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手女人

　突如其來的逼近令葉心嗅到一股危險的氣息，那種氣息還得帶著一種淡淡的肥皂香氣，這個男人，多年以來肯定沒改一直用肥皂洗澡的習慣。聞到這種氣味，葉心更加緊張了。

　「二哥……」她竭力隱藏眼底的驚恐，但眼底還是多了一層水光。

　大掌之下的手在顫，元清感覺到了，這麼多年，她的手還是一樣軟，軟到他升起了一種想要揉碎，揉在自己骨血裡的感覺。可是那一聲軟軟的「二哥」把他拉了回來，他看到她眼底的淚光，她的哀求，她的掙扎，就明知她的目的，也像鋼針紮在他心口子上一樣，令他難以呼吸，手不由鬆了些。

　葉心急劇地把手背在後面，眼中多了戒備。

　元清苦笑，無論他在別人面前多麼所向披靡無堅不摧，到了她面前，都只有潰敗的份兒。

　「葉心，我今天找你來不是想跟你看這些照片，也不是想威脅你，我是想好好的和你談一談。」元清語重心長地開口，不再叫她「心心」，她的一舉一動都表明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心心」了。

　「你把我當哥哥，我就從哥哥的角度談一談對你和傅明的看法。傅明這個人，他現在已經開始轉移財產，他對你到了這個程度，眼裡已經完全沒有你了。比起這幾年你的付出，他就是唯利是圖，沒有道德，忘恩負義。他跟林芸只是一個開頭，他為什麼不跟你提離婚，同樣是男人，我很負責地告訴你，那是時機不到。你這次原諒了他，他還會有下次。等到條件成熟了，你會更慘。」

　「傅明我就說這些，我重點是想說說你。」元清頓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遍葉心。

　葉心聽他說到這裡，心裡就緊張起來，卻聽元清語速極快地道：「要不是我認識你，知道你是葉心，我真懷疑是不是哪家農場裡的豬跑出來了。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能出門嗎？能見人嗎？怪不得張德興從美國回來，幾次打電話叫你去聚會，你都不去！你躲在屋裡，自己都把自己忘了，別人能把你當人看嗎？」

　元清嫌棄地盯著葉心三尺三的腰，她坐下就鼓起一大圈。

　葉心的臉迅速火辣辣紅成一片，背後的手指緊緊繳在一起，但這次元清視而不見，抓起放在茶几上的煙和打火機，後仰靠在了沙發背上翹起了二郎腿，「啪」的一聲點燃了香菸。

　傅明在家不抽菸，葉心對煙味很敏感，立即嗆了起來。

　可元清並沒有熄滅香菸的意思，仍然坐在沙發上吞雲吐霧。

　「這些年我身邊的女人，哪個不是把自己捯飭的漂漂亮亮，香噴噴的。」他忽地一笑，他又不缺女人，唯一惦記的不過是她，這些年他都懷疑自己是魔怔了。

　「離婚，帶著孩子出來，別跟那人渣浪費時間，你還有大半輩子要過。」

　葉心的臉紅通通的，眼睛也紅通通的。除了罵她，元清也沒有說什麼，全是大實話。但那些話，尤其是關於那些女人的，就像耳光抽在她臉上，好像在罵她她自以為是。可最後一句，她仍是不敢相信。

　煙霧繚繞中，元清眼底晦暗不清，看似平靜又似乎藏著暗流，無法窺視的內心好似令面容也模糊起來，葉心無法分清那到底是陷阱還是垂憐。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她想要的。她緩慢地積聚力量，哪怕十分的艱難，仍然鼓足勇氣說了出來。

　「二哥，你說的對。不過有些事你可能不太清楚，老家的房子我知道，開公司的事我也知道，傅明並沒有瞞我，我和他是小問題，我會解決的。」

　「葉心！」元清猛地直起腰，把手上快抽完的煙直接在茶几上按滅，「你知道？」

　你知道，會把一切搞這麼糟？你知道，會這麼能忍？你知道，還蹲在火坑裡，埋葬自己的後半輩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葉心，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麼，但要是為了我的話大可不必，因為我元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娶一個二手女人。」元清態度輕蔑，斜覷著葉心，兩道煙氣從他鼻子裡徐徐噴出，「我只是看在你爸你媽養過我的份兒上。」

　二手女人？原來元清就是這麼看她，這麼想的。緋紅到了頭，變成一地煞白，過大的眼圈令葉心看起來遲鈍又可憐。

　元清心裡忽然滑過一絲不忍，他用力把手按在沙發背上，防止自己忍不住去擦她的眼淚。

　「二哥，你說的對，你這麼大的家業應該娶一個好女孩兒。您那麼忙，我的事就不打攪您了，我自己會解決，您就不要管了。回頭您結婚了，別忘了通知我爸我媽，就算我去不了，他們也肯定會代我送上祝福的。我還有事，我先走了。」沒想到葉心忽然站了起來。

　元清愕然，但剛說過那些話像釘子一樣把他釘在原地。

　葉心準備走，看到茶几上散亂的照片，彎下腰去：「既然二哥沒有打算把這些寄給我爸，那我就拿走了，這些放在您這兒讓人看到了也不好。」

　元清突然笑了起來：「拿走，走，你真行，你太行了！」他什麼意思她完全明白，卻將錯就錯，扣他一個大帽子。她跟傅明兩個真是半斤八兩不差上下，活該她嫁給那畜、生。

　分明是笑，卻有一種辛辣的感覺直衝喉頭，元清忍不住咳嗽起來。

　那咳嗽聲令葉心後退了一步，她收拾好了照片，勉強笑道：「二哥，我不行，我挺失敗的，不過我以後會努力過好的。您留步。」

　元清怒道：「不知好歹！以後哭的時候別來找我！」

　葉心沒有再說什麼了，快步出了元清的辦公室。

　剛出那道門，就聽見裡頭噼裡啪啦一陣響聲。

　李進京站在門口不遠處，臉色煞白。

　「葉小姐，您不在這兒吃飯了？」葉心一走，這兒可變成修羅場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他就知道老總雙商不在線，這位葉小姐也是奇葩，這麼好條件的男人站在面前都不要。

