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念初醒來的時候，發現又在李安然家的客房，不，現在應該說是她的房間了，床單，佈置，裝扮，全部變成了她的喜好。

　就連衣櫃裡，都掛滿了她的衣服。

　念初下床剛洗漱完，門口就響起了敲門聲，她應了一聲，跑過去打開了房門。

　李安然站在門外。

　「吃早餐了。」

　「嗯，我換好衣服就下去。」

　她剛洗完臉，還沒來得及擦東西，眼睛清澈烏黑，水汪汪的，睫毛濡濕，整張臉白得通透，頰邊粘著幾縷濕噠噠的頭髮。

　李安然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微微頷首：「好。」

　念初換了校服下去的時候，李安然和舒佳已經坐在餐桌上了，她加快步伐，蹬蹬蹬的下了樓。

　聽到聲音傳來，舒佳連忙叮囑：「哎哎，慢點啊，又像上次摔了怎麼辦？」

　「不會的啦，舒阿姨，我現在已經是初中生了！」念初滿不在乎的走到李安然旁邊，拉開椅子。

　身側傳來一聲輕笑，意味頗深。

　念初瞪了他一眼，故作凶狠：「笑什麼？！」

　「今天的粥不錯，嘗嘗。」

　李安然笑容未變，抬手舀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青花瓷的碗，映得那隻手白皙勻稱，骨節分明，指甲修的整整齊齊，飽滿圓潤。

　念初盯著那隻手，忽然開口：「好久沒聽你彈鋼琴了。」

　「週末彈給你聽。」

　「好！」念初頓時笑得像花兒一樣。

　舒佳見狀搖了搖頭，真是單純的小姑娘，兩句話就哄開心了。

　吃完早餐念初上樓拿書包，下來時依舊一蹦一跳的，李安然看不過去了，拉了她一把，輕嘲。

　「別忘了上次是誰在這裡把膝蓋磕破了一塊皮，然後抱著我哭得傷心欲絕，滿臉通紅的，淚水把我衣服都給濕透了。」

　「那是以前！以前！我現在長大了！」念初惱羞成怒，不甘示弱的回瞪他。

　「嗯」，李安然點點頭，一臉認真：「十一歲和十二歲相比，確實長大了一年，唸唸厲害了。」

　「……」

　念初扯著書包，氣鼓鼓的走了出去。

　只是她的脾氣維持不過三分鐘，一捏住李安然腰間衣角的那一刻，瞬間化為烏有。

　「哥哥，我最喜歡你載我了。」

　「比如？」

　比如，腰摸起來特別舒服啊，身上味道超級好聞，坐在後面就是開心。

　心裡湧起無數理由，可念初想到上次臉上被他捏的那一下，頓時不敢說出來，她小聲嘟噥：「就是喜歡啊…」

　小女孩的聲音軟軟的，聲線還帶著一絲孩童特有的稚嫩，糯糯的聽在耳裡，讓人心間瞬間化成了一灘水。

　李安然手心有些發癢，想回頭去揉揉她的腦袋。

　抵達學校，念初下車時恰好遇到了許薔，她剛揚起笑臉，卻見許薔直直越過她上了樓，仿若沒看到一般。

　念初愣住，呆呆轉頭望向還未離去的李安然。

　她眼神茫然，大眼睛無比清澈，裡面含著一絲受傷，李安然伸手揉了揉她頭髮，輕嘆一聲。

　「唸唸，有些人注定越走越遠。」

　念初到教室時，歐聰正站在台上放狠話，手掌把講台拍的啪啪作響，眼神凶戾的掃視著台下。

　臨近早讀，大部分學生都已經坐到了自己位子上，紛紛仰頭盯著他，沒有人敢出聲。

　「最後再說一遍，別讓我抓到那個人，否則——」

　「聰聰，回去。」念初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攥著書包帶，歐聰張了張嘴還欲說些什麼，再次被她打斷。

