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眼中的我，你不熟知的我

　　記起來了？

　　雫石唯還記得夏目貴志一開始是只記得自己的名字以及經歷了什麼，不記得死亡的事實以及契約的過程、契約的內容。現在他說全部記起來了， 是說這一部分不記得的也都回憶起來了吧？

　　「嗯……感覺怎麼樣？」

　　夏目貴志說：「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他走到那隻妖怪身前， 抬起手輕輕撫摸它的羽翼。

　　「謝謝你一直在我身邊提醒我，翅膀敲了那麼久， 疼嗎？」

　　來自人類的愛惜的情緒讓妖怪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然後，它也用同樣的動作抬起翅膀在夏目貴志的肩膀蹭了蹭。夏目貴志忍不住笑著說：「等等， 好癢啊， 哈哈……」

　　守澤千秋看著他們的互動，雖然不太明白夏目貴志說的『想起來了』是什麼， 但他還是為了這個看樣子是好結局的場景感到開心。

　　「這只妖怪看樣子也是正義的夥伴呢，不錯不錯～」

　　夏目貴志對守澤千秋說：「謝謝你的翻譯， 要是沒有你我還真的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幫助有困難的人是英雄的責任，不必言謝！」

　　守澤千秋說著， 打量著夏目貴志的視線收了收， 看向了雫石唯：「說起來，這孩子是你的弟弟？」

　　即使告白得不到回答守澤千秋也能若無其事地和他用自然地態度相處，雫石唯不禁覺得守澤千秋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是啊， 」他點點頭， 「他是貴志， 我的弟弟。」

　　「欸……你到底有幾個弟弟啊，感覺你們家人很多的樣子……」守澤千秋摸了摸下巴， 「這樣說來，我已經見過兩個你的弟弟了呢。一個是叫做哲也的孩子，一個就是在這裡的貴志了。說起來， 哲也他怎麼樣了？」

　　守澤千秋還記得曾經見過一面的哲也，那時候哲也受了傷，他把自己的枴杖借給了他。

　　後來那根枴杖是雫石唯還回來的，從那以後守澤千秋就再也沒有見過哲也了，現在想來還有點感慨。

　　「我記得他也是個喜歡打籃球的傢伙，有空叫上他一起去打籃球怎麼樣？貴志也一起來吧？」

　　黑子哲也的名字被守澤千秋提起，雫石唯才想起來他們兩人是見過面的。

　　這樣說來，在這個世界除了他，還有人記得黑子哲也來過啊。

　　柔軟的一部分感情被觸動，雫石唯想了想，說：「哲也去其他城市上學了，大概是見不到了。不過，倒是可以帶上貴志一起去玩一下。」

　　「啊？可是我不擅長籃球啊。」夏目貴志說，「和你們一起不就變成你們教我打籃球了嗎，這樣會不會玩不盡興……」

　　哲也是誰呢？

　　夏目貴志有些好奇，看樣子應該是和他一樣的弟弟扭蛋，而且是在他之前的。

　　那個人應該已經簽訂了契約，回到他所在的地方改變命運了吧？

　　不過……

　　想到雫石唯也曾經和某個他以外的人如此親近，夏目貴志在內心有著隱隱的失落，卻也沒有那麼難過。

　　弟弟扭蛋不僅僅只有他一個，和雫石唯成為兄弟的人也不止他一個，但是夏目貴志能夠感受到雫石唯對自己的認真，他雖然是眾多扭蛋中的一個，卻也是唯一的一個夏目貴志。

　　「有什麼不好嗎，我覺得教你打籃球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啊。」守澤千秋說，「來吧，不用顧慮，用我的熱情來讓你成為籃球明星吧！」

