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在面對名為希望的絕望微笑

　　「唯哥！歡迎回來！……咦，這不是那天演唱會的那個人嗎？！」

　　雫石美子站在玄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不會吧？她真的沒看錯吧？

　　「等等等等， 唯哥你是邀請朋友來家裡玩嗎？怎麼這麼突然， 都不跟我們說一聲！」

　　「臨時起意的……美子？！」

　　雫石美子沒等雫石唯說完，就轉過身跑了回去。

　　「等會兒再說， 我去換身衣服！」

　　雫石美子對自己普通的打扮感到很心塞，據她所知， 她家的哥哥就讀的私立夢之咲學院偶像科現在是個很好的培養偶像的地方， 也就是說在裡面就讀的偶像學生很有可能是未來會成為超級有人氣的偶像的人，也就是說——

　　初次見面的時候， 在這樣的對象前不好好打扮一下，絕對會讓她後悔的！

　　很快地， 穿了可愛的紅色小裙子的小姑娘回到了玄關。

　　守澤千秋並不介意她的突然離去，還誇獎了一下她的可愛。

　　「歡迎來到雫石家！」她說著， 帶著他們進了家門， 「阿綱回家了嗎，沒見到他呢。」

　　「嗯，他回家了。」雫石唯接話， 守澤千秋和他一起跟在雫石美子身後， 屋裡是和雫石美子態度完全不同的幾人。

　　雫石莉子和雫石賢戈這對夫妻不在家， 雫石美子說他們今晚去參加公司的編輯部給各個作者們舉辦的聚會了。

　　「晚飯吃了嗎？」

　　「叫了披薩！偶爾吃一次沒關係的吧？反正大家都吃得很開心！」

　　雫石美子略帶討好地瞅著雫石唯，雫石唯沉默數秒， 說：「好吧，偶爾吃一次。」

　　他對妹妹總是格外縱容，這次也不例外。

　　守澤千秋沒見過雫石家的這些成員， 只是知道雫石唯有弟弟妹妹，今天是他第一次踏入這個可以說是雫石唯的私人領域的地方，認識到與他關係親近的人。

　　因為超新星演唱會上守澤千秋的努力，雫石家的孩子們都對他影響深刻。雫石美子揚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大家！唯哥的朋友來家裡玩了哦！」

