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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華褪盡》第124章
124番外之青的故事①

他的第一片記憶,是關於一個女人,一個被他叫做嬤嬤,在好長一段時間裡,他都以為她是他的母親的女人。但事實上,她並不是他的母親,她和他甚至沒有一丁點的血緣關係。她只是一個為了照顧他,將他撫養長大,才被那個他喚作“師父”的男人買回來的尋常女人。

她真的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女人。當他跟著師父學習引氣入體、吐納行功的時候,她也只能一臉傾羨地在旁看著。他問她是不是也想學,她卻笑著搖頭,“謝謝青哥兒美意,我只是一介凡婦,學不會這神仙法術的。”

也是從她的稱呼中,他知道了自己的名字——青,而這個名字,是從不會從那個他要叫做師父的男人嘴裡吐出來的。那個男人心情好的時候叫他徒弟,心情差的時候便看也不看他一眼。而她,無論前一瞬的心情如何,只要看到他,立刻就會換上笑顏,喚他青哥兒。

於是,一直到很久以後,每當他回想起這個女人的時候,他就會想:所謂母親,應該也是這個樣子的吧?

但那時候的他卻是不懂的。從他記事的那天起,他便住在一處深山的洞府裡,能看到的只有嬤嬤和師父,以至於他甚至一度以為這就是世界。

師父從不教他修煉以外事情,仿佛人生就是修煉,沒完沒了的修煉,無止境的修煉。

嬤嬤倒是會給他講一些她的往事,講她生長的小山村,講她曾經的兄弟姐妹,講她從山村出來後的一路見聞。

於是,他終於忍不住問了師父,為什麼他要住在山洞裡,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樣住在石塊、泥土、木頭建造的房子裡?為什麼他也從沒有見過嬤嬤說的每個人都有的父親母親?

師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也沒有向他發火,只是臉色難看地轉身離開。

然後,一連數天,他都沒有再見到嬤嬤。

當嬤嬤終於重新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總覺得嬤嬤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走路的樣子,臉上的表情,還有向他微笑時的勉強,以及……嘴角處的青紫色淤痕,就像是他摔跤後被石塊硌出來的一樣。

他習慣性地去抱嬤嬤的身子,但嬤嬤卻皺起了眉頭,雖然馬上就又勉強地笑了起來,但那一瞬間的痛苦,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那時的他懵懵懂懂,只以為是自己惹嬤嬤不高興了,便馬上松了手,站得遠遠。

那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嬤嬤都不肯再給他講外面的事情。就算他主動追問,嬤嬤也只是笑著搖頭,什麼都不肯再說。

於是,他只能自己去想,想來想去,只覺得應該是師父不許嬤嬤和他說外面的事。雖然他想不出師父為什麼這麼做,但不許說就不許說吧,他雖然好奇,卻也不是一定非得知道。反正,就像嬤嬤說的,他總有一天會長大,到那時,他就可以自己出去看,再用不著別人轉述。

他這樣想著,便再也不問外面的事情。

但自從他問了外面的事情之後,師父倒是在逼他修煉之餘又開始教他讀書識字,每天還給了他一個時辰去山洞後面的樹林裡玩耍嬉戲,仿佛是要耗光他的精力一般。

他倒是不討厭這樣的安排,甚至是極喜歡的。而且,識字之後,他才知道,他之所以能得到“青”這個名字,是因為有人在他的腳心處刺了一個青字。

——是他的父母給他留下的嗎?

他好奇地猜想,並且,也只能猜想。嬤嬤是不識字的,對他的身世來歷也不清楚。師父雖然是知道的,可他卻再不敢也不願去問。

——總有一天,我會自己找到答案的。

他如此想著,卻不知,這世上並不是所有事的因緣由來都能被人探查清楚。

但有了那樣的想法後,他便越發地專注於修煉和學習。就算師父在教他識字之後也只給他看一些被稱作“雜學”的晦澀難懂的古書竹簡,他也一樣覺得開心。那些叫做法陣、符籙的東西,簡直讓他著了迷,越看越覺得有趣,恨不得整天都撲在上面。

但師父是絕不許他因為雜學而荒廢了修煉的,於是他只能將每日那一個時辰的遊戲時間挪作他用,偷偷看書,或者去山后的樹林裡,用那裡的小獸試驗自己新學到的法陣。

那時的他能夠學到的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低階法陣,佈設所需的材料大多可以就地取材,就算需要用到靈石,也能從嬤嬤那裡軟磨硬泡地要來。尤其是當他用佈設的法陣為嬤嬤捉來一隻雪白的靈兔之後,嬤嬤更是開心地把她所擁有的全部靈石都塞給了他。

