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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四十九劍》第103章
第103章 鳴冤屈

  公主府。

  下人來報, 孟七七造訪。頤和公主匆匆從防衛司回府, 披風都未來得及卸,便趕去見客。可她剛進門, 負責招待孟七七三人的婢女便迎面跑來, 說貴客已經走了。

  頤和公主頓住步伐, 披風安靜地垂下。她微微蹙眉,問:「鬼先生呢?」

  婢女垂首答:「回殿下, 鬼先生一早出去了, 至今未歸。」

  沉吟片刻,頤和公主喚來手下, 道:「讓負責搜查四海堂的人緩一緩, 把他們的人都放了。不, 還是再等等,等到暮時再放。」

  與此同時,孟七七三人再次走過灑金街,與一隊行色匆匆的禁軍擦肩而過。

  沈青崖邊走邊問道:「剛才在公主府, 為何又入而不見?」

  孟七七回眸望著禁軍的背影, 道:「這位公主殿下的野心太大了, 我得防著她把我當刀使。皇先生也不會希望我與他女兒交往過密,他家的疑心病向來很重。」

  沈青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片刻後,道:「我更擔心鬼羅羅。」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過鬼羅羅既然選擇了公主,那第二次元武之爭必不會那麼快發生, 至少得等到公主殿下坐上龍椅的那一天。」孟七七信步走著,似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揚起,道:「他這次多半是回來報復的,當年主張把他驅逐出神京的人可不少。皇先生也是的,當初那麼欣賞羅秀才,被情勢一逼,就又把人放棄了,多讓人寒心吶。」

  似乎是為了印證孟七七的話,一天下來,神京的風雲又幾度變幻。饒是孟七七坐在吉祥客棧中安靜修煉,也似乎聞到了從窗戶縫兒裡飄進來的血腥味。

  戰叔為他們帶來了許多消息,譬如大將軍孫涵因為在御書房外跪了太久,病了。皇帝派了御醫去看他,又在朝堂上誇了他一句「勞苦功高」,可愣是沒幾個人敢在這時候去大將軍府探病。

  又譬如某部侍郎被查出一樁舊案來,沒等到對簿公堂呢,就在自己房門口懸樑自盡了。

  「神京的官員,這一個個長的都是豺狼的心,狗的鼻子。」吉祥客棧的後院裡,孟七七收起秀劍,接過陳伯衍遞來的帕子擦了把汗,如是說道。

  他在練劍,練的是幻象中堯光帝書寫《神京賦》的那套劍法,因為不知其名,姑且稱之為「書劍」。

  那一日孟七七感覺到瓶頸鬆動,卻沒急著突破。堯光帝的劍法玄妙得很,孟七七特意與陳伯衍一同參悟,不過短短半日,受益匪淺。

  陳伯衍無愧於天才之名,又是天生劍體,對各路劍法都有自己獨到的領悟,這是孟七七拍馬難及的。

  「對了,那個季月棠呢?戰叔有打探到什麼嗎?」孟七七問。

  「沒有,那季月棠神秘得很,即便是四海堂中的人,似乎都不曾見過他的真面目。」陳伯衍遞上一杯熱茶。

  孟七七抿了口茶,道:「四海堂絕對有古怪,但短期內我們不能再冒險試探了。」

  這時,沈青崖從房裡出來,單手捧著幾本書朝兩人招了招手。

  三人坐到石桌旁,沈青崖翻開一本書攤在桌上,道:「你們看這個圖案,適才阿秀你跟我描述的圖案模樣跟這個,可是一樣的?」

  孟七七仔細看了一眼,目光掃到圖案旁的註解,念道:「蜀中千重門?」

  陳伯衍道:「這個門派連我都未曾聽過。」

  孟七七蹙眉,這個門派的圖案是他在四海堂裡發現的。在一處暗格里存放著大量的信件,信件上一半印著海茶的標誌,另一半則印著這個千重門的標誌。他拆開來看過,裡面寫的都是一些貨物往來。

  但這就奇怪了。

  一個連陳伯衍都沒有聽說過,讓沈青崖翻了半天仙門名錄才發現的門派,為何會與四海堂有這麼密切的貨物往來?這麼一個小門派,何須這麼多貨物?

