣出一碗藕粉圓子的丫鬟比個讚,鼓勵她的孺子可教。

  “啊!有肉、有叉燒,嗯……熏香的火腿肉,我又想到另一道甜食,包君吃了還想再吃。”

  “什麼甜食?”白玉璿興致勃勃。

  “當然是……秘密。”李樗故弄玄虛地吊人胃口。

  同樣的,她又是隻動口不動手,由柳綠執行,開始一個個步驟,首先蝦米用溫水泡開,火腿、香菇、叉燒肉、肥豬肉切成丁,氽燙後瀝幹備用。

  熱油鍋,炒備料,加鹽、糖、五香粉炒香,灑上香油起鍋,蔥切成末與放涼的餡料拌勻……

  “咦?好像包子哦!”看著形狀,白玉璿憨憨一笑。

  “什麼包子,你吃過放在烤爐烤的包子嗎?”把白芝麻和黑芝麻撒在表麵上,烤出酥香。

  “烤爐?”那是什麼?

  “瞧!李樗特製烤爐,隻有我這裏才有喲!”這是簡易式的烤箱,效果比較差,烤出的顏色較不均勻。

  她還在改良中,使受熱平均。

  看她將那一顆一顆捏得圓平的“包子”放入烤爐,眉頭一皺的白玉璿忽地朝她伸出手。“拿來。”

  “拿什麼?”她一怔。

  “我的小金印。”

  “那是我的,你已經給了我了。”李樗一臉怕被搶的模樣,把方形印章扣在掌心藏於身後。

  “借用一下又不是不還你。”人醜就算了還笨笨的,真是可憐。

  被癡兒同情了,李樗要是知情該痛哭一場。

  她不情不願的出借,很怕他又收回去。“隻是藉一下喔,做人要講信用,人無信無以為立。”

  白玉璿不高興的瞪了她一眼。“笨笨的醜女人。”

  “你、你又說我醜……”不隻醜還加個笨,他……他……算了,跟他一比,她的確隻能當紅花旁的綠葉。

  “看好了,醜女人,東西做好要蓋上印章嘛!以後就叫皇帝餅。”他嗬嗬直笑,凹陷的“包子”蓋上四方印文。

  “白玉璿”三字躍入目中。

  “皇帝餅?!”

  馬糞?!

  若是被絞盡腦汁想出這種招攬客源法子的李樗聽見白玉璿口中的形容,恐怕會吐血三缸,再把他抓過來循循教誨,逼著他認識何謂創意、什麼是驚世之才,不平凡的腦袋想出不平凡的點子,誰與爭鋒。

  那個是雙層蛋糕的造型,邊邊繪上獨特的波浪花紋和一朵朵嬌豔欲開的奶油玫瑰,綴上各式鮮果切片排成小丸子笑臉,一根紅豔豔的大蠟燭插在正中央,表示一歲,燭芯燃火。

  當然全是畫上去的,維妙維肖,大小比正常的蛋糕大上十倍,用碾直再磨平的薄牛皮一針一線縫製而成,底下還連著一根長長的吹氣管子,十一、二歲的跑腿小廝對著管子直吹氣,形狀怪異的牛皮便越來越大,整個漲了起來,然後像羽毛一樣的飄起。

  這是簡易氣球,沒見過的百姓嘖嘖稱奇,圍成一圈指指點點,不時發出訝異不已的驚歎聲。

  他們不曉得黑布蓋住的鋪子到底做何買賣,在氣球升空的第三日,鋪子前麵彙聚了不少人,留著山羊胡的老掌櫃這才慢條斯理地從鋪子內走出,身後的夥計掛上長龍似的鞭炮,擺上香案,三牲四果,三束清香一燃告知天地,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足足響了半個時辰,把街坊鄰居、販夫走卒全吸引了過來。

  黑布一揭,赫然是個笑臉,圓形招牌隻畫上三筆半圓的弧線,上兩畫下一畫相互對襯,讓人一看就知道在笑,圓臉兩側寫上一個“甜”字。

  而圓臉下方有個一半大的“桃子”,底是紅色的,漆上銀色心字,一圓臉一桃心合起來是——甜心。

  另外還有塊長形漆朱匾額,工工整整地漆上“甜食鋪”三個字。

  看到甜甜的笑臉,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未吃甜食先甜入心窩。

  “甜心”兩字當之無愧,完全符合賣甜食的概念,教人心甜嘴也甜,全身甜蜜蜜,一吃甜食渾身舒暢,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甜食本來就有愉悅人心的作用,再不如意嚐上一口甜,頓時豁然開朗,煩惱盡拋。