他以為嬤嬤喜歡小獸,但當天晚上,嬤嬤便殺了那只靈兔為他加菜。幾天後,嬤嬤最喜歡的幾件衣服上也都多了一圈雪白的毛領。

他隱隱約約地明白了什麼,於是便儘量撲捉那些毛皮鮮豔的小獸送給嬤嬤,而嬤嬤也都會很高興地收下,然後給他做出美味菜肴,給自己縫製漂亮新衣。

但用法陣只能捕捉到一些小獸,連讓嬤嬤做一件完整的坎肩都要積累很久。他想了想,終於大著膽子向師父索要可以製作符籙的符紙和符筆。

他以為師父會拒絕,但師傅只是看了看他,然後便拿出一打符紙和一根半新不舊的符筆以及一小壇只剩一半的墨汁,淡淡說了句,“節省點用。”

因這句話,他甚至沒敢直接在紙上畫符,先拿著樹枝在地上反復比劃,直到能按照書上描述的一筆繪成,這才拿起符筆,沾上墨汁,在符紙上繪製起來。

可就算他已經如此小心了,他的第一張紙符卻還是以失敗告終。

他再不敢輕易嘗試,趕忙將那本講述如何制符的書簡拿過來反復查閱,最後終於發現是他在繪製的時候沒有輸入靈力。但就算找到了原因,他還是沒敢馬上繼續,先用符筆在土地上繼續練習。待感覺差不多了,然後又扯了一片比較平坦的樹葉,將筆蘸上墨汁,在樹葉上繼續嘗試。

這麼一試,他倒是發現符紋並不是只有繪製在符紙上才能生效的,只要繪製成功,樹葉上的符紋也一樣能出現相同的效果,只是無法控制生效的時間更無法保存罷了。比如他用來嘗試的火球符,在第一次繪製成功的瞬間就將那片樹葉燒了個乾乾淨淨,把他嚇了好大一跳。

有了在樹葉上成功的經驗,他終於繪製成了第一張紙符,雖然後來又有幾次失敗,但總算沒有全部浪費,十二張符紙制出了四張火球符,這樣的結果讓他既開心又忐忑。

由於那時候並不懂得能夠被符紙保存的符紋便是成功的符籙,所以他沒有直接將火球符拿回去給師父看,而是又去了山后的樹林,用那裡的小獸進行試驗。結果證明,他真的製成了符籙,只是被符籙砸中的小獸已燒成了一堆焦炭,顯是無法帶回去給嬤嬤做衣服了。

但他還是將燒焦的小獸撿了起來,帶回去作為自己成功的證明。

看到他遞上來的三張符籙,師父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驚訝,但也沒有說出什麼誇獎的話,只是又拿出一堆符紙和一瓶未開封的墨汁,塞給他,說道,“繼續做,然後拿來給我看。”

剛接到符紙和墨汁的時候,他很開心,但緊接著他便意識到師傅沒把那三張符籙還他,而且直接收進了自己的儲物袋,顯然是根本沒有還給他的意思。

他突然覺得很不舒服,好像是自己的東西被師父搶走了一樣。

但他又直覺地認為這種感覺不能讓師傅知道,於是他什麼都沒有說,拿著師傅給的符紙和墨汁轉身走掉。

可那天晚上,他還是忍不住把這件事和嬤嬤說了。

“你用來做符籙的紙筆墨汁都是你師父給的,就這方面來說,他留下符籙也只能算是拿回自己的東西。”嬤嬤摸著他的頭,笑呵呵地說道,“不過,你會有這種感覺也沒什麼不對,畢竟是你辛苦做出來的東西,裡面有你費去的氣力呢!”

“那要是我再做出來,他是不是也會全部拿走?”他擔心地問道。

嬤嬤狡黠一笑,附在他的耳邊小聲道,“他又不知道你能做出多少,你偷偷藏下一些,別全拿過去就是了。”

“可以嗎?”他遲疑地問道。

“藏好,別讓他知道就可以。”嬤嬤說著,又用那種很是傾羨目光看著他,感歎道,“青哥兒真是天才,這符籙據說是極難做的,好多仙人都做不出來,你那師父似乎也不會呢!”

“真的嗎?”他不由眼睛一亮。

“我聽說,符籙這東西,就算是最下品的,也能賣上一塊下品靈石呢!我家每年十畝地的收成都換不來一塊下品靈石。”嬤嬤笑著說道。

“靈石除了佈設法陣,還有什麼別的用處嗎?”他好奇地問道。

“用處可多了!”嬤嬤笑呵呵地跟他講起了靈石的用途和重要性。雖然嬤嬤知道的其實也不多更不全面,但這件事卻給他留下了“靈石很重要”的深刻印象,以至於他化神後都沒有改掉積攢靈石的惡習——哪怕那時的他已經知道飛升後帶不走任何東西。

那天晚上,嬤嬤終於借著靈石的話題和他再次說起了外面的事情,只是說完之後便小心翼翼地叮囑他不要把這事告訴他的師父。

“他怕你知道外面的事會不專心修煉,不讓我和你說的。”嬤嬤無奈地解釋道。

——果然是師父。

聽到嬤嬤這樣說,他一點都不覺得吃驚,馬上便了然地點頭,信誓旦旦地保證,“嬤嬤放心,我絕不會說的!但嬤嬤以後還要講給我聽,呃,偷偷地講!”