  又或許,千重門是一個中轉處?

  「說起來,我們本是為假血晶石而來,可目前一點線索都沒有。」沈青崖道。

  「不光如此,我本來想,我們撞破了張家採石場內豢養妖獸的秘密,更見證了張家一系列變故,若此事背後真有個大陰謀,必有人坐不住來找我們。可直到如今,對方都沒有任何動靜。」孟七七沉聲道。

  「不,並非沒有任何反應。」陳伯衍道。

  「嗯?」孟七七轉頭看著他。

  陳伯衍便道:「陳無咎在我們抵達神京後不久就離開了孤山,而芳信失蹤了。」

  孟七七微怔:「你是說,這兩者之間有關聯?」

  陳伯衍道:「或許。」

  聞言,孟七七再度陷入沉思。陳伯衍說的有一定可能,但這幾件事之間從表面上來看是沒有關聯的。

  陳伯兮與海茶之間倒有一點關聯,可那是因為魂草。

  不對,若換一種思路來看呢?

  孟七七沉吟道:「陳伯兮與海茶商會因為魂草的交易有一定的往來,先不論這種關聯密不密切,至少他們是有關的。而張家與海茶商會又因為血晶石有了關聯,在這所有的事情裡,海茶商會是一個相交的點。」

  「那我們下一步去查那個千重門嗎?」沈青崖問。

  「蜀中麼……」孟七七沉吟著。

  忽然,蔡東家急匆匆過來,提著衣擺邊跑邊喊:「小侯,又有人來找你了!」

  又有人找?孟七七站起來道:「誰找我?」

  「哎呀你先跟我去看看吧,這回來的人不一樣,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造孽哦……」蔡東家面露不忍。

  孟七七狐疑著跟他過去,沈青崖與陳伯衍亦緊隨其後。

  客棧大堂裡,此時坐滿了人,嘈雜得很。這其中大半的人都是衝著孟七七三人來的,此時有人瞧見孟七七,忙喊道:「孟前輩來了,讓讓、快讓讓!」

  蔡東家則一路抓緊時間解釋著情況:「方才有一夥人衝進來,我原以為又是來找麻煩的,可沒想到他們一進來就跪下了,說是受了什麼冤屈,請你替他們做主呢!」

  「冤屈?」孟七七挑眉,目光穿過人群讓出來的道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四個人,一個青年、一位妙齡少女、一位老婦再加一個孩子,皆衣著富貴。

  「孟仙君!」青年最早看見孟七七,雙眼陡然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希冀與渴求,喊道:「求孟仙君搭救,求孟仙君為我們做主啊!」

  話音未落,青年立刻給孟七七磕了一個響頭。他身後的少女與老婦有樣學樣,或眼含淚水或激動難以名狀地給孟七七磕頭,唯有那孩子懵懂無狀,坐在地上睜著大眼睛四處張望。

  「小師叔。」陳伯衍下意識地擋在孟七七身前。

  「無妨。」孟七七搖搖頭,主動走到那四人面前,道:「既有冤屈,何不去官府鳴冤,為何來此?」

  青年急忙解釋:「小的、小的要狀告當今公主殿下,官府根本不敢受理,故而只能來求仙君大人!請仙君為我們主持公道啊!」

  話音落下,四下嘩然。

  「公主殿下?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孟七七卻仍神色平靜。

  「草民不敢。」青年深深跪伏在地,悲痛道:「我本是戶部侍郎李靜之子,可公主殿下仗勢欺人,栽贓家父謀逆之罪,致使家父於家中上吊自盡,此乃不共戴天之仇,身為人子不得不報!」

