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蕭翊坐在牆頭, 嘴角上揚,慢悠悠地又朝人飛了個竹蜻蜓。
「阿翊!」沈流光興奮道。
「噓。」蕭翊將手送到嘴邊,示意人安靜。
沈流光立刻摀住嘴, 低聲道:「不是不能見面嗎?」
蕭翊:「想你了, 想看看你。」
本想就遠遠地看著人,但實在忍不住, 朝人飛了只竹蜻蜓。
沈流光仰著臉,正氣凜然道:「王爺就能搞特殊嗎?」
蕭翊輕聲道:「本王得看看新娘子還在不在。」
「算你運氣好, 」沈流光撇了撇嘴, 「我正打算跑!」
蕭翊靜靜地打量著人, 突然眉梢揚起:「小短腿。」
因為從這個角度看起來,某人的腿真的特別短。
沈流光黑著臉,濃濃的思念立馬變得很淡。人啊, 就是這麼反覆無常。
「翻牆賊。」沈流光不甘示弱,反唇相譏。
翻牆賊就翻牆賊了,反正想看你。容王殿下突然感覺自己很癡情。
「那個,」沈流光不好意思地絞了絞衣角, 「你有沒有收到我的小紙條?」
蕭翊嘴角勾起:「嗯,文采不錯。」
沈流光仰著臉,眼裡全是得意。
蕭翊:「本王沒想到你的思念竟然那麼深。」
沈流光嘴硬道:「我什麼時候說想你了?」
蕭翊從懷裡拿出個小紙條, 打開給人念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多日不見,寢食難安, 甚是甚是想念——」
沈流光聽不下去了,特別討厭某人污蔑自己:「亂念什麼?我沒有寫那些!」
「是麼?」蕭翊抬眼看著人,輕輕地將紙折好,飛到人面前。
沈流光光明正大地拆開紙。
紙上白紙黑字,果然寫的是那些肉麻兮兮的話,不過是蕭翊的字體。
沈流光的臉悄悄地變紅了。
「傻子。」蕭翊的聲音響起。
沈流光將紙條折好,放進懷裡,抬頭看著人。
蕭翊輕聲道:「試著把竹蜻蜓飛上來。」
沈流光眨眨眼睛,試著拿手掌搓了一下手柄,沒有飛起來。
蕭翊從懷裡重新拿出一個,給人演示了一遍。
沈流光看著落下來的竹蜻蜓,眼裡亮晶晶的。他又興沖沖地試了一遍,竹蜻蜓嗖地一下飛了上去。
蕭翊接住,重新給他飛下來。
兩個人重複著這個幼稚的小遊戲,樂此不疲。
沈流光捏住竹蜻蜓,狡黠一笑:「不給你了。」
話音剛落,就感覺又有只竹蜻蜓晃晃蕩蕩地從空中落了下來。
沈流光指著人:「犯規,你竟然還有!」
很快沈流光便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犯規。
數不清的竹蜻蜓從空中飄落下來,沈流光眼裡一亮,隨手一抓就能抓到一把。
「傻子,聲音低點。」容王殿下還是很怕被別人看到的,畢竟坐在牆頭有損自己的形象。
沈流光趕緊摀住嘴,悄悄地將落在地上的竹蜻蜓都撿了起來,懷裡滿滿的。
半晌後,沈流光坐在台階上,認真地捯飭著一大堆小玩意,臉上帶著燦爛的笑。
容王殿下坐在牆頭,靜靜地看著人,真的很想下去抱抱他……
沈流光突然道:「不好,有人來了!」
蕭翊忙側身閃開。
其實並沒有人過來,沈流光只是想逗人一下而已,看著人麻利的動作,忍不住捂著肚子笑。
這種偷情一般的感覺,真刺激。
過了會兒,某人仍沒有動靜。
大笨蛋不可能真走了吧?沈流光心裡一急,忙起身低聲換著人:「阿翊。」
沒人回應他。
真走了啊……沈流頭皺著臉,有些悶悶不樂,再也沒有心思玩竹蜻蜓了。
突然,一隻竹蜻蜓落在自己腦袋上。
沈流光抬頭,驚喜地看著人。
容王殿下坐在牆頭,不急不慢道:「感覺到某人特別失落,就又回來了。」
沈流光將腦袋上的竹蜻蜓摘了下來,鼓著腮幫子:「你到底還有多少啊?」
