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趙玫到了元清的辦公室， 李進京正好等在門口， 聽到敲門聲就開了門。

　李進京出去， 把空間讓給正副兩位老總。

　「過年過的不錯！」趙玫滿面春風地跟元清打招呼。

　今天是元清過完年第一天來上班。他穿著藏青色手工西裝，領口露出的淺藍色襯衣解開了一顆扣子， 透著些許隨意， 鬍子刮的乾乾淨淨顯然精心打理過， 再往上， 是讓人覺得嚴厲，透著專治意味， 卻更能激發挑戰欲、望的薄唇和挺拔的鼻樑，還有他的眼睛……

　「趙玫……」

　元清眼皮一抬， 兩束並不怎麼凌厲的光射了過來， 趙玫立即心神一凜，毫無痕跡地收回視線中的炙熱，如常地跟元清對視。

　「趙玫， 去年你在董事會上提出的收購美國哥倫比亞地區的酒莊議案很好。」

　趙玫心頭一喜，但不等她有什麼反應， 元清接著道：「公司決定在南非建立酒莊， 從葡萄種植到成品銷售，你去吧。」

　趙玫渾身一震，大約是太過震驚，總是能掩藏各種情緒的眼睛裡也清晰地佈滿了震驚。但在慣性思維下，她本能地張嘴：「派我去？那銀都這邊怎麼辦？」

　元清盯著她：「我把郝建國抽調上來接替你的工作，還有江立秋。你不用擔心， 不會有無人可用的局面，南非的酒莊也很重要。」

　區區一個酒莊！南非？！一個佈滿了搶劫和瘧疾的地方。

　趙玫仰起頭，讓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回去，手撐在元清的辦公桌上：「所以你這是不需要我了，把我一腳踢開？你是為那個小賤人報仇？！」

　趙玫從來不敢這樣跟元清說話，但今天她忍不了了，因為元清一上來就是這種態度的話，那說明他已經做了決定，她若低頭，就是被徹底踢出去了。

　這麼多年，從她二十多歲就跟著元清，銀都集團至少有一半是她打下來的，元清憑什麼說讓她走就讓她走？！

　她盯著元清，期望元清眼裡有所觸動，但什麼也沒有。

　元清眸子更冷：「注意你的措辭，不要侮辱我未來的妻子。」

　未來的妻子？

　趙玫仰頭，眼淚卻從眼角流下。

　「元清，這麼多年我為你建功立業都比不上一個女人嗎？」

　元清紋絲不動：「你得到的也比別人得到的多得多。」

　趙玫哈哈笑了起來，男人真是比女人要絕情啊，到頭來他說你得到的已經足夠了。

　看著趙玫瘋狂的模樣，元清失去了耐心，把一個檔案袋扔到趙玫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就算不是為了葉心，他可能也忍不了趙玫多久了。關於趙玫的所作所為，他一直有所耳聞，但卻沒有細查，水至清則無魚，但他卻忽略了一個有野心的人貪婪起來也比旁人更厲害。

　趙玫狐疑地看著那個檔案袋，最終拿過去打開，看了一眼就面色大變。

　元清：「你跟興隆泰合夥發律師函逼走葉心這事我就不提了，南平項目你受賄兩千萬，東賓項目你受賄三千萬，這是最大的，小的太多了統計不上來。你還暗中收購銀都股權，化名胡彬和張淑蘭，這兩個人是你表弟和表弟媳吧？」

　趙玫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她沒有想到她根本沒有得到半點口風，就被元清查的清清楚楚。

　「要是你能有所收斂，看在這麼多年的份兒上，我元清也不在乎這點錢。」左右沒捅什麼大簍子。

　「不，元清，你忘了銀都的工程是誰幫你拿下來的嗎？」趙玫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嘶聲竭底道。

　那一年她使出渾身解術才搞定了負責燕城經濟開發的市政官員。

　元清眼垂下，似有所觸動。

　趙玫抓住機會：「元哥，我這麼做都是因為想跟你在一起。我一直那麼努力，我的夢想就是有一天可以與你並肩而立。外面那些女人有幾個是對你真心的，她們又有誰向我一樣可以分擔你的事業，做你的左膀右臂……」

