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陳楠意在他身後不自在的側身,顯然也是受了這場活春宮的刺激。
前後無光,密不透風,卯足了心思低頭往前走,像是在魚肚子裡一樣。
經過初始的一段狹窄之後,通道裡變得寬敞起來,起碼他一個手長腳長的大男人不用彎腰了。四周安靜的只有他一個人的喘息聲,周枝孤身秉著手裡的燈,點亮一個昏黃的圓圈,走了差不多半盞茶時間,右手邊出現一個小房間。應當就是密室所在。
既有向上的階梯,也有下行的斜坡,這詭異的結構令周枝不由自主聯想到古代皇親國戚下葬放陪葬品用的耳室,稍一想如果是地宮應該不會在地表的淺層,起碼應該是個有山有水的風水寶地,而不是在貧瘠的西山上。
周枝心裡捏了把汗,提著煤氣燈往裡邊照。
地下室裡一股陳舊的、泥土腐朽的氣息,密室裡很破,地上鋪了一堆雜草,四周泥土只經過了簡單的堆砌,粗陋得像警察所裡關押犯人的監牢。
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眼前所見的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背上長滿倒刺的木馬……四周散落的燒到一半的蠟燭……還有長鞭、綁人用的木樁、裝滿各種型號角先生、玉棍、鐵環的大架子,無不昭示著這個地方的功能。他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天真到不知道這些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
和順寺裡德高望重的住持在自己的臥房底下修建了一個密室,用來滿足自己的私人之欲?周枝蹲下身撿起地上散落的蠟燭,那蠟燭手掌長、表面刻著他不認識的文字。衡量了半天,還是放棄了點亮蠟燭的想法。猛地站起身的一刻,他感覺頭頂上好像被什麼東西擦過一樣,觸感像動物的毛髮。
老鼠嗎?蝙蝠?周枝摸著自己的頭,感覺無什麼異常之處。
靜悄悄的,他提著燈往頭頂上舉。
不過是幾個在空中飄蕩的長繩結,伸手一探,普通的麻繩,長度過分地適合人上吊之用。
這個想法湧出來的那一刻,他心裡抖了抖。麻繩粗糲的觸感與自己的頭髮顯然不一樣。
八年前他家裡也是和和美美父母奶奶共享天倫的四口之家。後來時局動盪,窮人實在過不下去,母親上吊自殺,他早上起來就見大門外的門框上拴著一條粗麻繩,是家裡種地用的獨輪車上綁東西的,母親把繩子拆下來系成繩結,纖細的頸項往裡一探,兩隻細長的腳踝垂在空氣中飄蕩,生命就宣告終結。
靜寂的環境裡隱約傳來了腳步聲,有人來了,他在這裡的事情不能被發現。周枝迅速滅了燈,屏住呼吸,彎曲身體藏進了邊上一個空著的大箱子裡。
皮箱子看起來莫名的眼熟,斑點的花紋底下是鐵皮的骨架,他猛地想起是在哪見過……李小芳的嫁妝!那個可憐女孩帶著紙錢金銀一半給死人,一半給活人的嫁妝。
還沒等細想。愈來愈逼近的腳步聲徹底佔據了周枝所有心神。他努力在箱子裡蜷成一團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頭頂腳下俱是嚴密的金屬,視野中是不著邊際的黑暗。
聲音站定不動了。
來人抓起地上的一樣東西悠閒地在兩個掌心裡蕩來蕩去,「我看到你咯,你藏在哪了?」語氣就像對待家養的逃出主人視野範圍的小野貓。
不是周枝聽過的聲音,粗獷得讓他想起從前外族來的野人,還有草原上漫山遍野的風。
那人先是打翻了邊上高一些放東西的高架子,有些疑惑「不在裡面嗎?」架子翻到砸在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撒了一地。周枝打了個寒顫。
那人逼近了周枝藏身的皮箱子。
