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Breakdown

　　她被騙了？

　　被……鹿目唯？

　　「我只認識雫石唯。」

　　雫石美子抓住了那隻搭在她車頭的手，認真地拉開。

　　幼小的少女忍下了怒氣， 冷靜卻又冷漠地給出回應。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斗威？我不認識叫這個名字的人。」

　　斗威這個名字真的很熟悉，但是雫石美子下意識地不願意面前的這個人將這個名字說出口， 也不願意這個人頂著這個名字站在她面前。

　　這件事情會帶來讓她非常難受的結果。

　　而現在，這件事情在眼前發生了， 雫石美子的確的感受到了那種折磨她的窒息的難受。

　　「美子， 我知道你忘記了很多事情，我會讓你想起來……」

　　「我不想想起來。」

　　雫石美子用腳蹬地， 讓車身向後滑了滑，就這樣和斗威拉開距離。

　　「我是雫石美子， 雫石唯是我的哥哥。你是御手洗明彥，是御手洗四葉的哥哥。」

　　雫石美子怎麼可能不認得這個人。

　　「你來我面前挑撥我和我哥哥的關係， 是把自己放在什麼位置上了？四葉才是你的妹妹， 我不是。」

　　「你之前是！」

　　雫石美子笑出了聲。

　　「不論你說我的唯哥是鹿目唯還是雫石唯，他都是我的哥哥，這點永遠不會改變……而你， 如果當初的我真的和你認識， 而你也曾經是我的哥哥， 那麼現在已經分開走向不同道路的我們，也就不應該再重回兄妹關係吧？這樣的話， 豈不是對不起曾經的我和你了嗎。」

　　縝密的思維讓斗威——御手洗明彥難受得心口一緊。

　　雫石美子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哥哥扭蛋的故事，不過，御手洗明彥心裡也很清楚她即使是知道了也不會繼續將他稱呼為哥哥。

　　儘管雫石美子在他離開後很傷心， 也不會改變現狀。

　　在稍微有些漫長的好幾個月以前，一個名叫雫石美子的小學女生走進了遊戲廳。

　　她從同學那兒知道了「哥哥扭蛋」的存在，它能讓她擁有一個哥哥，渴望被照顧的雫石美子最後從遊戲廳帶出了扭蛋。

　　斗威就是她扭到的第一個扭蛋。

　　他們之間相處的時間短暫，留下的回憶卻很豐富，可是現在回想起這些回憶的只有他，雫石美子什麼都不記得了。

　　現在的他是御手洗明彥，不是斗威。

　　但是，即使是僅有現在也好……就讓站在雫石美子眼前的他，暫且回歸雫石家兄長「斗威」的身份吧。

　　「我並沒有期許什麼重回兄妹關係，我這次來是為了道歉，以及讓你知道所有的真相。」

　　御手洗明彥向雫石美子伸出手。

　　「你失去的記憶，我來幫你回想起來。」

　　等你回想起來了，就該離那個來路不明的「哥哥」遠點兒了。

　　……

　　雫石美子有些恍然。

　　她騎著車趕回學校，御手洗明彥借了一輛自行車跟在她的身後，直到她走進校門才離開。

　　雫石美子心情複雜地看了看他的背影，想要出聲，卻又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御手洗明彥沒有讓她重新喊他斗威，也沒有再以哥哥的身份自居，更加沒有了從前還是斗威時候的那種壞心眼。

　　他把對御手洗四葉的溫柔，也分給了她。

　　可是雫石美子不是很想要這份溫柔。

　　「笨蛋斗威……」

　　御手洗明彥已經不是她的斗威了，她的斗威應該是有些趾高氣昂的，非常腹黑抖Ｓ的，有時候愛鬧彆扭的霸道樣子。

　　而不是現在這樣心情沉重的，寡言少語的，性格溫柔的，看上去就一副藏著心事的樣子。

　　「不行啊，他是四葉的哥哥，我不能……」

　　雫石美子拍了拍自己的臉。

　　「好了，就算不是哥哥，也還能做朋友吧。」

　　早已經破裂的兄妹關係，在此刻，以另外的一種關係形式再次連接了起來。

　　終於熬到了下午放學，雫石美子飛快跑出校門搭上了開往夢之咲的電車。御手洗四葉想要叫她等一等，卻沒能在她離開之前及時留下她。

　　望著已經沒有雫石美子背影的前方，御手洗四葉沉默地背起書包走出了校門。御手洗明彥在那裡等著她，出乎意料的，他帶著她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我們要去哪裡？」御手洗四葉問道。

