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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受總是在死》第284章
第284章 魂歸處

  萬事開頭難。

  克服一系列困難之後開了頭,然後就發現, 開頭之後也不簡單, 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心理上那一點點的優勢, 讓人不至於半途而廢。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拖著如同浸了水的棉花一般酸軟的腿, 頂著殘餘一點溫度的夕陽,慕鬱幾乎是龜步到了藥房, 扶著門框探頭進去,“小央, 過來給我幫忙嗎?”

  整理藥材的衛練央便抬起頭來, 不緊不慢的將手上最後的工作做完,活動活動腰背雙臂推著輪子轉身,“練完功了?今天比昨天早了一盞茶。”

  “那是,我要認真練武,進展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的。”慕郁得意的揚了揚下巴, 眼睛裡星光璀璨, “小央快跟我走,有事要你幫忙。”

  衛練央於是露出一點疑惑看著慕郁,慕鬱也不回答, 只等著衛練央到了面前之後, 轉到衛練央身後,雙臂便枕在輪椅後靠上,整個人沒骨頭似的賴上去,口中道, “太累啦,借我撐著一會兒……好了手拿開,我要推了。”

  從善如流的將手從輪椅上移開,木質的輪子便在地上轉出軲轆的聲響,慢慢向前駛去,轉過幾道彎,前面就是慕鬱的住處。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麼?衛練央想,這一個月過的太過平靜祥和,以至於他都快忘了時間的流逝,就仿佛昨天還是師父剛剛回谷那般的兵荒馬亂。

  平靜絕非無趣,祥和並非無聊;相反日子是充實的,也發生了許多事。

  比如師父的怒火不了了之,自那天刑堂家法之後就連一個後續都沒有了,反而會抽出時間指點他的醫術,病人當然就是他自己外加慕鬱兩人,慕鬱要練《寒月寶鑒》以他現在的身體是不成的,而他自己則是……這雙腿,也就是這個時候,衛練央才真正認識到慕鬱究竟是怎麼樣的醫學鬼才,他終了一生,也達不到慕鬱那種程度。

  又比如洛青歌和衛練師兩人,又被派作跑腿人員,時常就要出去採購——在復活慕鬱的時候,醫仙穀之中大半藥材被用之一空,又因遊雲子回來的太突然,沒來的及補齊,平常倒也無所謂,只是現在又要用,當然就差很多了。也許是為了發洩心中鬱悶,竟然連大米這樣的東西都要求採買,只不過這來自慕郁唯一的長輩親人的為難,那兩人也只得甘之如飴了。

  當然並不全是兩人忙活,有的時候遊雲子也會自己出穀,有的時候會帶藥材或者其他東西回來,有的時候什麼也不帶,也不知是在做什麼。

  要衛練央說,覺得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錯。唯一有一點不和諧的,便是慕鬱還是需要以人血為食這一點了,雖說他們都不介意為慕鬱提供,但那種感覺絕對不會好受。不過好在也不是每天都需要進食,而且有洛青歌和衛練師在遊雲子的指導下,輔佐藥物輪番為慕鬱疏通經脈,慕鬱練就寒月寶鑒的進展,也成為令人振奮的最大欣慰了。

  想著這些心事,慕鬱住的小築已經近在眼前了。

  夕陽下的院子,總是籠罩著一層朦朧的金光,漂亮的不似人間。

  慕鬱進了屋子便放開了衛練央,進入拿了一個青花的瓷瓶,又從水缸之中舀了一大盆水,端到院中大樹下的那張臥榻旁邊,將藥膏放在水盆旁邊,順勢坐在了軟榻之上,招手叫衛練央,“小央過來,幫我洗頭。”

  衛練央驚訝的挑挑眉,推著輪椅過去的時候慕鬱已經躺下了,一頭雪發已經被他從榻前放了下去,發尾全部落在木盆之中,慢慢被水浸透,慕鬱從腰封裡摸出篦子來遞給衛練央,笑道,“麻煩你了小央,那盒是我自己調製的藥膏,你幫我洗了頭幫我抹在頭髮上就行了。”

  接過木質篦子,衛練央往腳下一看,那藥膏有一股清淡的花香,漆黑如墨,便是慕鬱不解釋它是做什麼用的,衛練央也明白了……他是知道的,慕鬱雖不明說,其實十分介意自己如今的外貌,在他醒來之初,就有數次在忽然看見自己的白髮之後刺痛般移開目光,之後才變得自然一些。這其實無可厚非,再正常不過,也許在他們看來,他們所在意的是慕鬱這個人,而非他的容顏外觀,說到底也不過是因為那些異常並非在自己身上,否則定然也會如此,對這個時間但凡有在意的地方,就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生活狀態,渾渾噩噩不知所謂的過下去。將慕鬱的頭髮攏起來,先用篦子梳順,而後拿起木盆中的帕子,從額發開始往下,一點點將那雪白的髮絲濕潤,清洗,擦至半幹,最後抹上慕鬱所制的藥膏。

