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葉心憂心純熙， 最終選擇冒險孤身前往。換了對方提供的黑色桑塔納後， 沒有通過收費站，而是按照對方的指示通過一條小路繞過收費站繼續南行，兩個小時後， 在黎明的微光裡， 葉心面前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大片荒涼的海灘，海灘上遍佈礁石。

　「一直往前開， 開到你不能開為止。」車裡有一部舊手機，是對方提前留下來的，只能接不能打，通過這部手機控制葉心。

　「我的孩子在哪？」葉心嘶聲道。

　「看見最高的那塊石頭了嗎？把錢放在那兒，然後我告訴你孩子在哪。」

　「我要聽見孩子的聲音。」

　「先把錢放下！否則我殺了她！」對方掛斷了電話。

　葉心向外看去，一座座黑色的礁石看起來陰森可怖，不知道純熙被藏在哪裡，或者她已經……

　深吸了一口氣， 葉心一踩油門， 盡力向深處開去。

　有一種聲音透過車窗傳了進來，咕咚咕咚的又啪啪的，葉心放下車窗， 讓那聲音再清晰點，剛從三亞回來， 葉心聽出那是漲潮的聲音！

　純熙！

　車底猛地發出刮擦的聲音，葉心卻猛踩油門，向礁石深處衝去。

　她沒有把錢放到最高的的那座礁石下面， 手機卻沒有響起來。

　車子開不動了，葉心下了車，周圍很安靜、安靜，除了潮水的聲音。

　遠處的海面上猛然傳來「嗡」的巨響，葉心抬頭看去，一艘汽艇噴著白浪正飛快地駛離海面。

　「純熙——純熙——」

　葉心嘶聲竭底的呼喚，向那艘汽艇消失的方向跑去。

　「媽媽，媽媽——」

　葉心聽到了純熙微弱的聲音，但沒有看到人。葉心拚命向前跑去，終於看見純熙坐在一座礁石後面。

　「媽媽——」

　純熙看見葉心哭叫起來。

　看到純熙，葉心並沒有第一時間過去檢查她有沒有受傷，而是看向了遠方——海浪翻滾上湧，大海正在漲潮。

　「純熙，快走！」

　葉心急忙拉起純熙，隨著嘩啦一聲，一股阻力自下而上傳來。

　「媽媽，我走不了——」

　葉心定睛一看，一條鐵鏈緊緊銬在純熙的右角腳踝上，鐵鏈另外一端鎖在礁石較細的底部，把她牢牢的固定在這裡，半步都沒法移動。

　五百萬，元清身家何止五百萬？她早該想到對方只要五百萬根本是個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借這潮水弄死她們母女！

