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關心亂
「大師兄雖沒有書信轉達, 可他托我帶給你一句話——他在陰山等你。」
穆歸年最後留下這句話, 就離開了,留孟七七一人獨自坐在小樓前沉思。陳家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沒想到陳伯衍會下這樣的狠手。他能這麼做, 恐怕很早以前就開始謀劃了。
可如此大動干戈, 雖能及早清除隱患,陳家的實力卻必定在短時間內無法完全恢復。而如今的天下危機四伏, 難保浮圖寺那樣的悲劇不會在陰山重演。
孟七七此刻恨不得飛到陰山去, 可公主殿下雖去了金陵,劍閣仍然不能置身事外。還有孟七七從秘境裡帶出來的那些可能的真相和未解開的謎團, 如烏雲一樣盤踞在他的心海上空, 久久不能散去。
入夜, 金滿的馬車終於趕到了孤山。孟七七親自去迎,卻只看到了小玉兒、姚關和殷無華。
「師父!」小玉兒撲進孟七七懷裡。
「金滿呢?」孟七七蹙眉。
「我二哥看到了公主殿下的車馬,說是跟上去瞧瞧。」姚關解釋道。
孟七七頓覺頭大,這金滿也不知道要搞什麼鬼。
「算了, 不管他。小玉兒, 你先去休息。請關侯扶殷前輩進屋吧, 我師兄馬上就到。」
殷無華重傷,不宜久坐,孟七七就讓他睡在了自己隔壁。
不一會兒,薛滿山、裴元和唐禮三人齊齊趕到,雙方互相寒暄過後,殷無華便將秘境中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秘境之中, 真有壁壘的存在?還被打破了?!」唐禮錯愕地張大了嘴巴,久久不能閉合。
「此事千真萬確。」孟七七正色道:「那獸王已經被我們殺死了,但真按照殷前輩所言,一座山裡鎮壓著一隻獸王,那麼已經關閉的天姥山秘境,足足有三座那樣的山。只是我們現在還無法確認那三座山裡有沒有被鎮壓的獸王,這些獸王有沒有被放出來。」
薛滿山沉聲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們必須盡快通知其餘各派。尤其是天姥山。」
裴元便蹙眉道:「可小師弟不是說,壁壘已被打破。如果這些獸王被放出來,他們可能已經滿秘境亂竄了!它們也許還在蜀中,也許跑來了孤山,也許已經去了金陵!」
「不會那麼快的。」孟七七搖頭道:「秘境很大,打破壁壘也需要時間,我們現在需要思考的,是在秘境被徹底打通之前,能做些什麼。」
裴元大手一揮,「乾脆把秘境徹底封住!」
「不行。」孟七七搖頭,「若我的猜測是對的,壁壘就是堯光皇帝所築,那些山上的建築、那口鐘、叩仙大會,或許都與他有關。可即便如此,妖獸之禍仍然來了。先不說我們能不能徹底封住秘境,就算封住了,也只封得了一時。封鎖,就意味著信息的隔斷,我們將無法再知曉裡面的情形,未知的危險就會像一把劍一樣永遠懸在我們的頭頂。或許正因為如此,秘境才會有出口,才會有三年一次的叩仙大會。」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讓裴元整張臉都黑了。
結果孟七七又說:「況且,南島的秘境是白面具自己關閉的。他們不會做對自己不利之事,那麼我們一旦封住秘境,可能正中敵人下懷。萬一我們能克制對方的法寶,就藏在秘境中呢?」
裴元一個頭比兩個大,轉頭看看唐禮,這師弟也不比他好多少。
「那就不能阻止他們了嗎?」唐禮愁眉苦臉。
孟七七反問:「如何阻止?讓各派進秘境圍剿嗎?誰去?每個門派又要出多少人?欽差和神京城裡的那位,會袖手旁觀嗎?」
幾個問題,把唐禮給問啞了。
孟七七繼續說道:「我們至今不知道白面具的規模又多大,貿然圍剿,危險太大。但是這也是一個辦法,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出擊。我有預感,那個獸王一定會給我們造成很大的麻煩,如果可以,我們即便不能阻止他們打破壁壘,也要搶在他們之前把其餘的獸王殺死!」
唐禮糊塗了,「那你剛才說的……」
「我說的那些,是有可能會出現的麻煩。想要說服所有人按照我們的方法來行動,難度太大,可做仍然要做。至少天姥山、五侯府這兩家一定會站在我們這一邊。」孟七七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打好了腹稿,此刻稱得上口若懸河,聽得唐禮連連點頭。
他這位小師弟,總是這般聰穎,幹什麼事兒都很果決。
