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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奸寡嫂》第5章
第5章 陳楠意接過那紅繩,笑了笑,「這玩應兒就能一輩子?」

  這結陰親的事還要從一個月前說起,陳老太太夢中總是出現自己死去的大兒子,弄的心裡惶惶然,飯吃不好覺睡不好,整日不得安寧。

  紙也燒了,佛也拜了,還是總夢到他,陳楠實是淹死的,被撈上來的時候,整個面孔腫大到難以辨認,泛著一股噁心的屍臭味,在夢裡大兒子肢體僵硬,一雙手直直向她伸來,她壯著膽子問:「兒啊,在下邊吃的好嗎?過得好嗎?還缺什麼?」

  兒子卻什麼都不說,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陳老太太醒來之後大喘氣,叫來管家商量,後來找來了道上的兩個能人,幫忙訂下了這一門陰親。

  一路如何核算八字,找到生辰合適家世清白的女孩子,又如何置辦事物,商量具體流程,暫且不提。

  事情那麼大,終究沒有瞞得過小兒子,只好全部告訴他。

  再後來使了些手段,讓小兒子幫忙去迎親,一顆心總算是落到肚子裡。

  到了早上娶親時候到了,陳老太太甚至有了閒情逸致坐在廳裡剝石榴。

  且說另一邊,到了新娘子的閨房門邊上,章一手留在門外,單手請二少爺進去:「二少爺,您且進去,切記不要碰到新娘子的手,也不要看她的眼睛。只要用我這寶貝一頭拴住大少爺的靈像,另一邊牽住新娘子的手腕,這門親事就算是月老成全,生生世世定下了。」這老頭從懷裡摸半天掏出來一捆紅繩,看起來髒兮兮,他卻說是從月老廟的姻緣樹上求來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寶貝。

  陳楠意接過那紅繩,笑了笑,「這玩應兒就能一輩子?」

  他自是不信的,不但不信,他心裡還有些煩躁,封建迷信的事這高材生向來嗤之以鼻,無奈他剛剛歸國,一開始只是被逼著經管家裡的事,但後來一旦上心便覺多處受制,他大哥的經營理念與他多處相悖,舊部根本不服他,滿腔熱血施展不開,自己這般站在台上,既像個肉靶子,又像個提線傀儡。

  還被母親要挾著做出此等有違倫理道德之事……

  便不耐煩地推開門,就見狹小的屋子裡角落中放置一張小床,正中間穩穩地坐著新娘子。

  陳楠意生怕這二層小樓的地板經受不起,步伐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近點了才放下心。

  他體格強健,今日穿了傳統的喜服長靴,每踩一下地板,就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這新娘子屁股坐的穩穩的,身姿絲毫未變,也不說話。

  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你可知道我是誰?」

  新娘子沉默。

  陳楠意又自問自答:「我是你將來的相公,相公是什麼你可知道?就是要一輩子白頭到老在一起的人,晚上我要睡你,你要伺候我,給我做菜洗衣生孩子,我就負責掙錢養你們母子,你閒了就出去買東西逗小孩,如何?」

  他說來說去把自己逗笑了,看這新娘子還傻呆呆坐著也不知道說些漂亮話,就連要站起來跟他一起走都不知道。

  「起來,我們該出去了。「陳楠意還記得章一手說的萬不能觸及到新娘子的肢體,也不好上手拉她。

  周枝哦了一聲,剛一站起來,腳下一崴失去平衡,晃蕩幾下被新郎官捏著肩膀穩住身形。

  陳楠意手在意先,下意識扶住那要倒下的人。

  他大概想不到蓋頭底下的小嫂子紅著臉,腦袋裡迴盪著那句「晚上我要睡你」。

  陳楠意沉默半晌,裝作若無其事掏出那團紅線,一頭繫在新娘子手腕上,另一頭不知是不是記錯了,沒空管那相片反而就在自己手心裡掐著。

  出了門,章一手哎喲一聲,拍著大腿道「我的小少爺喲,這可折壽了。」

  陳楠意笑道:「折你的壽不是我的就好。」

  一路按照既定流程,帶著新娘子上轎遊街,讓全城的人都知道他已經是陳家的人了。

  遊街隊伍一路行進,身後跟著幾個灑紙錢的小孩。

  到了陳家,卻是另一種氛圍,老宅院裡院外立起棚子,擺上宴席,四處掛的卻是白色錦緞。

  賓客們人人臉上掛著虛偽的悲痛,有的女士甚至掏出手帕擦拭眼角的淚水。

  陳楠意一手牽著紅線,一手捧著大哥的牌位。他從紅線這頭感受到對方的顫抖,這新娘子顯然慌張極了,便安撫地將那紅線上下抖了抖,也不知道他明不明白。

  周枝一路低眉順目,被牽著跨過火盆,進到廳堂裡。

  本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有的體驗,卻像夢一般被實現了。

  廳堂正中停著一具厚重棺木,雕花描彩錯金,四個邊角上的棺釘起了一半,拇指大的頭部立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沒想到竟然費盡周張把陳家大少從祖墳裡請出來了。

