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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受總是在死》第249章
第十卷 王侯外篇

第249章 魂歸處

  這是哪裡……好冷……

  努力的想要蜷起手腳,卻發現自己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秦攸睜開眼睛往周遭看去, 入眼卻是朦朧, 周遭的一切都看的不甚清楚,空間很狹窄, 活動的範圍太有限, 呼出的是白乎乎的霧氣, 太冷了……空間不夠也沒法坐起身來……

  秦攸偏頭往旁邊移動著,拿出手擦著眼前的一小塊“牆壁”,卻被入手的溫度冷的一縮, 微微瞪大了眼睛, 這是……玄冰棺——玄冰棺極其稀有, 傳說中是帝王駕崩之後用來保存屍身不會腐壞的稀有之物。可是……為什麼?將手放在唇上,手上冰冷的溫度讓秦攸不甚清晰的腦漸漸復蘇,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應該是葬身魚蝦之腹, 怎麼會出現玄冰棺之中?

  腦中傳來劇痛, 秦攸皺起眉頭,胸中有股想要嘔吐的欲望——窒息的感覺那樣真實,死亡的預告那樣接近,慢慢沉入水底的記憶似乎還在腦海盤旋,可……可他為什麼會落水,難道是誰想害他?

  心中有個聲音告訴秦攸並非如此,可腦中的劇痛與回憶之中的許多空白,卻又讓秦攸無法觸及真相。

  源源不斷的冷氣從玄冰棺傳來,躺了一會兒秦攸就凍得渾身發冷,他清楚的知道,再這樣下去,估計他什麼都不用做也做不了,直覺又被凍死了。當務之急,是從這個冰棺之中出去。

  好不容易克服身體的虛弱與僵硬,秦攸抬起身子去推頭頂的棺材蓋,用盡全身力氣,蓋板卻紋絲不動,反倒是秦攸累的氣喘吁吁,身體不爭氣的倒下去,躺在冰涼的冰棺之中,秦攸無奈的想,這身子真夠孱弱,也不知是躺屍幾年了。

  倘若真是如此,那他恐怕是真的只能在這冰棺之中等待第二次死亡了。

  玄冰棺……說的好聽,再怎麼稀有,其本質也不過一副棺材,用以盛放死人,他應該是確定死亡,才會被安放在這裡。真虧了他偉大的皇兄,竟捨得這樣的東西給他這樣的廢物點心,這下仁厚的名聲該萬民稱頌了吧?也怪他死的突然,都還不知自己的陵墓是何種樣貌,陪葬的東西又有那些,自己最為心愛的那白玉宮雕的擺件,不知一起下葬沒有。

  東想西想了一會兒,秦攸感覺力氣恢復了些,便又去推那冰棺蓋子,透過不甚清晰的冰棺,他看到外面天色還算亮堂,若不趁著天亮出了這棺材,到晚上恐怕不被冷死,躺這麼個狹窄的棺材裡,嚇也嚇死了……

  萬一、他是說萬一、陪葬的宮女太監裡,秦攸打了一個寒噤,更加努力的去推棺材板,無奈棺材太小,實在沒法施展開來,加上他力氣有限,很快就再次力竭躺下,只剩喘氣的勁兒,更可怕的是秦攸不敢喊,這樣安靜的地方,不出聲還好,萬一他出聲,招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而且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也很嚇人。

  時間在流逝,與之一同流逝的,還有秦攸的耐心、膽量、和熱量……

  ——

  大秦所有的宮中的老人都知道,有一個地方是絕對不允許被偷窺的,哪怕是陛下身邊的老人,也無法有一絲掉以輕心,那個地方,不是陛下的書房,也不是陛下的寢宮,更不是後宮之中的某處地方,而是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宣和大殿。

  比起書房,它不那麼機密緊要;比起寢殿,它不那麼私人秘密;比起後宮,它沒那麼多陰暗隱晦。可宣和殿卻是任何一個宮人心中的噩夢,它沒有重兵把守,甚至伺候的宮人都少之又少,卻是實打實的雷區,不論是誰,若有窺探之意,立即堵了嘴處以棍刑杖斃。一句話都不能說便一命嗚呼,六年間,已經有不下十人因此死在宮杖之下。

  這樣的威脅之下,宮人們都緊張著自己的小命,輕易不敢有窺探之意。然而,又有一種神奇的魅力,誘惑著宮人們接近宣和大殿,那個原因便是他們大秦的陛下——秦詡。

  秦詡是為少年天子,少時即位成九五之尊,卻無奈當時攝政王秦玨權大,在治理國事方面多有掣肘,不曾做出過什麼成就,可就如同國中有大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在攝政王戰死沙場之後,舞象之年的陛下不得不站起來,扛起整個國家,上十疏五議肅清朝野,減賦稅褪敵軍修水利,對待戰死攝政王的遺子秦攸,更是仁慈優厚,先封煊王,後尊聖王,哪怕秦攸不過是個婚事小魔王,態度也從未有過更改,金口御賜婚姻,成就一對璧人。

  只可惜天妒眷侶,聖王秦攸英年早逝,王妃甯韶殉情而亡。帝大慟,力排眾議,追封秦攸與其王妃甯韶為帝后,並以帝后之禮合葬兩人。距今已有六年,這六年來,陛下依舊勵精圖治,大秦也越來越繁盛,四方來朝,開疆擴土目前大秦版圖已經超越大秦以往的每一位帝王,堪稱不世之功。

  而陛下忙於政務,也導致後宮空虛,六年間選秀因聖王離世罷選一次,又因戰事交緊沒有大辦,共選封了兩位美人一位貴人兩位貴君兩位逸君,兩位逸君還是從內侍之中提上去的,對於一位帝王來說,六年新納了七個人,這太少了。現下好不容易大選一次,這意味著什麼,若是被陛下臨幸,那便是飛黃騰達!

