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Hope

　　鹿目唯的葬禮就在一週後。

　　在葬禮上，月永雷歐見到了許多他認識的不認識的人， 唯獨一直沒有見到游城十代。游城十代長期處於失聯狀態， 誰都沒辦法聯絡上他。

　　真淒慘，明明是好友卻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葬禮結束後， 妹妹月永琉可陪在鹿目圓香身邊，月永雷歐沒有離開， 而是在墓碑前坐下， 掏出本子和筆寫了很久譜子。

　　坐在輪椅上的一個少年一直在一邊沉默著。

　　天色越來越晚，黃昏的血色灑滿墓園， 淒涼的氣氛讓人心生煩躁。

　　「喂，我說你……叫什麼來著？還不走嗎？」

　　月永雷歐頭也不抬， 僅僅是隨口地這麼一問。

　　少年卻突然地激動了。

　　「這句話應該我來問吧。」他冰冷得刺骨的語氣讓人厭惡，「你該走了吧， 接下來請把他的時間留給我好嗎。」

　　「哈？你誰？」

　　「上條恭介。」

　　「不認識。」月永雷歐拉長了語調， 「你是鹿目那傢伙的仇人嗎？要在他的墓前吵架讓他不開心嗎？」

　　上條恭介的情緒在這一句話下壓下來了。

　　「唯……」

　　包含了月永雷歐無法理解的濃烈情緒的一聲低喃隨著風，被吹得消散殆盡。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還沒等到月永雷歐離開， 上條恭介就被家人帶回了醫院。

　　月永雷歐的曲譜好了。

　　他手指捏著本子上寫了樂譜的那幾頁紙， 用力地撕下來。他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 「啪嗒」一聲火苗驟起，尖尖的火舌就這樣舔舐上了紙張。

