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這裡是百年前的維也納

　　這裡是百年前的維也納。

　　天空有些陰沉，看來再過不久就會下一場雨了。雫石唯睜開眼後， 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狹窄陰暗的角落。雜物箱層層疊疊地堆積在身前遮擋住了他的身影， 也讓他看不清外面的環境。

　　小巷裡透不進光，視野中能望到的大多是昏暗的畫面。

　　雜物箱是有些老化了的木質的箱子， 摸上去偶爾能夠感受到刺手的木刺，木頭摸上去有點潮濕， 應該是之前被淋濕過。裡面不知道裝了什麼東西， 沉甸甸的無法推動也不會被碰得移動位置。

　　按照上一次的經驗推測，現在應該是海涅死亡的時間前四五個小時左右， 而他所在的地方是海涅身邊不遠處，趁著現在從這裡開始找一下的話應該能夠輕易地找到海涅。

　　現在是什麼時間？雫石唯一邊想著， 一邊摸索著面前的雜物箱打算繞到外面去。

　　然而還沒等他走出箱子後，異變突生， 一聲刺耳的槍聲驟然響起！

　　他連忙去看槍聲響過的地方， 那是在雜物箱的另一側。他小心翼翼地從雜物箱後望去，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紅發的少年……不，這裡是海涅所在的世界， 按照他所說的話， 他已經是個成年男性了。

　　紅發的男人身材嬌小， 站在陰影中一不留神就會讓人忽視掉他的存在。

　　他身上穿著黑色的大衣，下襬隨著他轉身的動作擺動著， 內裡領帶、襯衫、馬甲以及西裝褲一套非常正式的搭配都讓他顯得很嚴肅。

　　海涅轉身抬起腿一個迴旋踢，他的下盤很穩，動作做下來一點也沒有凝滯感。在落下腳後， 他動作極快地衝上前去箝制住了他面前的一個男人。

　　男人手中的木倉被他踢落，在地面上打著轉兒滾到了一邊。在悶哼聲中，男人不斷地掙紮著。

　　海涅在和誰戰鬥，又是為什麼和他戰鬥？雫石唯不清楚，但他下意識地踏出了雜物箱後想要上前幫助他。

　　還沒走出幾步，就有一股危機感沖上心頭。他心神一凝連忙側身，在破風聲中一枚子彈從剛才他站著的地方掠過，有和被海涅箝制住的男人穿著打扮相同的清一色穿著某種類似於囚服的純黑色衣服、臉上蒙著黑布的人在他身後舉著木倉。

　　「皇室的走狗，下一次可不會讓你逃走了。」

　　沙啞難聽的聲音從那個人嘴裡說出的那一瞬間，下一發子彈就已上好膛。

　　「唯？你怎麼會在這裡！」

　　海涅直接下手敲暈了掙扎不停的男人，從他衣服裡目的明確地摸出了要找的東西——一個銅徽章，把徽章放到自己大衣內的暗袋裡，他彎腰撿起被男人落下的早已被拉開木倉栓、打開保險的手木倉快速上好膛。

　　「砰——」

　　兩聲木倉聲交織著，在男人將扳機被扣下的瞬間海涅也做了同樣的動作，甚至比他還快了一點。感官極難察覺到的一個細微的時間差下，男人手中的子彈隨著木倉身被彈開而改變了身寸出方向。

　　這一切發生在一個極短的瞬間內，雫石唯在男人手裡的木倉被海涅妨礙後不容男人反應地眨眼間便已經抵達了男人眼前，膝蓋重重地擊在腹部上，讓男人後退了幾步一時間站不穩。

　　海涅剛跑過來，雫石唯便已經把男人壓在了地上按住他。

　　「接下來怎麼處理？」雫石唯問道，「他們是你的敵人嗎，海涅？」

　　「嗯，算是吧。」海涅默默打量著初次見到擁有力量的一面的雫石唯，「皇室的衛兵隊馬上就到，讓他們來把人押送走就好。」

　　話音剛落下，海涅所說的衛兵隊就效率極高的抵達了現場。

　　「感謝您的協助，王室教師閣下。」

　　帶領前來的這支衛兵隊的隊長向海涅行了一禮，「接下來就由我們來負責吧，敵人的巢穴就在這附近吧？」

　　「麻煩來幾個人推開這些箱子。」海涅說道。

　　幾個人來到了雫石唯剛剛藏身的雜物箱後奮力地推開它們，沉重的雜物箱被打開後發現裡面竟然是一塊又一塊厚重的雕刻材料花崗岩。

　　這條無人小巷出去不遠處就是一家石料店，會有裝著石料的雜物箱堆積在這裡並不奇怪。被移開的那塊地面看上去很整齊，似乎沒什麼特別需要注意的地方。

　　海涅走過去，他伸出手觸摸著地面，手指在紅色的磚瓦間移動著，很快停頓了下來。

　　他伸手在應該是兩個磚塊的縫隙所在的凹陷處用指甲扣了扣，紅色的碎屑不一會兒就被殘留在了指甲縫裡。

　　「是顏料。」

　　「顏料？」

　　衛兵隊隊長湊過來也摸索著，然後找來人鏟開了以假亂真的地面的畫作。原始的地面顯露出了面目，在地面上，一隻振翅欲飛的流轉著光華無法被剷除的黑色蝴蝶的紋章映在那裡，似乎下一刻就會掙脫束縛飛翔出來。

