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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加熱了他的冷血》第30章
第30章 感知愛的能力

  事實證明,盧卡斯的話被愛捉弄人的發燒之神聽到了。

  因為在第二天清早,蜷縮在被窩里高燒的人是他,而不是他嬌生慣養的主人。

  加圖索帶著妻兒先離開了。赫倫打算等盧卡斯病好之後,再找輛馬車趕往卡普亞跟上他們。

  病倒的盧卡斯有種別樣的脆弱。

  他被偏高的體溫烘懶了,眯縫著眼,金髮軟塌塌地貼著前額,臉頰燒得紅紅的。他的身上纏了兩層羊毛毯,像一隻硬邦邦的木乃伊。

  那種隱蔽的柔弱完全釋放了,好象他掩飾得很好的軟弱性格在生病時躥出來、佔據上風。他的野性,他的力量,此時也都消弭了。

  赫倫搬把椅子坐在床邊,抱著雙臂。他沒打算說什麼軟言慰語。

  「你耽誤了我們一天的行程。」赫倫居高臨下,微微上翹的尾音頗為調侃,「如果我因此而錯過神明的庇護,蔑視疾病的你想怎麼彌補我?嗯?」

  「很抱歉……」盧卡斯有氣無力地說。他的嗓音更為嘶啞,像被千鈞重錘襲擊過。

  赫倫摸摸他的額頭,「老天爺!你的額頭就像剛出爐的烤豬皮一樣滾燙!」

  他想了想,從襯衣里拎出一個青玉,掛到盧卡斯的脖子上。

  「這是在神廟供奉過的護身符,可以遠離疾病、增長智慧,是我母親為我求來的。」赫倫說,「現在,我想你比我更需要它。」

  盧卡斯的呼吸短促一下,暗沈的眸色亮起來。他的左手滑上胸膛,握住那顆青玉製成的護身符。

  赫倫將絲巾浸泡在雪水里,疊成方塊放在盧卡斯額上。

  「我可不怎麼會照顧病人。」赫倫拭去他鬢角的汗水,「你知道,我可是一個強勢的主人!」

  「當然不是。」盧卡斯虛弱地笑笑,「您是一個溫柔的主人,是我見過的最溫柔的貴族。」

  赫倫用濕毛巾擦他的臉和脖子,「出於人性,我想我有必要照顧你。這具強悍的角鬥士的身體,不應該像軟弱的老鼠一樣死去。」

  「沒有您的允許,我是不會去死的。」盧卡斯看著他,「我答應過您。」

  赫倫對上他的目光。

  那湛藍眸子里的黑瞳孔倏然放大,也愈發幽深了。他的眼神開始飄忽不定,因為生病而罩一層朦朧的霧氣。這一瞬間,赫倫磚紅色的身影倒映在他眼底,象懸浮在海洋上空的一輪紅日。

  「盧卡斯,你的眼睛真漂亮。」赫倫贊賞一句。

  盧卡斯別過臉,那對鑽石般璀璨的眼眸也闔上了。他翻個身,將固執的後背留給赫倫。

  「轉過來。」赫倫有點煩躁,「奴隸是不能背對主人的。」

  盧卡斯只好翻回來,滿臉通紅,有種硬漢不該有的忸怩。他的額發將烘乾的絲巾打掉,遮擋住他大半隻眼睛。

  赫倫把他的額發推向後面,摸一摸他的額前,又浸濕了絲巾貼在上面。

  盧卡斯一直從眼縫里盯著他。

  他看似霸道實則關心的舉動,全部被盧卡斯收攏入眼。這入眼的過程,持續不過一彈指。

  可只要這一眼,盧卡斯就把他從皮到骨通通看透了。

  赫倫坐回椅子,雙腿隨意地交疊,拿過一本羊皮卷。

  「我帶了書卷過來。」他展開它,「現在看來是明智的,我可以不用浪費時間。」

  他面對盧卡斯,靜靜地看起書來。

  他背對著馬賽克壁畫。壁畫上的女神從神域之門中走出,她光芒四射,引得大地為之震動,草木靈物生機勃勃地生長。

  在盧卡斯的視野中,赫倫恰好擋住了女神的位置。

  他就這麼安靜地坐在神域之門中,手捧一卷羊皮書。頭戴桂冠的小天使親吻他翹起的腳尖,砂糖白的雲浮在上方,後面是錯落交織的墨綠色樹林。他磚紅色的身影象一筆極濃的朱砂,嵌進那個不加雕飾的世界。

  盧卡斯攥緊了護身符。

  赫倫看得入神,突然笑出聲:「‘如果一個人不知道要駛向哪個碼頭,那麼任何方向都會是錯的’……哦,這個比喻真是太不妙了!」

  「您在看修辭學?」盧卡斯問。

  「嗯。」赫倫點頭,「是尼祿曾經的導師寫的。他受萬人追捧,可我覺得這個比喻不具備說服性。很多扭轉局面的決定,都是在無意識的瞬間立下的。他以偏概全了。比如說……」

  他頓了頓,「當初你願意葬身於獅口之下,為我填補錢財上的窟窿。」

  「我倒覺得有些道理。」盧卡斯說,「就算是無意識的決定,也是情緒長久積累的產物。人做的任何決定,都有驅策它的原因,即使是在瞬間做出的。」

  赫倫收起羊皮卷,若有所思地問:「那你當時……為什麼願意為我而死?」

  盧卡斯靜默了很久。他的雙頰通紅,眼中血絲盡褪,金睫毛間夾一片純藍的海洋。他壓著眉鋒,嘴角緩慢地上彎,眼神十分祥和,像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在哄天真單純的小孩。