蕭翊失笑,向人晃了晃手,表示自己真的沒有了。
沈流光仰頭看著人:「事情忙完了嗎?」
蕭翊點點頭,低聲道:「剩下的事情交給弦之就行。」
沈流光絞著手指,低聲道:「後天……」
有些緊張……沈流光怕人笑話,不好意思說出口。
但沒想到蕭翊卻先說了。
「我晚上總是睡不著。」容王殿下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後面那句話沒有說。
總想著你。
我也是!沈流光在心裡把手舉高高。表面卻不屑道:「我就睡得特別香。」
蕭翊輕笑:「是麼?」
「我們趕緊討論一下你的症狀。」因為自己也想知道怎樣才能睡著。
蕭翊反問:「這還用討論?」
沈流光看著人。
蕭翊深情道:「很明顯是相思病。」
沈流光當真了,眨眨眼:「是麼?」
蕭翊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聽說數綿羊有用。」
沈流光脫口而出:「數人參可以嗎?」
因為數自己會覺得比較親切。
蕭翊忍著笑:「我今晚試試。」
沈流光心想,我今晚也試試。
晚上沈流光抱著一大堆竹蜻蜓,又興奮又忐忑,怎麼也睡不著。只好在心裡數人參,一隻人參,兩隻人參,三隻人參……
另一邊的容王殿下看著床頂,也在心裡數人參。
雖然仍沒有睡著,但心裡幸福死了。
……
沈流光翻來覆去一晚上沒睡,第二天卻精神抖擻,緊張兮兮地數著外頭的炮竹聲。
左眼皮一直跳,怎麼也停不下來。沈流光狠狠地按住自己的左眼皮,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吉時到了,焚香沐浴。
沈流光把自己泡在浴桶裡,腹誹著容王府的破規矩真多,封建迷信能害死人有沒有?
接下來就是兵荒馬亂的半天。
奇怪的是到了拜堂時,沈流光卻莫名地鎮定了下來,看著蕭翊,腦裡空空的,什麼也不亂想了。
蕭翊對著他笑。
沈流光也彎起嘴角傻笑。
蕭翊悄悄地給人比口型:該新人對拜了。
沈流光這才回過神來,感覺周圍果然很安靜。
蕭翊拉了拉兩人手中的喜綢。
沈流光和人同時低頭,腦袋輕輕地撞在了一起。
再一次抬頭時,沈流光看到了蕭翊眼眶下淡淡的黑眼圈,鼓著腮幫子,極力忍著笑。
卻不知道自己也有一對熊貓眼。
成親的禮節繁瑣,認識的人都在,熱熱鬧鬧地折騰了一天。
沈流光這幾天一直沒睡過好覺,此時已經累了,好不容易撐到房間,倚著牆就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蕭翊推開房門。
沈流光察覺到了動靜,手指頭動了動,瞌睡得不想睜眼。
蕭翊關好門,走至床邊,彎腰看著人的臉,
「累成這樣了?」蕭翊輕輕地摸了摸人的臉,將人抱在懷裡,安撫般輕輕地拍著人的背。
沈流光安心地縮在人懷裡,過了會兒,皺了皺眉,低聲嘟囔:「難聞,有酒味……」
「嗯,」蕭翊吻了吻人頭髮,「太開心了,喝了一點兒酒。」
沈流光睫毛動了動,睡眼朦朧地丟下句「出息」就又睡了回去。
蕭翊笑著搖搖頭,拿手指輕輕理著人額前的碎發。
沒過多長時間,沈流光又嘟囔開了:「別看我蔫蔫的,其實我也很開心的。」
蕭翊刮刮人鼻子:「我知道。」
沈流光滿足地縮在人懷裡,低聲哼著:「我知道你也沒睡好~」
「嗯,」容王殿下歎了口氣,輕聲道,「數人參根本沒用,越數越熱。」
沈流光有氣無力地掄了人一下,罵了聲「流氓」。
蕭翊在人耳邊喚了一聲,低聲提醒了:「是不是該喝合巹酒了?」
「好,」沈流光點點頭,眼睛都懶得睜,懶懶地張來嘴巴,「啊——」
