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定下親事

　李荷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道：「納吉還沒有完成，你就跳到最後一步了？」

　陸雋宇微笑道：「這些章程我家已經準備好了，日子選了好幾個，準備明天去你家請期。正好今日有緣碰到了，就想問問你的想法。」

　李荷花嘴角抽搐了一下，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做主嗎？」這廝是有多看得起她啊，還是說他就見過她兩次，就知道了她稍有心機的真實面目？可李家村的人都堅信她是一個無腦四肢發達的女人啊。（林掌櫃：稍有心機？？）

　陸雋宇倒很會順桿爬：「好，到時候叫媒人去問伯母。我想提前婚禮是因為剛接到消息，太子初立，聖人決定明年開年加開恩科，那麼涼州府的鄉試肯定會在年底舉行，到時候兩年間我都沒有太多空閒，所以我想在這之前成親。」

　李荷花算了一下，本來三年後的鄉試提前了兩年，這是要提前高考啊，這高中都沒有上完，能行嗎？

　也許看到她懷疑的眼神，陸雋宇笑道：「放心，我總歸要去試試的。只要你同意……」

　李荷花立即打斷他的話：「馬車要走了，陸公子就送到這裡，你快去辦你的事情吧。」等他走了，她思慮了一下，總覺得哪裡不對？在路上她突然想起她明明已經拒絕了他有關婚期的問題啊，這廝竟然還自顧自的說出來，把她都帶偏了。想捶他！

　不知道自己將要被家暴的陸雋宇買了書，心情很好的坐在了陸家的書房。不一會他的貼身小廝陸明過來稟告說范管事過來了。

　他點點頭，道：「叫范松進來吧。」

　不一會，一個精明的中年人進來，給陸雋宇行了一個禮，恭敬道：「公子，屬下查出來了，今日是林掌櫃叫李姑娘過去的，主要是談李姑娘新話本簽約的事情。書院這兩年賣得比較好的話本就有李姑娘寫的。」

　說著講事情的前因後果都給陸雋宇說了一遍，看著陸雋宇臉色越來越冷，范松也不由得緊張起來了，尤其在他講到林掌櫃竟然要李荷花做妾的時候，他差點被凍成冰，聲音都結巴起來了，好不容易講完，後背都濕透了。

　不過心裡卻又覺得欣慰，范家作為陸家的家生子，一直和陸家共同進退，見證了陸家從鼎盛世家到如今落魄不堪，那麼一大家子都死的死，散的散。幸好在陸家眼看徹底落敗的時候，出了個大公子，也讓他看到了振興陸家的希望。

　儘管現在陸家嫡支只剩下三個人，但卻一天天在變好。主子吸取了以往陸家太過高調的教訓，私底下開了這個墨香書院維持陸家的生計，誰知書院卻越做越好，開遍了整個涼州府。然後又傳來了更好的消息，朝廷允許了公子參加科舉了，也就是說陸家以往的罪責都不再追究了。以公子的天賦，陸家重回京城也不是不可能的。真是老天保佑啊！再等陸家有了女主人，有了下一代，他都想到陸家的熱鬧。

　想到這裡，他幾乎笑出聲，然後就聽到他主子冰涼的聲音：「林掌櫃不要留了，你把范平派過去。」

　范松點點頭，道：「是，這是屬下的失職，屬下自罰半年的薪俸。」頓了頓，見陸雋宇沒有說話，就知道自己的做法合了主子的意，繼續道：「屬下立即去落實一下李姑娘查到的資料，到時候就按這個來辦。」他的女主人也厲害得緊呢，林掌櫃私底下的事情他都沒有注意到。

　陸雋宇想也不想的說：「不行。」看著范鬆了然的眼神，他有些不自然的動了一下身子，繼續道：「林掌櫃既然敢膽大的中飽私囊，肯定會有別的把柄，去找，務必讓他不能翻身。」

　范松彎腰拱手道：「是，屬下這就去查。」

　他等了等見陸雋宇沒有再說話，就後退著準備出去，誰知剛到門口，就聽到他主子道：「把李姑娘寫的話本拿過來。」

　范松抿著嘴笑道：「是。」然後就退了出去。

　書房就剩下陸雋宇一個人，他看著手上的書，思緒卻早已經飛走了，他未來的娘子還真不是頭腦簡單的人，性格潑辣卻思路縝密，這樣的女子絕對可以做好陸家的女主人。他第一次覺得他娘辦了一件好事。唔，她說要給她掙誥命呢，那他可要好好讀書才行。

