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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的姑娘》第47章
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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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中寂靜流淌了片刻, 沈澤絲毫不覺臉紅, 只覺得顧關山格外的好逗弄,她在這方面向來臉皮薄的不行,此時她的耳尖紅得像花兒一樣。

 夜空之下, 白雪皚皚。

 沈澤又逗弄她:「——我記得那些畫小黃圖的畫手第一次看到自己男朋友的尺寸,都會產生落差感……」

 顧關山又要哭了:「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其實也沒什麼。」沈澤正經道:「我就是覺得挺有意思, 比方說那個正面進的體位……」

 顧關山氣得上手掐他。

 沈澤嗤嗤地笑了起來,又調戲小姑娘:「行行行, 不說,以後你就知道了。」

 顧關山:「……」

 知道個屁啊!顧關山把臉埋進了膝彎, 連理都不想理沈澤了。

 沈澤又笑了起來, 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道:「畫的不錯,但是以後可不能靠這個吃飯啊。」

 顧關山悶悶地說:「不要管閒事, 那是人體。」

 沈澤笑笑, 伸手將她的頭髮掖到耳後, 顧關山在學校只紮了個馬尾辮, 在一天的折騰後頭髮微微有些散, 髮絲柔軟纖細,沈澤忍不住捏著輕輕捻了捻。

 火樹銀花放乾淨了, 菸灰落在厚厚的雪上, 火紅的紙殼子在熊熊燃燒。

 他又從袋子裡抓了仙女棒, 顧關山又笑了起來, 接過了那根裹著塑料紙的小火藥棍兒。

 她說:「我記得小時候這些仙女棒都是不穿衣服的……灰綠色的火藥都露在外面, 我小時候很喜歡拿在手裡點著玩,被那個火藥燒過腳面,現在就安全多了。」

 沈澤揶揄道:「你是有多喜歡玩這些東西啊?玩火尿床,你小時候會尿床嗎?」

 顧關山臉上一紅,嘴硬道:「……你才尿床!」

 「好了,拿好了。」沈澤一眨眼睛,問:「你小時候是大魔王嗎?」

 顧關山說:「不是,是大魔頭。」

 然後沈澤以打火機點了她的仙女棒,顧關山驚叫一聲,然後笑了起來——沈澤從來沒見過她這樣的笑容,開心得發自內心,猶如春天破開的冰川,笑聲清脆得像個孩子。

 她的臉被映得光彩奪目,眼睛裡閃爍著繁星和火光,沈澤拿起手機拍了一張她的照片,他拍照技術不行——沈澤只消看了一眼就打消了拍第二張的念頭,然後他點亮了自己的那根。

 他揮了揮那根菸花,問:「顧關山,你的名字有什麼特殊的意思嗎?」

 顧關山疑惑地問:「怎麼了嗎?」

 沈澤說:「我一直以為你是跟著《關山月》這首詩起的名字……就是那個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的那首詩。」

 顧關山愣了愣:「不是,這個只是關山兩個字而已,是我爸喜歡這個意象,所以起了這麼個名字。」

 沈澤頓了頓。

 「但是你怎麼會想到這首詩呢?」顧關山迷茫地問:「這是首分別兩地的詩啊,兆頭不好。」

 冰冷的雪壓了下來,天際響起撕裂般的風聲。

 沈澤一愣:「沒什麼,我肚子裡墨水不多……只想起來了這一首而已。」

 顧關山在忽然吹起的北風中溫暖地笑了起來,將燃盡的仙女棒丟到了一邊,對沈澤揶揄地說:「你記不記得你剛剛對我說了什麼?」

 沈澤:「?」

 顧關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她捉住了沈澤的手腕,道:「沈澤——玩火尿床。」

 「你今晚可得小心點,不要尿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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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澤那晚尿沒尿床,顧關山不得而知,他自己也絕口不提。顧關山知道的是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整個世界銀裝素裹,詩意萬分,而他們的第三次月考卷子輕飄飄地發了下來。

 顧關山頭痛至極,她的語文現代文閱讀錯的厲害,十八分才拿了九分——顧關山從來都不會做這種東西,不過語文成績還算能看,作文沒跑題,因此拿了個還算中規中矩的120分。

 至於數學英語,一向是顧關山的強項,但考的也不算太好——都沒過130,顧關山頭痛地想如果正兒八經地學藝術,那擠佔時間的程度肯定和畫幾張稿子不能比,但是畫了幾張稿子就把成績拉成了這模樣,可想而知以後的路之難走。