  聞言,人群中數人紛紛露出恍然之色。若說他們起初還不曉得此人是誰,他一說上吊自盡的,便都知道了。一時間,同情者有之,懷疑者有之,可不論是誰,更多的仍是驚訝。

  戶部侍郎上吊自盡,其家人口口聲聲說凶手是公主殿下,已是聳人聽聞。他們不去找皇帝陛下伸冤,卻跑到這兒來求孟七七,更讓人驚訝。

  「這……」沈青崖不由看向孟七七。他倒是不驚訝,神京的聰明人很多,都能看出來孟七七的重要性,昨日屈平便來求過他們。可今日又有人來,還來得如此招搖。

  孤山劍閣聲名在外,孟七七若不想砸了這塊招牌,今日這一關,必不好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孟七七一人身上,孟七七的臉色迅速冷凝。可就在大家以為他要逐客之時,他卻說道:「好。」

  一個「好」字,成功讓所有都愣怔了,包括那個青年。他張著嘴,驚喜來得太快,讓他一時反應不及。

  而孟七七接下來的話,卻又如一盆涼水當頭潑下。

  「在下厚顏稱一聲仙君,你若請我幫忙,我斷然不能推辭。但我雖在仙門中有些地位,對於神京而言,亦不過一介草民,手中無大權,如何幫你?難不成你要我殺了公主殿下?」

  「不、不是……」青年急於辯解。

  孟七七去又打斷他,問:「你父自殺,為何?你可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是無辜的?可能發誓公主殿下是栽贓?」

  連續三個問題,把青年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一口氣沒喘上來,憋得滿臉通紅。身旁的少女連忙扶住他,素手拍著他的背,眸中帶淚,楚楚可憐。

  「哥,你別急,別急……」少女抹了把眼淚,鼓起勇氣看向孟七七,道:「我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我們怎麼敢污衊公主殿下呢?仙君您若不相信,大可以去我家看看,我爹的屍首現在還停在家中,就放在一塊兒破門板上。我家素來清貧,公主殿下說我爹貪贓謀逆,是絕沒有的啊!」

  少女雖柔弱,條理卻更清晰。

  孟七七說話的聲音便也柔和了些,道:「林姑娘的心情在下能夠理解,可你們若堅信令尊的無辜,此刻便該抬著他的屍首去公主府理論,或去宮門口敲鳴冤鼓,為何會想到要來找我?」

  林姑娘咬唇不語,似有苦衷。

  孟七七便在旁邊等著,等到她開口為止。

  一時間,客棧內無人說話,只餘青年粗重的喘息聲尤為明顯。

  過了片刻,林姑娘意識到只要她不開口交待,孟七七便不會幫她的事實,終於下定決心,道:「回仙君,家中突遭巨變,我們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公主殿下如今權勢滔天,排除異己無所不作,神京城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官府都是她的手下,我們怎麼敢去鳴冤?幸有高人指點,若城中還有一處是殿下動不得的,便是仙君這裡,我們才斗膽過來求救,望仙君莫怪。」

  語畢,林姑娘深深跪伏在地,瘦弱的肩膀顫抖著,言語卻格外堅定。

  客棧諸人紛紛咋舌,他們多是為孟七七三人而來的修士,對朝中鬥爭本沒有多瞭解,乍聽之下,可不震驚麼?

  沈青崖默默地嘆了口氣,目光掃過旁邊那不過四五歲的孩子,心有不忍。不諳世事的孩童似乎也終於感受到了氣氛的異樣,害怕地抓著奶奶的衣角哭了起來。

  孟七七卻無暇他顧,林姑娘這幾句話,很有意思啊。

  頤和公主權勢滔天、無所不作,若再往外傳一兩次,或許還能再添一條「殘暴不仁」。三人成虎,口誅筆伐。

  她是故意的嗎?還是出於義憤有感而發?

