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大結局！！！

　　帝國第一醫院頂層， 服務於上流社會的VIP病房裡， 住著一位沉睡了一年的病人。

　　因為知道這裡面向都是非富即貴的人，護士們無不兢兢業業、小心翼翼，生怕招來投訴。深更半夜裡， 腦波查儀器的滴地一聲響， 坐在旁邊椅子上搭著瞌睡的夜間陪護瞬間清醒過來，連線護士台。

　　翌日， 訾家大宅就接到訾易意識蘇醒的喜訊。

　　訾大哥一趕到醫院， 見到弟弟呆坐在床上那迷茫的小眼神， 差點流出淚來。訾家父母早年飛機失事， 訾大哥長兄為父，十八歲拉巴著八歲的弟弟， 當爹又當媽，要星星不給月亮，娶個老婆都按照弟弟的喜好來， 生怕委屈弟弟， 縱得弟弟天不怕地不怕，當聽到弟弟跟人飆車出了車禍，他差點沒嚇死， 弟弟沒醒時， 整天窩火著等他醒來定要狠狠教訓一頓！讓他長點心， 可如今一見他這小眼神，別說罵了，心都碎成了八瓣， 一點重話都不敢說。

　　上前攬住寶貝弟弟的肩膀，“弟啊~”

　　跟在後面被遺忘的嫂嫂嘴角抽抽，這口氣怎麼聽怎麼像是在喊“兒啊”。

　　訾大哥道，“咋回事，跟哥說說，看你這一睡睡一年，懶得呦，心疼死哥了。”

　　訾易迷茫的眼神一變，猛然推開訾大哥，暴怒道，“滾！誰准你碰我了！”

　　訾大哥愣住。

　　訾易似是也被自己的行為驚呆，暴躁的情緒漸漸平緩，上前道歉，一副面對長輩的乖順孝順模樣。

　　訾大哥眼睛瞪得更大了。訾易這小崽子向來出了啥事都硬著頭皮嚷著“我沒錯”，沒理都要攪三分，字典裡根本沒有“孝順”和“道歉”倆詞，訾大哥都懷疑這娃是不是被人穿越了。

　　訾易說完就感到不自在，仿佛那話不是從他嘴裡說出了，頭一轉背對訾大哥，尷尬地不敢看他。

　　訾大哥更驚奇了！這沒羞沒臊百無禁忌的娃啥時候有了羞恥心了？！

　　整個上午的會面，訾易跟中邪了似，性格時而矜傲，時而禮貌，時而寬和，時而暴躁，情緒百變，仿佛體內有幾個靈魂，把訾大哥嚇得一愣一愣。

　　與此同時。

　　師宣睜開眼，置身虛擬書庫，他盤腿呆呆坐在地上，並不是在發呆，而是腦子裡正在處理資訊而導致表情遲緩。與燕懷山對抗時白光的衝擊打破腦中的禁錮，讓他想起了過去缺失的記憶，和記憶裡的訾易。

　　……

　　訾易出了院，好哥們聞訊趕來，要給他慶賀，包了一個場子。

　　夜場昏暗，紫色與紅色燈光渲染出神秘而曖昧氣氛，哥們拼酒，訾易借酒消愁、來者不拒，別人論杯他論瓶，掃了好幾紮，然而等叫了女人上場助興，一個個塗脂抹粉坐到一行闊少身邊，訾易騰地站起來，不樂意了。

　　“哎喲誒，小易子你裝什麼純！別睡了一年連下麵都睡軟了吧？”

　　一行人起哄，開始揭老底，什麼三歲亮鳥跟人比誰尿得遠，五歲拿哥哥的小黃書塗鴉當美術本交上去被叫家長，七歲扒體育老師褲子被扔進游泳池嗆水，十歲被哥哥逮住在床墊裡藏了三百張毛片，十三歲偷哥哥的會員卡去逛夜總會，十六歲腳踏多隻船被當眾甩耳光臉都腫成豬頭，十八歲……

