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被先前的話氣得已經顧不得主僕之別, 抬起頭怒視李荷花,她雖然年紀大一點, 可她很是用心的保養了, 昨日照銅鏡, 她的臉嫩滑得和十六歲的小丫頭差不多了,皺紋也被遮掩住了,夫人是不可能看得到的。還有她身子玲瓏有致, 定是夫人嫉妒她才故意把她說得如此不堪。那麼這說明夫人把她當成了對手, 再想想也許,大概, 大爺對她是不一樣的?
想到這裡, 她心裡一陣狂喜, 只要大爺喜歡她, 她還怕什麼。
於是光明正大的抬起頭,自信滿滿的道:“夫人,奴婢沒有做過的, 自然不怕。只是奴婢畢竟是奴, 主家要是成心栽贓,奴婢哪裡能招架的住?夫人,為了公平起見,還請大爺回來, 奴婢相信大爺能給奴婢一個清白。”
聽到這話,眾人都驚呆了。剛剛還害怕的人到底想到了什麼,竟然如此理直氣壯的叫大爺回來?他們都不由得想起剛剛夫人說的話:你算個什麼東西?
李荷花也被氣樂了, 也不知道這位姑娘腦補了什麼,竟然以為陸雋宇會站在她那邊。
她道:“既然你們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我也懶得和你們廢話了,本來還想著到底主僕一場,只要說出實情,我就只找當事的人,除了陸福,其餘的人就交給京兆府處置。我甯願多花時間去找奴僕,也不願意出現家賊,甚至私自做主子的主的人!”
話音一落,一片哀號中,很快有人開始揭發,什麼陸力經常給秋風帶東西啊,什麼誰誰和誰誰私底下說李荷花的閒話,雜七雜八的出現之後,終於出現了有用的線索,一個住在秋風隔壁的丫頭說丑時到寅時之間發現秋風起夜好久沒有回去;一個男僕說自己和陸力巡邏,當時有段時間他肚子疼就離開了兩刻鐘左右。
有了這兩人打頭,其他的人,包括先前揭發陸安的人也都鬆口,有的說是自己並沒有看到陸安的人,都是聽秋風說的。另一人說自己見到陸安去往池塘,但手裡並無東西,也沒有見到麻繩。接著有人反駁說陸安很聽秋風的話,誰知道有什麼□□?
聽了半個時辰之後,李荷花重重的放下杯子,手指敲了敲石桌,道:“行了,我已經知曉事情的經過了。來人,去秋風等人房裡都搜搜。”
很快從秋風的房裡搜出一些廢掉的麻繩,還有被池塘荷枝劃破的衣服,對比她身上的傷痕,還有什麼好說的?證據確鑿。
看到證據和證詞,陸順、陸力等人也支撐不住了,跟著認罪,只求主家能留住他們的性命。
她握緊的手,此時她已經明白了秋風的心思。她年紀大了,又不甘心一輩子成為低等奴僕,就想最後搏一把。要是害死了囡囡,她和陸雋宇之間絕對會爆發大矛盾。她也許能乘虛而入,即便不能,她能讓她這個阻擋她青雲之路的人痛苦,她也覺得高興,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越想越氣,她道:“把秋風、陸力、陸順等這些人都關進柴房。宋風,將筆錄謄抄一份送京兆府,申請刑責。”
大齊律例,簽了契約的奴僕屬主人私產,但也不可無緣無故的私自打殺,規定主人不經官府而擅殺奴婢要杖一百,殺無罪的奴婢要徒一年;如奴婢有罪,主人請於官而後殺之者,才是無罪的。
所以該有的程序她是要走的。
話說當初聽陸雋宇講述大齊律例的時候,她還真是很驚奇啊,這落後古代,雖然不像現代法律人人平等,奴僕乃是賤人,律比畜產,可由主人隨便買賣,合由主處分。但是官府也會對此進行監管,對主家進行約束。雖然這些約束對奴僕來說是杯水車薪,但也比隨意打殺奴婢要人性。
宋風是范松親自tiao教的另外一批人,發生陸明事件之後,再新進的男僕就不再以陸為姓,或者用本名,或者自己找個姓。宋風的情況是前者。
她聽了這麼多人的閒話,只有宋風沒有什麼黑歷史。如今這種狀況下,她自然願意用他了。
宋風也很驚喜,忙拱手道:“是,奴才定會好好辦事。”
筆錄是一名叫陸顯的做的,沒有辦法,所有的奴僕之中就他認識的字最多,寫的也還不錯。
聽到她果真只是問罪了秋風等人,剩下的奴僕哪裡還有不多加表現的?很快就將秋風等人捆得結結實實的。