　　「等等籃球明星什麼的目標太遠了吧？」

　　「哈哈，目標這種東西遠不遠就不要管了，努力去實現就好了對吧！」

　　守澤千秋的話讓夏目貴志無話反駁，想想又覺得很有道理。

　　「這樣的話……」夏目貴志不禁有些期待，「我想試一試，不過，先從教我打籃球開始吧。」

　　守澤千秋對雫石唯比了個大拇指，然後驚醒。

　　「就說怎麼有種忘記了什麼事情的感覺！我們的東西還在醫務室那裡，唯，跟我一起回去拿吧？」

　　雫石唯在他說了之後，也想起來了這件事。

　　「唔，那就一起回去吧。」他說著，不忘記補上一句，「貴志也一起走吧。」

　　感覺和守澤千秋兩個人單獨相處會很不妙的樣子，雖然雫石唯覺得守澤千秋不會強迫他也不會逼迫他，但是一想到「單獨相處」這件事情，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就首先要受不了。

　　那樣劇烈的心跳聲聲聲入耳，實在是讓人害羞。

　　雫石唯和守澤千秋回到醫務室拿回自己的東西，又借用更衣室換下來籃球服穿上了夏季的制服。最後，帶著夏目貴志一起三人跟醫務室內的老師佐賀美陣打過招呼後就離開了。

　　大大的妖怪搖搖晃晃著身體走在夏目貴志身邊，抬起翅膀為他擋住從天而降的雨滴。夏目貴志把傘撐開舉了起來，讓那隻妖怪到傘下來。

　　妖怪眯起了眼睛，很開心的樣子。

　　守澤千秋寸步不離地跟著雫石唯，看著大雨，他才剛剛撐開撐開雨傘就把雫石唯罩了進來。

　　「和我撐相合傘吧！說起來，剛剛那個看不見的傢伙不是說有危險嗎？我們就這麼離開真的沒問題嗎？」

　　守澤千秋的話題轉的很快，卻一點也沒有讓雫石唯無視他前半句話的樣子。他攔住了雫石唯拿著傘要撐開的動作，對他嘻嘻一笑。

　　「危險已經消失了，不用擔心。」雫石唯說著，看到雨水順著傘滑下來浸濕了兩個人露在外面沒有被遮擋到的衣服，有點頭疼也有點無奈，「英雄先生，你的肩膀被淋濕了，我的衣服也被淋濕了。這麼小的傘根本不適合兩個人撐，這樣下去你可是會生病的……等、等等不要抱過來！」

　　「貼近一點就不會被淋濕了，對吧？」

　　守澤千秋笑得很開心。

　　「重點不是這個啊，距離太近了！」

　　雫石唯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他看著守澤千秋的眼睛，不一會兒就自己先移開了視線，臉龐的溫度灼熱到似乎要灼傷了。

　　「近一點你才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我的呼吸，我的熱情～」

　　守澤千秋不由分說地攬著雫石唯的肩膀，雨滴拍打在兩人一起撐著的紅色的傘上，啪嗒啪嗒的聲音中帶著雨水特有的涼爽氣息。

　　「噓，安靜下來聽一聽……唯，你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嗎？」

　　「……雨聲太大了，我聽不到。」

　　當然聽不到，但是不僅僅是雨聲太大的緣故。在和對方如此貼近的距離下，雫石唯自己的快速的心跳聲都已經聽得讓他連雨聲都注意不到了。

　　即便如此，他也能想像出屬於守澤千秋的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地，就在距離自己最近的地方跳動。

