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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郎》第146章
第146章

  螢幕上的王小川剃著平頭,皮膚透著一股少見光的蒼白,因為長期吃藥的關係,他臉上有很多色素斑,表情也沒有見到大場面的局促和不安,反而平靜而麻木。

  他坐在輪椅上,毯子從腳一直蓋到肩膀,遮去了他那具扭曲而萎縮的軀體。

  王小川有副適合娓娓道來的好嗓音,可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動聽,他說:“我今年27歲,但5年前就已經死了。”

  這不失為一個具有衝擊力的開場白,鏡頭見縫插針地切到觀眾席,攝下了人們臉上的譁然和錯愕。

  主持人機智地說:“我們小川不愧是重點大學的高材生,說話就是有意思,你讓我想起了一句話,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來,我們繼續今天的正題,小川你介意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的經歷嗎?”

  王小川都來了,自然就是不介意,他對主持人笑了笑,對方會意後再次將麥克風放到了他的嘴邊。

  “5年前,我還是一名在校大學生,學校還不錯,我沒有癱瘓,站起來有1米78,在班級裏當個小幹部,喜歡組織活動、吃飯喝酒還有泡妞,當年班主任誇我有前途,那時候我覺得他說得沒錯,我都沒有前途那誰會有?”

  “可我就是沒有。”

  說到這裏,他臉上才產生了一絲波動,王小川垂下眼簾咬住了下唇,眼皮再抬起的時候,神色裏終於迸出了一些痛苦。

  “我……接觸了網路賭球,癮越賭越大,整個人都走火入魔了,開始是將自己所有的生活費拿去賭,後來是編藉口問父母要錢賭、問同學借錢賭,後來借無可借,開始借校園貸。”

  “我是2011年上的大三,那時候大家還在用黑莓和索尼愛立信的全鍵盤手機,網路沒有現在這麼發達,有花唄白條、要錢進、1秒貸等各種各樣不需要門檻的貸款方式,我當時只有一種選擇,就是學校電線杆子和告示欄裏貼了撕、撕了貼的校園貸小廣告紙,那是我這輩子打過的,最後悔的一個電話。”

  主持人:“你那次打電話,問校園貸機構借了多少錢?”

  王小川:“2500塊。”

  主持人天真地說:“那還好,不算多,那後來你需要還多少?”

  王小川:“26萬。”

  剪輯將這個數字著重播放了3遍,主持人震驚地說:“從2500到26萬,我的天,這中間用了多長時間?你是還了又借了數額更大的錢,還是就以這2500塊錢為本金利滾利,直接滾到了26萬?”

  王小川:“差不多11個月,沒有還,後來還有再借。”

  這聽起來就像是活該了,主持人用一臉“你怎麼這麼糊塗”的表情說:“我們先不談論這個校園貸他們合不合法,就說這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當時是怎麼想的?為什麼不還呢?”

  王小川:“我是想還的,那是我第一次欠社會人士的錢,你跟他們接觸就能感覺到,他們跟學生完全不一樣,欠同學的錢頂多是罵幾句、不跟我來往,但放貸那些人卻是真的敢對我幹什麼,我是真的害怕,但因為該傷的人都傷過了,父母也對我失望透了,所以沒湊到幾個錢。”

  “我也去發過傳單、做過家教,但賭徒跟正常人不同的地方就在於,賭徒手裏哪怕只有一分錢,他都會拿去賭博,因為他永遠都在做同一個白日夢,下一把就是翻身的機會。所以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那會兒是大夏天,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就……”

  他欲言又止了好幾次,最後閉上眼睛露出了一個苦笑:“就從路邊上一個老乞丐的碗裏抓了一把零錢。”

  觀眾席上霎時議論紛紛,譴責他的為人。

  王小川沒受影響,繼續說:“我那把錢吃了頓飯,還剩下幾塊全買了凍成塊的礦泉水,放在洗臉盆裏泡著,然後用那個涼水洗頭,晚上不睡覺、白天不吃飯,因為沒錢吃飯,把自己弄成了重感冒,靠著這個感冒,好歹了打動了我一個以前關係特好的哥們兒,不過他一分錢都沒給我,他帶我去了校醫院。”