　范松聽著書房傳來的朗朗讀書，不由得笑了，總覺得公子今天很高興呢。不過也對，公子要成親，也要科舉了呢，都是陸家的大喜事。

　誰知正高興著，迎面走來兩個人，他立即收斂的笑容，以最恭敬的態度道：「屬下范松見過老夫人，見過姑娘。」

　陸老夫人道：「大郎還在書房讀書？都讀了多久啊，要歇歇，可不能累壞了身子。」

　陸姑娘陸芙蓉也附和道：「是啊，娘，哥哥都讀了很久了，不如我們去讓哥哥歇歇吧。」

　陸老夫人立即搖頭道：「芙蓉，算了，你哥哥讀書時候一向不喜歡人打擾，再說馬上要鄉試了，你可不能去打擾你哥哥。」大郎是陸家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她可是受夠這荒涼又蠻夷的地方了，她一定要回京城去！只是京城早就沒有陸家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大郎考到京城去。

　陸芙蓉有些不開心，她還想和她哥哥好好說說話呢，可她娘不去，她也不敢去。她哥哥冷下臉之後，嚇人得緊。但半個月了，她和哥哥都沒有說過幾句話，還怎麼促進兄妹感情？尤其是哥哥馬上要娶嫂子了，要是她不抓緊讓哥哥心疼她，到時候嫂子欺負她，哥哥又不幫她，她得哭死。

　她覺得還是要再爭取爭取，拉著她娘的胳膊，撒嬌道：「娘，明天媒人就要去李家村請期了，說不定兩個月後，那李荷花就嫁進來了，到時候哥哥可就有嫂子了，您想見他還不一定能常見呢。」她可是偷偷聽到哥哥給媒人說最好按照最早的成婚日期來，哥哥就這麼迫不及待嗎？想想就覺得心裡不舒服，哥哥這麼很看重李荷花，要是她不抓緊點，家裡還有她的位置了嗎？

　陸夫人蘇氏有些遲疑：夫君死了之後，他們娘三個差點被那些人生吞活剝了，要不是大郎站出來，他們也許就去討飯了。家裡現在這麼好的狀況都是大郎掙回來的，所以她對大郎是有些敬畏的，家裡的一切也早就是大郎做主了。她唯一做主的事情就是答應讓她救命恩人的女兒嫁給大郎。

　雖然有點對不起大郎，讓他娶了一個村姑，可救命之恩怎麼能不報？他們陸家雖然敗落了，可還是書香門第啊，這樣被人戳脊樑骨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

　記得當初大郎燒得昏迷不醒，縣裡的大夫一個個束手無策，她好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找藥方，終於聽說柳河鎮一個石山裡面有一種藥能治大郎的病，她怎麼可能放過這一絲機會？她即便死，也要救她的兒子。

　石山對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來說猶如天塹，可為了大郎，她還是咬咬牙爬了上去，誰知中途一個不小心，她一腳踏空直接掉了下去。本來以為自己會死，誰知卻遇到了王氏，不光救了她還摘了大郎救命的草藥，給了她，又把她送回家。

　這樣的情況下，她的救命恩人暗示家裡有個待嫁的閨女，她怎麼能裝聾作啞？幸好大郎也同意了，不愧是他們陸家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日後也定會讓陸家重新發揚光大的。到時候那些瞧不起她的人，哼。

　想到這裡，她堅定道：「芙蓉，不要吵你哥哥，我們回去。娘教你繡花，你年紀也不小了，過幾年就可以成親了，要是連女紅都不會，看誰要你！」

　陸芙蓉一看她娘都不支持她，只好挽著她娘的胳膊向屋裡走，撒嬌道：「娘，我才十二歲，等我議親的時候，哥哥都當上官了，到時候我就又是官家千金了，多的是好人家搶著要。」所以她一定要緊抱他哥的大腿。

　蘇氏點點她的額頭，嗔怪的笑了笑，卻也沒有反駁。她的兒子讀書好，天賦高，他爹在世的說過無數次他是不世的天才呢，要不然怎麼能一次就考中秀才呢。以後自然會做官，說不定能和陸老太爺那樣當丞相呢。

　越想越美，笑道：「芙蓉，你既然知道，那大家千金要學的東西也要學起來。一會回去先繡花一個時辰，再寫一個時辰的大字。」看著陸芙蓉要反駁，她追加道：「不許反駁。」

　陸芙蓉嘟囔道：「娘，您教我這麼多，那李荷花可是地地道道的村姑，她會嗎？選擇劉青青也比李荷花好吧。」

　劉青青是望山縣第一富商劉易利的女兒，長得很漂亮，關鍵有錢啊，不像李荷花，沒有爹不說還沒有錢。到時候嫁進來陸家可要養她們母女兩個。陸家也沒有多寬裕，哥哥還要讀書，多了兩個人，不是負擔更重嗎？