　「媽媽，你快走，海水會淹死你的。」純熙一臉淚，卻叫葉心快走。

　「純熙別怕，媽媽在這兒。」葉心跪在地上，拚命拽那鐐銬，試圖把純熙的腳從裡面拉出來，但鐐銬太緊了，純熙的腳被拽的血流不止，根本拉不出來。

　葉心抓起一段鐵鏈向石頭上摔去，可想而知，礁石雖然堅硬，卻根本砸不開鐵鏈，反倒把她的手弄得血肉模糊。

　「媽媽，媽媽——」

　葉心抱住純熙：「純熙別怕，媽媽陪著你。」

　「我不要媽媽陪，媽媽你快走。」

　「純熙別怕，媽媽不會丟下你的，媽媽和你在一起。」葉心緊緊把孩子抱在懷裡，即使死，她們母女也要在一起。

　海水一層層的湧上來，近了，看不出白色的反光，只剩下吞噬一切的黑色。

　「心心——心心——」後面突然傳來元清的聲音。

　葉心一顫，元清來了！

　當時，在收費站前面葉心失蹤了，錢坤建議等大部隊上來排查，不要貿然行事。元清卻等不及，趁錢坤下車詢問的時候，搶了車就衝過了收費站。

　警察在葉心的車上裝了定位器，但元清仍不放心，在葉心身上也裝了一個，不過這個定位器和他的手機相連，他沒有多少時間等錢坤囉嗦完了。

　她就知道他會來的，但他來也沒什麼用。

　「不要過來了！你快走！純熙被鎖在這兒了，你找人來幫忙！」葉心叫道，無論是她還是元清都不可能弄開鐵鏈，不能把元清也給搭在這兒。

　潮水已經到了葉心的小腿。

　元清沒有停止，近前看見葉心手裡的鐵鏈，飛快轉身向車子跑去，他記得後備箱裡有一把斧子。

　葉心看著他的背影悵然，突然又見他折返過來，手裡拿著一把斧子。

　葉心眼裡亮起希望。

　元清過來，葉心立即把純熙抱高一些，方便元清來砍。

　沒有對話，只有斧子砍在鐵鏈上的聲音。

　但那鐵鏈太粗了，加上水漫過了鐵鏈，元清砍了幾次都沒有砍斷。

　海水逐漸漫到葉心腿根上。

　「把孩子抱起來——」元清吼道，舉高了斧子。

　「砰、砰——」兩人後方突然接連兩響，還有汽艇快速駛來的聲音。

　槍聲！

　元清立即分辨了出來。

　回過頭去的葉心也看見了一個人站在汽艇上手裡拿著槍，正對著他們這邊——那些人又回來了。

　原來這些黑手收了錢辦事，忽然發現有人追來，擔心事兒沒有辦成。反正來人孤身一身，索性冒險回來，結果發現元清正在營救葉心母女，乾脆補上兩槍。

　他們手上有槍，開始為什麼不用槍？

　這是因為一是槍畢竟有聲音，買家不想多惹事，能安靜無息地送她們走最好。二是一旦用上槍，這起案件的性質就更為惡劣，說不定最後難逃法網。本來讓潮水淹死這對母女萬無一失，沒想到有人會跟上來，萬一讓他救走這對母女，那小姑娘不慎吐露出什麼線索，他們可就完了。所以這才鋌而走險。

　前頭兩槍射空，葉心看見那汽艇開過去又開過來，上頭的人瞄準了元清，不顧一切的撲到元清背上。不備元清卻用身子把她撞開，同時舉起斧子。

　「砰」的一聲巨響，斧子把鐵鏈剁開了一半，元清脊背一直，接著再次舉起砍下。

　「砰——」

　純熙向水下滑去，元清抓住了她。

　身後，槍響不絕。

　忽然間，槍聲消失了。

　從岸上傳來了警笛聲。

　汽艇飛快地遠去。

　此時，海水到了葉心胸部。

　元清一條胳膊夾住純熙不讓她動彈，另外一條胳膊拽住葉心幫她穩住身子。

　「向前游，快！」

　葉心聽命，使出全身力氣向前游去。

　元清忍著背痛托著純熙緊跟在後。

　海水的潮汐之力非常龐大，三人幾次差點被沖散。

　幸好葉心看到前面有人下海營救，遠遠的，繩子拋了過來，她抓住了漂浮在海裡的繩子。

　葉心回頭，看見元清落後了一大截。

　「葉心，你先上來——」錢坤穿著救生衣在前面喊道。

　葉心把繩子纏在胳膊上，快速返回接元清。

　一個大浪過來，把她跟元清拍開，浪過去，葉心急忙再度靠近。

　此時天際微明，葉心看到元清附近的水的顏色跟別的地方有些不同，好像深一些。

　元清把純熙遞給了葉心，又一個浪衝來，葉心抓著純熙看見元清被浪衝開，腦袋重重撞向後面露出一點水面的黑色礁石。

　一圈深色蔓延開來，葉心這才意識到那是元清的血。

　他受傷了？什麼時候？

　「來人啊——快來救他——」葉心嘶聲大喊。

　元清撞了一下後，就隨著浪飄到遠處了，幸好錢坤等人已經下來了，找到元清，元清也沒有掙扎，由著他們把他向岸上拖去。

　等候在岸上的警車不停地後退，直到把所有人都拉上岸。

　元清昏迷不醒。

　錢坤把元清翻過去，撕開他後背的衣裳一看，右肩有個彈孔，前面沒見彈孔，說明子彈留在體內。

　子彈位置不是心臟，按理說不該昏迷。

　錢坤抬手，看見自己一手血，這血哪來的？元清這個彈孔都泡得發白了，這個地方的血流的差不多了。

　錢坤記起剛碰到了元清的頭，低頭一看，元清頭上的血流了一脖子。

　六點五十分，元清被送往東陽市第一人民醫院進行搶救。

　八點十分，東陽市第一人民醫院暫時穩定住元清的生命體徵後，由於對其腦部損傷缺乏治療經驗，建議轉院治療，元清又被送往燕城燕醫三院進行搶救。

　致命的不是槍傷，而是頭上的口子。

　走廊盡頭的手術室大門緊閉，葉心抱著純熙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等著。純熙的手腳包紮過了，孩子一刻也不閉眼，窩在葉心懷裡瞪著手術室的門。

　葉心旁邊坐著鄧德儀，鄧德儀從過來就神情恍惚，她想抱抱孩子，純熙摟著葉心不撒手，她坐在旁邊看起來孤獨無依。

　操刀的是燕醫三院頂尖級的腦科專家許國順，是全國最好的。

　葉心不停地對自己說，元清一定會沒事的，她現在不能倒下。

　錢坤、李進京等人也守在外面，李進京要通知元震野，被葉心攔住了。來，也是沒用，誰也不要來添亂，一切等元清出了手術室再說。

　十點二十分進手術室，直到下午三點手術室的門才打開。

　葉心立即抱著純熙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