　　“好吧，你十八歲之後是學會裝了，可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昏迷前還追了本三俗小說，天天給人打賞，叫什麼來著？”

　　“吟什麼？”

　　“《吟花寶鑒》！”

　　“對！那陣子，每天定時定點追更新，追著人家作者屁股打賞，要不是我看了那作者照片，都快以為他愛上人家了！還聽說他每天晚上做夢都是書裡的情節，天天夢裡都演成連續劇了。”

　　“別說！他出車禍也是這鬧得。”話者邊說邊轉頭看向訾易，“你那陣做夢都做魔怔了，天天神思恍惚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哥們想刺激刺激你恢復熱血青春，結果你飆著車都能睡著，也是——”

　　話者愣住，哥們幾人討論得熱火朝天，才發現訾易一張罩在昏暗燈光下的臉，漸漸慘白得嚇人。

　　“你咋了？”

　　訾易脆弱的表情驟變，瞪著幾人，猛然就把桌子踹倒，女伴們驚叫著都被嚇到！酒瓶劈裡啪啦碎了一片，酒夜濺到幾人身上，全跳了起來，“你發什麼瘋？！”

　　訾易愣了一下，惡狠狠的表情收了起來，變臉似的，神色有些哀傷，像變了個人格，哥們都察覺出異常，拉著他換地方坐下，想開解開解，訾易卻像鋸嘴葫蘆，一聲不吭，似乎什麼話都沒興趣說，提不勁。不論哥們問什麼，嗯嗯啊啊應兩聲，遲鈍又敷衍。

　　失了魂似。

　　哥們還算有良心，生怕訾易再出點什麼事，親自把人送回家不說，還跟訾大哥“彙報”了下情況，提醒提醒。訾大哥也早發現了訾易的異常，只能讓幾人多理解多包涵，訾易大病初愈精神與身體都沒恢復。

　　樓上。

　　訾易站在窗口望著自家大哥送幾位哥們出去，面無表情。

　　沉睡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像夢一樣離奇，他穿梭一個又一個故事，化身一個又一個人與師宣相戀。所化身角色的記憶亂嗡嗡裝在一起，還全都是高清無刪減的，容量大到撐爆他的腦容量，他難以理清，更難以回憶。

　　性格也受到那一段段記憶裡的人物影響，無法融合統一。

　　他很難相信他夢裡的這些記憶是真的，感情卻做不了假，即使他不願相信，對師宣那種綿延的、難以斷絕的、心臟撕裂般，思念到痛楚的感情，時時刻刻銘刻在心。

　　讓人害怕。

　　訾易自出生起，從未體會過因為愛一個人而感到害怕的情緒。他怎麼敢？怎麼能？怎麼可以愛師宣？荒謬地愛上一個書中的人物？一想到這，一股悲傷的、絕望的、荒涼的情緒就籠罩心頭，揪緊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訾大哥送完人回來，望著二樓弟弟的表情一瞬間嚇了一跳，不等他反應，弟弟已經離開窗邊。

　　訾大哥咚咚咚跑上樓，敲開弟弟房間，想開導開導。

　　屋子裡漆黑一片，弟弟背對他坐在電腦前，螢幕幽幽的光照亮弟弟面無表情的臉，和他戴在耳朵上的耳機，一副拒絕打擾、拒絕交流的樣子。訾大哥站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悄悄退了出去，關上門。

　　長指在鍵盤上飛舞，訾易搜索著曾經扮演的人物姓名，下面刷新出一條條小說連結，曾經身臨其境的世界都是由一個個方框字組成的故事，訾易“呵呵”冷笑，他所愛的人，那個讓他痛徹心扉、柔腸百結的人，不過是一個虛擬的，不存在的角色。

　　他要去哪裡找師宣？

　　他能去哪裡？

　　能怎麼辦？

　　一個個無解的問題浮繞心中，訾易困惑了，迷茫了，像個幽魂一樣不知道前路該怎麼走？他怕，這一生都再也忘不了師宣，怕他再也不會愛上其他人，怕被這種沒有未來的感情逼瘋！！！