  “哎呀!別擠、別擠,人人都有一份,先給銀子再取貨……等等,甜心鬆餅三片、豆奶司康兩盒、笑臉瑪瑙三個……什麼,你要十片雲石酥餅?不行、不行,東家有交代,一個客人最多隻能買三個,不夠的話明日請早……”

  “我多加一倍銀子不成嗎?我家夫人小姐要吃香草牛兒蛋糕,還要抹上什麼漿果醬的,我買不到會挨板子的。”一名穿著不差的小夥子再三請求,看來應該是富家的年輕管事,額頭汗珠有豆大。

  長得一副機靈模樣的夥計搓手哈腰,笑得非常誠懇。“李爺,我也想賣給你呀!可是鋪子裏的人手不足,每日限量百個,賣完就沒了,若是全賣給你,我怎麼向後頭大排長龍的客人交代呀!”

  李三沮喪的垂下頭,手裏握的銀子忽覺燙手。“不能通融嗎?就多一塊也好,讓我回去有個交代。”

  假意為難的夥計歎了口氣。“看在你走得勤的分上,我私下多送你一種剛推出的甜食,我們東家說這叫山梨塔酥,山梨切片醃成糖漬物,鋪放在烤得香酥的杏仁酥餅上,一口咬下酸酸甜甜的,滋味令人回味無窮。”

  “這是山梨塔酥?光用看就讓人口水直流。”烤成金黃色的餅皮,香氣四溢,一聞就嘴巴發饞。

  “免費送你,不用錢。”他故作大方的用小巧竹編方盒裝起,假意偷偷送人,廣結善緣。

  其實現烤的山梨塔酥有兩百個,免費奉送好收買人心又收廣告之效,購買者口耳相傳,替甜食鋪打響名號,甜心甜食鋪客似雲來,每天忙裏忙外,一盒一盒的精致甜食往外送。

  城北的甜食鋪是李樗的嫁妝,前頭是店鋪,容納三十人走動不成問題,一共雇了三名夥計負責招呼,還有個老掌櫃坐鎮巡視,看有沒有人偷懶不做事,或是手腳不幹淨,一名賬房坐在櫃台收錢,算盤撥得響。

  而鋪子後頭是植上花木的大院子,建了兩排長屋,一排充作工坊,堆滿了白麵、油鹽、糖之類的材料,最醒目的是三座像盤子倒扣的大烤爐,銅鑄的,約七人環抱大小,底下生著火,火勢大小維持一定,為此,李樗特別請了個專門添柴、控製火勢的夥夫。

  烤爐旁則是直立的烤箱,不能用柴,隻能用木炭,慢慢地烘烤,火苗一竄升立即撲滅,慢工出細活的烤出香濃的氣味,隻見一名滿頭大汗的婦人以火鉗輕輕撥著炭火,加入新炭。

  而烤爐兩側是表麵光滑的長桌,一邊用來揉麵團,切塊擀成皮,上爐烘烤,一邊是拌餡料用,以捏成雞蛋大的麵團包餡料,再壓成扁平狀,撒上芝麻或糖粉,烤成微焦便是餅。

  至於另一排長屋是員工宿舍,讓外地來的夥計有個住的地方,夜裏順便顧著鋪子裏外,以防宵小光顧。

  “真的送我?”前一刻還喪氣不已的李三瞬間臉上一亮,喜出望外的咧嘴笑。

  “送你、送你,李爺這麼捧場,我也忍不住教你失望而回,不過隻有今天哦!到了明天可要真金白銀嘍!隻此一次,下不為例,我可是瞞著東家,你不能說出去害我丟飯碗。”他捂著嘴說得小聲,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

  “一定、一定,不會讓你難做人,三兩銀子你先收下,我明天再來。”他小心地抱起小竹盒,怕人瞧見。

  “慢走呀!李爺,我等著你來。”銀子一收,他沒敢掖著,在掌櫃利眼下趕緊交給馬賬房。

  鋪子連同工坊的雇工一共十三人,其中的掌櫃是吳嬤嬤的丈夫陳開荊,原本就是蔣氏名下鋪子的管事,蔣氏剛過世那幾年還管著鋪子,後來常氏的手越伸越長,安插自己人進鋪子,逐漸架空他的權限,從管事淪為打雜,最後賦閑在家,種起十畝田地。

  所謂內舉不避親,在二小姐急需用人的情況下,吳嬤嬤把曬得一臉黑的丈夫從田裏拉出,連帶兒子陳德、陳忠也帶上,一家三個大男人老實靠得住,陳家兩兄弟力氣大,在後院揉麵團,長屋中的一間房就住著他們兩人。