  但是無論是哪一種,今天這件事情,都不簡單。

  「你說高人指點,是哪一位?」孟七七沉聲。

  「是一位萍水相逢的小公子,帶著位老僕,我也不清楚他的來歷。」林姑娘柔聲道。

  萍水相逢?孟七七可不信。

  這世間絕大部分的偶然,都是人為的必然。

  神京城的這場博弈,終究還是把他牽扯了進去。孟七七本想放手讓他們去斗,可有人似乎並不這麼想。

  會是誰呢?

  是稱病在家的孫涵大將軍?還是一個隱藏更深的幕後黑手?

  須臾間,孟七七的心頭閃過無數猜測,嘴角緩緩勾起。

  他一動,陳伯衍便知他在想什麼,遂即越眾而出,道:「林姑娘,請回吧。」

  聞言,林姑娘臉色煞白,青年更是急切地膝行上前,恨不能拉住孟七七,「仙君真的不願意幫忙麼?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請仙君莫要見死不救啊!」

  林姑娘亦咬牙道:「仙君高義,若今日我們踏出這裡,就憑我們方才說的那些話,恐怕便再活不過明日了。我聽聞孤山劍閣乃是名門正派,鋤強扶弱,匡扶正義,若連仙君都不肯幫忙,我們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四人再度跪伏,眾人皆面露不忍。

  「這可太可憐了啊……」

  「是啊,這權勢猛如虎啊,孟前輩如果真的不幫忙可怎麼辦?」

  「那也沒必要把劍閣拖下水吧?」

  「人家不是走投無路了嗎……」

  「那公主殿下也太猖狂了,我看黑街這幾日流的血都快把井水都染紅了……」

  「……」

  圍觀者議論紛紛,孟七七卻充耳不聞,目光平靜地看著林姑娘,問:「那我問你,正義是什麼?」

  林姑娘愣了愣,答道:「正義便是公道。」

  孟七七再問:「那你認為,你便是公道嗎?」

  林姑娘點頭,又搖頭,「仙君,我……」

  孟七七便笑了,道:「無人可自稱公道,那我憑什麼去匡扶你?就憑你三言兩語的說道嗎?」

  林姑娘怔住,眼淚撲簌簌掉下來。她到底只是個年歲不大的女子,深居閨中,能與孟七七說出那番話已屬不易。

  可孟七七向來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負手道:「你家中清貧,並不足以證明令尊無辜。公主權勢滔天,也並不足以證明她胡作非為。我孤山劍閣自開派以來,一直告誡門下弟子要秉公持正,匡扶正道,何為正?不偏,不倚。」

  孟七七聲音清亮,字句擲地有聲,不知不覺所有人便都安靜下來,聽他繼續說道:「若每一個劍閣的弟子,都魯莽衝動,甚至是愚蠢,因為你們這單方面的幾句話便去維護什麼所謂的公理,那劍閣早就敗了,公道也早就亡了。」

  話音落下,修士們紛紛點頭稱道,「孟前輩說的是啊!」

  「不能聽風就是雨!」

  聲浪,一重高過一重。

  青年在這聲浪中,似是被抽去了脊樑骨,渾身氣勢一下便散了。林姑娘卻把朱唇咬出了血,一把推開他哥哥站起來,道:「那您便真的不管了麼?就因為不敢斷定誰在理,便不管了麼?還是你根本就是怕了?!」

  這姑娘,倒是有股子倔勁。敢說敢做,方能拼得一線生機。

  孟七七抬手讓所有人噤聲,往前走一步望著她,道:「誰說我不管?就算其他人不敢管,我孟秀也沒有什麼不敢的,就問你敢不敢?」

  林姑娘深吸一口氣,「擺在我林家面前的已是死路一條,沒有什麼敢不敢的。」

  「好。既然你要公道,就自己去求公道。只要你敢,無論是去公主府堵門喊冤還是去宮門口敲鳴冤鼓,我孟秀保你不死。但你要記清楚,若最後公道不在你身邊,你的這條命,就該去為你堅持的公道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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