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討厭，但也不喜歡

　　看著小孩和他母親相似的眼睛，男人陷入了遙遠的回憶「我在三十二歲時和你母親因為一場意外相識，那時候你母親還沒有大學畢業，其實最開始我們只能算聊得上幾句的普通朋友，只是隨著時間推移我慢慢被你母親吸引，直到後來不可自拔的愛上了你母親」

　　從出現到現，笑容第一次出現在男人臉上「你母親是個很開朗，很有主見，也很固執的女人」說著說著男人又笑著搖頭「不，不能只用女人來形容她，有時候她還像個男人，喜愛留短髮，喜愛運動，喜歡很多男孩子才喜歡的東西，性格里也存在男人果決的一面，認真的時候甚至渾身英氣」手掌輕撫過蕭影的眼角「所以在她發現她也有些愛上了我以後，立刻就跟我表白了，於是我就像個年輕小伙一樣跟你母親墜入了我人生里的第一次戀愛里，我很愛你母親，真的很愛，只是……」

　　男人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只是在後來的一年相處中，我們意見和想法經常產生分歧，時常會爆發一些小爭吵，你母親一度覺得我和她的性格並不合適……當她提出分手的時候我真的無法接受，於是我請求她再給我們的感情一年時間，我只是希望我能輓回她，呵……其實我也意識到了我們性格的不適合，兩個人都太強勢了，只是……我捨不得放手，不願意放她去尋找真正適合自己的人，直到後來她知道了我的家庭狀況「

　　男人自嘲的笑笑「她覺得她一個普通家庭的女孩子，不適合跟我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交往，她無法接受我那樣的家室，覺得兩個從小生活在不同環境的人，觀念不可能一致，他也不想被人指著鼻子說攀龍附鳳，所以她留下一封信後不告而別了」

　　吐了口濁氣，男人將蕭影抱進懷裡「她走後我也心如死灰，便自暴自棄的答應了父親安排的商業聯姻，只是婚後我還是放心不下她，於是開始尋找她，我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是否找到了和自己性格合拍的那個人，但她藏得太好了，我找了她這麼多年，直到今天……」看著懷裡的孩子，男人繼續道「我想當時她也不知道已經懷了你吧」又失笑的搖搖頭「以她那個性格，我想就算當時知道懷了你，她也不會告訴我的吧」

　　頓了頓，男人接著道「她就是這樣一個果斷的人，果斷的離開了我，果斷的生下了你，果斷的因為孩子而選擇了不婚」抱緊懷裡的孩子「但……君鶯真的是個好母親，小影，你有個好母親」

　　「媽媽是最好的媽媽」一直沈默的蕭影開口，眼底的懵懂彷彿忽然間散盡了。

　　為小孩的懂事欣慰「我和你母親的過往你已經聽過了，現在讓我從新自我介紹一下」將蕭影放下，男人正了正領帶「我叫蕭燿，是你的父親，我愛你的母親，同樣愛你，雖然我還有一個比你小一歲的兒子，但請你相信他的存在並不出自我的本願，他是那個女人下藥……總之我會養大他，讓他接受最好的教育，會給他最好的生活，但也僅此而已，日後我的一切都將由你繼承，只有我和君鶯的孩子有資格繼承我的一切，所以，爸爸請求小影和我一起生活」認真的看著小孩的眼睛「小影願意嗎？」

　　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呢喃道「我的未來在那裡嗎？宣」

　　「嗯？」蕭燿莫名

　　「跟著自己的心走」莫景宣不願過多干擾小孩。

　　沈默良久，蕭影才正眼看著男人「媽媽從來沒有在我面前提起過你，外婆也是，但我看過你的照片，媽媽將她藏在衣櫃最底層的木盒子里」眼神再次眺望遠方「媽媽將重要的東西都放在那個盒子里」

　　「媽媽不討厭你，我也不討厭你，而且宣說過我的未來不在這裡」

　　已經第二次聽小影提到宣了.，蕭燿皺眉，但並沒有打斷小孩接下來的話。

　　「我跟你走」彷彿一瞬間長大了的小孩，用成人的口吻，決定了自己的未來。

　　再次將小孩摟進懷裡並高高舉起「很好，很乾脆也很果斷，不愧是我和君鶯的種」

　　被高高舉起的小孩沒有驚慌害怕，而是平靜的打斷男人「不討厭你，但也不喜歡」

　　男人的動作有一瞬間卡殼，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不需要你立刻就接受我，只要你願意跟我一起生活就好，其他的慢慢來」將蕭影抱坐在手臂上，男人這才注意到身邊還站了個人，於是真誠的道「這位女士，謝謝你對小影的善意」

　　白芯蕊搖頭「不用謝我」嘆了口氣，語氣失落道「既然小影認識你，願意跟你走，就請好好承擔起一個父親應該承擔的責任，陪他成長，給他愛」

　　蕭燿點頭「會的」

　　笑笑白芯蕊走進幾步握住蕭影的手「阿姨希望小影再也不會孤單，會一直一直幸福快樂」

　　回握住白醫生的手「有宣，再也不會孤單」

　　莫景宣扶額，狠狠的為自己捏了把汗，果然還是個孩子，還分不清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看來晚點得單獨跟這小祖宗好聊聊了。

