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於絕望中蔓延的希望

　　「魔女」是什麼？

　　這要從一個契約開始解釋。

　　有一個甩著大大的潔白尾巴的似貓非貓的動物帶著奇妙的力量來到陷入絕境的人面前，向他遞出邀請——

　　【要不要跟我定下契約， 成為魔法使？】

　　它對渾身傷痕的少年說著， 望著鮮血染濕了衣角滴落在地匯聚成一灘血水的景象，血紅的寶石般的眸子格外美麗。

　　雫石唯從座位上起身， 海涅在他的動作下投來一個疑問的目光。

　　他唇角扯了扯一個沒有笑意的弧度：「有點急事，我離開一下。」

　　那面色中的凝重被掩藏起來， 卻沒能逃過海涅的眼睛。海涅看著雫石唯數秒， 最後點點頭。

　　「既然是急事，那就去吧。」

　　雫石唯走進了最邊緣的走道， 他循著那股危險的氣息移動著，舞台上的聲音傳入耳中。

　　在觀眾們的鼓舞下， 英雄擊敗了最後的敵人。隨後，整個會場再次暗了下來， 只餘下一道追光燈打在守澤千秋身上。

　　「邪惡都會被驅逐， 一切黑暗都會被光芒破開，英雄會拯救陷入危機的人們，用勝利回報大家的信任！」

　　守澤千秋說著勝利後的獨白， 他回憶著接下來的安排。獨白結束後， 是他和流星隊員們合唱一首歌曲作為開場歌的環節。在開場歌前奏這段過渡時間中， 已經倒下的藍色流星深海奏汰會在他的歌詞結束之前重新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加入合唱。

　　而回到後台的三位一年級成員要脫下玩偶服換上與他們一樣的英雄裝扮，隨後站在舞台中央通道後的一個啟動裝置上被彈射出來登場加入他們……之後， 就是全員自我介紹，也是新生的流星隊真正的首次亮相了。

　　接下來可是全員亮相的重要時間，他要把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舞台上才行。

　　「我們想成為英雄， 我們要成為英雄。以正義之名聚集在一起，決不允許邪惡存在的英雄戰隊……正是我們流星隊！」

　　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導致守澤千秋沒能發現觀眾席中雫石唯的離席，他心裡甚至還在悄悄想著雫石唯今天應該也來了，他要表現得更好才行，這樣才不會辜負被寄託的期望。

　　鼓點震動耳膜，激烈熱情的節奏下，旋律響了起來。

　　雫石唯此刻，走到了會場的入口處。

　　他找到了。

　　有人神情恍惚走在他前面，隨後在入口一側的盆栽處停下了腳步，就在那個人就要重新邁出步伐時，雫石唯一把拽開了他。

　　在那個人的脖頸處，一隻黑色蝴蝶模樣的紋章流轉著危險的暗色光華。

　　這是魔女之吻。

　　魔女之吻是被魔女迷惑的人身上會出現的印記，在魔女的控制下，身帶魔女之吻的人會走入魔女的結界中被影響行為、被奪取生命和靈魂。

　　在雫石唯前世的世界中，許多玄之又玄的自殺案件實際上都是因此而誕生的。

　　在盆栽後，一個渾身漆黑的與靈魂寶石模樣相似的靈核扎入牆壁，順著那扎入的地方，漆黑的裂紋蔓延開來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充斥著污穢氣息的空間入口。

　　這個靈核的名字不是靈魂寶石，而是「悲嘆之種」。此刻的悲嘆之種只是一個普通的外殼，只有殺死魔女後掉落的悲嘆之種才是真正有用的東西。

　　和那渾身潔白的動物簽訂契約的人還有許許多多，其中以女性佔了大多數，與男性簽訂契約後相對地，少女們簽訂契約後便成為了「魔法少女」。

　　魔法使、魔法少女都在簽訂契約時許下心願，心願被實現，他們也得到了由自己的心願決定了強大程度、表現種類的魔法，承擔起與魔女戰鬥的宿命。魔女雖然被稱呼成魔女，實際上卻是一種無性別的存在。魔女並不是一開始就是魔女的樣子，它們也有自己的「生前」。

