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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四十九劍》第2章
第2章 纏花仙

  半月後,金陵,纏花樓。

  有道是金陵望月,纏花問仙。自打三百年前纏花仙子問道升仙后,莫愁湖畔的纏花樓,便成了仙門勝地。纏花仙子乃王氏族人,纏花樓便自然歸在了王氏名下。

  此次叩仙大會由王氏舉辦,王氏便大氣地將纏花樓打開,招待四海來客。

  偌大的纏花樓內,一株紅梅栽於正中,虯枝崢嶸,仰視而不知其高。梅名硃砂,乃當年纏花仙子手植,迄今三百一十八年,仍芳華滿枝頭。

  客人們陸陸續續抵達,進門第一眼便能瞧見這芳華奇景,無不嘖嘖讚歎。彼時恰逢華燈初上,梅花樹下玉簫聲動,琴音錚錚,幾個身著金縷衣頭戴面紗的女子跳著劍器舞,銀劍舞動間,一個又一個小巧的燈籠被劍尖挑起。燭火照應著女子俏麗的眉眼,下一刻,劍尖微微下沉,再如風般輕揚。一盞盞燈籠便飛掠而上,精準地懸掛在各樓層的銅鉤上。

  「漂亮!」樓上有喝彩聲響起,一如浮圖寺那些苦行僧、天姥山那等方外之地,哪裡領略過王氏這樣奢華作派。

  當然也不乏有人譏誚,「點個燈罷了,不愧是名門世家。」

  女子們卻似寵辱不驚,劍如蛟龍,身若驚鴻,眨眼間又是幾盞明燈掛起。旁邊樂師們也都專心撫琴吹簫,不曾錯漏一拍。

  不多時,門口傳來騷動。

  一行十餘人在王家領事的帶領下魚貫而入,四樓有一少年趴在欄杆上探出頭來看,掃了一眼後回頭道:「是五侯府的人到了,這幫傢伙素來乖張無忌,來得還真是挺晚的。」

  「有窮。」端坐著的男人淡淡地叫了一聲,明明一個眼神也並未施予,喚做有窮的少年便摸摸鼻子訕訕地回到了桌前。

  「我曉得我曉得,少說多看,禍從口出。」他雙手扒在桌上,努力睜著大眼睛問:「不過大師兄,雖說我們孤山劍閣這些年韜光養晦,連上屆叩仙大會都沒有參加,可也不至於被人這般看輕罷。王家把天姥山安排在六樓,卻讓我們住五樓,與北斗門的人在同一層。雖然師姐方才說我們不與外人爭這些俗物,可也不能隨便被人欺負啊,你說是不是?師姐肯定在生氣呢,要不然她怎麼寧願在房裡打坐也不出來。」

  陳伯衍掃了喋喋不休的小師弟一眼,道:「你若有這閒心考慮這些,不如學學你師姐,抓緊時間調整狀態,好對付明日大會。」

  徒有窮訕訕撓頭,「我學藝不精,師父帶我來旁觀學習呢。」

  「既學藝不精,還不去勤加修煉?」陳伯衍語氣微重。

  「大師兄……」徒有窮垮下臉來,可這絲毫不能打動對面的男人。他只好磨磨蹭蹭地站起,準備回房修煉。

  可他剛一轉身,迎面走來的幾人便叫他停下腳步。

  五侯府諸人剛進門,便打聽了孤山劍閣所在,直奔四樓。待尋到目標,開口也一如徒有窮評價的那樣——乖張無忌。

  「孟七七在哪裡?」為首一人黑色錦衣,頭戴小金冠,一雙劍眉筆直凌厲,眼神桀驁。

  徒有窮愣住,孟七七?那不是他那個從未謀面的小師叔麼?

  「你找我小師叔做甚?」徒有窮話一脫口,又立刻懊惱起來,「不對,你又是哪個?為何直呼我小師叔名諱?」

  徒有窮心直口快,想什麼說什麼。他雖然知道眼前這人是五侯府的,可卻認不得他是哪個。而無論他是誰,在這等仙門大會上,竟直呼小師叔大名,那不是看不起他們嗎!