　　「額？」有些反應不能「宣？」見小孩認真的點頭，白芯蕊私以為小孩只是找了個新玩具，便沒有太在意「嗯！不孤單就好」俯身親了親小孩的臉頰「那阿姨就走啦！」又對蕭燿道「希望你記住你的話」說完想說的話，白芯蕊不等兩人反應，轉身快速離開，雖然只是短暫的相處，但對小影，她已經有了濃濃的不捨，她不希望他們看到她的眼淚。

　　兩人目送女人離開，直到徹底看不見女人的背影，蕭燿才抱著孩子轉身往校外的黑色轎車走去，將小孩抱進後座系上安全帶，自己也跟了進去，在小孩身旁坐定後對司機吩咐道「去機場」

　　「是」，司機點頭後，井然有序的帶上白手套，著車掉頭。

　　撇撇嘴，莫景宣突然有些唾棄自己上一世的奢侈做派。

　　蕭影皺眉「我要先回家一趟，外婆和媽媽的東西我要全部帶上」

　　摸了摸小孩的頭，蕭燿笑道「你放心，已經有人先一步去收拾了，你母親和外婆的所有物品會一件不落的跟我們一起到達帝都」

　　點點頭，蕭影安靜下來，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著急的看了眼四周「宣？」即將離開，不再次確認宣就在身旁，蕭影不放心，感受到手被輕輕捏了捏，這才真正松了口氣，笑著抓住透明的手掌便不再松開。

　　蕭燿皺眉將蕭影轉過身面向自己「宣是誰？你已經提過三次了」

　　「他---」正欲開口，嘴唇便被輕輕按住，笑笑，蕭影聰明的會意，握了握手裡的手，直到唇上的力道消失，蕭影繼續道「宣是奶奶給我做的玩具，他很重要」

　　聽到小孩的回答，不知為什麼，蕭燿覺得松了口氣「嗯，我會打電話給收拾行李的人，讓他們注意保護你的玩具」

　　他們不知道的是，莫景宣此時也狠狠松了口氣。

　　七個小時後，飛機抵達帝都機場，蕭燿帶著蕭影沒有停歇的上了前來接機的車，直奔蕭家老宅。

　　站在蕭家大院內，即使一直表現沈穩的蕭影此刻也微微張大了嘴巴，古典的四合院裡，一草一木，一橋一池，所有的一切看不見絲毫現代工藝雕琢的痕跡，渾然天成就是它的真實寫照，處處皆是古典中透著雅致的奢華，又帶點淡淡的愜意，彷彿一處世外桃源。

　　與蕭影的新奇驚訝截然相反，莫景宣對這裡熟悉無比，在這裡他被蕭影變相軟禁了5年……那五年里，他的世界就只有這個庭院那麼大。

　　再來到這個地方，莫景宣以為他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調整好心態適應過來，哪知曾經的厭惡與排斥竟然奇跡般的消失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的呢？上一世終於逃離的那一年？還是以靈魂狀態飄泊的那三年，或者是在男人將一堆白骨抱進懷裡的那一瞬間？還是男人為他而……無論因為什麼，莫景宣知道，一切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男人打斷蕭影的震驚「以後你會是這裡唯一的主人」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蕭影難得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慈愛的摸摸小孩的頭，向小孩伸出手「走吧，我們去看看你的房間」

　　遲疑了片刻，蕭影握住了眼前寬大的手掌。

　　穿過長長的走廊，兩人終於走到住宅區，一棟中西結合的兩層別墅。

　　前腳剛跨入客廳，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捨得回來了？」

　　瞟了眼沙發上雙腿交疊的漂亮女人，蕭燿眼裡有著掩飾不去的厭惡「我記得我說過，不要干涉過問我的生活」

　　女人勾起嘴角，嘲諷道「前提是你沒有給我又找個兒子回來」

　　蕭燿雙眼逐漸冰冷「他是我和君鶯的兒子，和你趙靈均沒有半點關係，別讓我在聽到你將他和你牽扯到一起，否者別怪我對趙家不客氣」

　　「你敢」維持不住那份冷然，趙靈均猛然站起身，怒指蕭燿「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妻子，還有沒有宜修？宜修可是你親生兒子，你竟然為了這個外來的野種，要對付我娘家？你---」

　　「閉嘴」語氣冷得掉渣。

　　從未有過的冰冷語氣讓趙靈均抖了抖閉上了嘴吧，只是瞪視著蕭影的眼底，厭惡與恨絲毫沒有一點掩飾.

　　不在理會女人，彎腰抱起蕭影，男人頭也不回的離開。

　　轉頭看著依舊瞪著他的女人，蕭影眼底一片平靜。

　　宣說過，男子漢要有男子漢的樣子，不能一味隱忍，那句話是什麼來著？哦，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