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nch 16
被我推開的池又鱗沒有糾纏上來,站定,看著我,不再說話。
池又鱗離開後,我坐在原處,雙臂抱膝。
他看我的目光包含太多情緒,彷彿整個靈魂融在裡面。
那樣的目光,看得叫人肺腑生痛。
第二天,母親大發脾氣,「明明他答應了我的,見面人選也是他自己定的,最後一刻他居然跟我說不想見了,你說怎麼會有這麼任性的孩子!」她在做沙拉,幾片生菜葉被用力扭斷成兩半。
父親剛好走進廚房,聽見她說,「我再也不管他的事了!」他便伸手摸摸她的頭,給予無聲安慰。未幾,母親改口,「這幾天不管了,省得我來氣!」
父親這才說話,「弟弟那樣的性格,怎麼可能乖乖去相親,你別太操心了。」
「娛樂圈終究是複雜的地方,我不是為他好嘛!」說著,母親停手,問我們,「你們說,弟弟是不是更喜歡同性?」
「什麼同性?」奶奶也進來了。
我們三人一時無話。奶奶淡定,「在說弟弟?」
「我雖然老,但又不是老糊塗,你們能瞞我多久呀。」奶奶笑了笑,「只要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喜歡誰就由他去吧,兒孫自有兒孫福。相親什麼的,聽著就不是弟弟的風格。」
父親點頭,「我同意媽說的話。」
奶奶接過我給她倒的咖啡,「不過呢,生氣是應該的,他那樣做太沒禮貌了。但別生氣太久,我還想讓他多回來吃飯呢。」
母親釋懷,「我知道了。」
接著他們聊起晚上去看哪出表演的話題。
我慶幸自己生長在這樣的家庭裡。所以,任何一絲會破壞這種氛圍的潛在危險氣息,都叫我萬分不安。
晚上,我回到自己的寓所。走到門前時,我沒有立即開門進屋。
我回想昨晚的一切。
池又鱗就站在那個位置。
而扔向他的那串鑰匙,現在就在我手裡。
不知道他的傷口處理沒有、打了破傷風的針沒有。他的助理看上去不太靠譜的樣子,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他。
他的額上已經留了疤痕,如果臉上再留印子,那我估計得日夜承受魚鱗們的詛咒。
官博今天發出的新專輯宣傳照中,沒有池又鱗的身影。上面的文字寫著,主唱身體不適,要休息幾天。
我打開電腦,登上龍門會的論壇。
裡面全是關心池又鱗身體的帖子,長老們已經在準備慰問品了,魚鱗們熱烈響應。
他是他們的偶像。
也是我的偶像。
當年在美國,我時時關注野火的動向,定期交會費作後援之用;團購演唱會門票時,我也參加,在網上隨便搜了一個地址和電話號碼寫上去——如果有誰那麼幸運收到門票,我希望TA會去聽聽他們的現場,繼而喜歡上他們並且一直支持。
很矛盾對不對。明明我對池又鱗那麼狠。明明我真的在恨他。
聽說不久後,池又鱗去跟母親道歉了,乖乖地聽她數落了一頓。
聽說他臉上沒有傷痕。
聽說野火的新專輯又是白金銷量。
聽說野火的演唱會門票炒到了天價。
全是聽說。我已很長時間沒見他。
這段時間裡,我評上了副教授,開始忙於帶項目。
待我閒下來時,聽說池又鱗已成為娛樂圈身價最高的偶像。
聽說他要為一個古龍水品牌的新系列「Ocean」拍攝硬廣。
我站在路邊,抬頭看巨幅廣告中的身影。
不知不覺間,野火也已經成團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