　葉心從手提袋裡取出一個信封：「我給元總寫了封信，剛才忘了交給他了，你幫我交給他。」

　信？

　李進京心頭一喜，立即接了過去。

　葉心下樓。

　李進京推門進去，看見元清正背對著他站在落地窗前，辦公室裡到處一片狼藉，就他那體型，破壞力也是相當巨大的。

　李進京站在門口小聲道：「元總，葉小姐給您留了一封信。」

　元清一下轉了過來：「在哪，拿過來。」

　李進京覺得元清聲音帶些沙啞，忙快步過去把信遞給他，但元清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他已經預感到那信封裡裝的是什麼。果然，打開一看，裡面裝著一疊鈔票。

　「給你了，這就是你的年終獎。」元清把鈔票裝回信封扔給李進京，「以後再也不要跟我提這個人！」他要是再管葉心他就不是人！

　葉心拎著文件袋衝進電梯角落，眼淚奪眶而出，多一秒鐘她都受不了了。被別人看到哭沒關係，只要不在元清面前。

　不過這電梯裡好像沒人，葉心淚眼模糊地發現。

　不過這個念頭剛閃過，她耳邊就響起來一個溫柔悅耳的女音。

　「你好，你怎麼……」

　趙玫看到對方紅紅的眼眶，沒有問下去，而是遞了一張紙巾過去。

　「謝謝。」葉心道謝，擦過淚發現對方是位年近三十的氣質美女。同樣三十歲上下，人家看起來無論是外形還是精神狀態，都跟她不像是一個星球似的。

　她太狼狽了，葉心擦過了，還有眼淚不停地從眼眶裡滾出來。

　趙玫看到了，又遞過去一張紙巾，怕不夠用，索性把手上那包紙巾都給葉心了。

　「你是從68層下來的？」趙玫好奇地問道，其實她也是從68層下來的，不過先這位女士一步進了電梯。

　這部電梯是總裁專用電梯，直通68層。68層只有元清、她和老趙的辦公室，老趙現在不在銀都，她又沒找這位女士，那只能是從元清那裡來的。這就奇怪了，這位衣著打扮既不像是來客也不像是公司職員，重要的是看起來被欺負的不輕，眼淚都止不住。元清喜歡的也不是這號的啊？

　早在看見葉心衝進來時，趙玫心裡就掀起了一個又一個疑問。

　對方剛剛幫助了自己，葉心勉強一笑：「是吧，我就是從那個上面下來的。」

　趙玫見她含糊，不禁莞爾，這個年齡還這麼迷糊少見。

　「那你怎麼了？」

　葉心對趙玫印象不錯，對方落落大方的，葉心晃了晃手上的文件：「我來取文件，給我文件的那個人太凶了。」

　元清是挺凶的，不過沒人敢說，這人肯定不知道68層是總裁辦公室。

　趙玫心裡挺樂呵的，笑道：「對，更年期的男人都是神經病，遇到了得躲遠點。」

　更年期的男人？葉心一怔，轉念一想元清的表現，還真像。這麼一想，她竟忍不住笑了。

　趙玫見狀，卻是一怔，她倒是沒想到這位體態豐腴的女士笑起來會那麼好看，真個淚眼婆娑，梨花帶雨。

　趙玫莞爾一笑。

　一笑過後，「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須臾，電梯門開，趙玫率先走出電梯。

　「趙總好！」

　前台看見趙玫整齊鞠躬問好。

　落在後面的葉心吃了一驚，她望向趙玫窈窕美麗的背影，覺得自己真的跟世界脫節太久了。

　不過很快，葉心也離開了銀都。

　葉心雖然被元清刺激的不輕，卻也終於解決了一個心病，元清一定不會再盯著她，摻和她的事了。她現在可以專心去做另外一件事了。

　這天傍晚，葉心帶著小豆兒回家了。

　雖然元清給的那些照片上，傅明和林芸很親密，但作為出軌的證據卻是不足的。不過傅明是在很清楚的轉移財產，葉心需要找到證據。還有她週一得去上班，小豆兒得上幼兒園。回去一切都方便。

　那些照片她放在了林雨彤家。

　回家的時候正巧張冬梅在家，一看是她，呸了一聲，就把手上拿著的抹布給扔在了地上。

　葉心有心理準備，不嫌難堪，走過去就撿了起來，擦完桌子，張冬梅又收羅了一大堆髒衣服出來丟在沙發上，自個兒出門玩去了。

　葉心洗完衣服，做飯。

　飯做好，傅明和張冬梅一塊進家，傅明往廚房裡看了一眼，問了小豆兒兩句話，就坐在客廳裡等著葉心盛飯，倒沒有多少意外的樣子。

　葉心猜測張冬梅已經打電話跟傅明說過了，她悄悄吐出口氣，以為這麼容易就回來了，沒想到高、潮在後面。

　晚上，她正蹲在衛生間裡刷馬桶，小豆兒突然跑過來喊：「媽媽，媽媽，爸爸叫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