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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之筆誅天下》第117章
第117章 何不為皇

 李倓一邊擺弄著棋子一邊追憶往昔, 聽聞木舒這話一時間還未能反應過來, 等到他想清楚對方話語中的含義之後,頓時猛然抬頭, 一雙清雅貴氣的丹鳳眼微微眯起,隱現鋒芒:「哦?何出此言?」

 「您國策學得這樣好, 您怎麼會不知曉?」木舒故作詫異地微微瞪大了一雙圓溜溜的杏眼, 斬釘截鐵的語氣裡帶著些許的銳利,半諷半刺地道, 「當今聖上寵信奸佞,前有楊國忠,後有安祿山,宦官當道,奸臣持政,比之方才國策之戰中我之地位又有何區別?其艱險之處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天寶四年, 雁門關玄甲鐵騎之變,統帥薛直戰死,雁門關落入安祿山之手,公子敢說一無所知?」

 「安祿山作為三鎮節度使,手握兵權,錢權糧勢皆盡齊備。可這麼個人卻能在聖上面前裝得跟龜孫子一般無二,能跳胡旋舞取樂聖上,認楊貴妃為母,公子莫不是以為他天生如此,自甘下賤?堂堂節度使就能低聲下氣到這等地步?卻不知外人看他可笑, 他卻笑外人愚痴。如今連天下九關——兵家必爭之地雁門關都落入了安祿山之手,公子你當真覺得他就是那忠君愛國為此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的忠良之輩?」

 ——倘若不是骨子裡頭自甘下賤的人,那對方的一切行為套上「忍辱負重」四字,可就顯得觸目驚心了。

 ——而安祿山從一個半帶突厥胡人的血脈爬到如今位極人臣的高度上,又怎麼可能自甘下賤呢?

 「明國先輩流傳著一句老話,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木舒凝視著李倓,雖然隔著半張面具,但是木舒仍然從其下顎的肌肉、唇部以及眼睛分辨出他此時糟糕的心緒,思忖著火候已至,才重重地砸出了一個實錘,「公子不妨去查探一番安祿山治下的范陽郡雄武城,對外安祿山說是為了抵禦外敵的侵佔,但是其中門道是非之多令人咋舌不已,那句老話應驗了多少,公子可以思索一番。」

 李倓面色難看,有許多話想說,有許多問題想問,但最終都只能嚥入喉中,換來一聲輕嘆:「知曉了,我自會去查探清楚的。」

 見其慍怒不渝不似作假,木舒心頭越發覺得奇怪了,既然對謀逆之事如此厭憎,又緣何要與南詔王同流合污呢?木舒對其中蹊蹺百思不得其解,伸手在點心盒子裡掏了一塊玫瑰酥出來,卻不吃,只是用手絹將它輕柔地包起來。仗著自己如今有護罩保佑,便膽大包天地直言道:「實話說,公子,方才與您一戰,我也知曉您並非那等通敵叛國之輩,既然如此,您為何要勾結外敵,禍及大唐蒼生呢?」

 木舒如此問話可謂是危險至極,就差沒指著李倓的鼻子問他這麼做的目的為何了。換做是最初相遇之時,李倓只怕要嘲笑對方天真愚蠢,自己心中溝壑萬千,又豈是她一介閨閣女子能懂的?但是如今經歷了沙盤一戰,木舒在他的心中又是個不遜色自己的武學宗師,只不過酷愛藏拙賣乖罷了——這心境變化了,態度上自然就有了不同,此時李倓不覺得被人冒犯,反而還產生了微妙的自豪感。

 ——唯一憧憬仰慕視作畢生知己宿敵的大哥玄天君李復與自己形同陌路,身邊又儘是扯後腿的豬隊友,李倓實在憋屈太久了。

 「先前聽你所言,我原以為你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了呢。」就像每個死於話多的反派一樣,李倓矜持地微微頷首,卻還是將自己的計畫娓娓道來,「我之作為,自然是為了大唐山河長久的安寧與祥和,否則又如何會與這等鼠輩為謀?」

 為了平衡天下,讓唐國的江湖與朝廷勢力合力禦敵,淡化彼此之間的隔閡,完全抹去俠以武犯禁的可能性。李倓耗費了多年的時間與精力佈置了如今的棋局,他一力輔佐江湖勢力,適當的提拔與壓制,逐漸讓江湖形成了如今百家爭鳴的局面,與朝堂形成了一個平衡,並無強弱之分。在這兩道旗鼓相當的勢力形成之時,眼看著即將出現王不見王的慘烈局面,李倓掀起了南詔反唐事件。

 江湖勢力也好,朝堂勢力也罷,這兩股勢力的存在前提是一個國家。當有外敵來犯之時,這兩方勢力不管友好與否,總要先將抵抗外敵作為頭等要事。短暫的衝突之後,這兩股力量勢必會因為外敵而進行調和,彼此妥協,之後只要李倓在細節處進行規劃與調整,江湖與朝廷的融合便不再是笑言一場,就此也便實現了李倓心目中的天下大同。

 木舒聽著聽著卻忍不住蹙起了眉頭,誠然,以李倓的手段來看,南詔反唐最終並不會留下什麼後患,甚至一切都在李倓的掌控之中。但是李倓自恃算無遺漏,卻到底遠離朝堂太久,他的目光遠眺江山,卻忽略了亦可以決定成敗的細節之處——而這恰巧也是致命的地方。

 「您的計畫如何,我並無過多置啄的權利。」木舒舒展了眉眼,似是不經意一般地輕輕撥弄著小巧精美的玫瑰酥,開口詢問道,「但是恕我直言,您計謀手段雖好,卻並非所有人都能領悟其意的。九天中的他人……諸如劍聖前輩,莫非會贊同您的佈局嗎?」