　當然這話她也不敢說，李荷花的娘可是她娘和她哥的救命恩人，抱怨了就是忘恩負義，她的名聲可不會好，說不定還會牽累哥哥。

　想到這裡，她立即改口道：「不過王伯母人那麼好，李姑娘也應該不錯的。」王氏看起來很懦弱，那李荷花應該也是如此吧，劉青青雖然對她很好，可聽別人說她可厲害得很，經常替她爹做主呢。這樣一想，她作為小姑子，還是李荷花這樣的人對她有利。於是她就慢慢心平氣和了。

　蘇氏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道：「以後別亂說，傳出去會有人會說陸家的閒話的，對陸家的名聲不好。再說看看你哥哥給李家的聘禮單子，就知道他對這門親事還是很滿意的。所以對李荷花，你可不能任太性了，小心你哥哥生氣。」

　陸芙蓉使勁點點頭，道：「知道了，娘，我會聽話的，絕對不給哥哥惹麻煩。」

　等哥哥進了京城，做了大官，她是不是就能享受一下大家閨閣的做派了？聽說陸家曾經也是錦衣玉食，金玉滿堂呢，可惜她沒有見識過。她的記憶只有醉醺醺經常出入當鋪的父親，哭泣的母親，還有差點吃不上飯的時候呢，要不是她有個好哥哥，也許和李荷花的處境差不離了。這樣的想法再次堅信她不要得罪她哥哥的信念。

　說話間就走到了屋內。

　蘇氏坐下來之後道：「娘知道你不喜歡李荷花，可是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你就安心吧，不喜歡她就少見幾面，她總不能追著看你。最多日後我替你哥哥納幾房美妾，也算是我這個做娘的補償他了。」京城啊，可是迷人眼啊，她做夢都想回到那個她魂牽夢縈的地方。

　陸芙蓉最喜歡她娘給她講京城了，於是又纏著蘇氏講。蘇氏無奈，再次回憶起來。

　那邊陸家母女說起了京城美妾，這邊王氏和李荷花也說起來了同一話題。

　王氏道：「荷花，你蓮嬸嬸說陸家明日過來過禮請期，還說因為雋宇要趕考，希望你早點嫁過去。你，你願意嗎？」不等李荷花回答，她繼續道：「哎，都是娘先前考慮不周。林先生說雋宇讀書很厲害，說不定能中狀元呢，這要是中了狀元，做了官，他還能對你好嗎？你就是一個鄉下丫頭，到時候要是被休棄了怎麼辦哦？」

　她在私塾裡可是聽那些書生講過不少故事，好些人中了舉做了官，就拋棄原配再娶。到時候她們孤兒寡母的找誰做主？和前途相比，只怕她的救命之恩也不當什麼的。

　李荷花知道她娘的負能量又上來了，自從她爹死了，她奶奶和她姑姑偷偷走了，又遇到了村裡的無賴之後，她娘就覺得全世界都不是好人，凡事總是往最壞的方向想。

　她拉著王氏的手，安慰道：「別擔心，娘，你閨女我可不是好欺負的。陸雋宇他不敢休棄我的，再說當官最注重名聲，到時候我豁出去告他忘恩負義，朝廷還敢用他嗎？」

　嘴裡這樣說，心裡卻在想：要是陸雋宇敢讓她這個糟糠之妻下堂，她就分走他的財產，讓他淨身出戶，然後拿著他的錢財當自己的女王，豈不美哉？不過這驚世駭俗的話她可不敢對王氏說，她只做，嘿嘿。

　王氏心裡總算好受點，點點頭，道：「林先生也說雋宇的人品很好。」隨即又想到什麼，又道：「不過到時候他要是娶了美妾，你還是日子不好過啊。這樣吧，娘不如去推了，到時候叫林夫人幫你找一個老實的後生？」

　李荷花哭笑不得，連忙拉著她娘，不讓她想一出是一處的，她都沒有得婚前恐懼症，她娘倒是有點了，她道：「娘，娘，八字都合了，這個時候悔婚，我可真的嫁不出去了，到時候你可不許再念叨我了啊。」要是不嫁人最好了，可她娘覺得不好，現下這種社會風俗下她也躲不過。還不如就陸雋宇，至少他長得好啊，再找一個人，說不定歪瓜裂棗不說，還沒有陸雋宇的紳士風度呢。