　　「給逝去朋友的禮物嗎？」

　　甜膩的聲音在火焰的一側響起， 白色的動物用紅色的眸望著被火焰焚燒的紙張。

　　月永雷歐眯起了眼。

　　「哇哦，宇宙人嗎？」

　　丘比愣了好一會兒，「……你怎麼知道的？」

　　「宇宙的氣息太濃重了， 根本瞞不過我的感覺。」

　　「這樣嗎？」

　　丘比顯然不覺得眼前的人類少年能察覺到什麼宇宙的氣息。

　　「總之，你是小唯的朋友對吧？怎麼樣，要不要去找找他？」

　　——然後，找到了鹿目唯的月永雷歐就再也沒見過丘比。

　　因為丘比被曉美焰設置的結界拒絕了進入。

　　隨後，它轉移了目標，盯上了同為鹿目唯好友的游城十代。

　　丘比要進入這個全新的世界，就要找到關係者，然後借助關係者的掩護溜進去。

　　和它暫且同行的同伴比它早了許久就溜進去了，就剩它還在費心費力找機會。

　　丘比的同伴有兩人——

　　在被曉美焰針對並排斥後，丘比就不得不來到了另外的一個世界避避風頭。

　　「欸？什麼什麼？要給我許願的機會嗎？」

　　少女故作驚喜地捂著唇，眯起的眼中是滿滿的厭惡與喜悅交織的感情。

　　「不錯啊，我很有興趣啊！成為魔法少女，然後像動畫裡的女孩子們一樣拯救世界嗎？真的是——超級無聊啊。」

　　壓低的語氣以及充滿惡意的情緒傾瀉而出，即使少女此刻已經生命瀕危，也沒有折損任何自我的傲氣。

　　她長長的粉色雙馬尾有些鬆散了，經歷過所有處刑後，她身上的衣服也被鮮血浸染得濕漉漉的。

　　丘比意識到了這次選擇的對象似乎和以前見過的人都不太一樣。

　　「那麼，你想要什麼呢？江之島盾子，和我簽訂契約吧。」

　　它循循誘導出了少女的願望。

　　「想要變得更絕望……？」

　　「哼哼，看樣子你也不過是個腦子生鏽的傢伙。這樣吧，我來許個願吧。」

　　成為ＡＩ的少女進入了虛擬世界潛伏起來，在新世界程序計畫啟動前，她把自己的複製體帶給了丘比。

　　「唔噗噗，讓我見識見識另一個世界的樣子吧☆」

　　無法動彈的黑白熊玩偶被丘比扔到了背後的圓環裡，複製體隨著那通往異次元的通道關閉而消失。

　　神座出流也是在這一時刻，來到丘比面前。

　　這時的新世界程序計畫還未啟動，他仍舊無所事事地過著自顧自的生活。

　　丘比本來沒打算那麼早離開那個世界，畢竟那裡處於混亂狀態，帶來的情感能量超乎想像的大。

　　雖然人們絕望著絕望著就麻木了，但感情爆發的那一刻產生的能量仍舊是非常可觀的。

　　但江之島盾子引來的某個存在，把它排斥出了那個世界。

　　「到時間我會叫你回去的，那麼，開始旅行吧！」

　　隨著黑白熊的話語，三人闖入了丘比一直放在心上的那個世界——

　　然後，沒能一起進去的丘比被擋在外面。

　　同伴之一黑白熊ｐｉａｊｉ地掉在夢之咲寬闊的校道里，被一個粉色短髮的男人撿回了手工藝部的教室。

　　同伴之二的神座出流則來到了宇宙中一個神奇的特異點周邊。

　　這裡來自各個世界的法則正被引導著交織融合，炫目的光彩纏繞在線條上，組成了龐大的法陣。

　　長長的黑髮隨著無重力而自由漂浮，紅色的眼眸無情感地望著那美麗的圖像，面容精緻的冷漠少年走進那個地方。

　　於眾多法則中，被命名為圓環之理的法則悄然睜開了眼睛。

　　……

　　「就是她，曉美焰。」

　　月永雷歐確定了黑髮少女的身份。

　　「前段時間見過一面，圓香學校新來的轉校生，和圓香關係很好。」

　　「這樣的女孩子居然是惡魔？」

　　「內裡腐朽掉的話，外表看不出來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既然這樣，我們就去阿唯家裡吧。」守澤千秋定下了兩人接下來的行動方向，「現在的時間不太合適了，那就明天白天去他家找圓香，圓香說不定知道曉美焰在哪裡。」

