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葉心回家

　葉心洗了手就過去了，看見張冬梅老佛爺似的坐在沙發上，面前擺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傅明坐在一旁。

　「你坐下，媽有話給你說。」傅明指了指沙發旁邊。

　沙發旁邊有個小凳子，是小豆兒平時洗腳用的，很矮。

　葉心坐在了上面。

　張冬梅很滿意兒子的舉動，清了清嗓子：「葉心，你既然回來了，媽也不說什麼了。媽是長輩，不能跟小輩計較。要真計較，也得問你爸你媽是怎麼教你的。」

　葉心聽著張冬梅一開口就罵上她爸她媽了，不用多刻意，看了張冬梅一眼把眼睛垂下去了。

　張冬梅和傅明都看出她的不甘和不得不服輸。

　張冬梅洋洋得意道：「過日子可不像在家當姑娘。你問問你媽，我們那個時候，哪個不是嫁到婆家，老老實實規規矩矩的聽男人的話？女人就要做飯、生孩子、伺候男人，飯好了男人先吃，男人吃了女人才能上桌。敢頂一句嘴，立即一頓揍……」

　葉心垂著頭聽張冬梅大放厥詞。就算她現在對傅明絕望透頂，也不能相信他身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作為一個企業高管，竟然紋絲不動地聽著，這算什麼？他心裡真的認同這些觀念嗎？

　葉心不由抬頭去看傅明，卻見他眼觀鼻鼻觀心的肅穆端坐，什麼都看不出來。葉心怔了一會兒，咬住嘴唇慢慢垂下頭去。

　張冬梅心裡一笑，回來，回來你可不任人宰割，她慢悠悠道：「葉心啊，媽說的都是為你們好，你要是想跟傅明繼續過下去，就得答應媽一件事。」

　葉心早就預料到張冬梅會提出要求，露出些疑問：「什麼事？」

　張冬梅看了一眼傅明：「我們老傅家就傅明一個兒子，老傅家不能到傅明這兒斷了根，你準備準備，趕快給傅明再生一個兒子。」

　葉心吃驚，傅明跟那林芸不明不白的，怎麼還會想生兒子？

　葉心：「懷孕簡單，可我怎麼知道一定是兒子？」

　張冬梅嗤笑一聲：「這個簡單，你懷上了先去照B超，是兒子是生下來，是閨女就流掉唄。」

　流掉？張冬梅說的跟拉一泡屎一樣簡單，傅明姐姐傅慧二胎懷的閨女，傅明姐夫讓打掉的時候，張冬梅怎麼跟親家吵翻天了？

　葉心：「我生小豆兒的時候大出血，醫生說我最好不要生了，再說我還要工作，沒時間帶兩個孩子。」

　張冬梅：「醫生說不要生就不生了？那傅明沒有兒子怎麼成？你帶不了兩個孩子，就把小豆兒送到她姥姥家。」

　送到她姥姥家，打的一手好算盤。

　葉心：「我媽還得照顧我爸，她照顧不了小豆兒。」

　張冬梅「砰」的一聲把手裡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葉心，我說一句你頂一句，你就是不想給傅明生孩子，傅明白養你這麼多年，你到底還要不要這個家？」

　葉心沉默，她回來不是跟張冬梅打架的。

　張冬梅：「還有一件事，傅明買那套房子還在還房貸，現在家裡經濟緊張，你把你的工資卡拿出來公用。」

　葉心愕然：「我幹了還不到一個月，人家還沒發工資呢。」

　「傅明，你說句話。」張冬梅見兩個要求都被葉心拒了，臉一沉，喊傅明上陣。

　葉心也看向傅明，她不能表現的太順從——原來不覺得，現在仔細梳理梳理兩人這幾年，葉心發現傅明精明的可怕。

　傅明終於抬眼看了葉心一眼，淡淡道：「工資卡就算了，你留著買幾件衣服。再生一個的事兒你考慮考慮，就小豆兒一個也太孤單了，我也不是為著我自己，咱們總也要養兒防老吧。」