  “我當時在醫務室打點滴,心裏可恨他了,罵他是狗拿耗子,我不想透露他的資訊,就叫他小鄭吧。如果他能看到這個節目,他一定知道我在叫他。”

  他不想透露楊楨的私人資訊,就臨場胡謅了一個稱呼,楊楨前後鼻音不分,“鄭”跟“楨”他聽來差別不大。

  “校園貸的人來找我,我做好了要殺要剮隨便的心理準備,可他們很好說話,答應再給我一段時間。可只要賭癮沒戒,過幾段時間我都不會有錢,就這樣3個月以後,我舊債沒還,又借了一個2000和3500的新債,這時利滾利上了萬,我根本就還不起了。”

  “這時候他們就向我拋誘餌,讓我加入他們,替他們在學生之中發展借款人,發展3個人進來,我就不用還錢了。”

  “我當時覺得很奇怪,我說我的同學又不缺錢,平白無故地誰會來借錢,然後我才發現,這些放貸的跟我賭球那個網站是一夥的,他們先通過賭博網站坐莊,先賺一筆利潤,再通過放貸把人榨幹。我那時腦子不太清醒,不清不楚地答應了,然後將小鄭,也就是我最好的兄弟給害了。”

  “我引誘他來參賭,但是不說那是賭博,只告訴他這跟體育彩票一樣,是一種合法的賭球方式。那個網站把負面消息打理得很乾淨,小鄭什麼也搜不出來,他也是足球迷,我就帶他賭了一盤,他100%的贏了,然後就進來了。”

  “他變成了之前的我,而我因為心裏已經有了還債的壓力,後面2個人遲遲釣不到,看他那個起來就往電腦前面蹲,越來越宅、精神越來越差的樣子,忽然又覺得賭球沒什麼意思了,我很後悔、很想上岸,也想拉著他一起。”

  “我向他攤牌,被他打了一頓,他還賭,我就打他,我們冷戰、掙扎、相互監督,向研究生師兄借西裝,每天揣著食堂的饅頭出去找工作,不讓自己停下來。可校園貸那夥人看我們不肯當乖乖地肥羊了,嘴臉一變很急迫地讓我們還錢,那陣子過得豬狗不如,我不知道小鄭有沒有想過用死亡來解脫,但我受夠了,所以我從上班那棟大樓的屋頂上跳下去了,現在終身癱瘓,是個廢人。”

  主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這麼說,我們知道你在殘疾人學校義務教學,是小朋友們最喜歡的王老師。”

  王小川自嘲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主持人:“聽說高利貸催收的手段很殘忍,小川你能不能講一講你當時都遇到過哪些事?”

  “可以”,王小川邊想邊說,“最開始就是電話,頻率是從通知到呼死你,語氣是從和氣到威脅,然後是到我們的學校和公司鬧事,讓大家對我們避而遠之,更方便他們下手。再就是到我們的租房門上潑油漆,在牆壁上寫‘殺’,在人少的地方堵到我們就是一頓毒打,假冒公檢法的人,將我們關起來,哄騙我們去其他的借款平臺借錢還債,還有就是,提供器官買賣的管道,讓我們去賣腎。”

  主持人:“我光是聽到這些,尤其是最後一條,就覺得汗毛倒立,真正經歷的人可想會有多麼恐懼,你們沒有報警嗎?”

  王小川:“報過,很多次,不過民警也沒什麼辦法,這是經濟糾紛,想走法律程式就得打官司,可我們根本就沒錢告他們。”

  主持人:“那你現在,跟那個放貸機構還有往來嗎?”