　　「去美子去的地方，你很在意她吧。」

　　「……是的。」御手洗四葉點點頭，「今天她一直在走神，會不會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這裡就要作為朋友的四葉去問問了。」

　　雫石美子在目標站下車，等她趕到籃球館的時候，裡面已經氣氛熱烈地開始進行了上半場的比賽。

　　雫石美子看了看場內，發現鹿目唯不在裡面。

　　張望之際，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雫石美子側過頭去看，那是一個比她大了許多的初中女生。

　　她有著粉色的發，以及一雙澄澈溫和的眸。

　　「你也是來看比賽的嗎？」

　　不僅看上去是個很可靠溫柔的大姐姐，她說話時的聲音也好聽至極。

　　雫石美子對她的好感就這樣誕生了，她說：「是的，姐姐也是？」

　　「對呀。」

　　帶著雫石美子走進觀眾席，少女用手護著她將她帶到了距離下方選手的休息座椅最近的地方，兩人坐下的同時，雫石美子也看到了在替補席上獨自坐著的鹿目唯。

　　「哥哥——」

　　「唯哥——」

　　同時響起的兩人的呼喚讓鹿目唯投來了目光，也讓雫石美子和鹿目圓香都同時地停下了聲音。

　　「啊，忘了介紹。」

　　粉色發的少女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羞澀笑容。

　　「我是圓香，鹿目圓香。今天是來看哥哥的比賽的，就是那個人。他是鹿目唯，你認識嗎？」

　　她怎麼可能不認識。

　　雫石美子欣喜的情緒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她站了起來，幼小的身軀卻只能和坐著的鹿目圓香平視，毫無威懾力。

　　「他是雫石唯，是我的唯哥！」

　　鹿目圓香眨了眨眼。

　　「原來是你啊。」

　　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被說出口的同時，雫石美子的腿一下子就軟了。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壓迫感，那壓迫中帶著濃厚粘膩的黑暗，暗沉得讓她背後直冒冷汗。