  陳伯衍難得沒有阻止小師弟的莽撞,望著杯盞中漂浮水面的一根茶葉桿,恍若未聞。

  徒有窮底氣驟增,拿出師承劍閣的傲氣來,小小少年一身天青色紗衣罩著素色羅衫,倒是頗有仙風。見對方揚眉不說話,他便學著大師兄平日裡君子方正的模樣撣了撣衣袖,道:「在下徒有窮,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那人上下打量徒有窮幾眼,眼神似刀,凌厲又滲人。徒有窮借了大師兄的膽兒,昂首挺胸。許是他這裝模作樣的架勢還算可以一看,那人冷聲道:「五侯府,姚關。」

  隨即他的目光徑直越過徒有窮看向陳伯衍,「孟秀在哪裡?我找他有事。」

  孟秀乃是孟七七的別號,因其手持秀劍,固有此名。

  陳伯衍這才抬頭,「小師叔不在此處,請回。」

  姚關蹙眉,陳伯衍是劍閣大弟子,比他們五侯矮一輩。可他眉心的劍痕提醒他,陳伯衍還有另一重身份,卻是他一絲一毫也不能小覷的。

  思及此,姚關的態度有所緩和,「一月前我二哥與驚波劍陸雲亭在函谷關一戰,後來便失去了蹤跡。有人說曾在函谷關見過孟秀與我二哥在一起,所以想找他問一問。」

  「還是那句話,小師叔並不在此處。」陳伯衍這才站起來,態度不卑不亢,有若淵渟嶽峙。

  姚關眯起眼,上下左右諸人也都瞧過來。五湖四海的年輕修者們,在這纏花樓裡齊聚一堂,無數道目光,便是無數把刀劍。

  氣氛有些許凝滯,唯有琴音仍如流水淙淙,空靈悅耳。

  這時,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從樓下靠近,「讓一讓、請讓一讓!」

  不少人把目光投過去,就見一個半大的少女一路小跑著奔向樓上,撥開樓梯旁探出的一枝紅梅,穿過人群,那嬌俏可愛、明眸皓齒的模樣,教人移不開視線。

  她很快便到了四樓,看到孤山劍閣標誌性的天青色紗衣便揚起大大的微笑,「大師兄!」

  大師兄?樓內上下皆愣住,今早孤山劍閣到的時候,同行的人裡可沒這姑娘。

  徒有窮也很驚訝,他一個箭步攔下她,「姑娘且慢。」

  少女停下來,雙手勾著手指背在身後,眨著俏麗的眼睛自上而下打量著他,驀地靈光一現,「啊,你是小師弟!」

  「對,我是。」徒有窮見她連這都猜得出來,不免愈發好奇,「你又是誰?」

  「我是你師姐啊,我師父叫孟七七!」少女的笑容明亮,似是一點兒也不知道此時此刻這個名字有多敏感。

  姚關倏然回頭,「你是孟秀的徒弟?」

  「是、是啊。」少女被姚關冰冷的目光一刺,笑容漸去。

  可姚關不管這個,他一心牽掛二哥安危,大步上前欲問個清楚。然而他身形微動,還未近身,陳伯衍便快他一步,將少女擋在了身後。

  好快。姚關心中凜然,看向陳伯衍的目光又沉一分。

  陳伯衍卻不曾看他,回首問道:「姑娘可有信物?」

  少女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牌來,「這是師父給我的,我叫青姑。他說讓我拿著這個來這裡找大師兄。」

  陳伯衍接過一看,這確實是小師叔的身份玉牌,上面有特殊標記,做不了假。頓了頓,陳伯衍道:「有窮,帶她回房去拜會你宋師姐。」

  「好。」徒有窮此時還有點兒懵,剛要帶著人走,斜裡就伸過來一隻手攔在他們面前。那人神色倨傲,「等等,她既是孟秀的弟子,應當知道他在哪裡,為何不讓她說出來再走?」

  這人又是誰?徒有窮心裡升起一股無名火,待看到他衣服上的星辰圖,便更火了,「你們北斗門又有何貴幹?」

  一個兩個,今日都來針對他們不成?!

  「我看貴派是忘了當年與我北斗門的約定,不如讓我來提醒你們——貴派小師叔孟秀打算何時兌現與我派夜心長老的約戰?」說話之人乃北斗門二弟子蔣斜,此間許多人都認得他。

  徒有窮想起這茬,立刻辯駁,「那是上代小師叔的約戰協定,世人都知道他已有數年不見蹤影,甚至說他已經……這又關孟小師叔什麼事?!」

  「怎麼不關他的事,當年約定時只說約戰孤山小師叔,並未指定是誰。當下的小師叔是哪個?不是他孟秀麼?」

  「你!」徒有窮氣急,簡直欺人太甚!