 想上藝術類高校的確不需求很高的文化課成績,過個二本線就已經算不錯,過一本線的更是寥寥無幾——但是顧關山明白,繪畫的基礎是過硬的文化課功底,畫畫是一個審美決定上限,文化決定內涵的事情,文化課萬萬馬虎不得。

 至於歷史地理政治,也不算很差,平均也有個85分以上——但整體的名次下滑了,顧關山不太敢讓自己爸媽知道——怕他們發瘋。

 好在這場考試不算多重要,考試的時候連考場都沒分,也沒排名次——顧關山這樣安慰著自己,他們不會知道的。

 然後。就到了走班的時間。

 沈澤背著包,戴著個黑框眼鏡,老神在在地出現在班門口——六班原住民早已見怪不怪,沈澤自從收心學習之後就是這個技術宅形象,背著他的書包,裡面老老實實裝著他嶄新的課本,手裡拎著卷子,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顧關山的身邊。

 顧關山正對著自己的英語卷子發愁呢,看到沈澤坐過來,心塞地問:「考得怎麼樣?」

 沈澤摘了眼鏡揉鼻樑,隨口道:「……比想像的差點兒。」

 歷史課代表丁芳芳在前頭哼了一聲。

 顧關山捂著腦袋,研究完了自己的英語卷子,然後瞄了一眼沈澤桌子上攤的幾張。

 顧關山:「……」

 顧關山心塞地問:「你管這個叫『比想像的差一點兒』?」

 沈澤:「不然呢?」

 顧關山有點生氣:「你這麼虛偽會被人打的——」

 她將卷子翻了翻,然後智憋地發現沈澤竟然,考的挺好的……

 他的語文英語有些落下了,這兩科短時間是補不起來的,但是能補起來的幾個科目——譬如數學和政史地,竟然每一科都比她高一點。

 顧關山神奇地問:「……你這落下的科目,說補就補回來了?」

 沈澤奇怪地反問:「有什麼很難的東西嗎?空中樓閣而已。」

 丁芳芳:「行了,你倆閉嘴吧,再說下去遲早有人來收拾你們。」

 顧關山奇怪地翻著沈澤的卷子,前後翻了翻,小聲問:「……你不是抄的吧?」

 沈澤皺起眉頭:「你怎麼對我這麼沒信心?」

 沈澤有點不太開心,像是努力的成果被否定了,頗為失望。

 顧關山困惑道:「畢竟進步太快了嘛!不過想了下,你考試的時候也是坐在我旁邊,也不可能抄我的,畢竟你考的還比我好……」

 接著那個姑娘笑了起來,認真地說:「——所以我覺得,你好厲害啊。」

 沈澤:「……」

 顧關山好奇地看向沈澤,伸手在他前面晃了晃:「怎、怎麼了嗎……?」

 「……沒事。」沈澤不自然地別開了臉,粗著嗓子道:「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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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備期末考試的日子實在是乏善可陳,顧關山都減少了自己的摸魚,每天沉迷背筆記和整理錯題本。

 她學習的態度前所未有地端正了起來,一是因為手機被沒收了——常老師那裡有個規矩,一切他沒收的那些東西,如果那學生考試的時候名次進步的足夠多,就可以繞過父母直接還給學生。

 否則,常老師就會在那個學期最後一次家長會上,當著全班四十五個家長的面兒,站在講台上提著個袋子,袋子裡裝著被沒收的東西,譬如手機iTouch和iPod——唸著名字,讓家長上來領:那場景顧關山見過一次,活像是在給學生分配劊子手,送他們上虎頭鍘。

 顧關山這學期可被沒收了不少東西,還包括幾本她上學期參的R18G同人本樣刊,被抓了基本就會有性命之虞……

 ……思及至此,顧關山痛苦地意識到,自己雖然喜歡開車,但『開車』實在是和她八字犯沖。

 再加上她寒假就會開始去畫室畫畫,學習的時間直線減少,顧關山一向拎得清,知道自己得趁著這個學期將基礎打好,打牢,否則高三聯考結束後顧關山會恨不得吊在燈管上明志。

 沈澤認真起來的樣子則有些陌生,他上課開始聽講,課後開始做作業,並且開始花一大把的時間在課後複習。平時混社會的校園扛把子忽然從良,成天戴著個眼鏡沉迷學習——這讓人有點兒缺乏安全感,彷彿世界末日要來了。