  「因為我的一切,從靈魂到身體,都屬於您。」他給出了答案。

  赫倫撇了撇嘴,「這真是個沒有新意的回答。」

  盧卡斯注視著他,無聲地微笑起來。

  到了中午,赫倫決定自食其力做午飯。

  他為了消遣,曾跟家裡的廚師學過烹飪。他會煎制魚肉和面餅,也能烤出帶果醬的麵包,還會調制酸酸甜甜的蔬菜沙拉,味道不算上乘,倒還算不錯。

  居屋裡有房東提供的食材,石爐石鍋之類的一應俱全。

  他將切好的洋蔥片碼齊,魚肉用肉桂醃漬、在橄欖油里打個轉再蘸麵粉。他哼著民謠,懶得穿什麼圍裙,番茄汁濺到衣服上也不在乎。葡萄酒從網紗過濾,又加了點蜂蜜。他洗洗燕麥,把紫甘藍切絲,胡蘿蔔切片擺在盤邊。

  長期的精緻生活,使他將旅途中的飯食都做得精細。

  盧卡斯沈沈地昏睡。他是被一陣濃烈的黑煙嗆醒的。

  「老天爺!這只石爐就像被火神詛咒一樣!」赫倫扇著扇子,空出來的手捂住鼻子,紅紅的眼睛被嗆出淚水。他在費勁地生火,只是沒有成功。

  最後還是頭腦昏沈的病人把石爐點燃了。

  「您不該放太多木柴……那只會把火苗扼死在搖籃里。」盧卡斯鼻音很重,嗓音沙啞得像塵封已久的風箱。

  赫倫瞧他一眼,「你快回床上躺著吧!我可不想你再耽誤我一天的時間。」

  盧卡斯擦擦流出的鼻水,轉身就要回去。

  「等一下!」

  赫倫喊住他,抬手緊了緊他的圍巾,順便摸一下他的耳後。他看了看手中晶亮的汗水,說:「你出了很多汗,大概很快就能好了。」

  盧卡斯倏然心跳快起來。

  這一刻赫倫沒有把他當奴隸。他知道。

  兩人吃完飯時,已經到下午了。

  在赫倫的催促下,盧卡斯吃完飯就躺回床上。他頭纏濕布,羊毛圍巾包到下巴,乖乖地遵照指令躺著。他有種變成小孩、被家長監督的錯覺,而這位「家長」正是赫倫。

  他忽然意識到,他與赫倫的關係開始變化了;像一層堅冰有了裂痕,像靜悄悄的蛋殼里有了生命的悸動。

  「你想聽故事嗎?」赫倫坐在椅子上,抬眼看他,「我的教僕在我發燒時,就會為我念故事,還給我椰子糖。他說故事能讓我的心快樂,糖能讓我的胃快樂,可以驅趕以痛苦為食的病魔。」

  「說實話……」盧卡斯沈沈開口,「能吃到主人煎制的魚肉已是畢生榮幸,我敢保證從城邦時代到現在,沒一個奴隸能享受這份待遇。」

  「我說過了,盧卡斯。」赫倫將羊皮卷攏了攏,端正坐姿,雙腳整齊地擺放,脖頸微微緊繃。火光映亮他的五官,驅走所有陰影,連腿上的暖爐也反射光亮。

  他整個人都處於光明,說的話也都是光明的。

  「你有時,可以是我的朋友。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值得這個稱呼。」他一本正經地說。

  盧卡斯愣了愣,產生溫暖的情緒,好象赫倫又往他嘴裡塞了一串孔雀肉。

  赫倫攤開書卷,輕聲念道:「烏米婭走在森林里。她的粉足陷進青草中,別緻得攝人心魄,金色的長髮如絲緞般裹到後腰。她的五官美到無可挑剔,蝴蝶趴在她的朱唇上,羽睫像金毛刷。她的美麗,讓堅硬的灌木叢為她開道,高樹收起葉子給她陽光,松鼠為她抱來堅果,她撫過的草木皆可生花……」

  他讀不下去了,「老天!怎麼會有人能美成那樣?!這太可笑了!」

  他撤下書卷,發現盧卡斯在盯著他,笑道:「如果你覺得這很可笑,我可以換個故事。」

  「不用。」盧卡斯微笑起來,「這個故事就很好。」

  赫倫挑了挑眉,繼續讀道:「眾天神青睞於她,天地靈物被她的美貌撼動。人與神都不再傾慕維納斯,紛紛拜倒於烏米婭的裙擺之下。清傲的美神不甘敗於凡人,她妒火中燒,決定讓烏米婭失去一種正常的感官,讓她成為不健全的殘疾人……」

  盧卡斯撐起腦袋,彷彿身臨其境。

  「維納斯來到森林,被烏米婭的美麗震撼了。她矛盾地擁抱烏米婭,端麗的頸項發出嗚咽,金黃的眼瞳里溢滿淚水,雪白的臂膀不停顫抖,她嫉妒而欣賞著這個凡人女子。她激動地哭泣,聲音如清泉般動聽:‘噢!看看吧,多麼極致的美!多麼讓我又愛又恨的美!濃烈的嫉妒讓我醜陋、讓我的內心如毒婦一般!’」

  「維納斯不忍讓烏米婭成為殘疾人。可神的誓言已經發出,她必須去履行。她苦思冥想了三天三夜。最終,她讓烏米婭失去了一種人人皆有的感官能力,但能保證她依舊健康而完美……」

  赫倫頓了頓,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沒有再出聲了。

  「什麼能力?」盧卡斯聽到興頭上,好奇地問。

  「感知愛的能力。」赫倫輕飄飄地讀道。

  盧卡斯感到如鯁在喉。

  作者有話要說:

  烏米婭的故事是我編造的,神話里沒這個故事和人物,為了影射某個遲鈍的人,嗯。

  這個故事還有後續,不會這麼曇花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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