　　雫石唯一時間說不出話，低著頭看地面上雨水匯聚的鏡子般的水面中倒映的自己的面容。

　　啊啊，這臉紅的樣子真是沒出息，為什麼他會如此輕易地就被身旁的這個人勾動心弦呢。

　　是因為他心裡也對這個人有著一份在意嗎？

　　真是的，為什麼即使不是單獨相處也會落到這步境地呢？守澤千秋也貼得太近了吧？

　　「誒，那是什麼？」

　　雫石唯在胡思亂想轉移注意力的時候，聽到守澤千秋好像被什麼嚇了一跳發出了疑問的聲音。

　　雫石唯抬頭去看發生了什麼，卻和守澤千秋一起被同樣的場景嚇了一跳。

　　大雨下著，教學樓不遠處的是在雨中朦朦朧朧的噴泉的影子。走得近了些，就可以看到在水面上面朝下浮著一個和他們穿著同樣的校服的青年。

　　這是朔間零曾經在一個下著雨的清晨坐在邊上撐著傘看書的那個噴泉，白色大理石在雨水的沖洗下更加乾淨了，光滑的感覺更甚。

　　青年水藍色的發色怎麼看怎麼眼熟。這一動不動地浮在水面上的樣子，就好像是死了一樣。

　　「……屍體？！」

　　雫石唯二話不說拉開了守澤千秋攬著自己的手臂，跑出了他的傘下跳進了不遠處的那個噴泉裡。

　　鞋子踩在地面的水花上發出啪啪的水漬飛濺的聲音，雫石唯進入噴泉後才發現這個噴泉竟然有將近五米的深度，在裡面游著，雫石唯很快游到了水中的人身邊。

　　「唯！」

　　守澤千秋連忙跟了上來，夏目貴志注意到他們的動作也跟著一起來到了那個噴泉邊。

　　「嗚哇，屍體？」夏目貴志也嚇了一跳。

　　雫石唯把水中的人拖到了噴泉邊，守澤千秋把撐著的傘交給夏目貴志讓他幫忙拿著，在外面把那個人接過拉出了水面。隨後，雫石唯才從水裡爬出來回到了地面上。

　　守澤千秋認出了那個人：「這，這不是奏汰嗎？」

　　「這個人是你們組合的人吧……」他喘著氣說。

　　雨水把衣服都打濕了，頭髮也濕漉漉的貼在臉頰，守澤千秋也和他一樣。不論是守澤千秋還是雫石唯沒有在意自己被淋濕的樣子，雫石唯上前查探著深海奏汰的情況，鬆了口氣，卻也有點生氣。

　　「呼吸還在，好像是睡著了？！」守澤千秋相當驚訝。

　　「在水裡睡著……要是溺水了怎麼辦？會失去生命的啊！」

　　雫石唯生氣的樣子讓守澤千秋認真地點點頭，贊同道：「說得對，的確是太危險了。」

　　雫石唯冷靜了一下，發現了不對勁。

　　他準確地肯定深海奏汰沒有溺水，但是剛才看到的深海奏汰的確是面朝下的……而此刻青年一臉安逸地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躺在地上，躺在水中的樣子看上去就非常舒服，一點也看不出來是一個差點溺水的人。

　　難道說，深海奏汰不是人類嗎？

　　不對，好像不是這樣的？

　　雫石唯低下頭貼近深海奏汰的胸膛，聽著他頻率正常的心跳聲，起來時不經意間看到了一個眼熟的痕跡。

　　撥開領口，一隻黑色的蝴蝶印記在那裡流轉著妖冶的光華。

　　「這是什麼？紋身？」

　　守澤千秋好奇地伸手去摸，被雫石唯及時攔下來了。他把手按在深海奏汰的鎖骨處，將那隻蝴蝶印記取了出來。

　　「是魔女之吻……」用極低的聲音喃喃自語著，雫石唯把它銷毀。

　　走到夏目貴志身邊把守澤千秋交給他的傘拿了過來，他在守澤千秋的頭頂撐著傘為他遮擋雨滴，「好了，快點回家洗個澡換衣服吧。你本來就容易生病，這樣淋雨是想感冒發燒嗎？……深海前輩，醒了就起來吧，再這樣淋雨你也會感冒的。」

　　守澤千秋剛剛還在為雫石唯的關心感動，下一秒就意外地聽到他對深海奏汰說的話，低頭一看，躺在地上的深海奏汰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眸子愉悅地彎著好看的弧度看著他們，眸中神色溫柔。