　「上課了。」

　「哦」，方才還凶狠無比的人，立刻乖乖的垂下眸子，回到了座位上。

　週末譚敏有事，要代表學校去臨縣參加一個教師會議，剛巧念清也要去出趟差，於是就把念初托給了舒佳照顧。

　念初當天晚上就搬到了李安然家裡。

　說搬，也就是人過去了而已，衣服，洗漱用品，包括畫板在他家都有備份，實在不需要再拿什麼了。

　當晚，舒佳十分高興的給念初做了她最愛的紅燒豬蹄，念初樂壞了，飯桌上就聽到她一直嘰嘰喳喳，讚不絕口，氣氛無比熱鬧。

　李欽的生意越做越大，回來的時候也越來越少，李安然性子安靜，兩個人在家的時候基本都是悶聲吃飯。

　每次舒佳都盼著念初過來，家裡才會顯得有些人氣。

　吃完飯，念初和舒佳兩個人在客廳看電視看得十分津津有味，李安然上樓的步子頓了頓，轉腳又在念初的身旁坐下。

　舒佳察覺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不愛看這些嗎？」

　「嗯」，李安然應了一聲，身子卻未動，依舊坐在那裡，舒佳見狀沒有再開口。

　電視裡正在放著風靡各家各戶的情深深雨濛濛，畫面裡兩個人在痴纏，女主角盯著對面的人，眼眸含水。

　台詞緩緩響起。

　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你呢 ？」

　男：「這個世界上有這樣一個我是為了這個世界上有這樣一個你」

　李安然：「……」

　舒佳在一旁感動的直抹眼淚，念初抽了抽鼻子，淚眼汪汪的望了過來。

　「哥哥…」

　「嗯？」

　念初眨了眨眼睛，盯著他，深情款款。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你呢 ？」

　「因為我媽生了我。」

　念初：「……」

　李安然揚手拍了把她的腦袋，面無表情：「快上去寫作業」，說完，嫌棄的瞥了眼屏幕，眉頭輕蹙：「看的這是什麼鬼。」

　夜裡，房間燈光明亮，空氣十分安靜，外頭有顆大榕樹，月色如薄紗般籠罩，牆上樹影婆娑。

　兩人端坐在書桌前面，各自寫著作業。

　念初指間捏著筆，另一隻手托腮，百無聊賴般，眼珠子到處轉著，然後歪著頭，在本子上刷刷畫著。

　熟悉的沙沙聲響起來，李安然動作未停，臉微微側了過來，「作業寫完了？」

　「唔」，念初頭也不抬，繼續專心的描繪著。

　「寫完就去睡覺，明天還要去上課。」

　「齊老師出遠門了，明天休息。」

　念初下巴搭在桌上，悶悶的說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側過頭來：「哥哥，你明天去哪玩啊？」

　李安然手上動作停了一瞬，「我明天哪也不去，在家陪你。」

　「真的呀」，念初雀躍驚呼，隨後眉開眼笑：「哥哥你真好！」

　接近凌晨，睡意瀰漫之際，霍景收到了來自李安然的一條短信。

　「明天不去打球了。」

　「？？？為什麼？」

　「唸唸在家，我要陪她。」

　「瘋了吧！跟個小屁孩有什麼好玩的？！」

　「就這樣，再見。」

　叮咚，叮咚，叮咚，李安然看著手機裡連續發進來的三條消息，默默長按，關機，睡覺。

　念初醒來時朝陽已經灑進了房間，一縷陽光打在地板上散發著淡淡金色，薄霧朦朧，樹葉翠綠。

　她是被窗外嘰嘰喳喳的小鳥吵醒的。

　下床洗漱，念初駕輕就熟的走到隔壁，推開門，穿著大大的睡裙鑽到了李安然床上，被窩裡還有他身上特有的香味，念初闔上眼，繼續睡個回籠覺。

　李安然跑完步回來，看著被子裡露出來的那張小臉，無奈搖搖頭，拿著衣服去了浴室。

　洗完澡擦乾頭髮，又聽了一遍英語聽力，樓下開始傳來了舒佳的呼喚聲，李安然起身彎腰，把被窩裡的人挖了出來。

　「吃早餐了。」

　他把人從床上抱下來放到地上，懷裡的小女孩閉著眼睛攬著他的脖子撒嬌，雙腿動來動去，滿臉寫著不情願。

　李安然扶著她的腰，強迫她站好。

　片刻，念初睡意散了幾分，嘟嘟囔囔的往外走去，眼睛還是眯在一起的，滿臉朦朧。

　李安然環著她的身子，防止人撞到牆上。

　念初起床氣很重，把她從床上叫起來要費好大一番功夫，醒來後也要迷迷糊糊好久才能緩過神。

　之前李安然沒注意害她過撞了一次牆，白皙的額頭鼓起一個小包包，分外刺眼，他心疼了好久。

　從此之後便是分外小心。

　下樓吃完早餐，念初便抱著素描本子窩在李安然房裡那個大大的飄窗上，外面陽光燦爛，花紅柳綠。

　李安然斜靠在椅子上打遊戲，手裡拿著白色ipad，戴著銀色耳機，長腿撐在地上，姿勢格外好看。

　念初忍不住把目光投射在他身上，低頭認真在本子上描繪著。

　過了許久，李安然從遊戲中抬起頭來，揉了揉發酸的脖頸，目光極其自然的望了過去。

　灑滿陽光的窗檯上，女孩蓋著薄毛毯躺在上面，闔著眼睛睡得無比香甜，他走過去，拿起她手邊散落的本子，白紙黑線，描繪出一個生動無比的他。

　李安然嘴角一點點牽了起來，想起昨天霍景的話，拿起手機，調整角度拍攝，點擊朋友圈，發送。

　配文：最好的週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