 歷史魏老師卻沒因為沈澤開始學習了就不提問他,他仍是點沈澤的名字,但問的問題明顯變得難而刁鑽。

 他們期末考試開始的那一天,是個陽光燦爛,冷風嗖嗖地鑽窗戶縫的好日子。

 「好好學習。」魏松拿著語文卷子站在講台上說了四個字,話音未落,下面便傳出咯咯的笑聲。

 魏松頭髮花白,平靜地對他的學生說:「——我光是說出這幾個字,你們都能笑出來。為什麼不笑呢?這可是你們從小聽到耳朵長繭子的四個字兒,後面還要加上『天天向上』,生怕不夠幼稚似的。」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著魏松。

 魏松說:「——但是無論是『好好學習』還是『天天向上』都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我們國家是歷史很短的,所以階級遠沒有固化……而無數人從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三代貧農,可以直接飛躍成為『上等人』——而能做到這個的,也只有『教育』而已。」

 「所以你們不要笑。」

 「你們遲早會知道這是對的,」魏松道,「能打開階級壁壘的唯一鑰匙,就是我們現在能給你們的——」

 「——知識和教育。」

 魏松蒼老地道:「不要讓我們失望,好嗎?」

 然後他將卷子發了下去,全班寂靜。

 大多數人都沒聽懂他的那一通話,什麼階級,什麼固化和壁壘……那些詞彙和背後的意味,對一群沒接觸過社會的高中生來說太過晦澀難懂,也太過現實——可學生們卻仍然模糊地領會了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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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考試結束的那個下午,陽光猶如白蘋果般生脆,空氣清澈而冷。

 顧關山考完了英語後就趴在了桌上,摳也摳不起來了,教室裡滿是對答案的學生,顧關山堵住了耳朵也堵不住那些作死的人。

 「這題我選了A……絕對是A!你這裡用absolute的話後面的意思就完全變了……」

 「啊啊啊!這道題我錯了——完蛋了,我完型填空不應該丟分的……」

 顧關山不管對那套卷子有沒有信心,都不會對答案——這是她考試的信條,考完了就過去了,對了答案還要徒增悔恨,沒有必要自己折騰自己。

 教室裡的同學漸漸散去,顧關山疲憊地收拾書包,開始往家裡帶東西。

 窗外晴空湛藍,風吹得窗戶顫動,白鴿飛過天際。

 徐雨點抱著櫃子裡的書回來,問:「你參加的那個什麼獎來著——鳳凰獎?什麼時候出結果?」

 顧關山趴在自己的教輔資料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道:「三月份吧……其實就是重在參與,我猜我的話就是走個過場,拿獎是沒戲了,但是以後如果去參與學校的面試,我畫的那些漫畫應該很吃香。」

 徐雨點:「別這麼悲觀嘛,興許就成了呢?」

 顧關山沒回答,眼睛下面都是熬夜的黑眼圈,一個多月來她第一次放鬆自己的神經——太陽溫暖,海浪潮汐漲落,她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徐雨點:「……」

 徐雨點嘀咕道:「說睡就睡啊,真是個成大事的人。」

 她把自己的教輔書和課本塞進了自個兒的書包裡,將書包塞成了個四四方方的方墩,那書包活脫脫地被五年高考三年模擬、輕巧奪冠和金榜學案塞得變了形,看上去極有當代中國高中生風範。

 「我把教室的鎖留在講台上了哦……」徐雨點像是怕弄醒了顧關山,小心翼翼地道:「你別睡太久,校工會鎖門的。」

 徐雨點將鎖頭放在了講台上,窗外青空白鴿,冬陽煦暖。

 然後徐雨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將書包往肩上一扛,就要走了——她一轉頭。

 ——沈澤出現在了門口,單肩背著書包,繞過徐雨點,對她豎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

 然後他朝趴在教輔書上睡覺的顧關山,大步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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