周枝好似感到了自己被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神盯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來人許是認為這箱子小得裝不下一個成年男子,便放棄了繼續搜尋他,不一會兒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周枝摀住嘴的雙手放下,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終於出來了。」這話不是他說的。
一個男子正提著燈蹲下身在箱子旁邊看著他。煤油燈下是一張噩夢般的面孔,青皮頭,黃袈裟,正是住持無疑了。
幾乎是周枝認為他死定了的時候,另一道身影兵從天降,正中住持腰心,住持罵了一聲,兩道身影纏鬥起來。
救兵正是之前見過面的西綜和尚。
兩人動作極快,密室裡地方狹窄,來往間踢翻了不少東西。都是住持的收藏品,每打碎一個,那住持都氣的咬牙罵罵咧咧不知說的哪族方言。
住持渾身肌肉勃發得不像個得道高僧,抬手踢腿像個功夫高超的練家子,二人均沒有銳器,沙包大的拳頭落在人身上,西綜靈巧有餘,體力不支逐漸落了下風。
周枝想幫忙不知從何下手,見情勢不妙,靈機一動,一腳踢翻了被住持順手放在一旁的油燈,燈光迅速熄滅。
沒了燈光的輔助,失去視野的雄獅便一無是處,周枝腰身被人一拉,鐵鉗一般的手掌鉗住他在密道裡拐來拐去。
一道凌厲的鞭風閃過,周枝後背被住持抽中。痛感瞬間襲上大腦,情事用的鞭子畢竟材料柔韌,不專用於傷人,雖痛的他齜牙咧嘴,但還能走得動道,沒了燈光,追人的難上加難,西綜顯然對這密道異常地形熟悉得瞭若指掌,帶著他一個累贅也行走如風,周枝氣喘吁吁地問,「你……我們要跑到哪去?」僧人並沒有說話,只再一個拐角,眼前便出現一道光芒,先拖著周枝的屁股讓他順著光芒爬上去,從一個井口出來,另一雙結實有力的大手拎著他的肩膀猴子撈月一樣把他撈上來。
「東家!?你怎麼在這?」周枝驚道。不是應該在染坊或者是坐車回到家裡,難道也被綁到了這個鬼地方?正是穿著被野外的樹木刮爛的格子西裝,灰頭土臉的陳家染坊新東家,陳楠意。
僧人西綜身手利落,卻並沒有上來,盯著陳楠意問了一句,「順利嗎?」陳楠意點了點頭。
僧人眼神盯著邊上枯萎的草地,「答應我的事別忘了。」說著就又跳下了井裡。
畢竟剛一同經歷過生死,周枝「哎——」了一聲想叫住他或者抓住他的衣角,又想到自己與人家又不沾親帶故,根本沒權利干擾別人的決定,手臂惶惶然又垂下了。
親眼目睹光頭從井口消失,陳楠意才道出個中緣由。
原來是他前腳後腳就跟著周枝出了廠子,但半道上就發現小劉並沒有順利把他帶回來,而是不知道聽了誰的指揮,在半道上走了另一條路,把周枝帶到了西山上的和順寺。
「我當時想著你還在我視線範圍裡,暫時不會受到傷害,看看到底是誰想要作什麼,就讓司機開在你的車後頭跟著。」
他結巴了一下,好像怕周枝不相信,「跟著你找到後邊的人,就能一絕後患,否則只抓住小劉也……」陳楠意抓著他的胳膊,滿佈紅血絲的雙眼緊閉,面上帶著一絲悔恨,「你覺得我太冷靜了?可是我中了別人的圈套,我真的不敢想,要是……要是你在我看不到的角落裡出了什麼事……」周枝先是安慰地靠在他肩膀裡,「我又不是小姑娘,沒有那麼脆弱,關鍵時刻我興許還能跟壞人鬥上一斗呢!」一個輕巧的吻落在他眼皮上,「天真。」周枝繼續問,「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瞞著我,那個和尚又是幹什麼的?」「開始我們的車還好好地跟著,後來到西山腳底下,我們的車被幾個武僧攔住不讓上,司機不是家裡人膽小不敢跟著,我就自己一個人下車。想著你就在廟裡,單槍匹馬聯繫上了一個舊友,就是那個和尚,他答應我盡力救你出來。但是顯然我又一次失誤了。」若是一開始西綜和尚沒有鎖門,他早點醒來說不定就順著門縫溜出去,不用被逼著發現住持的密室弄出後來這許多事了。