　　「淋雨、不怕。」

　　深海奏汰坐了起來，然後伸出手去接從天而降的雨水。

　　「我喜歡淋雨，喜歡水，不過、感冒了可就不好了……」他對雫石唯笑著，「所以，謝謝你。」

　　雫石唯把手上的傘塞給守澤千秋，然後拿出了自己的那把傘遞給了深海奏汰。

　　「不介意的話，請使用吧。」

　　深海奏汰接過它，透明傘被撐開，雨珠落在傘上，從傘下抬頭往上看能看到一顆顆的水滴瑩瑩的水潤光華。

　　「謝謝～」軟綿的語調如同棉花糖，深海奏汰的笑容宛若一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般開心。

　　守澤千秋如之前心願和雫石唯撐了同一把傘，此刻的心情卻有點和之前不一樣，他插話道：「奏汰，為什麼你會在噴泉裡睡著啊？」

　　「唔……為什麼呢？」深海奏汰疑惑地想了想，「對了，我想要趁著梅雨期多泡一會兒水，淋一會兒雨～」

　　這個話讓守澤千秋無力的嘆了口氣，「雖然有喜歡的東西是好事，但是也要適可而止哦！不管怎麼說，安全都是最最重要的。」

　　深海奏汰笑了笑。

　　「是呢～」

　　他說著，腳步輕快走到雫石唯的身邊。

　　他手指一勾，勾出了雫石唯掛在脖子上的銀鏈，以及上面掛著的戒指。

　　「【安全】，很重要……」他把雫石唯拉到自己的傘下，對守澤千秋微笑著，他貼近了雫石唯的耳邊輕聲說，「我聽到你和零的對話了呢～你也是【魚】，但是，看樣子，是快要窒息的魚。」

　　那雙瑩綠的眸子眯了眯，雫石唯看到了他眸中倒映的自己。

　　而那溫柔的目光中，透露出了一絲與深海奏汰柔軟的笑容完全不同的冰涼之意。

　　「魔女之吻，惡意的氣息，我都感受到了……我不會放過傷害魚兒的傢伙的。」他說著，低低笑出了聲，「來到夢之咲的惡魔，就由曾經的魔王，深海奏汰來收拾吧……」

　　深海奏汰把手放在雫石唯的背上，把他輕輕推回了守澤千秋的傘下。

　　「所以，魚兒要好好愛護自己，好好地活下去，明白了嗎？」

　　撐著透明的傘，深海奏汰向著教學樓內走去。

　　雫石唯愣愣地看著他的身影。

　　「等等！」

　　雫石唯跑向他，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是和你們無關的事情，請不要插手。」

　　深海奏汰委屈地皺了皺眉。

　　「可是零和我說，就這樣放任下去你會死掉的哦？」

　　「深海前輩和我並不熟識吧，沒有必要為了我……」

　　「我認識你呀。」深海奏汰笑了，「千秋說，『有一個在意的人』，所以我注意到你了，算作是【熟識】，也可以的吧？」

　　「可是以你和朔間前輩的力量，去了也只是白白找死。」雫石唯態度堅定，「我會拜託小瑪朵看著你們的，絕對、絕對不會讓你們有機會對上他們——」

　　雫石唯的話被手上的觸感打斷，他猛地回頭，對上了守澤千秋的目光。

　　守澤千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讓他看著自己：「奏汰在說什麼？唯，我知道你有很重要的秘密，我不會去侵犯你的隱私，我知道我看到的你可能不是你全部的樣子……但是你隱瞞我的秘密是會讓你受到傷害的東西嗎？如果是這樣，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嗎？」

　　守澤千秋很難過，他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

　　他眼中的雫石唯如此鮮活，讓他越來越在意。卻也是因此，他更加在意他所不熟知的雫石唯的另一面。

　　這一面在他眼前初露端倪，他卻一點也不開心。

　　「我想要保護你啊，唯。如果你有危險，我會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