  跑堂的是春紅的兄弟,因為有點不老實,眼睛老愛東瞟西瞟,不過勝在口條好,能言善道,一張嘴抹了蜜似的,挺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李樗把他調到鋪子口充當門麵,送往迎來。

  至於馬賬房是窮困潦倒的私塾先生,本來家境還算小康,可是老母病重看醫用藥,他教書的銀兩根本不夠用,老母一死欠下大筆債務,被得知此事的李樗網羅進鋪子,簽下十年契約代為償還,無工錢,但鋪子賺錢可以分紅。

  人盡其才的李樗腦筋動得快,閑暇時讓馬賬房教教鋪子裏不識字的夥計,或是想讀書的雇工習文識字,包括春紅、柳綠在內。

  如今的春紅會寫自己的名字了,雖然歪七扭八的,但起碼看得出是字,而柳綠的小楷寫得秀美,她還學會打算盤,懂得簡單的加減算法。

  餘下的人是貼紅紙招的工,來了一百多名,李樗留下三十人,先試用半個月剔除二十名不適用者,又用一個月的時間挑出狡猾之輩,最後拍板定案不到數名。

  整鋪之際,她又進行員工訓練,管鋪子的教他們待客禮儀、應對進退,以客為尊,顧客至上,顧客一定是對的,沒有顧客,大家就等喝西北風,不論客人多難纏、穿著不夠體麵,招待客人的最高原則是笑臉迎人,誰敢不笑扣十文錢。

  前前後後花了三個月鋪子才開張,李樗把甜食的做法教給吳嬤嬤和柳綠,再讓她們教會招來的雇工,不一次教全,隻讓他們負責其中的一部分。

  說好聽是分工合作,事實上是避免被偷師,若是這些人中有人心存不良,將做法賣人,或是學成自己出去開鋪子,那甜心甜食鋪有了競爭對手便無法壟斷市場,利潤相對減少。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為了鋪子能長久地經營下去,小心為上,這年頭最不能信任的就是人性。

  有利可圖誰不趨之若鶩,誰管東家厚不厚道,有銀子拿最重要,誠信算什麼,不能吃也不能賣。

  “嘻嘻,今天又是一百兩進帳,我真是太佩服自己了,是天生的經商奇才,賺錢信手拈來,富可敵國指日可待。”銀子呀!多麼美麗,妖嬈多姿,銀光閃閃,有若那銀河天上來下凡塵。

  十兩元寶十錠,排成兩列擱在紅梨方桌上,笑眯眼的李樗撫著一錠錠的銀子,模樣陶醉不已。

  柳綠提醒著,“二小姐,這個月的俸薪還沒發,還有從呼倫草原買來的奶酪尚未給錢,人家等著要,放牧的季節又到,趁著冬季來臨前好把牛羊養肥。”伴隨話落下的是撥動算盤的聲響,清楚的數字在帳目上。

  做甜食的材料有很多在這時代並沒有,像奶油、草莓醬、起司、奶酪、可可粉、檸檬、香草等等。

  有些可以用別的東西替代,有些不行得自己做,有些得不辭千裏去買來原料加工,還有些幹脆自己種,譬如西紅柿、香草、肉桂、薄荷,她甚至讓人從番國移植蘭姆樹種,以及以網室栽種四季水果。

  這些在城外的莊子裏進行,莊頭王有義是個守本分的老實人,對莊稼十分有興趣,也樂於栽種,對於主子托人送來的種苗迫不及待的試種,還因周邊的土地不夠用又支用一百五十兩買下三百畝土地,莊子四周放眼望去的土地全是李樗的,她已是名副其實的地主。

  不過錢花得凶,李老夫人給她的“嫁妝”已經所剩無幾,幸好甜心甜食鋪開幕至今不到四個月,花出去的一千七百五十六兩已經回本,如今每日營收數百兩,扣去食材費和一些雜支開銷以及工資,兩、三百兩是跑不掉,一個月加總下來約賺六千兩。

  就算是對見過大錢的富商大戶而言,也是教人咋舌的入帳,難怪李樗會笑得嘴都闔不攏。

  打算開分店的她對底下人也很大方,取出一百兩分紅,每個人都分得好幾兩,還做春夏秋冬四季“製服”各兩套,春天是綠衫戴百花圖樣綸巾,夏天是天空藍短衫戴水荷藍窄帽,秋衫以黃菊色為主,繡上蒼竹,冬袍厚實一點,是墨色長襖,以銀線繡梅縫在袖口。