聞言,姚關亦道:「我二哥吩咐過,五侯府必與孤山劍閣同進退。」
殷無華也支撐著從床上坐起來,滿目鄭重地看著薛滿山,眸中還有一絲對白面具的憤怒,「薛閣主,算我一個!我南島還有那麼多散修在外,定能助劍閣一臂之力!」
薛滿山連忙將他扶住,「殷兄的心意薛某明白,此事劍閣絕無旁貸,你且放心。」
忽然,唐禮靈光乍現,「不是還有陰山麼?陰山那個秘境根本無法閉合!我們可以把其他的封住,獨留一個陰山啊。」
一直沉思著的薛滿山開口了,道:「我們不能從一開始便選擇下下之策,只要有一線希望,就要去搏。一旦失敗,至少還有退路。」
「師兄說的對,不愧是大師兄。」孟七七不不著痕跡地拍了個馬屁。
薛滿山瞥了他一眼,讓他乖乖閉嘴,而後道:「褚師弟已先一步離山了,三日後你跟我一起去金陵。在這之前我會親自給各派掌門寫信,屆時,究竟要怎麼做都會有答案。」
孟七七心道這可糟了,大師侄還在陰山等他呢。他連忙給大師兄使了個眼色,可薛滿山好似完全沒有察覺。
這一瞥,卻瞥見了猶猶豫豫似有話要說的姚關。
「關侯?」
「啊?」姚關回過神來,面對孟七七詢問的眼神,心中幾經掙扎,終是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說了出來,「還有一事我沒有細說,在那山崩塌之後,我在屍堆裡發現了我派祖師的屍體。」
「什麼?!」這下,所有人都驚住了。
姚關望著他們一個個驚訝的臉,捋了捋心中煩亂的思緒,道:「他身上掛著我五侯府的玉牌,不會錯的。所以,若你們要派人進入秘境,請多加留心。」
「金滿知道了嗎?」
「二哥自然是知道了。」若不是金滿首肯,姚關也不敢把這事兒說出來。
無論如何,在屍堆裡發現千年前的人物,還是一派宗師,這可有點兒駭人聽聞。
孟七七立刻問:「我們劍閣的祖師爺……葬在哪裡?」
薛滿山答:「在後山。」
可棺材裡有沒有人?或許跟扶搖山人的棺材一樣是空棺呢,這也未可知。
但他們總不能把老祖宗的墳給掘了吧?
一個巨大的疑惑,再次將眾人籠罩。待大家都散了,孟七七決定去藏書樓翻一翻歷代的典籍,尤其是大夏建朝初期的,或許會有所發現。
不過在此之前,孟七七還是死皮賴臉地跟在了薛滿山後面。
「說罷,又有什麼事兒?」薛滿山無可奈何。
「大師兄,這兩日我打算去一趟陰山,怕是不能同你去金陵了。」
「為何?」薛滿山深邃的目光盯著孟七七的眼,道:「我知道你們分開許久,必定心生思念。可我們此去乃是商議大事,不可兒女情長。況且,陳家也必定會派人前去,你與芳君可在金陵相見。」
孟七七緩緩搖頭,面對這位處處回護他的大師兄,他不願有所隱瞞,道:「歸年已帶回了陰山的消息,芳君一舉肅清了陳家內部的勢力,還需要時間整頓。在短時間內,他必不可能離開陰山。」
薛滿山沉吟片刻,終是嘆了口氣。孟七七不細說,他也大致能猜到陳家發生了什麼。他這位徒弟的心性,著實讓人難以預料。
孟七七小心翼翼地留意著薛滿山的神情,仔細斟酌著用辭,道:「大師兄,陳家害我。那年若不是周師叔相救,我恐怕早就死在鄉野田埂上了,您還哪兒來一位可愛的小師弟啊。芳君為我報仇,為他自己、為他娘報仇,並無大的過錯。或許手段是狠辣了些,可不破不立,更保不住陰山這道最後的防線。」
聞言,薛滿山沉下臉來,訓斥道:「我有責怪他嗎?那是我的弟子,用得著你急吼吼地來替他說話?」
「大師兄錯怪我了,我當然知道您最疼芳君了,對他的期望也是最大的。」孟七七嬉皮笑臉的。
薛滿山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被他們氣死,「你啊你啊,你這叫關心則亂。」
孟七七:「可不是。」
「好了,我也不是不讓你去。他想重整陳家,必需要一段過渡期,為免白面具趁虛而入,你去了也好。金陵之事你不必操心,自有我與你師兄們全力轉圜。」
「謝大師兄!」
孟七七笑逐顏開,薛滿山便笑著搖了搖頭。他這小師弟,苦難經歷了不少,只盼他日後也能像今日這般。
忽然,薛滿山想起了金陵那邊傳回的消息,那個有關於王子靈與青姑的傳聞。
罷了,還是先別告訴他,免得他一氣之下衝去金陵打人。
片刻後,兩人一同來到藏書樓,卻發現藏書樓內燈火通明。 孟七七疑惑地與薛滿山對視一眼,而後快步推門而入,就見裴元、唐禮都在裡面。二人聞聲抬頭,唐禮驚喜道:「我就知道你們也會來!快快,我找到從前的卷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