　元清抬手示意她止住：「我記得當時祁市長雖然同意了，但又等了一段時間高層批覆是吧？」

　趙玫見他不跟她討論那些，但銀都的的確確是她幫他拿下來的，就銀都一個項目來說，別說她拿了五千萬，就是拿十個億也不過分。

　「是。」趙玫想了想，當時祁市長雖然同意了，但上頭還要審核，最後有驚無險的過了，那個姓祁的還算靠譜。

　「批覆項目的領導是不是叫董育成？」

　那是位大領導，趙玫當然記得，點頭：「是。」

　但她不知道元清問這件事幹什麼？

　元清沒有看趙玫，拿起手機撥了幾個數字，然後按下外音。

　趙玫聽見那邊滴滴的響了幾聲，然後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喂……」

　「是董書記辦公室嗎？」

　「是元清嗎？」對方聽出了元清的聲音，驚喜地問道。

　「是，張秘，書記在嗎？」

　「在的，您稍等……」

　這個人還沒說完，電話就被人接了過去：「小清啊，你什麼時候回家吃飯？你媽媽等著你呢。」

　元清看了趙玫一眼：「爸，等我出差回來吧，最近有事忙。」

　「那好，一言為定。」

　「好，再見。」

　趙玫聽著那邊的人甚至沒有問元清為什麼打來電話，還有那一聲「爸」，她心裡陷入巨大的恐慌中，跟著元清十多年，她竟然不知道元清的家世。

　元清放下手機：「去南非或者坐牢，你自己選吧。」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選的？

　趙玫垂著頭走出元清的辦公室，李進京正等在門外，趙玫看見他看見她看他，露出了一個職業化的微笑。

　趙玫從這個微笑裡，看出李進京對這一切早就知曉。

　「為什麼？」她忍不住道。

　李進京嘆了口氣，趙玫到現在都不懂，這跟元清有沒有隱瞞身世沒有半點關係，而且元清從來也沒隱瞞過，他只是不想提。

　「趙總啊，人還是不要太貪婪的好。」趙玫就是太貪婪了，元清給了她那麼多，她還覬覦著元清的所有。假如元清沒有給她這個位置，她還會有這樣的想法嗎？

　李進京走進辦公室：「元哥，你下午走嗎？」

　元清點了點頭：「我下午走，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

　李進京知道那些趙玫的同夥就沒趙玫那麼走運了。

　元清想了想：「感冒藥給我裝一些。」他從過年就開始感冒發燒，從來沒有過的事兒。開始不想去醫院，後來扛不住了才去，一連輸了幾天液，剛好，別又感冒了。

　李進京嘴角抽了一下，回去了保準就不感冒了。

　過了元宵節，大家都開始上班了，葉心覺得她可以愉快兩天了。哪知道苗春華接了電話後就過來拍她。

　「這次這個絕對靠譜，是你大伯母的大伯母的娘家侄子的媳婦的娘家侄子，剛從美國回來，他們家在燕城有三套房子。」

　「姥姥，美國人嗎？」小豆兒坐在沙發上一邊吃果凍一邊問。

　「什麼美國人，不是，是中國人。」葉心找是找個老外……苗春華想想那畫面不敢想。

　「他在燕城有房還回來找什麼對象？」這條件可以啊，葉心現在才不會隨便相信那些介紹人的話。什麼身高一米八，增高鞋加上頭髮梢才跟她齊平；什麼家裡有好幾輛豪車，豪華三輪車也是車；什麼不介意小豆兒，見面就說她這身材包生兒子。

　「姥姥，我想要個金發碧眼的爸爸，那樣的好看。」小豆兒坐在沙發上提要求，把苗春華嘴都氣歪了。

　大的小的，每一個不省心的。

　「葉心，你去不去？」

　看苗春華快發怒了，葉心才翻了個身：「媽，人家上班還有休息日，我都連相七天了，您讓我休息休息休息行嗎？」

　「你趕快給我去！」苗春華怒了，把葉心從床上拽下來，伸手去扒葉心身上穿的羊毛衫。

　「媽，你幹嘛啊？」

　「別穿這個衣裳，穿少一點，太胖！」

　這還是她親媽嗎？

　人家上班，她可好，一大早被她媽趕出來了，飯都沒給吃一口。還穿的這麼少，葉心揪了揪身上穿的薄款羽絨服，裡面就一件打底衫啊，真她親媽。

　看來今天少不了跑一趟了，葉心摸摸口袋，臉色突然變了，一毛錢沒有，拿什麼打車啊？

　葉心正在絞盡腦汁地想是回去還是回去的時候，手機響了。

　「葉女士嗎？我是黃波，咱們約了在文心路茶館見的，您還沒到嗎？」

　看來對方已經到了，而且等了一會兒了，沒有發怒還是很有素養的。

　這麼早就去相親也是夠急迫的了。

　葉心咬了咬下唇，笑道：「黃先生啊，我這有點事去不了了。」

　葉心以為對方要直接說「再見」，沒想到對方問：「什麼事？需要幫忙嗎？」

　「我媽把我趕出來了，我身上沒錢打車。」葉心覺得對方該聽出來什麼意思了。

　「那我給你發個紅包，你用紅包付車費吧。」

　葉心：……

　這個黃波倒是比前幾天見過的加起來都有素質，見面就見面吧，說不定對方也只是完成任務。

　葉心抱著完成任務的態度去的，沒想到有意外收穫，對方竟然比前幾個號稱像吳彥祖的人還像吳彥祖，身高過關，氣質過關，談吐和修養也過關。

　「那啥……我就是應付我媽的，這不是過年嗎？」葉心道，先把話說在前面。早說開了早好，別人真以為她是來相親的。

　「你放心，我也是應付的。咱們在這兒喝杯茶，聊聊，各回各家，是吧？」黃波也笑。

　話說開就好，一放鬆大家一聊，還都是秦城一高的，說到秦城一高這就有話題了，老師、同學，又從這些聊到秦城的變化、燕城的發展……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期間黃波還點了一籠灌湯包，一籠蒸雞爪，一盤桂花蜜藕，一盤鮮蝦春捲，葉心不但吃了還吃完了。

　她沒吃早飯啊！

　「那啥……要不留下手機號，以後咱們還可以聯繫，做朋友唄！」黃波拿出手機。

　葉心納悶了，他不有她的手機號嗎？微信也加過了。

　「你過來看看這個是你嗎？」不知怎麼回事，黃波一個勁叫葉心到他邊上去。

　聊得高興，葉心也沒那麼忌諱了，離開座位到黃波邊上看他手機，剛看到黃波手機上的合影照，頭頂就響起一個聲音。

　「相的愉快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