  原本以為之後還要清洗一遍,畢竟藥膏這種東西,一旦幹了之後就不是它原本濕潤時候的可愛樣貌了,誰料到慕鬱調製的這盒藥膏卻不同,觸手之時就十分細滑潤澤,抹開之時也十分均勻不會結塊,到最後衛練央用篦子將慕鬱的頭髮梳直,淨了手和篦子上的殘留的膏體,回頭去看慕郁頭上時,那如雪的白髮儼然成為了綢緞般的青絲。

  慕鬱拿著一面銅鏡照了照,滿意的點了點頭,“效果還不錯,不知道我在絲綢上的實驗的結果能不能完美的應用到我的頭髮,不過還好啦,洗上三次至少能管個十天半個月我就很滿足了。”

  衛練央便笑,“你怎的這般臭美?還隨身帶著銅鏡。”

  “才不是,我就是今天才特意準備的。”慕鬱直覺出口反駁,待看清衛練央臉上的調笑,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耍了,頓時一撇嘴,將銅鏡揣進懷中,空出雙手就朝衛練央撲過去。

  ——

  “你真想好了?”遊雲子沉默了許久,才半是歎息半是沉重的問,“你從小跟著我,應該比誰都清楚絕命丹是什麼東西什麼效用,一旦你服下這藥,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跪在地上的人也不說話,直至的把脊背彎下去,直到額頭貼在地上。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何必當初啊!遊雲子心頭亂的很,卻也知道此刻再歎也不過都是枉然。這真是……罷了,罷了,他一個老頭子了,管不了那麼多事了,也無法為這些孩子打算到永遠,一切就讓孩子們自己解決吧,遊雲子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舟兒,你也起來吧。”

  “你既意已決,我也不再多言,絕命丹我會給你,只是……”遊雲子語氣悠長,“只盼你神智清明,莫要再做出令自己後悔終生的事。”

  顧舟不敢起來,在原地又磕了一個頭,哽咽道,“多謝師、多謝醫仙成全。”

  遊雲子腳步頓了一下,下一秒卻以更快的速度離開,只在屋中的桌上留下了一個白瓷小瓶,就仿佛這個房間之中,從來都只有一個人一般。顧舟無力的跪了一會兒,才爬起來拿起那個瓷瓶,手指用力手背上青筋迸起,終究是一橫心,將裡面的藥丸倒出來,一口吞了進去。

  ——

  時間一天天過去,醫仙穀之中的藥材漸漸補齊,慕鬱的武功也略有起色,吸食血液方面也得到了新的進步——適應了將鮮血煉成藥丸,儘管效果略差,但好歹擺脫了妖怪一般的飲血,也需一日吃上兩三粒頻繁了些,但慕鬱覺得很好,這樣別人放一次血也可以有很長一段時間休息恢復。大抵是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看的到希望和明天,慕鬱心緒也漸漸打開,對吸血一事也不再如過去一般反感至極,權宜之計何須計較太過。

  這一天慕鬱早起才打坐完畢,便被衛練央過來叫住,說是師父在議會廳等著,說有要事交待,慕鬱心下不做多想,一般有要事交待,多半就是要出遠門,想來也是,現在醫仙穀之中已經無事非要留住遊雲子不可,遊雲子想要出門也是正常。

  到了議會廳,才發現洛青歌和衛練師都在,衛練師的臉色有些怪,慕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衛練師便挑眉朝他投放了一個“你猜”的眼神,慕鬱更加不明所以,究竟遊雲子在前他不好表示,便去看洛青歌,誰知洛青歌也是一臉茫然,難道是有什麼事,衛練師知道而洛青歌卻不知道的?難不成是衛練師和師父之間有什麼小秘密?哈哈哈哈,一點也不覺得有趣。慕鬱想不明白,只得乖乖的對遊雲子問好了,站在了下首首位。

  衛練央跟慕郁一同問好,推著輪椅去了另外一邊。

  所有人都到齊,遊雲子便咳嗽一聲,眼睛掃到衛練師的時候怎麼都覺得不順眼,但人家現下規規矩矩的,說到底也沒做啥出格的事,就是表情生動了一點,性格痞氣了一點,就因為這個發作,豈不是顯得他自己小氣極了?

  衛練師和洛青歌,這兩個人對鬱鬱的心思他都是清楚的……要他說的話,他還是更屬意洛青歌一點,為人溫潤又端方,有承擔也有魄力,更重要的是跟了他這些年,他瞭解的更多也更親近。那個衛練師,嬉皮笑臉沒有正形,唯一的好處就是有個好弟弟衛練央,不僅是他還算的上滿意的弟子,又是鬱鬱的好友,小央與衛練師相依為命多年,要是衛練師為情所傷,小央恐怕也會難過,鬱鬱難免受到影響……關係太亂,游雲子黑了臉,越想越頭痛,真想沒有這麼些個亂七八糟的人,直接把鬱鬱許給小央,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好。

  遊雲子無不可惜的在心中歎息一聲,正了正面色開口道,“鬱鬱,小央,今天把你們叫來,是有件事要宣佈。”

  “如今你們一切都在正軌,沒什麼值得我操心的。”一如既往的開頭,可接下來的話卻讓慕鬱睜大了眼睛,驚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所以,你們就著幾天,責個日子出穀去吧,這個江湖這麼大,有些地方比醫仙穀還美,你和小央都去見識見識,也不要讓江湖上的人以為,我醫仙谷沒得傳人了。”

  就連衛練央也大吃一驚,他沒聽錯吧?當初遊雲子要收他做弟子的時候,那連綿的規矩可都是說了一盞茶不止的,就算他現在的醫術可以稱之為能出師,那麼他哥哥呢……洛大哥暫且不說,師父既默認了哥哥在谷中生活,就該是把哥哥作為弟子的親屬,可親屬不是不得出穀的麼?