　　走進這個入口，就會進入屬於這只魔女的結界。

　　取代這個被他拉開後擊暈的人，雫石唯邁進了藏身於盆栽後的悲嘆之種打開的通道。

　　耳邊，屬於流星隊的演唱開始了。即使是走進了光怪陸離的結界空間，那歌唱聲也沒有被隔絕。

　　第一個聲音是守澤千秋的，隨後，深海奏汰加入了進來。

　　沸騰了熱血的前奏結束，第一節歌詞被守澤千秋唱著：

　　『幾億光年，即使離開你的身邊

　　我的心，也一直都是清楚明白的

　　有誰在呼喊，我能聽到「ＳＯＳ」的求救聲

　　不去不行啊！這就是我們的宿命！……』

　　這首歌雫石唯聽過，這是流星隊的隊歌。

　　他的唇緊張抿著，眼神中透露出堅定的目光。

　　是的，這就是他們的宿命。

　　他們契約者的宿命——

　　與魔女戰鬥、戰鬥、不斷地戰鬥，保護處在他們身後的普通人，隨後在戰鬥中死去，或是墜入絕望化身成為魔女，與所有魔女一樣被其他契約者消滅。

　　宿命的齒輪早已轉動。

　　即使重獲生命，來到了全新的世界，他也逃脫不出這個注定了、不可更改了的未來結果。

　　舞台後方的裝置即將被啟動！

　　「一到時間，舞台裝置就會啟動，我們就會被彈到空中……」

　　守澤千秋和深海奏汰的歌曲開始前，在後方的裝置上，高峰翠聽著外面的聲音感覺心臟跳動都要加速了，一時間竟然有些懷疑自己究竟能不能順利完成這次的登場。

　　在舞台背後的屏幕之間有一道凹槽，此刻，與高峰翠同樣是流星隊一年級成員的黃色流星仙石忍以及黑色流星南雲鐵虎此刻也已經就位好了。

　　南雲鐵虎點點頭，「嗯，我們會被彈到舞台上登場。」

　　「第一個登場的是在下呢，」稍許顫抖的聲線在聲線主人察覺後迅速平復，仙石忍說道，「一起加油吧！」

　　南雲鐵虎和仙石忍都比高峰翠的體格小許多，也纖細單薄許多。南雲鐵虎是一個黑髮的少年，髮絲間有著幾縷恰好增添了他的爽朗帥氣之處的紅色挑染。

　　仙石忍的發色是幽深的紫色，卻有著兩道代表了明亮活力的黃色挑染，讓他顯得也很帥氣。但和短髮的南雲鐵虎不同，仙石忍的發稍微長一些，順帖地貼在腦側。略顯厚重的斜劉海蓋住了仙石忍的左眼，也蓋住了那精緻的面容。

　　第一首歌的前奏開始了，守澤千秋和深海奏汰的歌聲也傳來了。在觀眾們的驚呼聲中，黃色流星仙石忍從舞台後彈射出來又由一個流暢的緩衝動作落地，他非常自然的對著觀眾們做了一個ＰＯＳＥ，隨後加入了流星紅和流星藍的歌聲中。

　　在他之後，南雲鐵虎也在半空中出現。他在空中一個旋轉翻身隨後穩穩地落地，笑容中是滿滿的自信和對自己剛才動作的滿意，很快，擔任黑色流星的他也加入了已有三人的歌聲中。

　　最後，高峰翠被彈射出來了。

　　他凝著心神順利做好動作，卻在抬目望向觀眾席的那一刻呼吸一滯，大腦一片空白。

　　……

　　魔女的結界空間中的小小世界，被稱作「迷宮」。在迷宮中有錯綜複雜的許多條道路，道路上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危險，一旦迷失在迷宮中，就有可能回不到外界。