　看她娘總算坐定了，她鬆了一口氣，繼續道：「我這麼美，陸雋宇怎麼會喜歡美妾？你還不相信你閨女我的能力嗎？我很厲害的，定把陸雋宇迷得死死的，讓他只聽我的話。」即便在古代，她也不準備改變自己的想法，陸雋宇想讓她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他可以準備好和離書，淨身出戶了！

　王氏被逗笑了，道：「好，好，你厲害。不過林夫人是說你很厲害的，我相信林夫人。「

　李荷花故意撅著嘴，生氣道：「好啊，娘，你相信外人都不相信你的親閨女，我生氣了，要吃荷包蛋。」

　王氏噗嗤一笑，起身道：「好，好，等著，娘去給你做荷包蛋吃。」她閨女最喜歡她做的荷包蛋了，那麼她跟著她一起去陸家村還可以經常給她做呢。

　做好心理建設的王氏高高興興的去了廚房，而李荷花開始寫文，她準備在成親之前將這本完結。

　翌日，陸家的媒人和陸家派來的老人連同蓮嫂子一起到了李家，這次是納吉、納徵、請期，合了八字，又將聘禮單子上的聘禮全部送到，再和女方商量成婚日期，這些陸雋宇是不需要到場的。

　看著陸家的媒人和蓮嫂子你來我往，最後終於達成了一致：她，李荷花，將在兩個月後的冬月初八成婚，嫁入陸家。

　陸家人滿意的走了。

　蓮嫂子看著王氏傷感的臉色，勸慰道：「王嫂子，這是喜事，再說日後你和荷花也住得不遠，還在一起呢，高興點啊。」

　王氏慘笑道：「可是閨女不是我的了。」想見面還得看婆婆的臉色呢。

　李荷花上前拉著王氏的手，道：「娘，我永遠是你閨女，你可不能不認我。」

　蓮嫂子看母女倆親近了，也知道嫁閨女當娘的心裡不好受，立即就悄悄的走了，並帶上門，讓這對母女好好的說說話。

　李荷花見到蓮嫂子的動作，忙起身送她，並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才又回來了。

　王氏還在抹眼淚，道：「你要嫁人了，你死鬼爹要是知道了肯定高興得不得了。當初他可是很疼你的。」

　李荷花心裡瞥瞥嘴：這一切都是她娘的臆測，她可是記得清楚，當初他爹回來過一次，抱都不肯抱她，怎麼會疼愛她呢？而且他恐怕對她娘也沒有多少感情，只回來一夜就急匆匆的走了呢，然後再也沒有回來過。她娘說他高興，只怕未必。不過她也不拆穿，要不是靠著這點念想，只怕她娘早就活不下去了。

　她道：「嗯，不如我去給我爹上柱香吧。」反正人都死了，她說點好話讓王氏心裡好受點也無所謂。

　王氏欣慰的看著她，道：「荷花最孝順了，好人會有好報的。」

　李荷花但笑不語，扶著王氏進了供奉祖先的偏屋。

　*****

　在成親前半個月，李荷花終於把新話本寫了結局，打算明天再去趟墨香書院交稿。

　和王氏說了之後，王氏點點頭道：「那你小心點，順便幫娘帶點紅線回來。」這些年，荷花總往外頭跑，她從開始的提心吊膽到現在習以為常了。反正荷花會他爹的菜刀把式。說起來當初荷花她爹讓她記住一大推東西，她一字不落的背給荷花聽。她閨女就是厲害，很快就學會了。

　李荷花點點頭，轉身就去了她屋裡整理東西，擦亮最重要的菜刀，又練了一遍菜刀功，心裡才平靜下來。她穿來沒有多久，王氏就開始叫她背東西，要不是自帶bug，哪裡能懂她說的話啊。

　至於她說原主爹留下的什麼李家傳家菜刀武功，只不過是一些戰場上殺人的小技巧，不過對她來說，卻很適用，然後她結合她以前學習過的現代格鬥技巧，改良了之後還是很有成效的。

　其實她一個中文系的博士本來和格鬥是沾不上邊的，可下了幾次古墓，遇到了很多喪盡天良的盜墓賊，為了小命著想，只好去報了一堆。結果現在竟然用上了，哎，也不知道現代的她是怎麼了？

　算了，想了也沒有用，她是回不去了。能再活一次已經是老天爺開眼了，人啊，要知足。再說她即將有個帥老公呢，嘻嘻。

　第二日下午太陽快落山了，李荷花才趕到望山縣。進了墨香書院，她看著櫃檯前站著一個陌生人，頓時停住了腳步。

　掌櫃換人了？不過總迎接她的小廝倒是沒有換，一見到她，就高興的喊道：「李公子，您來了。」然後又向櫃檯大聲喊道：「范掌櫃，李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