秋風還在大叫:“夫人,你不能隨意關我,我要見……”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機靈的人拿了一個髒東西塞住了嘴巴。
李荷花裝作沒有看見,一揮手,奴僕這次再也沒有敢說任何話,毫無聲息的退下了,然後各辦各的事。
最後只剩下伺候囡囡的玉心和玉瑩,兩人剛剛已經看到了李荷花一系列的手段,早就被嚇破了膽,跪下不敢喊饒,只能不能的磕頭。她們倆本來就是在莘縣才被買入陸家的,後被撥到姑娘身邊,還以為好日子到了,誰知那個殺千刀的秋風竟然敢害姑娘,以至於她們都受到了牽累。
李荷花皺了皺眉頭道:“好了,起來吧,這次的事情與你們無關,但是囡囡受了這大罪也是你們照顧不周的緣故,罰你們三個月的月銀、去領三杖,到針線房去做事吧。”這兩人照顧囡囡也算靜心,這次囡囡落水,也及時的下了誰,只是卻太過慌亂,反而讓自己嗆了水,莫說救囡囡了,還差點讓別人救她們。她們還不是合格的侍婢,不罰她們,她們只怕會更松懈了。
玉心和玉瑩心裡一喜,只要沒有被趕出陸家,受這點刑罰她們心甘情願。夫人其實很寬厚,是她們自己技藝不精,不會泅水,也不會處理險情。不光自己,還差點害了姑娘。
於是她們誠心的磕頭道:“是,奴婢謝夫人恩典。”
回到屋裡,囡囡還沒有醒,但是小臉卻白得厲害,眼角也有淚水,李荷花抓住了囡囡的手,小聲安撫著,也許是感受到母親的溫暖,小姑娘漸漸鬆口了眉頭,呼吸也平穩了。
她這才對玉雪小聲說:“去請一個大夫過來。”
玉雪點點頭,退了出去。
等大夫看完了,陸雋宇才回來,見到他們娘倆,身後摟了樓李荷花的肩膀。
王大夫道:“夫人放心,姑娘只是受了驚嚇,吃上幾副藥就沒有問題了。”
李荷花終於露出了笑臉,點點頭道:“玉雪,奉上診金,送王大夫出門。”
王大夫也不客套,對陸雋宇拱拱手,就出了門。
陸雋宇抱過小姑娘,摸摸她的頭,安慰了一會,才問:“娘子,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叫人叫我?”今天他帶了范松和陸成出門,誰知竟出現了如此惡劣之事。
回來聽到稟告,他氣得差點就要將人都杖斃了,幸好還有理智,這事他娘子處理得很好,他不能辜負她的苦心。否則被御史抓住參他一本了,這對正需要穩固根基的他來說,實在很不利。恐怕也是因為這樣,他娘子才如此的處置。
李荷花靠在他懷裡,摸了摸小姑娘的臉蛋,道:“夫君,當時我很害怕,囡囡喝了好多的水。”也幸好在莘縣的時候,她有意叫小姑娘練習閉氣,這才給了她救她的時間。不過以前是沒有條件,也怕驚世駭俗,就沒有教她游泳了。現在確實要提上日程了,誰知道以後還會遇到什麼?
陸雋宇抱住她,親親她的發頂,輕聲道:“我知道,娘子,辛苦了。”
他們一起陪小姑娘玩,小孩子忘性也大,很快小姑娘在父母的陪伴下,咯咯的笑了起來。夫妻倆相視一眼,都看到了眼中的如釋重負。
陪小姑娘吃晚飯,再散步消食,將她哄睡了,兩人才有空開始說起今日之事。
陸雋宇道:“明日我見到黃大人會催一下,不會拖太久的。”秋風那個賤婢,他絕對不會饒恕她的。
李荷花點點頭,想了想道:“夫君要不要見見秋風?”
“不見。她算個什麼?要不是我們家買了她,她早就被人牙子打死了。”陸雋宇有些懊悔,當初去牙行的時候,秋風瘦骨伶仃,正被牙婆痛打,年少的他一時心軟就買了下來,誰知卻差點害了他閨女。
李荷花聽到這話,自然不會為秋風說話,很快就說起了在屋內做個大桶教囡囡泅水之事。陸雋宇自然不會反對。
晚上睡覺前,陸雋宇鄭重其事的給李荷花行了一個禮,道:“謝謝娘子。”難怪有人說有一賢內助,就會如虎添翼。
這夜過後兩人的心再沒有了一點隔閡,親近得連囡囡都說她爹最喜歡她娘了。
第二天等陸雋宇上朝之後,玉雪就來稟告:“夫人,秋風一直大吵大鬧,說有事要告訴夫人。”
李荷花譏誚的說:“好吧,那就如她所願,去見見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會爭取再寫一章,作為賠罪,嚶嚶,各位美人原諒我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