  況且陛下年輕俊美,威嚴非凡,又年富力強,本就是一個讓人一見就忍不住傾心的偉美男子,現下陛下過了而立之年,膝下卻還無兒女承歡,怎麼能不讓大臣們著急?

  這怎麼能不讓宮人們蠢蠢欲動?倘若有幸生下一子半女,那一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是何等尊榮?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當收益高的不敢想像,那麼風險再大,也值得一試不是嗎?

  貿然接近陛下的書房無異於找死,那裡重兵把守可不問你是誰,便是後妃擅去書房,也是要被就地格殺的;陛下的寢殿則由總管王公公和雲與姑姑共同負責,伺候的都是老人機會太少,後宮偶遇……若是遇上陛下還好,若是沒有偶遇陛下反倒衝撞別的貴人,那就得不償失了。是以陛下最愛來也呆的最久的宣和大殿,成了宮人們最嚮往的地點——只要不去窺探內殿,萬一有機會呢?

  雪棟就是這樣一個宮女,她見過宮中的貴人,自詡美貌更比花嬌,怎麼能甘心當一個禦膳房的小宮女。她有更大的野心,也有一點小心機,哪怕再想去,也一直忍著。直到這一天,她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

  宣和殿裡點了一份百合酥,要趁熱送過去,正逢禦膳房忙著,她便自告奮勇要去,這些天她一直本分老實,上頭也就點頭答應,交待她一路上食盒萬不能給旁人接手,這些可謂老生常談,在進禦膳房之前做了多少功課,雪棟自然滿口應下,接過食盒便匆匆上路,沒有繞遠路去御花園,但雪棟也留有心機,拿出自己揣在懷裡的絹花戴上,又在路邊隨意采了一朵她交不出名字的花來,分別裝點在髮髻和衣襟之處,對水自照甚至嬌美,這才滿意的趕路。

  很快便到了宣和殿,殿外卻不見總管王公公的身影。

  雪棟沒有失了分寸,在殿外請示三次,都沒見有個公公出來,她心想真是天賜良機,正是忙得時候,說不定哪位娘娘來請陛下用餐,陛下不便前去,差遣公公回話去了。正好,她能在陛下面前露露臉,她奉命送糕點而來,進殿擺放不算逾矩。

  於是雪棟大著膽子上前,上了臺階在朱紅的殿門口再次請示,依舊三次沒有回應,她才站起身來,提著食盒進了門,她本以為殿中會有陛下的身影,也許是公事太忙,於是在桌案上小憩,聽不到請示……誰知進了殿門壓著眼皮一打量,才發現根本沒有人在,雪棟說不清心中是失落還是慶倖,她緩步走至桌案上,低眉順眼將食盒之中的糕點拿出來,擺放在桌子上,碟子接觸桌案,發出砰一聲響,與另外一聲響重合,雪棟心中一驚,手便是一抖,直覺抬頭去看,卻被山水屏風擋住了視線。

  是幻覺?雪棟心中正狐疑,同樣的聲響再次傳來,讓雪棟的心都為止一緊——內殿之中,絕對有什麼東西在。

  可不能去。想起宮中那可怕的傳說,前輩們的隱晦的警告,雪棟心中警惕,四下看看什麼都沒有,她略微放心一些,提了裙裾貓著步子往內殿緩緩而去,不過三步卻驀然停止,不,不能去!她的腦中在如此警告,而她的腳步卻止不住的向前,她只是聽見動靜,才忍不住去看看,萬一是有誰在意圖不軌,想要行刺陛下呢?她可不能放任這樣的事情……

  終於。繞過了山水屏風,駐足在內殿門口。雙手貼在門扉上,雪棟抬起頭眼神灼灼,指節一曲便要推門,背後卻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朕很好奇,是誰給你膽子。”冰冷的聲音,卻如同金戈出鞘含著殺氣,而這個自稱,全天下只有一人能用。

  雪棟雙腿一軟,急忙回身跪下,“陛下饒命!奴婢是聽見內殿有動靜才!陛下饒命,奴婢是害怕有人潛入內殿,意圖行刺陛下!陛下饒命!”

  吱呀的開門聲。回身的動作太大,原本不平衡的身體,手臂的動作無意推開了殿門,雪棟不住的磕著頭,只覺得後背有無限的寒意傳來,她是故意的。若打開門,讓陛下看清賊人身影,或是被動過什麼東西,陛下就知道她並非說謊!或許她還能有一線生機!

  “把她給我拖下去!”沒等來陛下的宣判,雪棟卻聽見一個玉石之聲,雖然虛弱無力卻好聽非常,萬萬沒想到裡面真的有人,那人當著陛下的面竟還敢這樣說話,她緩緩回頭去看,那瞬間看到的景象讓她如墜地獄,頓時明白自己只有死路一條。

  所有的後悔在這一刻爆發,要是沒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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