　　離開廣播室，守澤千秋沒忘記把動過的東西回歸原位。

　　「月永你可以回去了，接下來我還要去幾個地方查看一下，今晚謝謝你了。」

　　來自流星隊隊長的真誠的感謝，Ｋｎｉｇｈｔｓ的隊長並不打算接受。

　　「你在以什麼身份道謝？」他說，「作為好友的我為他做這種事情完全是天經地義的，你以什麼立場說出『謝謝你』？」

　　在他不知道的這段時間裡，面前的這個人和自己的好友似乎變得非常親密，並且有讓人無法插足的氣氛。

　　那是和好友在一起的時候絕對不同的氣氛。

　　「擁有足夠的實力之前，請不要打擾我的好友。」

　　負面情緒讓月永雷歐暢快地說出了在意已久的話。

　　守澤千秋明白了月永雷歐的話下之意，一絲的難過讓他握緊了拳的手指力道加深。

　　「守澤，偶像的戀愛禁止條例——你不會不知道吧？」

　　他翡翠般碧綠的眸不悅地眯起，在黑暗而又靜謐的走道中，只有他的聲音格外清晰。

　　「……啊，我知道的。」

　　守澤千秋用力地說道。

　　「正因為知道得如此清楚，我才要不斷努力，在擁有足夠的實力之前，絕對不會讓他被你們看見。」

　　身為偶像的他們即使談戀愛也只能私底下偷偷地來，在真正出道後，更加要保證自己私生活幹淨。

　　因為——偶像是大家的偶像。

　　月永雷歐看著這個從未仔細看過的同級生，「原來你不是傻瓜啊。」

　　「那個……怎麼會是傻瓜啊，我也是有在好好考慮未來的。」守澤千秋深吸了口氣，他站在月永雷歐的面前，表情認真。

　　他把緊握著拳頭的右手放在了胸前，那是接近心臟的位置。

　　「交給我吧。」

　　不知道為什麼，月永雷歐沒有離開。

　　守澤千秋在學校裡走著，他並不是無目的地亂走，而是打開了手機上的備忘錄在對照著裡面收集到的信息找尋每一個要探索的地點。

　　「這是什麼？求救郵件？……怎麼看上去都是些無聊的東西啊。」

　　「流星隊在ＳＮＳ上設立的信箱哦！最近投稿的人也變多了，雖然看上去很多都是在玩似的投稿，但也有不少有意義的，還可以在解決大家的困擾的同時達成我的目的。」

　　散發著螢光的屏幕照亮了一小塊黑暗，夜晚的走道里有應急燈在負責照明，因此不需要打開手機的電筒來照明。

　　從教學樓一路往上走，守澤千秋和月永雷歐來到了上方的樓層。

　　突然地，有腳步聲接近了。

　　「是老師！」

　　懶洋洋的有些拖拽著腳步的聲音讓守澤千秋辨認出了來者的身份，「是佐賀美老師，雖然不會被罵得很厲害，但是也會被趕出學校……」

　　「找地方躲起來吧。」

　　兩人就近打開了一間教室門，拉上了窗簾布遮擋住玻璃窗然後蹲了下來。

　　「看這裡的擺設，應該是手工藝部的教室了。」

　　守澤千秋說完不見回應，轉頭一看，月永雷歐在盯著書桌上的一排玩偶。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守澤千秋也沒再說話。

　　所幸佐賀美陣沒有打開教室門走進來，等到腳步聲遠去，兩人才站了起來。

　　月永雷歐二話不說就走到了看了很久的那排玩偶前，伸手便把其中一個玩偶抓了起來。

　　「嗯～有宇宙人的氣息。」

　　那隻黑白雙色的玩偶熊和他對視著，突然裂開嘴笑了。

　　月永雷歐有些被嚇到，手抖了一抖，玩偶掉到了地上。

　　守澤千秋沒注意到黑白熊的笑容，被玩偶掉落的動靜驚擾到了才提出問題，「那是齋宮的玩偶吧，有什麼問題嗎？」

　　「有啊。」

　　黑白熊不能動彈，但月永雷歐也沒有就因為這個而放鬆警惕。

　　「這個東西不是玩偶，雖然搞不懂是外星人先生還是什麼妖怪之類的傢伙，但是很危險。」

　　「啪、啪、啪」，在守澤千秋說話之前，被關上的手工藝部教室的門被打開了。

　　鼓掌聲是齋宮宗發出的。

　　「把這種俗物撿回來，是我的過錯了。」

　　齋宮宗站在門口，瑪朵莫塞爾坐在他的肩頭。他的身後是深海奏汰、朔間零兩人，佐賀美陣從另一邊走來。

　　「隊長～我們來了哦～」

　　深海奏汰笑著和守澤千秋打招呼。

　　朔間零和佐賀美陣道謝，隨後上前撿起了那隻黑白熊。

　　「原來藏在這裡，怪不得我和小唯一直找不到。」

　　「你們……！？」

　　守澤千秋對面前突然出現了那麼多人感覺有些懵。

　　「老師你不是走了嗎？」

　　「做做樣子，騙一下你們而已。」佐賀美陣摸摸頭髮，「接下來我可以走了吧？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早點解決，應該也用不到我這個大叔了。」

　　「沒有老師帶路，我們也不會知道他們在這裡。」

　　朔間零說出了可怕的話，「話說回來，老師一直都知道這個東西，為什麼不解決？」

　　「喂喂，我只是個普通人啊！」佐賀美陣連忙擺手，「有問題就問那邊的人偶女孩吧，我能做到的也只有在一旁看著你們而已了。」

　　瑪朵莫塞爾面帶笑容。

　　「要來了，曾經的毀滅事件……但這次的變數一定會讓你滿意吧，神座出流。」

　　黑白熊不知何時從朔間零的手上消失，黑色長發的少年站在窗邊，手隨意地抓著黑白熊的耳朵。

　　名為神座出流的人造神明、人造希望，就這樣輕輕地點了點頭。

　　擁有超越超高校級的演算力、推斷力的他能夠輕易推斷出未來的走向，這樣一切都知曉的現狀讓他變得對一切都感到漠然。

　　丘比的出現讓他萌生了到其他地方看看的意圖，但大同小異的東西看過了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即使是被審判的世界，有作為光輝之人的久世響希和峰津院大和兩人存在後也又滿是可以預見的無聊未來。