  王小川:“沒有了,他們催收也是看情況的,我的醫療費花光了我們家所有的積蓄,連房子都賣了,他們就是逼死我們一家也得不到什麼,從我住院之後,他們就沒再出現了。”

  主持人:“好的,謝謝你的分享。我們看到無論是賭博還是借貸,小川已經為他的行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如今的他已經涅槃重生,光榮地加入了教師的行列,希望大家能給他一些掌聲鼓勵。”

  掌聲響徹之後,主持人又說:“小川到我們的節目來做客,其實是帶著一個目的來的,他想找一個人,並且向他說一句話。”

  話筒來到嘴邊的瞬間,王小川一直平靜的情緒忽然波動起來,兩行清淚順著他的臉龐往下淌,而他根本沒有條件去擦拭,只能放任自流,哽咽地說:“小鄭,對不起,比對不起我爸媽更對不起你,我走不動了,沒法去找你,也不敢找你,希望你還活著,好好的。”

  氣氛一度低落,主持人從觀眾席借來了一包紙巾,呼籲“小鄭”如果看到了節目,歡迎撥打螢幕下方的電話,節目組將為他轉撥王小川,之後就將王小川送出了現場。

  主持人繼續報導:“現金貸不是天上掉餡餅,據說是披著各種馬甲的高利貸,那麼它們到底是不是高利貸,又是否受法律保護呢?近年來關於現金貸、信用貸的話題越來越多了,今天我們節目組就邀請了一位處理債務債權糾紛的專家……”

  在這個衛視台的節目播出的同時,騎著自行車在路上橫穿馬路的黃錦,也遇到了一個跟現金貸相關的人。

  跟楊楨一樣,黃錦最近也沒有什麼單子,他就在給新城區做公寓銷售的同事帶客戶。

  每次住宅類的房源降到低點,公寓樓就會翻身把歌唱,帶著強勢的廣告和宣傳殺進人們的視野。

  公寓都是40~50年的產權,不限購隨便買,而且房源豐富任君挑選,但自己住的人考慮到年限和商用的水電氣收費,一般不會考慮公寓,只有那些需要洗錢或者是投資高租金回報的人才會感興趣,因為受眾有限,賣起來要比住宅難。

  但閑著也是閑著,黃錦想著帶一個客戶過去簽約成功了,他能有20%的提成,每天便也挺努力。

  上星期他磨破了嘴皮子才約到一個願意去看房子的客戶,今天就著對方的時間,一大早就在往那邊趕。

  上班高峰期的地鐵人山人海,黃錦等了好幾趟才擠上地鐵,出站口的時候時間就有點來不及了,他開了輛共用單車,心急火燎地往目的地社區趕,結果因為速度太快,在路口跟一輛右轉起步過來的小車正面杠上了。

  好在那車剛起步,速度很低,黃錦只是被回震了一下,人和車倒是都還站著,他嚇了一跳,車主卻是極為惱火,人還沒下來就先罵上了。

  “你個小狗日的,趕著投胎不要命了啊,沒看到這是行人紅燈嗎?啊?!!”

  黃錦跟車裏出來的人一照面,登時虎軀一震,有點條件反射似的緊張。

  跟前是個有著小圓眼睛、倒梨形臉的胖子,雖然上嘴唇不知道怎麼的翻了起來,但黃錦還是立刻就認出來了,這是楊楨最開始那個催債的老大,順便還給黃錦也“抄”過家的宏哥。

  宏哥怒氣衝衝地出來,看到黃錦也是一愣,他對這小年輕還有印象。

  因為4月份黃錦的畢業證和電腦被他們拿走以後,就放在他辦公室的抽屜裏,他家么妹過來看見黃錦的畢業照之後讓他給介紹個物件,巨集哥也是被雷得外焦裏嫩。

  黃錦是屬於證件照張張都帥過本人的相機親和體,宏哥覺得他不如他那個室友長得好,不過那個賭博、高利貸樣樣都沾,是最要不得的一種男的。

  既然是有過交集的人,而且當初拿走他的電腦威脅他室友也是自己不地道,宏哥沒有繼續唾駡,只是板著臉說:“出門看路,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黃錦有點怵他們社會人,說什麼應什麼。

  宏哥看他縮頭縮尾的十分慫,一揮手讓他走。

  黃錦剛將腳踏板勾回來踩了半圈溜出去,背後的大哥又忽然叫了聲停,他七上八下地回過頭,就見那胖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讓你那個室友,最近關注一下利君借貸那個公司的動態。”

  利君到年底的壞賬太多,收回借貸的手段更激進了,而且公司內部據說也不太平,宏哥沒有過多打聽,梁丕軍回來以後,他早就不在利君上班了。

  他也不是同情楊楨,只是一時念起,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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