 李倓抬了抬眼簾,瞥了她一眼,輕描淡寫地嗤笑道:「你知道的果然不少——他便是不同意,又能如何?」

 李倓心中的王者之道無法為外人道也,他知曉自己的佈局堪稱離經叛道,但是他也不準備作多餘的解釋。拓跋思南為當世武學之境的巔峰者,是九天中的「執法人」,他肩負著監視和制裁其他九天成員的職責,也是李倓處處受到掣肘的桎梏。成為九天中的鈞天君,李倓得到了不受寵的皇子所無法擁有的人脈與勢力,但是與之相對的,也被九天的枷鎖捆縛其中。

 李倓佈局多年,巧妙地利用了人心的貪婪與晦暗,引導著野心勃勃的朱天君與幽天君為他所用,如今設下燭龍殿之局,亦是為了請君入甕,將最能威脅到他的執法人給除去,不必再因此而處處受制。他到底是修習國策之道的鈞天君,這些年來甚至將兩隻老狐狸玩弄在鼓掌之間,冷眼旁觀他們可笑的行止,只要能達到他的目的,他不介意供養兩個小人,君王御下之道,他已然嫻熟於心。

 「這算是為帝者的器量嗎?」木舒微微怔然,有些迷茫地道,「那還請您寬恕我大言不慚,您既然希望天下大同,又何必兜那麼大的圈子?耗費這麼漫長的時間去佈局?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您若想造福百姓,澤被蒼生,成為皇帝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您是鈞天君,必定是皇室中人,緣何……寧可如此束手束腳,亦不願大開闊斧地斬斷荊棘呢?」

 李倓眼神微冷,淡淡地道:「你倒是什麼都敢說,如此簡單的道理我如何不懂,不過是不得為之罷了。」

 ——昔年九天中的鈞天君楊堅登基為帝,卻因為不滿九天中人可與自己並駕齊驅,於是意圖反水。九天中的其他成員察覺到這一點之後,暗中運作挑撥,使楊堅死於暗殺,也讓隋朝在短短數十年間付之一炬。

 ——自那之後,九天便有了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凡九天者,不得為帝。

 聽完李倓解釋了鈞天君這個身份的苦逼之處後,木舒表示:「……」

 木舒忍了又忍,憋了又憋,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那您再次恕我直言。」

 「公子都敢謀害九天中的『執法者』了,那您還顧忌九天之『法』做什麼?」

 李倓:「……」誒?是哦?

 房間內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這就是一種淺顯的燈下黑思想了,就像當初木舒沒有考慮到自己的消息渠道出自隱元會一樣,李倓的武功學識皆來自上一輩的鈞天君壽王李守禮,而李守禮縱然天資卓絕,也依舊當了一輩子的親王,甚至他的女兒李奴奴被封為金城公主和親吐蕃,最終抑鬱而逝,他也無能為力。因為感同身受,李守禮選擇了李倓作為自己的弟子,而師父與胞姐對李倓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以至於他的雙目亦蒙上了陰翳。

 師父李守禮一世不得為皇,因為他是九天中的鈞天君——這個思想根深蒂固地駐紮在李倓的心中,讓他下意識否決了自己為君為皇的可能。而此時被作為局外人的木舒刺破了迷障,一切便宛如石破天驚而來一般,令他心神大震,幾乎無法言語。

 他想要給天下百姓一個和樂安寧的江山,卻又憎恨著害死了姐姐的李唐皇室,如此漫長的歲月裡,他悲傷著,憤怒著,不甘著……

 ——那假如他成為皇帝呢?

 「強者著手改變,弱者選擇妥協,不過如此而已。」木舒點到即止,看著因為驟然想通而神情怔然的李倓,不由得明眸微睞。手帕上擱放著兩塊香甜的玫瑰酥,木舒手中拿了一塊,緩緩地填進了嘴裡,道,「那公子,願賭服輸,如今可否帶我去見一見我兄長了呢?」

 李倓神情莫測,心中思緒萬千,紛雜不已,但對於面前這個點醒了自己的少女,他還是很客氣地抿唇道:「自然。」

 李倓站起身,喚來侍女隨意吩咐了幾句,一回頭卻看見木舒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在點心盤子裡翻翻撿撿。褪去那副雲淡風輕的神態與模樣,她此時就與一般荳蔻年華的少女並無不同,微微顰蹙的眉宇似乎在煩惱著何種點心更為味美。李倓本是前來一會扶蘇親傳弟子的,但是卻沒料到此行收穫匪淺,心中頗有一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蕩氣迴腸。

 看著方才令他心生震撼的少女露出這般女兒嬌態,李倓心弦微微一鬆,忍不住笑道:「你若喜歡,隨時可以讓侍女取來給你。」

 木舒莫名地瞥了李倓一眼,似乎在疑惑他態度的轉變與過分的友好,但最終到底還是沒有放在心上。隨便拿手帕兜了好幾塊糕點,咬著一口軟糯清甜的糯米糕,木舒走到李倓身邊,道:「走吧,蕭沙應當沒有折辱我兄長吧?」

 「諸位掌門皆平安無事,葉莊主亦然。」李倓見她似乎還打算拿著糕點在路上吃,不由得搖頭失笑,「你們女兒家就愛這些糕點小食,好像一刻也離不了似的,真不知曉這些東西有何好稀罕的。」

 木舒仗著身量比李倓矮小,微微垂首彷彿在咀嚼著點心,唯有斂下的黑眸裡一片死水般的平靜,透著刻骨的清明。

 咀嚼著口中甜得膩味的點心,忍住咽喉逐漸泛起的不適感,她含糊地道:

 「你若能知曉我們女兒家為什麼稀罕,那可就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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