  洛青歌掃了衛練師一眼,心下有些複雜,難道這些天衛練師數次去找醫仙,就是為了這件事?反應過來後洛青歌擔心的看向慕鬱,以往的慕鬱多嚮往外面的世界他是知道的,只是重生之後是不同的——無論是白髮紅瞳的怪異外表,還是需要進食鮮血的客觀條件,都讓慕鬱對外界絕口不提。

  現在讓鬱鬱出門走走?鬱鬱真的願意嗎?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慕郁身上,“師父,我……”

  “鬱鬱,跟師父說實話,想不想去。”遊雲子放輕了聲音,眼神卻是不容謊言的嚴肅,就如同遊雲子對慕鬱,一直都是寵愛又厚重的,他一再妥協,一再退讓,不是為讓慕鬱感激,更不想看到慕鬱的謊言,不管是什麼,他希望慕鬱在他面前,永遠是那個小孩,會因為他忘記買糖糕回來生氣的跺腳噘嘴,會在他拿出新鮮玩意後高興的跳起來大笑,所有悲喜都不必掩藏,因為他是這個世上,永遠最愛他的師、也是父。

  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幸福。

  “……想去。”慕鬱的拳頭輕輕握緊,眼神漸漸堅定,抬起頭去看著遊雲子,更加有力的重複道,“師父,我想去!”儘管可能遇到許多意想不到的事,也許前面有許多艱難險阻,可是……想去,想看看這個世界有多大,看看他從沒見過的瑰麗景象!

  游雲子欣慰的笑了,點了點頭,“那就去吧——以前醫仙谷人丁興旺,所以家屬即便在谷中,也不會孤獨寂寞,如今……如今是鮮少有人醉心醫術,學的個一知半解便能號稱神醫愚弄世人,這穀中的規矩也該改改了,師父老啦,已經沒有再收徒的心力,你們兩個不出山,醫仙穀當真要在江湖中絕跡了。小央的腿,交給你我沒什麼好擔心的,你的情況也有小央照料,師兄弟有照料,你們一起我才放心。”

  慕鬱紅了眼眶,輕輕點頭,知道遊雲子拉不下面子,想忍還是沒忍住,撲上前給了遊雲子一個擁抱,遊雲子老臉一紅,拍了下慕鬱腦袋,呵斥道,“這麼大的人了,成何體統!”

  說著站起身來,眼神飄著從洛青歌和衛練師頭頂劃過去,語氣很是不屑,“你們兩個,武功勉勉強強,就做個護衛保鏢好了,差強人意比沒有好。”又親切的跟慕鬱交待,“要是他們兩個不頂用,就用亮出師父的名號和信物,有的是高手爭著來護衛,知道嗎?行走江湖別犯傻,能圍攻就別單打。”

  衛練師嘴角一抽,沒想到堂堂醫仙是這樣的人,就不怕教壞徒弟嗎?不過方法確實好,有點後悔沒結交那些傻裡傻氣的大俠了。

  “哦,對了,師父在外還收了個啞奴,醫術不錯武功也過得去,”遊雲子本要離開,把時間留給年輕人,走到門邊又忍不住回頭交待,“為師反正也不用他,就叫他跟著你們好了。”

  “是,多謝師父。”慕郁和衛練央連忙謝禮,遊雲子才點頭離開,出了門才放下嘴角,舟兒,但願你……絕命丹換顏啞音,若能換得一句諒解,除卻一身罪孽,為師看著多年情分,幫你最後一次。

  以後的事,他這個老頭子,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也管不了那麼寬了,這個江湖,始終是年輕人的江湖。

  ——

  一行五人,終於站在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密林之外,啞奴低著頭,落後兩步站在幾人身後,衛練央抬手,覆在慕鬱手上,“鬱鬱,江湖,難道真的很有趣嗎?”

  “不就是恩怨情仇,俠義生殺,很無聊的。”慕鬱揚起唇角,低下頭赤紅的眼中與衛練央一樣有著期待的光芒,話音一轉道,“不過有你、有你們,我相信就一定很有趣。”

  衛練央於是也笑起來,使勁握了一下慕鬱的手,這麼一說,他也覺得有趣起來了。

  衛練師與洛青歌對視一眼,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刀光劍影,卻又留有餘地——當年誰也不曾獲勝,這次便再較高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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