  大夥因東家的慷慨而更勤奮做事,月俸加分紅是尋常人家一年的收入,他們感動得都哭了,一邊抹淚、一邊感謝東家的好氣度,發誓要以鋪子為家,跟著東家一輩子。

  “掃興呀!柳綠,小姐我正沉醉在發大財的美夢中,你的算盤一撥,我的夢就得醒了,心痛、肉痛、頭也痛,你在割我的心肝呀!”她一臉與銀子訣別的不舍模樣,忍痛將五錠元寶推了出去。

  跟著小姐吃香喝辣的柳綠養出水靈模樣,彎彎的柳眉一揚笑開。“二小姐別裝出心疼樣子了,府裏的銅匣快裝不下收回的銀子,得換個大點的鐵櫃。”

  “我們現在的錢很多嗎?”李樗微微凝神,算著私房有多少,夠她開幾間分店。

  柳綠說了個數目,主子信任她,銀兩都交由她保管。

  “夫人前幾日有意無意地提一下,她問城北的甜食鋪子是不是二小姐開的,還歎了口氣,提起在青桐縣當官的老爺日子過得多清苦,縣太爺的官俸隻夠養跟著去的高姨娘和四小姐、拙少爺。”

  “等等,她的意思不是要錢吧?”李樗臉色微變,挑起眉,把剩下的五錠銀子收入袋裏。

  什麼賊最難防?絕對是家賊。

  “兩天前,春紅看見夫人身邊的嚴嬤嬤來買脆皮馬蹄糕,買完還不走直往後堂探頭探腦,和夥計東拉西扯的探聽東家是誰,故意說溜嘴鋪子是府裏小姐將來的陪嫁,她家夫人派她來瞧瞧鋪子的營收。”這下作的老賊婆,天大的謊言也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什麼她家夫人,這是前任夫人的嫁妝,關現任夫人什麼事?居然裝模作樣來打探,擺出主人的樣子,簡直太不要臉了,二小姐受傷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時,府裏大小有誰來探過,都巴不得她早日一命歸陰。

  如今狗鼻子嗅得靈想來分點好處,他們配嗎?要不是二小姐福大命大撐過一劫,哪有今日的風光。

  真應了那句——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柳綠在李樗的調教下能讀能寫還能算,月銀翻倍再翻倍,雖稱不上富婆也小有身家,手頭有些錢,衣衫非緞即綢,鋪子裏包含老掌櫃在內都態度可親地喊她一聲“柳綠姑娘”,她因此漸生自信,雙眼有神,容光煥發像個氣度端雅的官家一等大丫頭,而非昔日被人戳著脊椎骨數落的小奴婢。

  不用再看人臉色過日子,人就威風了,一些以前不敢說的話,這會可是說得溜,即使是從前怕得要命的嚴嬤嬤在麵前,她也敢叉著腰對罵,儼然是個小辣椒。

  不過這也是主子寵出來的氣勢,觀念前衛的李樗不斷對她洗腦,還大刺刺地當她靠山,柳綠當然膽氣十足。

  在連戰夫人和老夫人的勝利下,李樗在府裏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連帶身邊的丫鬟也跟著受惠。

  大老爺不在家,府裏的人管不動,二小姐又手握金銀,誰奈她何,偌大的宅邸早轉了風向,下人們個個眼利得很,知道該討好誰,當人奴才的哪個不想鹹魚翻身,得跟對主子才有雞犬升天的一日。

  “這是什麼?”

  “蜂巢餅。”

  “看起來不像蜂巢呀!”但是好好吃的樣子。

  “咬下去就有蜂巢的感覺,流出的蜂漿溢滿口腔,配上餅皮的酥脆,那滋味是說不出的香甜可口……”吃過一次難忘至今的夥計一臉滿足的描述,彷佛口中還殘留濃濃的蜂蜜甜味。

  “真有那麼好吃?給我一片嚐嚐。”要是沒他說得那麼好吃就砸鋪子,他最討厭別人騙他。

  “不好意思,賣完了。”夥計一聳肩,賠上無奈的笑臉。太搶手了,供不應求。

  什麼,沒了?“那這個酸薑皮黃酥呢?我要十個,你給我包起來。”

  “真是抱歉,有人半個月前就預訂了,待會店裏的夥計便要送到買家府上。”夥計一臉為他來晚一步的惋惜神情。

  甜心甜食鋪也有做外送服務,但得先付現銀預訂,期限之前送貨到府,不另收跑腿費。

  “千層叉燒酥、十錦小餡餅、杏仁酥餅、芝麻打滾、藍莓奶露、雪花青花苔統統給我來一份。”

  他不信全都沒了,有錢還買不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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