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草泥馬
葉心:「要是那個男的, 我還真沒辦法說。不過那個女孩兒的話,我就覺得特別可惜。你想想, 按他說的,他不懂感情才結的婚, 說明他情商低;這麼一個又懶又饞又不上進的, 幾年他都甩不掉,智商低;沒離婚就追求人家女孩兒,就是一個大寫的渣。那女孩兒還當他是寶,那不是比男的還瞎?不可惜嗎?」
聽到葉心的話, 林芸和張靜怔在原地,滿身不得勁,卻無法反駁!
「胡說八道什麼, 你一個賣東西的, 你才眼瞎,竟然侮辱我朋友!」張靜最先反應過來,擼著袖子衝了過來。
葉心早有準備, 往左一躲就避了過去,她雖然胖,但很靈活。
這麼大動靜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其實剛才林芸和張靜高談闊論的時候,人精們就發現了異常, 只不過誰也不好上前勸阻而已, 這時都伸長了脖子, 也算給葉心助威了。
張靜看到那麼多人翹首張望意識到這是公共場合不能打人, 她四處一找,看到了一旁的羊駝,上去就抓住了。
「啪啪啪。」
跟放炮似的,一頭羊駝瞬間癟了,剩下一堆皮爛在地上,沒有爛的氣球也沒了形狀,在地上輕輕晃動。
葉心心疼極了,這麼大的羊駝得扎一個小時。
張靜看見葉心心疼,極為得意,轉身向另外一頭抓去。
「住手!」一道冷峻的喝聲從遠處傳來。
說也奇怪,那聲音並不是拼聲嘶吼的響亮,低沉,卻像鼓一樣從鼓膜敲擊在後心,令人不寒而慄。連驕縱成性的張靜也不覺一顫,動作不由慢了下來。
葉心眼皮猛地一跳,她抬頭看去,只見元清穿著黑色西裝在清一色的黑西裝的簇擁下大步走了過來。
今天他沒有戴墨鏡,但氣場一樣足。疾風一樣迅速,從哪裡走過,就像低氣壓從哪裡掠過,所到之處,鴉雀無聲。
沒有人看不出來這個男人位高權重,不容挑釁。
林芸的嘴微微張開,覺得在這裡遇見元清有些不可思議。
葉心悄悄低下頭,雙手平垂交握,這是美寶的見到領導的禮儀。
張靜嘴大大張開,暫時放過那可憐的羊駝,搗了林芸一肘子:「好帥!」
你閉嘴吧!林芸想說。但她還沒開口,元清已經徑直走到面前,他跟不會跟人保持距離似的,到了張靜面前才猛地收住步伐。張靜距離元清只有不到一個巴掌的距離,她的額頭幾乎貼著元清的胸膛。
男人不可以沒有錢,有錢令男人自信;男人不可以沒有權,有權令男人從容;有了這兩樣,長相一般的男人也能散發出迷人的魅力,眼前男人,不但有錢有權,他還有顏。
張靜大喜,嘻嘻,今天交好運了!
可惜她還沒想完,手裡拉著的羊駝就被人一把扯走了。
「住手,誰讓你碰我的草泥馬的?!」
李進京:……
跟隨元清前來視察的高管們:……
然而元清並沒有停止,他說話又快又響,卻字字清晰。
「來人惡意損壞我商場裡的貴重物品草泥馬,對我商場員工進行人身攻擊,嚴重擾亂了經營秩序,馬上對我和我的員工道歉!」
「草泥馬單只價格一萬人民幣,必須照價賠償。」
「如果拒不道歉、拒不付款,我馬上撥打110報警,我的律師團在等著你!」
「給我看好了,在道歉和賠償之前,這兩個人一步也不能離開這裡。」
美寶商場裡的保安還在發怔,跟隨元清前來視察的高管們已經默契地往前站了一步,他們穿著統一的黑色西裝,往前逼近一步,就像萬斤石頭壓在了林芸和張靜頭上。
張靜怔了好大一會兒,憋的吸不上氣來:「你說什麼?我擾亂經營秩序?我是來消費的,叫你們領導出來,我要跟你們領導談!」
立即有人小聲道:「這位就是我們美寶的最高領導。」
林芸伸手拉住了張靜:「元總,好巧,沒想到在這兒遇見您。這都是一場誤會,我們不是來搗亂的。」
張靜被林芸話裡的討好和低三下四驚住了,元總?他到底是誰?