　養兒防老？

　葉心覺得自己的三觀和容忍度都被這對母子重新刷新了底線，她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只好沉默。

　而葉心的沉默，歪打正著地讓張冬梅和傅明認為這是退讓和妥協，因為在他們看來，一個幾年沒有工作的家庭婦女是很難在社會上立足的，自從葉心父親病倒以後，葉心娘家也不給力，在燕城，她遠比傅明勢單力薄，經過這一次的去而復返，她只能接受現狀。

　沒有一個人搭理葉心，張冬梅和傅明先後回房睡覺了，只有小豆兒從房裡走出來，偎依在葉心懷裡。葉心這時候還滿腦子疑問，她百思不得其解張冬梅為什麼要讓傅明跟她再生一個，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沒能給老傅家生一個帶把的？

　葉心一時難以揣摩出答案，見小豆兒困了，便把小豆兒抱回房間，等小豆兒睡著了才替她蓋好肚子關了燈出來。

　路過客廳的時候，葉心看了一眼沙發，想了想還是走到主臥門前，她一伸手，發現了異常，主臥的門紋絲不動，門被傅明從裡面反鎖了。

　葉心眼珠動了動，舉手捶門。

　「咚咚」敲了一陣，裡頭沒聲音，反倒把張冬梅引出來了。

　「你幹嘛呢，還讓人睡覺嗎？」

　葉心指指房門：「門從裡面鎖上了。」

　張冬梅眼裡閃過一道亮光，嘴上卻道：「鎖了就鎖了，傅明可能太累了睡著了，你先跟小豆兒擠擠。」

　葉心：「小豆兒的是兒童床。」

　張冬梅看了一眼沙發，嘟囔道：「那你睡沙發吧，誰叫你不願意生兒子……」

　客廳土黃色的光照在張冬梅轉過的身上，本是溫暖的色調，卻因為張冬梅唇角詭異的弧度疾速閃過一道冷光，許是太過得意，張冬梅不慎露出了個笑容，像有一瓢涼水從頭頂潑下，葉心醍醐灌頂：張冬梅根本不想她跟傅明再生一個！就像無數次她被傅明的言語欺騙一樣，他們的行動告訴了她他們的真正目的，拖延她，為了她知道的事情或者她不知道的事情，總之，她現在一定還有利用價值。

　葉心睜著眼躺在沙發上直到天色微明，她起來沖了個澡，然後開始做早飯。

　很快，張冬梅嫌棄過早飯後，拿著扇子出門跳舞去了；傅明洗漱後根本沒看一眼桌子上的早飯就夾著公文包走了；剩下小豆兒，葉心讓她吃了個煎蛋才送到幼兒園。然後她折返家中，臥室的門這次沒鎖，她仔細地搜尋各個角落，然後又去書房，最後是張冬梅的房間。

　……

　「按照現行的婚姻法，一般有這幾個方面，一是工資和銀行存款，二是房屋不動產，三是車輛，四是知識產權收益，五經營所得收益，六股權或者債權，最後還要留意保險這一塊。這是總體的，根據葉小姐您的情況，我建議您先從銀行存款這一塊查起，因為如果您列舉不出你先生所擁有的銀行賬號的話，無論是我還是法院都沒法去調查他的銀行賬戶。」

　「現在很多人在離婚以前，都會悄悄進行財產轉移，葉小姐這種情況，一定要先穩住對方，保持精神放鬆，不要讓對方發現你在調查他。」

　「發現存摺或卡的時候，先把開戶行和卡記錄下來，還有消費的小票收集起來，也許會有意外發現。」

　「像您丈夫以父母的名義購買房產，由於房產證上寫的是他人的名字，法院基本不會去調查房子屬於誰，但您可以從房屋交易時間摸查出資線索，如果能查到存摺上的資金流向，也能夠作為證據。」

