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Lullaby

　　鹿目圓香被安排在空房間裡。

　　「先睡一覺，其他的事情我會為你準備好的。」

　　鹿目唯其實不是很想讓鹿目圓香一個人待在陌生的房間裡， 她才來到這個地方， 如果可以他想儘可能地陪在她身邊。

　　但是夜已經深了，還是初中生的鹿目圓香必須上床好好休息。不管鹿目圓香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也不管她是得到了什麼人的幫助，這些事情都應該留在白天再解決。

　　「能和我一起睡嗎？」鹿目圓香挽留道。

　　少女躺在床上， 眷戀的目光注視著他， 請求的話語並不強硬。

　　雖然很想這麼做，但鹿目唯還是拒絕了， 第一個原因是守澤千秋還在房間裡等他，太久不回去的話會被守澤千秋擔心；第二個原因是……

　　「抱歉， 我一會兒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這麼晚了，還要做什麼事情嗎？」

　　點點頭， 他摸了摸放下了頭髮的少女的發。沒有解釋自己要去做什麼， 他說道：「睡吧，我等你睡著。」

　　房間內的窗被打開了，流動的空氣讓整個房間沒那麼悶。夏日的夜晚在夜風送來的清涼下顯得舒適， 隱隱約約的蟬鳴聲也讓人聽著想要入眠。

　　「那， 給我唱一首搖籃曲好嗎？」鹿目圓香微笑著， 乾淨的笑容中毫無陰霾，她回憶起了以前的事情， 那笑容中也帶上了一絲懷念的感傷，「小時候的我睡不著的時候你唱的那首歌，已經好久沒有聽了……好想再聽到， 哥哥，再唱給我聽吧。」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夜晚，安靜的鹿目家裡有人輕輕說著拍子，稚嫩的少年腰背挺直站在穿衣鏡前，他的指尖、手指、手腕、手臂隨著口中唸著的拍子揚起又落下。

　　「一二三、一二三……」

　　一輪四三拍指揮的手勢練習過後，便是下一個四四拍，隨後是下一個、下一個、下一個……

　　也不知道少年在鏡子前練習了多久，他的手臂因為疲憊而有些痠痛，卻又仍舊能保持每一個指揮動作到位有力。

　　小小的女孩揉著惺忪睡眼，懷裡抱著玩偶兔子，當她站在少年的房間門口時，看到的就是少年在深夜認真練習的模樣。

　　「哥哥，這麼晚了還不睡覺嗎？」

　　少年打完最後一個手勢後才停下了動作。

　　「現在就睡了，」他說，「圓香呢？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女孩抿著唇，委屈地點頭：「嗯，我睡不著……明明很困，躺到床上的時候卻一直睡不著。」

　　「這樣啊。」

　　心疼的情緒被女孩接收到了，她看著自己的哥哥，注意到對方向她走來。

　　她幼小柔軟的手被少年握在手心，少年動作輕柔地握著她的手，帶她回到了她的房間。

　　「The world is cruel，dust fills the air（世界殘忍，空氣中佈滿灰塵）……」

　　鹿目圓香躺在床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Night has come like a veil on the earth（夜晚像幕布一般降臨到地球）……」

　　記憶中那個稚嫩的少年和如今在她床邊的少年重合。那柔緩的歌聲非常地慢，輕柔得像是怕打擾什麼，又像是在引誘著什麼似的，勾著她的意識慢慢沉入香甜的黑暗。

　　「There is a song floating in my mind（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一首歌）……」

　　鹿目唯對她總是很溫柔的，因為他在乎她。

　　Goodnight，sweet darling，goodnight，my babe.

　　I\'ll watch over you，don\'t be afraid.

　　這是《My Lullaby》，小時候的她很喜歡的一首歌，因為她喜歡，所以鹿目唯學會了。

　　鹿目圓香真的睡著了，這是她這段時間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個覺。

　　她甚至連鹿目唯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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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著扭蛋，鹿目唯再次來到了浴室。

　　他不打算再等待了，鹿目圓香的到來冥冥之中暗示了他要趕緊做完沒做完的事情，明天會發生什麼他已經預測不到，要是再拖延下去，說不定會造成什麼麻煩。

　　熱水已經有些涼了，鹿目唯正打算重新處理它，身後傳來的聲音就讓他停下了動作。

　　「阿唯，在這裡做什麼？」

　　黑暗的浴室內，唯一的能借助的光線是來自窗外的星光。有些昏暗的光讓來人的面容不太清晰，有一半被隱藏在了黑暗裡。

　　他半眯著的眼睛中滿滿的都是睏倦，一層薄薄的水霧蒙在棕紅色的眸中，那眸中的紅色也顯得有些暗沉。

　　守澤千秋說：「我有些在意，所以下來找你了……要洗澡嗎？」

　　鹿目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滿了水的浴缸，深入口袋的手指輕輕摸了摸口袋裡被他攜帶著的扭蛋，最後還是把手取了出來。