　　怎麼會這樣？明明是看上去那麼好相處的……

　　鹿目圓香仍舊笑得很溫和。

　　「來吧，比賽還在繼續著呢。」

　　雫石美子已經看不下去什麼比賽了。

　　她和斗威分開的那一幕，正在和現在重合。

　　當時的雫石美子已經知道了斗威在成為扭蛋前是御手洗四葉出車禍而死的哥哥，斗威在和御手洗四葉接觸過後，終於決定要和御手洗四葉簽訂契約，重新成為四葉的哥哥。

　　——而不是和美子。

　　雫石美子笑著支持了他們，並且在斗威猶豫之際推了他一把。

　　是啊，本來就是別人的哥哥……

　　可是，為什麼同樣的悲劇要再在她面前上演一次？

　　斗威是御手洗明彥，是御手洗四葉的哥哥。

　　雫石唯是鹿目唯，是鹿目圓香的哥哥。

　　會被搶走的。

　　再怎麼笑著一起生活，她從頭到尾，也都只有自己一個人。

　　……

　　鹿目唯坐在替補席上並沒有上場的打算，這場最終戰是交給其他人的，特別是三年級的前輩們、以及偶像科的部員們。

　　今年是三年級前輩的高中社團生活的最後一年，偶像科部員的參賽次數也會隨著下半年更多的演唱會要籌備而下降。

　　雖然說這只是個地區決賽，過後還要在選出優勝隊伍後前往東京進行最後的總決賽，但也是一次非常重要的、非常值得交給三年級以及偶像科的比賽。

　　守澤千秋在場上運著球，和他同在場上的還有衣更真緒、明星昴流，以及普通科的黑羽鳩，宮本透，加賀川。

　　坐板凳的除了鹿目唯以外還有一個白羽烏，不過白羽烏此刻並不在替補席上，而是去了小賣部買面包。

　　回過頭，他只看到鹿目圓香和雫石美子兩人乖巧的坐在觀眾席上看比賽。

　　這兩個人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看起來她們之間的氣氛還不錯，鹿目唯也就只是和她們打了招呼，就繼續看著場內的比賽，因為上半場即將結束了。

　　最後一秒倒計時結束之前，夢之咲球隊再度拿下一分。

　　下半場，鹿目唯和歸來的白羽烏被換上了場，以極快的速度奪得了比賽勝利。

　　守澤千秋和他擊掌：「這樣一來，我們就是東北地區的優勝隊伍了！」

　　ＩＨ比賽剛開始的時候，鹿目唯說過的話歷歷在耳。

　　那時候，他說他一定會把這支隊伍帶向勝利。

　　「嗯，我們是優勝隊伍。」

　　和隊友告別，鹿目唯又一次被守澤千秋邀請聚餐。

　　「這是我們大家的慶祝，阿唯，一起來吧？」

　　如果這是守澤千秋希望的，鹿目唯不太想拒絕。

　　上次的公園英雄秀之前，守澤千秋病倒躺進了醫務室。

　　那天的他做了便當帶去，那是他第一次履行答應好的給他做便當的請求。

　　守澤千秋開心的表情，鹿目唯無論如何也忘不了。

　　想要讓他一直這樣開心下去。

　　可是雫石美子和鹿目圓香還在等他，就這麼讓她們回去是肯定不行的，也就是說……

　　「我可以帶妹妹們一起嗎？」

　　……

　　「一起去聚餐？好啊。」鹿目圓香說，「好開心，可以見到哥哥的同學們了。」

　　雫石美子在巨大的壓力下，用意志發出了聲音：「……我不去了。」

　　……？！

　　為什麼？

　　為什麼她會說出拒絕的話？！

　　雫石美子驚恐地摀住了嘴巴，她又想改掉自己剛才說的話，說出口的卻是：「鹿目唯，你跟你的妹妹走吧。」

　　鹿目唯的心顫了顫。

　　他看著雫石美子，這才意識到她的臉上滿是冷漠，看向自己的視線也帶著厭惡和拒絕。

　　「我不需要別人的哥哥。」

　　雫石美子用著冷漠的聲音這麼說著，然後提起了書包，向著籃球館外走去。

　　從球館的入口，走進來一個身材並不單薄的少年。

　　御手洗明彥左手牽著御手洗四葉，右手拉住了雫石美子遞出的幼小的手。他一左一右牽著兩個女孩，對鹿目唯淡淡的掃了一眼，便帶著她們離開。

　　「真悲慘，『別人的哥哥』。」

　　也不知道他是在嘲諷曾經的他自己，還是在嘲諷站在原地的鹿目唯。

　　原本親密無間的兄妹關係，就這樣接近冰點。

　　鹿目唯看著他們走遠，「美子……」

　　「不要叫我的名字，別人家的哥哥。」

　　帶著毒素的話語像一根利劍插入了他的心，鹿目唯的大腦有片刻的空白，他還沒回過神來，大腦尚未能轉動起來，不明白事情究竟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那三個人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中。

　　鹿目圓香擔心地用雙手摟住了鹿目唯的手臂，讓他將關注放在自己的身上。

　　帶著安撫意味的溫柔的聲音，說著暖人心的話。

　　「哥哥，沒關係的，你有我哦。」

　　鹿目圓香將頭靠在鹿目唯的手臂上，低著頭，眼中愉悅而混沌的色彩正在快樂地旋轉。

　　——我可是你的希望呢。

　　因為，你選擇的是這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