　　久世響希的一切歸位，以及峰津院大和的一切聽從，都只不過是選擇題。選擇題這樣的東西一眼就可以看清楚，遠遠比神座出流希望見到的【不可預見】無趣得多。

　　他回到了這個世界，本來打算直接回去更原先的那個世界，卻被身為人偶少女的小小的妖精找上了門。

　　這個世界是被回溯過的世界。

　　「時間回溯，這是曉美焰的能力。」

　　瑪朵莫塞爾和鹿目唯的交流沒有避諱黑白熊，黑白熊也從未避諱自己的存在，僅僅是閉上了嘴巴不說話了而已，暗中給小妖怪們搞事卻沒停過。

　　丘比沒出現的時候，神座出流就來了。雖然他來看黑白熊的次數僅僅只有一次，但瑪朵莫塞爾也知道了神座出流的存在。

　　接下來，用她自己的手段獲取信息就是很便捷的事情了。

　　曾經毀滅世界的人，是造出這個世界的曉美焰。當時的圓環之理沒有被分離而是強行取出，結果造成了鹿目圓香的魔女化，魔女的圓香作為【救濟魔女】要將一切魔女毀滅，其中自然也包括她自己。

　　救濟魔女與現在的惡魔圓香不同，她喪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一切行動以消滅魔女這一概念以及存在為基準。惡魔圓香擁有自己的欲－求以及自己的思考，一切以滿足自身意願為行動基準，是接近人類卻又滿含惡意的存在。

　　曉美焰在那之前將整個世界直接毀壞拆散，然後回溯到了自己最滿意的時候——那一刻，從時空的裂縫走出來的曉美焰遇見了夏目玲子。

　　她開始走另一條路，她把鹿目圓香與圓環之理分裂成了兩個個體，利用丘比的同族在歷史上使用的研究、以及本時代的扭蛋計畫開始引導新世界和本世界的融合。自己的魔女使徒在壓抑中崩壞，那她就用圓環之理製作出了神的使徒來斬殺自己的使徒。

　　意外是從神座出流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開始的。

　　丘比成功利用游城十代和綠谷出久混了進來，但很快又被曉美焰捕捉到了痕跡。神座出流和丘比不一樣，他的出現是曉美焰都沒有察覺到的。

　　他讓變數誕生，圓環之理的鹿目圓香來到了這個本該完美的計畫中。

　　隨後，他在扭蛋裡動了手腳。

　　鹿目唯的最後一顆扭蛋裡出現的，本應該是人類那部分鹿目圓香，這樣曉美焰就可以順理成章地讓鹿目圓香知道她的哥哥還活著，在那之後，等鹿目圓香完成契約回去後鹿目唯就算是死了也無所謂了。

　　這就是曉美焰的想法——至少要讓鹿目圓香和鹿目唯做最後一次道別，見最後一面。

　　ＳＳ級扭蛋中的靈魂是被融合進來的世界中的接近於支柱者的存在，所以即使不是死亡也可以容納進契約裡，不像Ｓ級扭蛋需要在死亡後才能被拉近最接近本世界的這個地方。

　　完成契約的過程實際上就是讓世界更加完善的過程。

　　和求穩的曉美焰不同，神座出流想要看【不可預見】的未來。

　　他找到了曉美焰選進可以收納的世界中最強大的靈魂，把他塞進了那最後一顆扭蛋裡。

　　「從法則中回來的神明，以及那個擁有強大到可怕的力量的不明人物——神和神的碰撞，你想看這樣的東西吧。」

　　瑪朵莫塞爾說道。

　　但這次的變數一定會讓你滿意吧，神座出流。

　　因為，這是你故意引導下誕生的【未知】。

　　神座出流沒有回答，只沉默著看著他們，觀看著他們的行動。

　　目前的他觀察的重點在於化身惡魔的鹿目圓香，以及從扭蛋降臨的那個不明人物。但更重要的讓他留在這裡的原因並不僅僅是這個。

　　現在的神座出流僅僅是一個旁觀者，因此，他看到的遠比在場的幾人多得多。

　　目前在這裡的朔間零、深海奏汰、齋宮宗、瑪朵莫塞爾、他、守澤千秋、月永雷歐作為第一方人。

　　在遠方的惡魔的鹿目圓香、曉美焰、不明人物作為第二方人。

　　在進行某個行動的夏目玲子、游城十代、約翰‧安德森，以及沢田綱吉作為第三方人。

　　而這個【某個行動】，隱隱的，讓他感受到了第四方人的氣息。

　　那是現狀不明的氣息。

　　期待的情緒雖然淺薄，卻讓他的確感受到了些許渴求已久的愉悅。

　　那隻黑白熊又一次笑了。

　　它愉悅的聲音不再是做作、柔嫩的，而是尖銳、帶著極其興奮的情緒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有趣，這樣果然更有趣了啊！神座出流，你不愧是超高校級的——」

　　「希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