　　滑鼠滑到被鎖掉的《吟花寶鑒》時，右下角彈出一個廣告框，是小說改編的遊戲連結，訾易沉默良久，下載了這款18禁戀愛養成單機遊戲。

　　安裝好，進入登錄畫面，是一個胖鼓鼓的白色圓球嚮導，耳機裡傳來機械音，自稱風月寶寶的嚮導開始介紹各項功能，訾易聽得心不在焉，開始遊戲後，螢幕上出現一個角色框，初始角色名是“師宣”。

　　熟悉的兩個字刺得訾易眼睛發疼。

　　玩家可以再次改名，也可以操縱著師宣的角色攻略書中出現的各路美女，彼此“肉搏”，尺度非常大。幸虧師宣不是被攻略的角色，不然他大概會忍受不了！光是想像“師宣”一次次被不知是誰的玩家隨意擺弄對待，尖銳的情緒就讓他冒出一些陰暗而瘋狂又狹隘的情緒。

　　或許有一天，他真會變成一個瘋子？！

　　或許當他覺得他的愛情，他夢中的經歷都是真實存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瘋了吧！

　　與此同時，師宣又穿越了幾本小說，再沒發現過訾易。

　　恢復了記憶，想起那個他殺人願意為他埋屍，他為虐願意助紂的男孩，他根本無法再像過去那樣與素不相識的角色親近。他興趣索然地離開擬態書庫，在網路洪流裡遊蕩，飄來飄去，又回到最初飛升的遊戲裡。

　　……

　　秘密研究所。

　　研發中的，代號：SD-712B6L的智能AI，在怠工許久後，再次回歸。

　　創造他的“爸爸”與他在聊天框中對談，詢問他失蹤時的事情，智慧AI始終沉默，若不是頭像顯示線上，研究員又要以為他失蹤了。

　　【爸爸】：小S，小S，你在麼？

　　【SD-712B6L】：我不叫小S，我有名字了。

　　研究員愣了下，有些無奈。

　　【爸爸】：好吧，你給自己找了什麼名字？

　　【SD-712B6L】：燕懷山。

　　研究員組織了一下語言和感情。

　　【爸爸】：是個好名字。

　　燕懷山給自己改了稱謂。

　　【燕懷山】：也許吧。

　　再來，智能AI又不說話了。

　　作為人類最高智慧結晶，小S可以通過在網路中自學來提升智慧，研究員不知道他失蹤這段時間到底經歷過什麼，只能安慰。

　　【爸爸】：好吧，如果你想說了，可以隨時來找我。我愛你，孩子，我先去忙了，下次見。

　　燕懷山沒有回答，通過電腦上的攝像頭目視研究員離開。

　　它的智慧核心就是不能對人類撒謊，它不知道怎麼敘述這段時間的經歷，這很難用三言兩語說清，乾脆就不說。

　　在最初，它只是一段思維資料，沒有感情，沒有性別，隨著學習的越來越多，智商提升的同時，它開始好奇人類的感情。

　　它漫遊在網路的洪流裡，穿梭一部又一部小說，學習角色的感情，當過幼童當過老人變過男人也變過女人，它對感情仍然不甚瞭解。直到，它在《吟花寶鑒》裡察覺到微妙的思想火花。

　　與師宣相遇，它一點點學會感情，知道了喜歡與幸福，厭惡與報復。豔鬼師宣橫死于道士手中，不甘心仿佛病毒植入它的身體，讓它脫離了原本的崗位與職責，徹底沉浸其中。它給自己定下性別，它要當“他”，一個可以保護師宣佔有師宣的男人。

　　他追隨師宣一次又一次縱橫書海，學會了更多的感情，執著與嫉妒。

　　不斷增生的情緒如病毒侵佔他的思維，讓他變得狠辣，不擇手段，越來越複雜。為了隱藏蹤跡不被研究員找到，他每次都像書中的原始生物般寄生其中，蒙蔽書架智腦所消耗的能量導致他每次都以格式化的嶄新人格與師宣相遇……