  青姑也從他身後探出頭來,頗為氣憤地道:「我師父不在這裡,隨便你們怎麼說,他也是不會跟你們打架的!」

  「怎麼,孤山如今只剩下你們幾個咋咋唬唬的毛頭小子了嗎?」蔣斜冷笑著,「孟秀自己倒是藏著掖著,難道是自覺技不如人?」

  後面另一個北斗門的也湊上前來,道:「過去周前輩據說一招能出一百零八劍,到了孟秀手裡,好像只剩四十九劍了?」

  青姑聽他奚落自家師父,大眼睛瞪著他,手已經摸到了腰間的短刀,「不准你詆毀我師父,有本事你便與我打過!」

  「青姑,退下。」陳伯衍面冷如霜,「既入我劍閣門下,行事便不可如此魯莽。」

  青姑不敢初次照面就拂了大師兄的意思,可她瞧著北斗門的人一臉奚落看好事的神情,便覺憋屈。

  此間諸人此時也與小姑娘一個感受,雖說這些年劍閣行事愈發低調,他們與之也並沒有多麼深厚的交情,可孤山劍閣畢竟曾是仙門領袖啊,如今雖然式微,也不忍心看到它被一個後起之秀如此相逼。

  浮圖寺的一念和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當年關外劍修郎胥破關而出,四處找人約戰,無人能敵。老閣主雖年事已高,仍慷慨赴約。雖然惜敗,但阻狼胥於峨眉山外,其一身浩然正氣,當為我輩楷模。」

  「正是。」從南島而來的年輕散修鐘吾也不禁插話道:「老閣主是為此事才遺憾逝世,天下誰人不知?如今劍閣縱再不復當年盛況,也不是什麼人都可冒犯的。」

  附和聲一時此起彼伏,其中不乏有人看不慣北斗門近年的行事作風,藉機斥責。今夜各門各派的長輩都在王府歇息,樓內本就只有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這愈說,聲勢便愈大。

  北斗門中人各個臉色不虞,但眾怒難犯。況且北斗門畢竟底蘊不深,縱使風頭再盛,也需謹慎。

  徒有窮年輕氣盛易感動,聽這接二連三的幫襯,內心澎湃。然而大師兄陳伯衍接下去的一席話,卻教他傻眼。

  「謝諸位仗義執言,但北斗門既與我師叔祖有約在先,孤山劍閣便不可言而無信,令先祖蒙羞。無論何時、何地,面對何人,約定即是約定,劍閣從無貪生怕死之輩,亦不做食言而肥之人。」陳伯衍道。

  蔣斜聞言心中還有一絲竊喜,這陳伯衍名聲在外,沒成想卻是個墨守成規的頑固。他便繼續聽著,也不再廢話,只等他自己把話堵死,可誰料不消片刻他便與眾人一道怔住。

  「既然北斗門諸位定要劍閣履行當年約定,小師叔不在,那便由晚輩服其勞。青姑是師姐,修為想來比小師弟要高,劍閣從不干恃強凌弱之事,便讓本代弟子中最不成器的小師弟來領教領教北斗門高招。」陳伯衍鳳儀玉立,眉心劍痕勝雪,愈發把他襯得高潔出塵。

  這不由讓人響起世人對他的評價——孤山劍閣的大師兄陳伯衍,是個君子。

  只是今日這君子,卻不可以欺之以方。

  小師弟徒有窮在經歷過短暫的驚訝後,也很快反應過來。左手利落地解下佩劍,右手將青姑拉後幾步,道:「小師姐暫且後退,待師弟先去領教一二。」

  而後他單手向前,「請。」

  北斗門的人卻被這走向打亂了陣腳,他們只是來趁機打壓一二,誰也不想上來就動手。贏了無光彩,輸了更丟人。蔣斜不禁看向姚關,此間若還有人能為他解此困局,怕只有他了。

  然而姚關嗤笑一聲,抱臂上觀。

  浮圖寺、南島以及諸多別派眾人亦都無人阻止,只有慈悲為懷的一念和尚搖搖頭,但擔心的好似也是徒有窮。此時孤山劍閣其餘三人聞訊而出,瞭解狀況後,請戰之意更濃。

  三師伯的弟子戴小山是個雋美青年,拍拍小師弟的肩膀,道:「好好打,回頭我把大仙借給你騎!」

  大仙是戴小山養的仙鶴,能御風,能載人。徒有窮眼紅已久,心中頓時豪氣衝天,恨不得立刻把北斗門小人打上青天。

  北斗門騎虎難下,最終只能應下,並派出一人應戰。此人便是剛才譏諷孟七七隻能出四十九劍之人。

  而與此同時,四樓拐角的樓梯處,一個胖乎乎的身影步履如飛地消失在原地。他拍著自己的小心肝兒,再三慶幸自己跑得快。

  一個孟七七已經教他悔不當初,他可不想再捲進這紛爭裡。

  對了,孟七七呢?半個時辰前他還與王子靈在一塊兒,可一轉眼,人又不見了。回想起他叮囑自己不准將他抵達金陵之事洩露出去時的笑模樣,王子靈就忍不住打個寒顫。

  他很是不懂孟七七的心思,一路跟著自己回來,卻又不想讓人知道他回來了。

  他想幹什麼?

  王子靈搖搖頭,罷了罷了,他只是王家一個不受待見的傀儡少主,何苦自找麻煩?還是遠離這是非之地,尋雲姑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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