倒真會省力氣。蕭翊哭笑不得地扶著人,喝了口酒,嘴對嘴渡了過去。
沈流光動了動喉結,末了在人嘴角啄了一下,趴在人懷裡繼續睡覺。
「衣服不舒服,憋得慌,」沈流光臉貼著人胸膛,軟著聲音撒嬌,「給我脫衣服~」
蕭翊輕輕地扯開人的衣帶。
「你不知道,」沈流光小聲跟人抱怨著,「這種衣服有好幾層,特別難脫。」
蕭翊失笑,一層一層地將人剝光,將人抱到床上,幫人掖好被角。
沈流光像沒有骨頭一樣,癱在床上,隨意地抬起手摸人衣服:「我也幫你脫……」
蕭翊笑著,任由人胡亂地扒拉自己。
沈流光扯了扯,果然又沒有扯掉,眉頭都皺起來了。
蕭翊捉著人的手,和人一起解開自己的衣裳。
「終於好了。」沈流光丟下一句話,就歪著腦袋,睡得呼呼。
蕭翊摸著人發紅的臉頰,笑道:「幾日不見,都不多看看我?」
「穿著衣服有什麼好看的?」沈流光不屑地撇嘴。
修長的手指在人側臉劃過,蕭翊啞著聲音道:「是不是不瞌睡?」
沈流光搖搖頭,打了個巨大的哈欠。
「……,」容王殿下從容地將自己扒了,在人耳邊道,「已經脫了。」
沈流光費力睜眼,賞了人一個朦朧的媚眼,又睡過去了。
蕭翊忍不住低笑,抬手揮滅燭火,鑽進被窩摟著人。
沈流光縮在人懷裡,鼻尖在人胸膛上蹭了蹭,在上頭落下一個軟軟的吻。
蕭翊輕輕拍著人的背,哄人睡覺。
「嗯……」沈流光縮在人懷裡,嘴一張一合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什麼?」蕭翊動作一頓。
沈流光笑了笑。
蕭翊將耳朵湊過去,聽到人半睡半醒地說著:「我也喜歡你……」
「誰?」蕭翊心癢癢的,輕聲問。
沈流光抱緊人,扭扭捏捏道:「你啊。」
蕭翊在人額頭上落下一個吻,輾轉往下啄人的唇。
「嗯……不要……」沈流光搖搖頭
蕭翊失笑,輕輕理著人的頭髮:「本王哪有力氣鬧?」
沈流光閉著眼睛,試探一般地戳了戳人胸膛。
蕭翊:「……」
果然沈流光又往下戳了戳人的腹部,懶洋洋道:「沒力氣啊?」
蕭翊喉結一動,捉住人的手。
沈流光貼著人蹭,低聲哼唧著:「我倒是覺得你挺精神的~」
蕭翊有些忍不住了,慢慢湊近人。
可是小東西閉著眼睛,眼眶下頭有些淤青,表情純良無辜,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蕭翊又不忍心欺負人了,只好輕咬著人耳垂:「明天再收拾你。」
沈流光縮在人懷裡,嘟囔著:「相公~」
「嗯。」容王殿下很坦然地應著。
沈流光鼓著腮幫子,在人胸膛上親了一下:「晚安。」
月上梢頭,白日的喧鬧終於散去,此時的夜裡很安靜。
貼著大紅喜字的新房門口,一大群人鬼鬼祟祟地在聽牆角,臉上帶著猥瑣的笑。
「別擠,往那邊一點……」
「你往下一點!」
「都低點聲,聽不到了……」
屋內的燈很快就滅了,眾人心裡一喜,終於安靜下來,耳朵貼在牆上,渴望有什麼勁爆的聲音撫慰他們饑.渴的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裡頭安安靜靜的,什麼聲音也沒有。
大家不死心地繼續聽牆角。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大家的腳都麻了,但還是互相攙扶著,克服一切困難,堅強地蹲在門口。
直到凍得瑟瑟發抖、牙齒打顫、靈魂出竅、不知天地為何物……
而屋內兩個新人抱在一起,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