　　「嗯，感覺有點熱。」鹿目唯笑道，「身上都是汗，有點難受。千秋先回房間吧，我……」

　　「你在說謊。」

　　守澤千秋用著平靜的語氣點破了他。鹿目唯的心顫了顫，這直白的話語讓他偽裝的平和的微笑有些難以堅持。

　　如果是對著別的人，鹿目唯完全可以繼續用謊言來隱瞞一切。

　　但是現在在他面前的人是守澤千秋。

　　鹿目唯不想再對守澤千秋說任何一句謊話了，剛才的那句已經是極限，這樣的他被守澤千秋當場揭穿後，竟然連接下來該如何應對都沒有頭緒。

　　突如其來的一個擁抱讓鹿目唯的思考也斷片兒了。

　　溫暖的體溫從對方的身上傳遞到了他的身上，那個熾熱的懷抱把他牢牢地鎖在了守澤千秋的臂彎裡。

　　「沒有汗，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衣角這裡有片很小的葉子粘著，你到外面去了。」守澤千秋拿起他所說的葉子，鹿目唯順著他的動作看向他的指尖，那大概是他慌亂中不小心粘上又一直沒注意的。

　　「千秋……」

　　「知道嗎？在你有很重要的事情想一個人藏著的時候，你都會露出剛才的表情。」

　　守澤千秋並不是在指責他，但話語中的的確確有著一些難過。

　　「你會露出那種什麼事都沒發生的平靜的表情，以及看上去心情很好的笑容。你不希望我知道什麼事情一定有你的理由，我都可以理解……但是，正如我無數次說的那樣，如果你遇到了困擾你的事情，盡情地告訴我，我會想辦法去解決的。」

　　鹿目唯看不見守澤千秋臉上的表情，因為此刻兩人相擁著，守澤千秋的頭靠在他的肩上。

　　鹿目唯直到現在為止，唯一隱瞞的事就是關於扭蛋的事了。

　　為什麼不想告訴守澤千秋扭蛋的存在？

　　因為弟弟扭蛋已經快要結束了，而哥哥扭蛋沒有拿出來讓他知道的必要。

　　鹿目唯一直都是這樣的，以有無必要來判斷是否要讓別人知道某件事情，他掌握著一切，按著自己的步調走，即使會考慮他人的心情，也沒有改變自己打算的必要。

　　「千秋，聽我說。」

　　鹿目唯握住了守澤千秋的手，那枚粉色的扭蛋從他的手上，來到了守澤千秋的手心裡。

　　「這是什麼？」

　　粉色的扭蛋看上去和眾多周邊店裡的扭蛋沒什麼差別，守澤千秋有些疑惑，他不明白這個東西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們的談話裡。

　　「是要送給我什麼周邊嗎？」

　　鹿目唯搖頭：「不，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守澤千秋看著扭蛋的目光認真了起來，鹿目唯和他拉開了距離，兩人的擁抱狀態就這樣解除了。

　　他們站在雫石家的浴缸邊，星星的光芒映在已經轉涼的水的水面上，閃爍著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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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鹿目唯一起躺在床上，守澤千秋還有些恍惚。

　　他知道異世界存在，但是沒想到哲也、貴志、沢田都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並且他們還在這裡以「弟弟」的身份生活了一會兒！

　　而且，把扭蛋扭開放進熱水裡泡一個晚上，扭蛋就會變成人？！

　　這也太神奇了——

　　守澤千秋縷著這條信息，「所以你不想告訴我，是怕我傷心嗎？但是他們能回到他們的世界裡我很高興啊！雖然說不能再見到真的很遺憾……但是果然還是回去比較好啊！」

　　守澤千秋認為鹿目唯是因為他之前說想要在再見到哲也、貴志的時候和他們打籃球，而這件事情因為他們回到了原本的世界無法完成，所以才不願意告訴他扭蛋的事情。

　　但是要是再往下細想的話……

　　有了弟弟的扭蛋，那麼是不是也會有妹妹扭蛋、姐姐扭蛋，甚至哥哥扭蛋？

　　月永雷歐、游城十代都說過，雫石唯曾經是鹿目唯。

　　鹿目唯的葬禮早已舉辦。

　　扭蛋能夠變成人，如果是這樣的力量，守澤千秋覺得自己大概可以明白了。

　　鹿目唯之所以會成為雫石唯，應該就是這樣的原因吧……那麼，他是不是也應該感謝一下扭蛋呢。

　　守澤千秋把手搭在了鹿目唯的腰上，在得到一個帶著疑問的眼神的同時，他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就著摟著鹿目唯的姿勢輕輕地在——

　　雙唇相碰。

　　「謝謝你，阿唯。」守澤千秋誠摯地感謝著他，「謝謝你願意把一切都告訴我。」

　　親暱的接觸還是不免得讓鹿目唯有些心跳加速，他看著守澤千秋滿是笑意的眸，那眼中的專注讓人看著心跳越來越快，鹿目唯實在不擅長應對，也不想用開玩笑的方式打擾兩人間這樣的氣氛，乾脆地用掌心輕輕蓋在守澤千秋的眼上。

　　「睡吧，晚安。」

　　「嗯！阿唯晚安，好夢。」

　　守澤千秋迅速地一接觸枕頭就睡了，鹿目唯卻有些靜不下心來。

　　那枚粉色的扭蛋放在書桌上，沒有進入浴池。現在的時間不太合適，他只能等到下一個夜晚再來浸泡這枚扭蛋。

　　扭蛋的事情就這樣延後了些許，擺在最前的鹿目圓香的問題又繼續露了出來。

　　沒有人來打擾他，安靜的空間內只有他一個人的思緒在遊蕩。

　　鹿目圓香出現得突然，被他帶回來得也很突然。在這短暫的時間內他最開始都處在了欣喜、慌亂等理智無法正常運行的狀態裡，理智回歸之後，他也收納起了幾個很重要的信息。

　　其中排在最優先的問題是——

　　在他拒絕了鹿目圓香的立即回家的邀請後，她說了一句話。

　　【和神座哥哥預料得不一樣，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神座」，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