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元清上車， 看見葉心沉著臉對著一大堆必勝客外賣紙盒。

　葉心聽到他拉開車門的聲音，沒好氣道：「你點這麼多干嘛？」坐都沒坐的地方了。

　元清笑笑：「又不是我們花錢，小周， 一會兒你把這些帶回去。」

　葉心聽出意思來了， 這些都是傅明花的錢？想到傅明那種對自己很大方，對別人一毛不拔的品行，葉心沖元清仰著臉，點了點下巴， 忍不住笑了。

　傅明的確處處不如元清， 現在不知道自以為是的他心裡會怎麼想， 與她無關， 但她卻覺得有點爽。

　「哎——」元清一聲輕嘆，身子向椅背靠去， 順手摟住葉心的肩膀。那一年他執行任務，遠赴邊疆，等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結婚了， 假如時光能倒流， 他絕不再忍， 哪怕她會更厭惡他， 也得把她跟傅明攪黃了。要是那樣， 她怎麼會吃這麼多苦。後來就是因為這事，他才跟元震野鬧翻，等到時機合適，他就毫不猶豫地棄戎下海，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曲曲折折的，也算有了個結果。

　車子向前行駛，元清攬著葉心，看似葉心在他懷裡，實則他大部分重量都壓在她身上。軟軟柔柔的身子承載著他的重量和他的安心，旁人都以為他走火入魔，卻不知道他愛的是她這個人，是她的心。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子，他從她的眼睛裡都能得到那份溫暖。那個細雨紛飛的季節，那個牽起他的手，溫暖了他的心的女孩兒，她的一顰一笑永遠刻在她心裡。然而也不僅僅如此，她嫻靜又帶些調皮的性情，柔軟卻不易折的性格，物慾橫流中難能可貴的初心都在吸引著她。要不過了這麼多年，他遇到過那麼多人，酒盡人散，獨坐幽處，空蕩蕩的心裡，能想起來的還是只有一個她。

　元清不禁伸出下巴在她頭頂上摩挲了一下。

　那感覺就跟頭頂趴著一隻哈士奇，葉心被壓狠了，往他那邊推了推他，其實她也蠻喜歡和他這樣緊挨著坐在一起。小時候他就老這樣偏她，那時候她真傻，以為他想跟她看一本書呢。

　人生的幸運在於，你覺得你沒有希望了，卻在穿過一段艱難後，遇到一個你喜歡，也喜歡你，你理解，也理解你的人。多麼難得，多麼珍貴。

　葉心側臉，眼睛向上看看元清，發現元清也在看她。

　兩個人都沒說話，就像上課時背著老師偷偷搞小動作那種感覺。

　氣氛正好，小豆兒突然道：「媽媽，小爸，求求你們別放電了，我被電的喘不過起來了。」

　葉心：……

　元清：……

　前排小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熊孩子，以後一定少讓她看電視。

　大家正笑著，元清的手機響了，葉心忙叫小豆兒別說話，讓元清接電話。元清拿起來手機看了看，按掉了。

　「賣保險的。」

　元清按了電話，沒多大一會兒，手機又響了。

　「現在賣保險的真是有韌勁。」元清一面說一面又掛了。

　葉心覺得奇怪，元清的手機號是保密的，很少人知道，哪個賣保險的能搞到他的手機號？

　葉心正奇怪著，她的手機響了。

　「媽媽，電話。」

　葉心拿出來，看到是一個陌生的本市座機號，元清看見了，伸手來拿她的手機，被葉心瞪了一眼，笑笑手縮回去了。

　葉心接了電話。

　「是小葉嗎？」那邊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嗓音。

　葉心聽到後就不覺微微直起身子，那聲音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壓力。

　「您是？」葉心現在沒工作，沒有領導和上級，劉東昇還不知所蹤呢。

　那邊：「我是爸爸，你和元清這個週末回來一趟。」

　直接下了命令，葉心一怔，明白過來，不由看向元清，元清一幅「看吧，不讓我接」的表情。

　這也太考驗人了，她怎麼回答？好後悔沒讓元清接電話，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啊？

　還沒等她想清楚，那邊就「啪」的一聲。

　電話掛斷了！

　元清爸爸這風格可以啊，這就是命令嘛。

　「混了一輩子也沒混上上將。」從元清嘴裡帶著不屑飄出幾個字。

　沒混上上將？那就是中將。

　葉心先不理會元清，拿出手機開始百度，越看越吸氣。

　「你幹嘛看著我？」元清見她看她，眼圓溜溜的，臉鼓鼓的，跟個圓包子似的。

　「我說你別減肥了，雖然重了點，但我也能湊合。」

　「你現在變成了金光閃閃的小金人，所以我不跟你計較，請問，我可以退貨嗎？」親爸中將，後爸同等級別的大領導，元清標準的高、干配置，竟然落到她手裡，想想這多麼不可能啊，莫非潛伏著要命的危機？

　難怪當時在美寶，他根本不甩張靜那一套，後來還輕而易舉找來林芸的相親對象。

　「不行！」元清盯著她，就跟一隻豎起了耳朵的大狗一樣，還警告地用大拇指壓住她的唇，「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跟誰也沒關係。」

