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nch 15
夜裡,我輾轉反側。直至天微微亮,我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醒來時天已大亮。我起身出房。
池又鱗的房間門敞開著,我走過去,他不在房內。
我下樓,聽聞廚房有斷斷續續的談話聲。
母親在對池又鱗說話,後者一身睡衣,披著睡袍,正喝著藥。看上去精神還不錯,應該好些了。
母親注意到我,「哥哥起來啦?過來吃早餐。爸爸和奶奶出去了,我們簡單點。」
我走過去,媽媽給我蘸麵包。池又鱗放下藥碗,「我先上去了。」
「哎,我還沒說完呢……那孩子真是!」
廚房裡剩下我們母子倆。我接過麵包,「……他怎麼了?」
母親歎氣,「我想給他介紹對象。」
麵包被我咬了一半,卡在唇間,不上不下,最後被扯斷。
母親接著說,「我不擔心你,只要你別再說走就走,你們大學裡多的是給你找對象的人。但是你看弟弟,說是什麼大神,工作期間病了還不是自己憋著,最後實在受不了了才告訴助理。而且他那樣的脾氣,沒個人牽絆他,他就一直亂來。」
我安靜地聽母親說。她說,「我想先給他介紹女孩子,他要是實在不喜歡,男孩子我也認了。」
我摟了摟母親的肩膀,她看我,「你也要抓緊自己的事情,知道嗎?」母親很少催促我。因為我以前撒的謊,她體貼地給我時間讓我慢慢治癒情傷。
我只能點頭。
我上樓,發現池又鱗在我房裡。
他站在桌子旁,手裡拿著一個相框。裡面是我們小時候的合照。
他轉頭看我,把相框放回桌面。
「……媽媽要給我介紹對象,你說我該不該同意?」他轉了身,面向我,抵著桌子。
我心裡的答案是什麼,我很清楚。
否則我不會拉黑那些跟他發生過關係的人。
可我對上他的視線,說,「你該同意。」
池又鱗笑了,一邊嘴角勾起,像花梢尖。
他不再說話,從我身邊經過,步出了房間。
池又鱗是公眾人物,母親自然不會大張旗鼓地給他張羅對象,但她的資源確實不少。她的兒媳人選,首要條件是性格要好,其次得有藝術細胞和鑒賞能力——母親希望她能包容池又鱗,並且跟他有話聊。
她挑挑揀揀,初步符合條件的人選倒也不少。
她把資料打包發給池又鱗,「就看弟弟怎麼選了。」
「池老師,您這個地方又填錯了。」人事處的小年輕把表格還給我,說到。
「抱歉。」我接過表格,不好意思地道歉。
我最近心神不寧,總愛神遊。
我在北歐寫的文章發表在國際刊物上,院裡十分重視,打算把今年副教授的名額給我。各種申報表格太繁瑣,而我又太恍惚,這人事處我已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
我剛從人事處出來,就接到母親發來的微信,「弟弟已有人選,給你看看。」附上了照片。
很純,劉海下一雙大眼睛,笑得很甜。
母親說,女孩子是剛剛畢業的大學生,文學系。
母親又說,已經訂了私人會所的桌子,讓他倆今晚見面。
好不容易給學生們開完講座,我回到自己的住所,立即拿出筆墨跟宣紙。
天色漸漸暗淡,直至夜幕完全籠罩。我沒有開燈。即便看不清,我也知道下一筆要落在紙上什麼位置。
我書寫著,同時告訴自己,這樣做是正確的。
突然,一陣鈴聲。
筆墨在紙上重重劃了一筆。
手機屏幕上閃動著來電人的名字。
「……喂?」我接起。
「哥哥,」池又鱗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你看過《五十度灰》麼?女大學生,純真,文學系。」
我的心一驚,「……你想說什麼?」
「我一直覺得那本書,沒有抓住精髓。」
我下意識抓緊手機,「你要做什麼?池又鱗你不可——」
那頭已掛機。
我急忙回撥池又鱗的電話,那頭一直沒有接。
池又鱗只是說說,不可能真的這麼亂來。再說,那種行為必須徵求對方同意才行,有幾個女孩子願意嘗試。
但我慌張起來。
我的家教對像、夏鷗、施南,有哪一個可以料想到會跟池又鱗發生關係,但他真的出手了,而他們都著了他的魔。
如果那個女孩子同意,他們就是你情我願,無論後果如何,那也是他們兩人的事情。
若我希望池又鱗結婚生子,那往後他們夫妻間有怎樣的閨房樂趣,我又能知道幾許。哪怕知道了,我又能怎樣。
既然我覺得這樣做是正確的,就不能動搖。
我狠狠咬著唇。
池又鱗簡直惡魔。
他向來懂得用最極端的方式逼我暴露自己最凶殘醜陋的一面。
我繼續給他撥電話,猛一把抓過鑰匙準備出門。
急匆匆開了門,有人已經站在過道中,背靠著牆。
他口袋裡的手機正震動著嗡嗡作響。
我看清是誰後二話不說朝他臉上扔出手中的鑰匙串。那麼一串鑰匙往他臉上砸,他沒有閃避,金屬刮傷了他一邊臉。我衝上去給他一拳,他猛一動作擋住我的攻擊又一個側擊逼我躲閃後退,他幾乎用蠻力推我回屋子裡「砰」地甩上門然後掐住我的下頜將我抵在牆上。「你知道我想怎麼對待『那種』對像麼?」
我用眼神告訴他他是個神經病。
「我會用繩子把TA手腳分開綁起來,用馬鞭在TA身上按力度輕重依次留下不同顏色深度的紅印子——而這只是開始……」
我奮力掙扎將他推開,「你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