　　「這個圖案……不會有錯，是魔女的引誘！」衛兵隊長大聲道，「聽我命令，以此處為搜索中心展開搜索，一刻也不容許怠慢！」

　　衛兵隊的隊伍迅速分散開來，雫石唯看著在地面上的那個團，感覺思緒有些混亂。

　　「海涅，你們這裡發生了什麼？這個魔女的紋章是怎麼回事？」

　　海涅豎起了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跟我來，這裡人太多不方便告訴你。」

　　離開被衛兵隊佔據的地盤，海涅帶著雫石唯走到街上。

　　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天色仍然是陰沉的，但走出昏暗的小巷後抬頭就可以看得見天空中零星的幾顆星星，證明現在還是黎明未至的夜晚。

　　「三個月前，霍亂席捲了維也納。從那以後有著邪惡力量的怪物『魔女』就出現了，它沒有思想、無法交流，唯一的目的似乎就是帶來絕望。到現在為止，它僅出現了三次卻已經毀滅了維也納三分之一的人口，按照時間推測，今天就會是魔女的第四次現身時間。」

　　「三分之一的人……全都死了嗎？」

　　全身的血液都要變得冰冷，聽著海涅說的話，雫石唯不禁望向周圍。

　　沒有燈光的街道分外的淒涼冷寂，連一絲人氣也沒有了，看上去氣氛格外地詭譎。

　　「對。它有可能是影響領地內的人類的精神讓人們互相殘殺，有可能是主動現身殺死遇見的人，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很可怕，這個國家的子民也因為魔女的緣故陷入了擔驚受怕。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搶先一步下手。」

　　海涅停下了步伐。

　　黑夜中，只有月光優雅地灑下光輝。

　　「現在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魔女開始行動之前找到它，然後殺死它。」

　　魔女的紋章出現，證明魔女將會在不久之後抵達紋章所在的地方附近。這裡是維也納都城，生活在這裡的有居住在這裡的國民，再遠一些的地方則是皇室成員居住著的維雅伊斯布魯克宮殿。

　　魔女為什麼會出現？

　　海涅描述的魔女聽起來非常強大，按照被更改的世界規則來說，一切魔女都應該是不存在的。

　　除非這個魔女已經不是原本意義上的魔女，而是比這更加高級別的存在，就像是雫石唯之前遇到的那個魔女一樣。又除非說，海涅的世界和他的世界是不同的兩個世界，所以才會有這樣常規意義上的魔女存在。

　　「我來幫你吧，」雫石唯說，「我跟你一起去找。」

　　或許，這次旅行可以替他解答疑惑。

　　衛兵隊的數量又增加了，從軍隊裡調來的兵力越來越多。黎明未至，人人都聞到了空氣中不安穩的氣息。群眾早就被安排疏離，所以街上才會連一戶燈光也看不見。

　　「我們現在要去做什麼？」

　　「去魔女出現的地方。」海涅說道，「時間緊急，今天上午它就會現身了。」

　　兩人沒走多久，海涅就停在了一處馬廄前。他牽過溫順地待在裡面的馬匹，看向雫石唯：「會騎馬嗎？」

　　雫石唯點點頭，說：「會。」

　　「……見識到了你與之前不同的又一面呢，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麼多東西。」

　　海涅說著，後退了幾步。在雫石唯茫然的目光中，他起跑助跳躍上了馬背，然後向雫石唯伸出手。

　　「上馬吧，我來指路。」

　　馬蹄聲踏踏，雫石唯懷裡圈著海涅，手上捏著韁繩。

　　兩人出了城市進入森林，順著林中道路不斷前行著，當黎明的第一束陽光驅散了黑夜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座小卻美麗聖潔的教堂前。

　　「就是這裡了，魔女出現的地方。」

　　兩人下了馬，海涅望著教堂說道。

　　高高的建築物整體是白色的，在晨曦下似乎也在散發著柔和的白光。

　　「進去吧，裡面已經沒人了。」

　　雫石唯聞言走到門邊推開門，這間教堂的門是沒有上鎖的，門被推開後，可以看見內裡的景象。

　　海涅沒有走過去，他望了一眼教堂，隨後轉過身去。

　　他先是牽起了韁繩帶著那匹溫順的馬走了幾步，讓它面向一個另外的方向，然後鬆開了韁繩繞到了馬後。

　　「啪！」

　　海涅猛然打了一下它，馬兒受驚後長嘯了一聲，向著面對的方向奔去。

　　雫石唯注意到動靜回頭去看，他看到了馬兒遠去的背影，以及冉冉升起的旭日。

　　那裡是太陽升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