　　每一個魔女都是獨特的，它們的能力不同、性質不同，衍生出來的結界的樣子和從屬的使徒也不同。正如同每一個人都是獨特的個體，世界上不會有完全相同的兩個人，也不會有完全相同的兩個魔女。

　　而魔女的形象、能力、結界內置中，也會有許多反映了它生前的執念的物象。

　　雫石唯眼前出現的就是那麼一個反映了應該是魔女生前執念的場景。

　　他走到了結界中心，這裡應該是一個舞台，雫石唯所走的這條道路是一個連接著中央大舞台的鎖鏈。鎖鏈不斷搖晃著，隨時都有可能讓人從它身上跌落下去。在鎖鏈下方，有無數看不清面容卻能明顯看到他們狂熱笑容的觀眾坐在猩紅色的觀眾席上。

　　雫石唯抬眸看向中央的大舞台，舞台上，一個穿著應當是王子裝束的少年模樣的巨大剪影沉目坐在一架黑色的鋼琴前。他的衣服只有兩種顏色——黑與白，黑色的底色上點綴著銀邊勾勒的花紋。

　　他似乎是注意到了雫石唯的目光，在這一刻，鋼琴鍵在他的指下被按下又彈起，奏出了一連串如夢境般美妙的樂符。

　　那樂符似是林中淡雅月光照耀，清泉流淌，白鹿緩步而行，有幽幽螢火點綴周身，這旋律構造出來的景象無比夢幻，傳遞著治癒的力量。

　　雫石唯愣住了。

　　因為那些音符組成的，是只有他才知道的旋律。

　　是名為鹿目唯的少年在死亡前譜寫的，為了安慰某個再也無法拿起小提琴演奏的少年而創作的人生中最後一首曲子。

　　只可惜，還沒來得及將它送出，他就……

　　旋律戛然而止，大舞台中央的魔女竟然驟然間消失，取而代之出現在上面的，是向著雫石唯所站的鎖鏈橋衝來的身體為音符模樣的魔女使徒們。

　　【do、re、mi、fa、sol、la、si、do】，以一個八度為一組攻擊組的魔女使徒們就此襲來，它們發出的音符排列順序散亂無章，組成繁雜難聽的旋律擾人心神。

　　每個魔女都有一個性質，只要分辨出它的性質是什麼，就能找到擊敗它的辦法……當然，強行使用武力擊敗也是可以的。而魔女的使徒們則是擁有職責，它們也許是某一角色、也許是某一部分。

　　雖然還不清楚魔女的性質是什麼，但這些使徒的職責應當是「旋律」了。

　　因為除開外界的聲音以外，在整個舞台中，只有音符樣貌的魔女使徒在發出聲音。

　　時間拖得越久危險就越濃重，雫石唯沒有心思去思考那個魔女演奏的樂曲怎麼如此熟悉，也沒有心思較真為什麼魔女會出現在這個世界裡。扯出領口的戒指戴在手上後，他便在腰側皮袋中動作乾淨利落地抽出一根木質指揮棒。

　　指揮棒被抽出，劃破了空氣帶來「唰」的一聲破空響。

　　他身上的衣服也隨之魔裝化，變成了上次設定過的私立見瀧源市高中的白與黑色彩交織中透露著優雅氣息的學校制服。

　　魔女的使命就是散播絕望，而他要制止魔女的行動。既然他來到了此地，那麼——

　　他就要在魔女的絕望中，蔓延出希望！

　　白色的棒身有著光潔高貴的質感，棒尖指著衝至身前的魔女使徒們，雫石唯聽到了外界流星隊的演唱，辨認出了其中屬於守澤千秋的聲音。

　　『不會敗給任何敵人，這就是絕對的正義

　　用羈絆的力量，守護深愛著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