  陳老太太跟族長坐在首位。

  身後跟著一眾小輩外戚,九婆看了一眼日頭,令兩個小徒弟做儐相,那兩個人掐著尖細的嗓子「行禮——一新郎新娘就位。」

  他二人站到諸位親戚友人前。

  「新郎新娘進香——」

  周枝被蒙著頭,實在是看不見,悄聲問:「怎麼弄?我不知道……」

  陳楠意把照片放在他大哥牌位前,牽過新娘子的手,「別怕,抓著我。」

  「叩首——」

  他二人在大哥靈位前叩首。

  「進香——」

  陳楠意接過遞上來的香。

  九婆點點頭,儐相道:「行禮——」

  也不知道為什麼都要拖長了聲調,流程進行緩慢,周枝手心裡出了很多汗,濕涔涔的,俱被另一個人握在掌心裡。

  「一拜天地——」

  周枝轉向廳外,齊齊叩首。

  「二拜高堂——」

  轉頭拜了陳老太太,老太太喜笑顏開。

  「夫妻對拜——」

  他二人互相拜過。

  「禮成——」

  眾人心裡懸著的石頭終於落地,紛紛鼓掌喝彩。

  眼見禮既已成了,他這假新郎官就沒有存在的必要,陳楠意趁氣氛熱烈,剛才說出的所有誓言皆拋在腦後,先行一步,回自己房間歇息。

  周枝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一個人來拉他的肩膀讓他過去。

  九婆指揮著人把大少爺的棺木抬到後院去,接下來才是陰親裡最重要的一步,畢竟,還有「入洞房」呢。

  前廳裡,眾人有吃有喝,洋溢著喜慶的氛圍,就連邊角裝飾的白娟也被換成了紅黃相間的顏色。

  陳府家大業大,財力雄厚,老宅後院裡早早就準備好了一處地方。

  當院裡在東北角支起棚子,說是九婆算出來最合適的位置。

  挖坑,先倒入一盆清水,再請棺。

  大少爺的棺木被穩穩妥妥停在小坑裡,棺木頭部對著放置有新郎新娘照片的案桌,桌前放置著陳楠實的靈位,兩張黑白的相片用紅線連到一起。

  棺材腳邊放著各式神佛,皆橫眉豎眼,怨怒嗔恨。

  鼻端聞到一股腐爛的臭味,像是廚房裡腐爛的一坨肉,又腥得像爛掉了的魚蝦。

  周枝被人推著到棺材前。

  九婆口中喃喃念出一串咒語,別人聽不懂。

  是一種奇妙的旋律,念完了,有眼色的徒弟在周枝身後猛的一推「進去吧——」

  他整個人倒在巨大的棺材裡,身軀不受控制地向前傾,最後倒在一攤堅硬的物體上。

  周枝一把掀開紅蓋頭,「你們要幹什麼?」

  他面色煞白,九婆打眼一瞧便知不是一早就選好的李小芳,可事已至此,也只好將錯就錯。

  「封棺——」徒弟指揮道。

  強壯的僕人跟著強行壓住周枝的身體,把他蓋在棺木下。

  周枝雖是干體力活的,但體質所限,拼了命也逃脫不開,眼見著眼前視野變黑,「你們這麼做是犯法的……殺人罪!我母親弟弟報警你們一個都逃不開!……」

  九婆冷冷一笑,丟進去兩個蘋果。

  棺木被合上,「釘釘——鐺鐺——」

  他們用錘子訂住棺材死角上的四枚鐵釘。

  棺木裡最後傳來一聲最後的咒怨,「陳喜容,咒你不得好死——」

  陳老太太當然不在場,她年紀大了,惜命的很,這樣不知是晦氣還是福氣的場面,她自然百般推脫。

  視野全然變黑,四周靜悄悄。

  周枝心知接下來最大的可能他會死於窒息,一時悔恨湧上心頭,埋怨自己當時為什麼要犯傻。

  立馬在狹窄的空腔裡匍匐著湊到棺材的邊上,努力翕動鼻子試圖多吸進些新鮮的空氣。

  卻是徒勞無功。

  一番折騰,他體力用掉大半,眼前無邊的黑暗中冒出金星,彷彿再吸一口氣都是天大的難事。

  他手邊摸到一塊柔軟的織物。

  哦。

  周枝終於想到,這是棺材裡的「正主」,是他前半生最愛的戀人,是許下過無數誓言說要不離不棄,生生世世的人。

  終究是他違背了誓言,他才是那個要被譴責的犯錯方。

  當初他還是沒有足夠的愛意與勇氣跟著那個人一起走。

  所以他現在需要償還了,周枝胡亂地摸索手心裡的布料,接著用顫抖的手指試探骸骨的形狀。

  陳楠實的壽衣質量極好,在底下埋了大半年也不見破壞。

  周枝從他的腰摸起,想到二人剛在一起的時候,對方足足比他大了十歲,相處之時與其說是情人,不如說是父子。

  那人在巡視放出去的土地時,怕淤泥髒了他的腳,把他像小孩子一樣背在背上。

  又摸到他的胸骨、一側的肩膀。想起自己在欣喜之時總喜歡埋在對方寬厚的懷裡。

  最後順著頸項摸到他的頭骨。

  他已經有些意識不清了,比如說他摸到的並不是頭骨,而是一頂壽帽。

  回憶潮水般湧來,從一個懵懂孩童成長到一個青年,回馬燈來回播放。

  回

  不可以……

  他開始拚力掙扎,剛才還想要放棄的心瞬時被拋到腦後,他用手指甲刮撓這般棺木的側壁,「不管是誰……出來救救我好不好……」

  求生的慾望在最緊要關頭再一次壓過了他對亡人的愛戀。

  最先失去的是聽力,他在回馬燈裡聽見了高山流水,雨滴飛雪,那裡百花齊放溫暖如春,那人喊他「過來啊,快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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