　　雫石真子啃著零食窩在沙發上看電視，雫石裡久和雫石佳子難得的沒有吵鬧而是坐在他們搭建好的跑道旁組裝著他們的車子，三人聽到聲音看了過去，頓時睜大了眼睛。

　　雫石真子：「超新星的那個紅色！」

　　雫石佳子：「偶像！」

　　雫石裡久：「紅色的英雄！昨天的那個英雄秀我有去看！是你！」

　　……嗯？原來雫石裡久昨天也在流星隊開演了英雄秀的公園裡嗎？

　　雫石唯完全不知道，雫石裡久點點頭：「對啊，我跟同一個幼稚園的朋友去看的，瞞著你們了你們當然不知道——唔！」

　　雫石美子揪住了他的頭髮。

　　「一個人偷跑出去還不跟我們說一聲？很危險的！」

　　「有游太跟我一起啊！」

　　「兩個幼稚園的小孩子能抵擋什麼危險，小心有小學生來搶劫你們！」

　　雫石裡久認真地舉起了拳頭。

　　「我會打倒壞蛋保護游太的！就算我們不行，我有紅色的英雄幫忙，游太有改造人類汽水俠２號幫忙，一定不會出事的！」

　　「不，雖然說一定會有人幫忙，但是最好還是不要做太危險的事。」守澤千秋說，「保護好自己，不要讓自己受傷，不然我們作為幫助你們的英雄會心疼的。」

　　「……啊……這樣的嗎？那，我剛才說的話是不是有些不太對？」

　　雫石裡久居然這麼聽話，雫石唯有些意外。

　　「作為被守護的人，我們讓英雄難受了的話……嗯，是最壞最壞的。」

　　自從沉迷上英雄題材後，雫石裡久在心智上就成長得超過了大家的預料。他的話讓守澤千秋一時感悟，也讓雫石唯有些唏噓地在心裡回憶了一遍曾經的雫石裡久。

　　「說到英雄，哥哥你昨天的戰鬥真的很棒！」

　　小孩子們的話題毫不意外地很對守澤千秋的口味，更何況雫石裡久對守澤千秋是毫不掩蓋地讚賞。

　　雫石唯回憶起了曾經某次在出門參加籃球部晨練之前看到的早起守在電視機前的雫石裡久，告訴了守澤千秋雫石裡久和他喜好一樣。

　　甚至還在和守澤千秋在固定時間早早起來追同樣的特攝劇。

　　「一點也不想早起……」雫石裡久痛苦地說，「不過特攝劇開始放送的那一刻我就會非常地興奮，會變得根本不想繼續睡覺。」

　　「我懂！那種早起的感覺真的很痛苦，但是為了第一時間看到最新的放送，非常值得早起守在電視機前！」

　　守澤千秋和雫石裡久擊掌。

　　「阿唯，你家弟弟很棒哦！」

　　最後不知道怎麼回事話題就拐到了迷你四驅車上，守澤千秋組裝過比這個還要複雜的模型，所以自告奮勇地幫助兩個孩子一起研究新的搭配。

　　雫石真子對電視劇的興趣被壓了下去，忍不住看著他們，時不時問問守澤千秋一些關於偶像的話題。雫石美子嘴上說著不感興趣，卻越來越近的坐到了他們身邊聽著他們說話。

　　守澤千秋對幾人重新介紹了一遍自己。

　　「我是守澤千秋，是熱情燃燒的紅色流星。」

　　「你們是阿唯重要的家人，從今往後，我也會好好地守護你們！」

　　他的臉上洋溢著熱情和自信的笑容，那線條好看的唇抿著，唇角勾出一個滿是笑意的弧度，笑意中帶著柔軟的溫柔。

　　守澤千秋是這樣的，他率直熱情，充滿自信，嚮往著成為英雄，也堅定地守護身邊的人。他火焰般的熾熱中卻又帶著細緻的溫柔，在吸引著人的同時又向他人傳遞著積極向上的能量。

　　雫石唯喜歡這樣的他。

　　雫石賢戈打來了電話，說今晚不回來了。

　　「小唯，阿綱真的已經被送回去了嗎？」

　　在即將結束通話之際，雫石賢戈這樣問道。

　　守澤千秋和雫石家的幾人說話的聲音在耳邊響著，雫石唯站在窗邊，離他們稍微有一點點距離。這個距離加上雫石唯刻意壓低的聲音，讓守澤千秋幾人聽不清他在和通話對象說些什麼。

　　雫石唯說：「今天簽訂好了契約，也讓零把他送回去了。」

　　「是嗎……在小唯眼前走的嗎？好的，我瞭解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對雫石唯敏銳的提問感到欣慰，雫石賢戈提醒他：「有些怪異的地方出現了，但暫時還不知道具體情況，最近多加小心……對了，那最後一個扭蛋也盡快送走吧。」