陳楠意下巴抵著他的額頭,好像在告別,「我還得再下去一趟,是有關於他拜託我做的事情。」周枝跟著他又跳回了井裡,陳楠意擰眉盯著他,心知說不動他,便把他保護身後。
身後的人振振有詞,「你又不是武僧,你就是一個做生意的,刀槍不長眼,打打殺殺又不是過家家。」底下迷宮一樣錯綜複雜,密道裡留下了西綜和尚留下的記號,兩人跟著記號走到了一處有人聲的拐角。
燭光明亮,有男有女。
周枝正要再進一步,身後一雙大手摀住他的嘴。
陳楠意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別出聲,待會無論看到了什麼都別叫。聽清了你就點點頭.」周枝心落回肚子裡,忙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唇瓣蹭到那人手心裡,情人之間不過半天沒見就彷彿割捨了半個世紀,對方甚至戀戀不捨地劃過他的臉頰,好像生氣了,「等事情都解決了之後,我再去查清楚這一切後邊到底是誰在動手腳,讓他們都知道敢碰老子的人是什麼下場!」他有文化又有錢,家裡從小請了兩個前朝的進士做教書先生,從來不說這樣既貼地氣又顯得古怪的話,這不合時宜的一句讓周枝莫名生出許多恍惚感。
陳楠意站在他身後一手繞過他的脖子,一手輕輕探開虛掩著的門,一道狹窄的縫隙,兩雙眼睛透過縫隙窺伺。
裡邊一男一女正做著見不得光的事。
男的正是大和尚住持廣和,與資歷地位相比,他的年齡過分年輕了,三年前周枝記憶裡,和順寺的住持還是個耄耋之年留著及胸美髯的老和尚。
廣和除了腦袋頂上帶著青茬的頭皮,眉眼狠辣,眼中色慾迸發。
渾身肌理分明,黝黑的皮膚上帶著幾滴汗珠。懷裡摟著個風華正茂的女子,兩個人交纏在一起,在鍍金的佛祖面前、在滿屋香火氣,甚至還有信徒供奉的香塔前面。
便如此饑不可待?那住持分明剛剛才與西綜和尚纏鬥過,體力恢復的如此之快,肏干的動作如此之兇猛,與其說是曉通經法的得道高僧,更像個重情重欲的土匪頭子。
廣和換了個動作,把懷裡同樣赤裸的女人放到供奉香火的案桌上,女人妖精一般風韻猶存的身段纏繞到廣和黝黑的身體上。
只見廣和稍退卻了一步,分開那女子雙腿,提著胯下同樣黝黑的物事,捅進女子雙腿之間的谷地裡。
「啊……好滿足……」女子放蕩發出尖細的呻吟聲。
空氣中彷彿都充滿了情事的曖昧味道。
廣和發起密集的進攻,捅得那批頭散發的女人不住叫「……好哥哥……要去去了……啊啊啊、好爽好大……嗯啊、要捅死容兒了。」廣和埋在女人有些下垂的胸脯裡,伸舌頭像舔好吃的燒肉一樣咬在山尖尖上,舔得女人一會兒哥哥一會兒爸爸哎喲哎喲直叫。
這密室竟然是住持和尚專門修建出來供他這些見不得人的腌臢事嗎?廣和一個縱身,女人尖叫一聲,反手給了他一個巴掌,廣和湊到她臉龐,親親密密不知說了些什麼,不一會兒又如膠似漆,兩張嘴不分你我糾纏在了一起。
啪啪啪的曖昧水聲通過虛掩著的門傳到周枝耳朵裡,羞得他臉上通紅了一片。
陳楠意在他身後不自在的側身,顯然也是受了這場活春宮的刺激。
門內埋在女人柔軟身體內的廣和突然回頭,「誰?」周枝心裡一緊,就見那女人也跟著和尚看過來,赫然是一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面孔——論輩分應當算是他的岳母,陳老太太。
東家今年三十二歲,算來算去他母親陳老太太再年輕,也當是有四十多快五十歲了。
怪不得他跟東家在一起住到老宅的這三年裡,陳老太太三天兩頭帶著姑娘丫鬟去西山上的和順寺裡上香,原來竟是背著陳老先生跟大和尚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