　就知道沒關係，哪有這種氣質的高、干？就一野人，活流氓。

　葉心轉過頭輕笑，放心了。

　「大好的春光不去看，非要去看一個老頭子，臉大，下週末我帶你們自駕游。」元清皺著眉頭想了想，他才不想浪費時間過去受罪。

　「元哥，首長前幾天剛出院，念叨好幾次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徐志強道。

　忘了這個奸細了，元清立即冷冷地看過去。

　「葉姐……」徐志強立即向葉心求救。

　葉心也不想去，姜小茹對元清簡直不能用「惡劣」來形容，有這樣的後媽，元震野和元清的父子關係肯定很差，但元震野明顯是想修復同元清的關係，不去看看的話……怕的是元清心裡的永遠有那麼一個疙瘩。

　「二哥，我們去看看吧，我還沒去過部隊大院呢。」想到這裡，葉心道。

　「大院有什麼好看的，還沒有咱們老家的房子好呢。」元清道，他說的是秦城的老房子，但葉心聽著他的語氣並沒有多拒絕。

　「就去看看嘛，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將軍……活的。」

　最後一句把元清給逗笑了，想想元震野那身體，說不定沒幾年活頭了。

　「行吧。」他伸手捏了捏葉心的鼻子。

　「二哥你真好。」葉心軟軟道。

　元清受用極了，這樣的話多去看幾次那老頭也值。

　前排小周專注地盯著路面，徐志強經驗不足，低著頭紅著臉坐著，這就是傳說中的狗糧嗎？別想騙他去談戀愛，他只想做好一個勤務兵！

　既然訂下了去看元震野，葉心不免要忙活忙活。

　上一次去董家，葉心問元清需要準備什麼禮物，元清叫她不要操心，後來禮物是李進京幫忙準備的。後來葉心問鄧芳，鄧芳說她姑還是挺滿意的。

　但董家和元家不太一樣。鄧德儀好歹是元清的媽，董育成是繼父，雖然元清對鄧德儀有意見，卻還是希望鄧德儀過的好的，而且董育成也不像姜小茹那樣苛待甚至暗中害過元清，所以元清對董育成還算客氣，禮物交給李進京來辦，李進京自然辦的上心。

　而元清對元震野那個可有可無的態度，是誰都看得見的，加上姜小茹，讓他給姜小茹送禮，還不如喂狗呢。

　葉心準備禮物的時候想起來這點就問：「你都不想跟姜小茹說話，那你怎麼資助你弟……那邊那兩個的？」

　葉心見他表情不善連忙改口。

　元清瞧她準備禮物準備的都把自己給忘了，正鬱鬱不快地坐在那兒看書呢，聽她問話，衝她招招手，把人抱在懷裡，隔著衣裳揉著：「我會主動提嗎？還不是老頭兒要死要活的？」

　一個中將會要死要活的跟他提這點要求，葉心是不信的，只能說明是姜小茹通過元震野達成的要求，側面說明姜小茹還是很得元震野歡心的。不過，對於一個中將而言，這些事有那麼難嗎？

　「呵呵。」元清笑了兩聲，「姜小茹跟老頭兒之前以為老頭兒家裡那些擺設都是老頭兒的，等我媽走了之後，她進去一看就傻眼了。」

　元震野雖然無恥，但有一點元清不得不承認，那就是還算清廉。他不清廉也不行，那時候還有老爺子盯著，他也不敢。

　元清對元震野的稱呼就是「老頭兒」，他嘴裡的老爺子是元清的爺爺，元達宏。

　當然，葉心現在知道了，當年她見過的那個聲若洪鐘的老爺爺更不簡單，那是真正經歷過槍林彈雨、屍山血海的老英雄，一生也是光明磊落，坦坦蕩蕩，到最後見不得兒子媳婦吵鬧不休索性避世到秦城，不是這個原因，葉心還遇不見元清。

　早年，姜小茹沒見過什麼世面，元震野的薪金和特殊待遇還能滿足姜小茹，後來姜小茹就漸漸不滿足了，尤其親眼見到他的風光。

　不過改了策略，開始走元震野的路線。

　他雖然語氣淡淡的講那些事，但葉心就是心疼的厲害，連他不老實的手也忍了，道：「你真不喜歡，為什麼不想法子弄走她。」

　少年時的元清無力反抗，但今天他絕對有這個能力。

　「弄走她？豈不是便宜了他們？現在多舒服，老頭兒三天兩頭的住院。」元清低聲笑了起來。

　他雖然笑著，但葉心在他眼底卻沒見到一點笑意，她不禁伸手按在他眉心上：「過去的事都過去了，總記著難過的反而是自己。」

　元清心神一恍，卻捕捉到那指間傳來的溫暖，登時追尋而去，要用這滾燙的溫暖充實自己，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葉心見他轉眼嬉皮笑臉起來，臉湊在她胸前，狗一樣嗅了嗅，意味不明地道：「你今天噴什麼香水了？」

　她哪用過什麼香水？

　「沒有，你別趴我身上。」倆人說好了，為了那啥，一個星期只能一次。

　葉心可算休息過來了，最近都覺得神清氣爽，今天還不到日子呢，想想就覺得美。

　「用了，你肯定用了。」哪知元清緊追不捨，她到哪，他跟到哪兒。

　「真沒有！今天才週三，你明天不是還有早會嗎？」葉心提醒他，別昏了頭。不想被他攔腰抱起，扔在床上，接著撲了上來。

　「那讓我找找是哪香，哪香……」

　……

　經過一番準備，週六如約而至。

　葉心跟元清帶著準備好的禮物上車，她這次把小豆兒放家裡了，元家不比董家，不確定完全安全的情況下葉心不會帶小豆兒去見世面。

　車子在文化路堵了一會兒，到地方時晚了十多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