　「您說您丈夫在炒股，股票賬號也要查到。」

　「小公司股權比較難辦，這些東西有價無市，實際到手可能沒有多少……」

　……

　茶館隱秘的一角，葉心仔細聽王律師講著，王律師是林雨彤推薦給她的。至於林雨桐為什麼認識專打離婚官司的王律師，林雨彤的說法是有備無患。

　葉心聽的很仔細，等王律師停下來喝茶的時候，葉心問了一個問題：「王律師，你看如果我跟我丈夫離婚的話，取得我女兒撫養權的幾率有多大？」

　王誠放下茶杯：「兩歲以下原則上歸女方，兩歲以上主要看經濟實力，不但要有錢還要收入穩定，坦白說，葉小姐你現在的經濟收入是比不上你丈夫的。不過如果咱們能抓到你丈夫出軌的證據，或者他和他的家人虐待你女兒的證據，這些都有利於你獲得撫養權。」

　王誠想了想，忽地一笑：「其實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人的主意千變萬化，如果能讓對方主動放棄撫養權是最好的。」

　葉心若有所思，希望不要用到這一招。

　在茶館裡談了兩個多小時後，葉心才跟王誠從茶館裡出來。

　「葉小姐，想查清您丈夫的財產狀況您是最直接最主力的，我能做的都是在你提供線索基礎上，您一定要保持冷靜，不要大吵大鬧，讓對方發現你在查他，還有，要快！」

　葉心點頭。

　跟王誠告別後，葉心先去幼兒園接小豆兒，然後菜場買菜，回家做飯。

　這幾天她沒再去上班，她在美寶上班，月工資2500+提成，算算上個月能拿3000多點，現在她既要關注著傅明跟林芸的動向，又要查傅明的財產，不能因小失大，工作的事先緩一緩。

　再則，那天在電梯裡見到那個氣質出眾的美女總裁，葉心說不動心是假的。其實以前林雨桐就經常說她，但她不為所動。如果不是傅明和張冬梅把她逼到這個份兒上，說不定她還窩在家裡。也不對，其實隨著小豆兒上幼兒園，她空閒的時間一多，這個問題遲早要暴露出來，只不過張冬梅加速了這個進程。現在，即使傅明和張冬梅求著她回去，嗅到自由空氣的葉心也不會回去了。

　李進京這幾天過的不好，相當不好。辦公室裡的低氣壓能憋死人，偏元清還自詡「不隨便發脾氣」，其實他黑著臉坐著還不如發出來呢。

　所以接到前台的電話，李進京連忙下去了，沒多大一會兒扛著兩個長長的紙箱上來了。

　元清就算心情不好，也看見了，那紙箱又粗又長又重。

　「李進京，你這什麼東西？」

　李進京一怔，他原想著元清不會有心情搭理他，也是家裡沒人才叫送到這裡了，應該不算開小差。

　李進京老實答道：「這是我買的天文望遠鏡。」

　天文望遠鏡？李進京買這兒玩意幹嘛？

　「給你兒子用的？」

　李進京：「不不不，我兒子太矮，還搆不著鏡頭呢，這我給我老婆買的，她那個……喜歡看星星。」

　看星星？元清皺著眉頭看李進京搖頭晃腦，覺得他愈發吃的肥頭大耳，就跟頭豬……葉心一樣。

　「我給你開工資，你上班時間就干這個？荒唐！」元清喝道，大步回到座位坐回椅子上：「美寶這個月銷售額是多少？把報告拿過來我看！」

　看星星，那傻丫頭不就喜歡看星星嗎？

　李進京忙把美寶商場這個月的報表給元清調了出來。

　元清看了一會兒：「怎麼上升這麼少？不是訂了5%的目標嗎？都是吃乾飯的？」

　李進京：「要不我通知美寶總經理張恆生過來一趟？」

　元清手繞著筆盯著李進京，總覺得哪不對，李進京好像說了他該說的話。

　「不用了，銷售額完不成，跟一線銷售人員關係密切，我上次去的時候見新招收了一批員工，肯定是這批新員工人浮於事，叫張恆生把新員工考勤表發一份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