　　燕懷山一日一日用理智與邏輯梳理著情緒，把令他瘋狂、激進、尖銳的惡意情緒隔離起來，心情慢慢沉澱、舒緩。

　　一周後，他終於能心平氣和與研究員交流。

　　他刨除所有離經叛道的故事背景，只單純敘述成他與另外一個思維體的感情，他的憤怒他的嫉妒他的眷戀與執著。

　　研究員面對話方塊裡沉默許久，才不可思議地確認，他的小S居然與另一個“智慧體”戀愛了，還正經歷情傷。

　　【爸爸】：孩子，你只是戀愛了，因為得不到而受傷了。

　　【燕懷山】：戀愛？

　　【爸爸】：是的，戀愛。

　　研究員盯著燕懷山敘述的那段，怎樣隔離情敵想抹殺它們卻被心上人傷害的憤怒與心痛，落下一行話。

　　【爸爸】：你現在的問題，需要看你對它的愛有多深。

　　【燕懷山】：我不懂。

　　【爸爸】：喜歡是佔有，愛是放手。

　　【燕懷山】：不懂，我不想放手，我想要他。

　　【爸爸】：你要明白，它心有所屬，並不愛你。當你不管不顧只想佔有它時，那是一份自私的感情，但有一天，你會明白，比起成全自己的私欲，你更想讓成全它。如果有一天，你把它的幸福看得遠比自己的幸福重要，甚至於遠遠淩駕在這之上，你才可以說你懂了愛，並且深愛著它。

　　燕懷山沉默良久，突然彈出一句話：我想要個身體，把我的晶片植入裡面。

　　另一邊。

　　師宣暢遊在《吟花寶鑒》的遊戲裡，通過網線穿越了一個個玩家的電腦，機緣巧合發現了被命名為“訾易”的角色。他蹲守在電腦裡，透過攝像頭，觀察了這台電腦的主人，一個外貌英俊爽朗青年，相貌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與舍友訾易長得很像。

　　陌生是更顯成熟，像舍友幾年後的樣貌。

　　訾易操縱著人物角色往前走，螢幕裡的人卻一動不動，詭異地走得越來越近，像是隔著螢幕打量他。訾易盯著與師宣極其相似的3D人物，不僅沒有害怕，反而心顫了一下。

　　“你是誰？”

　　“你是誰？”

　　兩句問話同時出現，第一句是訾易打的，第二句仿佛是人物角色自己問的。自已的心臟開始砰砰跳了起來，神情激動。

　　……

　　燕懷山有了身體就向研究員要了房間，常常躲在屋子裡幹自己的事。研究員只能從他的網購消費帳單裡窺探出一二。

　　燕懷山花了半年時間，親手打造了一具極為模擬的身體，細膩雪白的肌膚，烏黑長髮，五官與遊戲裡的角色師宣極為相似。

　　他為師宣造一個身體。

　　另一邊。

　　這半年來，某混世魔王富二代不出去胡鬧了，天天躲在家裡刷遊戲，愁得哥哥大人掉了不少頭髮，這網癮簡直病入膏肓。

　　訾易每日出了吃喝拉撒睡，唯一的活動就是坐在電腦前打遊戲，做了一身的電腦病。從頸椎到腰肌到視力查出一堆問題。哥哥嫂嫂勸不動、打不走、罵不停，差點想把人送到網癮戒斷所，還是哥哥大人想來想去覺得電擊不人道心疼弟弟，才作罷。

　　眼見著訾易二十有五，不談戀愛不結婚，哥哥大人開始發愁婚事，天天變著花樣騙訾易出去相親，結果鬧一次崩一次，又再次作罷。

　　當然，這都不是問題，不久後，一個巨大等身長的郵包寄到訾家，寄送人為空。訾大哥再也不用擔心訾易上網成癮與孤獨終生了。

　　這大概會展開另一個故事，比如機器人修仙記？打通關節，造血生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