但元清像沒有聽到一樣,厭惡地掃過兩人,對著站在一邊的葉心道:「送她去醫院檢查,醫藥費同樣記在這兩個人頭上。」
林芸急忙上前一步:「元總,一個氣球不能要一萬塊吧?」元清這是誠心訛她們啊,她們道歉也就是了。
李進京恰到好處地擋住林芸:「這位女士,您有所不知,那不是普通的氣球,是上過天的納米級航空航天材料特殊製造而成的,還是我們元總最喜歡的草泥馬造型。」
最喜歡的草泥馬造型???
聽著李進京抑揚頓挫的聲音,張靜炸了,推開攔住她的林芸,指著元清:「你誰啊?小樣兒,你有兩個臭錢了不起了是吧?你知道我是誰嗎?去東林路88號大院打聽打聽,誰家參加過抗美援朝,誰家有軍勛章?!我弄不死你!」
虧她前一秒還對這個男人產生了好感,真特麼是奇恥大辱,她要不讓這個男人跪在她面前唱征服她就不姓張!
張靜的話像一塊大石投入平靜的湖中,因為這個社會向來是窮不與富斗,民不與官斗,張靜可能不算有錢,但張靜有權就不得不讓人避諱了,尤其元清在商。
本來一直低垂著頭的葉心心口猛然滑過一道細流,促使她忍不住輕輕抬起了頭。
沒曾想,正與元清視線相碰。
她兀自一驚,元清眼底已經冒出兩簇火花,卻在瞬間移開了視線,轉向不可一世的張靜。
林芸立在一旁沉默,張靜已經說出來,她沒能阻攔成功,也不想阻攔了。這個元清,就算被林靜奉為一尊神,在絕對權力面前也必須低頭。
孰料元清笑了笑,舉起袖子晃了晃手腕,漫不經心卻又字字清晰道:「東林路88號大院,是有幾個老紅軍,最高的一個姓張,他兒子在國資委吧?一個月不到一萬塊錢工資,上個月剛才靜心湖買了棟小別野。李進京,這姑娘剛才說的話你錄下來了嗎?放到網上讓人認認,別給老紅軍抹了黑。」
李進京從善如流晃著手機:「是,早拍好了。」
林芸和張靜呆若木雞,這個元清,不但沒把張靜的家世放在眼裡,聽起來還充滿了鄙夷,至於靜心湖的別墅,他怎麼會一清二楚?
太可怕了!
兩人站著怔怔說不出話來,看著元清一隻手把羊駝舉起來交給李進京,鄭重其事地交代他放進保險庫裡。
想哭!
……
折騰了半天,接受了林芸和張靜的道歉後,葉心被請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元清在這邊沒有辦公室,是臨時借用了美寶總經理張恆生的辦公室。
一進去,葉心就被嗆了一下,元清坐在椅子上,腿翹在桌子上吞雲吐霧。
看見葉心進來,元清放下腿,把煙按滅了。
「坐。」
葉心在元清對面坐下,兩人中間隔著一個寬闊的辦公桌。
沉默無語。
元清知道自己不先開口,她是不會說話的。
「被欺負到頭上了,舒服嗎?」上來就看見她裝作不認識林芸。
「還行,這不都被您給收拾了嗎?」葉心道,無法不回憶起小時候,不管遇到什麼,他總是衝出來站在她前面,就算沒好話,也絕不能讓別人給欺負了去。可是無論她心裡什麼滋味,臉上卻是無動於衷。
元清見她死氣沉沉的樣子就覺得無望,他突然覺得自己來這一趟就是錯誤,揮了揮手:「出去吧。」
天下女人那麼多,他元清為什麼要吊死在這塊榆木疙瘩上?
葉心聞言站了起來,她走的不快,一是為了保持鎮定,二是她還在想張靜的話。元清是唬住了張靜,可她知道,元清出身貧寒,能走到今天不容易,被張靜知道是誆她的,不怕明的,就怕暗的,向來民不與官斗,更不要說處處依賴政府關係的商人了。
葉心已經走到了門口,元清想的是不能吊死在葉心身上,眼睛卻一直盯著葉心的後背,突然他看見葉心頓了一下,停住了。
「二哥,張靜的話……」
葉心才起了個頭,元清就「刷」的一聲站了起來,由於動作過猛,他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手邊的茶杯,茶杯倒了,茶水順著桌子弄濕了一大堆文件,又流到了地上。
元清看見葉心吃驚的臉,反應過來:「你嚇我一跳,趕快過來收拾收拾。」
葉心還望著元清,此情此景,多麼熟悉,不過人卻反了,那時候都是元清幫她收拾。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元清也停了動作,兩人對視了約有那麼一兩秒鐘,葉心反應過來,急劇地垂下頭去。
元清收回視線,不再管滴滴答答的水,拿起那一大堆文件最上面的一張走過去遞給葉心。
「你不用擔心,辭呈拿回去,需要時間接送孩子,我特批你假,好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