　　應下雫石賢戈的話，雫石唯看著已經掛掉了通話的手機屏幕，眸色微沉。

　　雫石賢戈所說的怪異的地方，讓他無法抑制地想起了今夜奇特的天象，丘比也曾經說過有危險的存在要來臨了。。

　　一定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

　　終章來臨的訊號如此之快，讓雫石唯一時間有些難受。

　　不甘心，可是無可奈何。

　　收納起低落的情緒，雫石唯回到了那幾人身邊。

　　天色越來越晚，守澤千秋有些不捨地準備離開。雫石裡久說：「讓千秋哥哥在家裡住一晚嘛？」

　　守澤千秋頓時眼神一亮，他看著雫石唯，眼神就已經表達了他的意願。

　　「可以嗎？我可以留下來嗎？」

　　「讓千秋哥住一晚吧。」雫石美子也說，「這麼晚了，外面很不安全的。」

　　這已經是雫石美子不止一次提起「外面不安全」，雫石美子向來就是思考得比較多的性格，會考慮這個問題也很正常。

　　最後，守澤千秋還是留下來了。

　　並且沒有住進被整理好留給扭蛋裡出來的弟弟的房間，而是進入了雫石唯的房間。

　　守澤千秋臉色通紅地站在門邊。

　　「一、一起睡？」他邀請著。

　　「嗯。」

　　向來喜歡強勢地以親密的接觸親近別人的守澤千秋，在這個房間裡，竟然連一步都走得有些忐忑。

　　上一次這樣懷著忐忑心情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大概是去年了吧。

　　太過久遠的記憶現在想來也只是感慨，守澤千秋在感慨中又有一絲幸福感。

　　過去的我啊，你一定要努力。

　　因為現在的我，非常非常的幸福。

　　突破眼前的艱難，成為現在的我吧。

　　他有些傻地抿唇笑著，「我上床了哦？我真的上來了哦？」

　　雫石唯對他所做的回應是用指尖輕輕點了點身旁的位置。

　　「上來。」

　　洗漱完畢的他身上穿著的是雫石唯在衣櫃裡翻找後給他的尺寸合適的睡衣，看上去還很嶄新，聞上去有被清洗過晾曬過的乾淨氣息。

　　是新的，只不過被清洗晾曬過而已。

　　可是，卻又不像是這個家裡的誰的衣服……雫石家能穿這樣尺寸衣服的男性就只有雫石賢戈和雫石唯，之前見過的哲也、貴志瘦弱的少年身材是根本穿不起來的。

　　但雫石唯已經說過了不是他的衣服。

　　守澤千秋拽了拽衣角，他此刻已經坐在了床邊。雫石唯早就在床上躺好了，他等守澤千秋過來後就關掉了大燈，只剩下床頭燈溫暖的橘黃色燈光還在孜孜不倦提供照明。

　　「之前親我的時候不是很主動嗎？」

　　這樣帶著壞心眼的話在近距離的地方傳進耳裡，守澤千秋捏著衣角的手力道更緊了，他呼吸得小心翼翼地，卻又興奮得不得了。

　　下一刻，床頭燈也在守澤千秋在床上故作鎮靜地躺好後關上了。

　　黑暗襲來，夜晚靜謐的氣氛也就在這一刻縈繞在心頭。

　　窗外漫天的星光仍舊不同尋常地閃耀而美麗。

　　守澤千秋在這一刻，又回到了他平時的狀態裡。

　　「阿唯，我好高興啊。」

　　守澤千秋側身躺著，他的眼中能看到這個房間的一部分，能看到窗外的星辰，最重要的是能看到身邊的人。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中，彼此感受著漫長的靜謐的夜晚。

　　「嗯，感覺出來了。」

　　雫石唯的話讓守澤千秋彎了眉眼。

　　僅僅是這樣一個簡單平常的相處就能讓守澤千秋這麼高興，守澤千秋實在是一個非常容易滿足的人。

　　守澤千秋渴求的東西看上去很多，但實際很少，少到可以用一句話概括——希望世界和平，大家都平安幸福。

　　守澤千秋想，他一定會讓這樣和平幸福的日常持續下去。

　　所以——要努力啊，現在的我。

　　半夜的時候，守澤千秋在睡意中感受到了動靜。那個動靜非常輕，是有意不想打擾到他。

　　「睡不著嗎？」守澤千秋意識還有些迷糊，但他知道身邊的人是誰，意志讓他清醒了些許，說，「睡不著的話，借給你一個胸口枕著也沒問題哦。」

　　「不，沒事，你睡吧。」

　　雫石唯對他說著，等到守澤千秋再次睡過去，才離開了房間。

　　粉色的扭蛋被他帶上，他離開臥室，在安靜得落針可聞的雫石宅中走著。

　　浴室的門是開著的，裡面沒開燈，因此非常地暗。雫石唯沒有開燈，他走到了裡邊慢慢地給浴缸放滿熱水。

　　星辰的光芒從浴室內的高高的窗口中灑入，星星在浴池內的水裡的倒影隨著水流而波動。

　　雫石唯拿出了那顆粉色的扭蛋，就在他擰開扭蛋時，一個無論如何也不會遺忘的、時常在心中回憶起的柔和好聽的少女的聲音從窗外傳入了他的耳裡。

　　「哥哥。」

　　雫石唯神色微怔，他手上的力道變得非常大，心跳聲鼓動得非常劇烈，讓他快要無法呼吸。

　　扭蛋才被打開，裡面的扭蛋還沒來得及被放進熱水裡，就隨著扭蛋殼被重新扭上而回到了扭蛋裡。

　　它被雫石唯塞進了口袋。

　　「哥哥，哥哥。」

　　那少女的聲音一聲聲縈繞在耳邊，雫石唯已經無法思考，他幾乎是慌忙地跑出了浴室，跑出了雫石家，向著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一路向前跑著。

　　「哥哥，還記得圓香嗎？好想你，來見我好嗎？」

　　那溫柔又悲傷的聲音讓雫石唯無法思考，他跑在阪道上，來到河堤邊，一隻白色的紋白蝶在夜空翩翩飛舞，星空美麗而又帶著危險，此刻的他卻已經注意不到。

　　「圓香……」

　　他口中呢喃著思念已久的人的名字。

　　急促的心跳讓他無法調整自己的步調，僅僅是這一會兒的跑動就讓他不斷地喘著氣，少年的喘息聲在黑暗的夜色中傳著，又消失在空中。

　　雫石唯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有生理性的鹽水無法抑制地從臉頰滑下，他看到了那個站在河堤邊的少女。

　　她有著粉色的發，紅色的緞帶將之束為雙馬尾。

　　她有著粉色的眸，與他相同的淚水匯聚在那雙眸中流淌而下。

　　她有著溫柔的笑容，她用著溫柔又悲傷的聲音說道——

　　「找到你了。」

　　雫石唯的理智在這一刻回歸，清醒無比的明白了眼前所見的人是誰。

　　他的妹妹，鹿目圓香。

　　鹿目圓香向他伸出手：「和我回家吧，哥哥。」

　　她還穿著校服，百褶裙順著夜風微微擺動。

　　雫石唯想過，萬一鹿目圓香出現在他面前他該怎麼辦？他要回去嗎？回到那個原本的他所在的地方，回歸他原本的身份，回歸原本的生活，他可以這麼做嗎？

　　成為雫石唯的這段時光和作為鹿目唯的這段時光比起來，實在是短得可怕。

　　他是雫石唯，也是鹿目唯。但他本來的面目，就是鹿目唯。

　　鹿目唯擁有雫石唯的一切。

　　天色越晚，星辰的光芒越亮。鹿目圓香還在等著他的回答，那雙眼安靜而又認真地看著他。

　　鹿目唯還是搖了搖頭：「抱歉，圓香，暫時還不行……我需要解決這裡的一些事情。如果可以，我會回去的。但是不是現在，你能明白嗎？」

　　如果可以，他會回去的。

　　鹿目圓香聽著這個答案，唇邊的笑意漸漸收斂。

　　她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這樣啊……和神座哥哥預料得不一樣，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她的喃喃自語鹿目唯聽到了，「神座」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怎麼會在這裡？」鹿目唯向著她靠近，「丘比、還是月永，把我的事情告訴你了？」

　　鹿目圓香沒有回答。

　　白色的蝴蝶翩翩飛舞著，讓她轉頭看了過去。蝴蝶落在她的指尖，稍稍觸碰便很快離開。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鹿目圓香說著，伸手握住了鹿目唯的手。

　　「交給我吧，」她微笑著說，「我會解決一切的。」

　　不是很明白鹿目圓香話語的意思，但鹿目唯還是為了她的話感到欣喜，他輕輕地摸了摸少女的頭，說：「今晚先在我家……我現在所在的那個家裡住下，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談，好嗎？」

　　鹿目圓香說：「好，哥哥也累了吧，這麼晚還把你叫出來真的……」

　　「沒事的。」鹿目唯打斷她的話，紅眸中是滿滿的認真，「圓香，再說別的之前我要先道歉。對不起，一聲不吭地就讓你接受了那種事情。能夠再次見到你，其實我也很開心。」

　　總說著希望不要再和以前的人見面，但鹿目唯實際上非常地想要再見他們一面。

　　當初黑子哲也什麼也沒解釋地就離開時，他執著地想要找到黑子哲也想和他道別，其中的原因就在於——

　　當初的鹿目唯，連一句道別都沒有來得及留下。

　　鹿目圓香牽著他的手。

　　兩人走在微涼的夜風中。

　　和鹿目圓香的相遇太突然，讓他一點準備也沒有地就收到了這份驚喜。鹿目唯覺得，這大約就是所謂的奇蹟吧。

　　說不定，是曉美焰把圓香帶來的？

　　這樣的想法是在喜悅中一閃而逝的念頭，但想了想就知道不太可能，鹿目圓香要是是被曉美焰帶來的，曉美焰也應該會在這邊並且在他帶鹿目圓香回家的時候主動現身。

　　總之……

　　「這就是千秋說的，抓住希望的感覺吧。」

　　他的低語被鹿目圓香聽到。

　　千秋是誰？

　　這樣的疑問在她腦中沒停留太久，很快地她的重點便放在了那個詞上。

　　「希望？哥哥覺得我是希望嗎？」

　　「當然，圓香是我最重要的妹妹。」鹿目唯毫不猶豫地微笑道，「是我的希望。」

　　「哥哥的希望是我，也只是我吧？太好了。」

　　在鹿目唯聽來，鹿目圓香的話毫無疑問地是在索取安心感，他點點頭，肯定了這句話。

　　如果說守澤千秋是他的救贖，那麼，鹿目圓香就是他的希望了吧。

　　因為守澤千秋，他脫身低落期、不墮入絕望，能夠面對新生活。因為鹿目圓香，他心中有堅持、心中有牽掛，能夠堅定守護的信念。

　　「太好了。」

　　粉色的眸平視著前方，那眸中混沌的色彩一點也沒被掩藏，卻又因為角度問題沒能被鹿目唯看到。

　　柔軟的笑容在少女的唇邊分外溫暖，鹿目圓香開心地說道：

　　「被選擇的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