“好,咱們偷偷說。”嬤嬤笑著應道。

得了嬤嬤的指點,他便有了膽量,並且極為“聰明”地沒在洞府裡制符,而是去了山后的樹林裡,找了一處只有自己知道的密地。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在那裡將符籙制好後,按照上次十二張成功了四張的比例,把多出來的符籙全都留了下來。

但想了想,他忽地記起師父只看到了三張,而且也沒注意到他拎的那只焦黑小獸,便又數出一部分,放回自己的那一小堆。

然後,他覺得自己應該再想一想,很快便又想到了火球符砸死的小獸不能留皮,於是就又將冰縛符和覆土符從給師父的那堆符籙挑揀出來,將自己這堆裡的火球符統統換了進去。

做好這一切,他滿意地起身,把自己那堆符籙收了起來,挪到另一處隱秘的地方藏好,然後拿著給師父的那一堆往師父的洞府走去。

可回去的路上,他還是覺得心裡不踏實,於是就先去了嬤嬤住的屋子,想和嬤嬤再商量一下。結果到那之後卻不見嬤嬤的人影,去嬤嬤洗衣做飯的地方找了一圈也還是沒有找到。

眼看著師父給的玩耍時間已經快要耗盡,心虛的他沒敢把做好的符籙再找地方藏起來,便直接拿這堆符籙去了師父修煉的那間石室。

然後,他便看到了那讓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嬤嬤被師父壓在身下,嬤嬤的下半身光裸著,師父的褲子也褪了一半,腰胯處抵著嬤嬤腿間的位置不斷頂撞,一手在嬤嬤身上胡亂地掐扭,一手不斷地扇著嬤嬤耳光,一邊扇一邊咒駡。而嬤嬤只緊緊咬著嘴唇,除了眼角處不斷留出的淚水外,沒有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師父的話,他有很多都聽不懂,卻知道那一定不是好話,不只因為他邊說邊打嬤嬤,更因為嬤嬤臉上的淚水,以及,憤恨的目光。

那一瞬,他好像明白了很多事。比如,嬤嬤的嘴角為什麼會有淤痕,而每次出現淤痕的時候,她為什麼都害怕被他碰觸。

但那時的他畢竟是太小了,在看到這樣一幕的時候,既沒有上前將師父從嬤嬤身上推開,也沒有轉頭跑掉,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腦子裡一片混亂。

再然後,他就被發現了。

看到他竟然闖了進來,師父慌慌張張地提起褲子,從嬤嬤身上爬了下來,大聲地驅趕他,讓他回自己的石室裡修煉去。

可他卻醍醐灌頂一般猛地清醒過來,說什麼都不肯就這麼離開,非要帶嬤嬤一起。

對他的這種要求,師父明顯很生氣,但卻像以往一樣按捺著沒有和他發火,只催促嬤嬤也穿好衣服,然後便放她和他一起離開。

奪回了嬤嬤,他便將做好的符籙給了師父。師父的注意力也馬上被這一堆符籙引走,再不理他和嬤嬤的動向。

他馬上拉著嬤嬤離開了石室,回了嬤嬤住的木屋。

回去之後,嬤嬤什麼都沒有說,只抱著他無聲地哭了一夜。

他也什麼都沒有問,更不知道該問什麼,他只能默默地陪著嬤嬤,看著她哭泣。

許久之後,他才知道,比起被打,師父將嬤嬤壓在身下這件事才是更糟糕的。

雖然那時的他並不清楚太多,可自那天之後,他就直覺地再也不敢讓嬤嬤離開自己的視線,生怕師父再趁他不在的時候對嬤嬤動手。

但師父也在第二天就離開了洞府,好幾天都沒有回來,讓他的一切準備全都落空。

那時候,他不禁在想,若是師父永遠都不回來就好了。

可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漸漸意識到,如果這世上真有老天這種能夠主宰命運的存在的話,那他一定不是個得老天喜好的。

師父終究還是回來了,不僅買回了更好的制符工具,並且又帶回了一名女人,似乎還是一名被嬤嬤羡慕的那種可以修煉仙法的女人。

這個女人住進了師父的石室,而自從她來了之後,師父便再也不理睬嬤嬤,全當她不存在一般。

對這種情況,他是樂見其成的,至少他可以專心修煉,不用再擔心嬤嬤被師父欺負。

不過,這個女人的到來也讓他知道,人除了擁有姓名和父母,更有一個記錄他們生長歲月的詞彙——年紀。

嬤嬤,已經三十三歲了。他,今年不過十三歲。師父新買來的女人似乎比他大不了多少,而師傅,竟然已經一百多歲了。

看上去,似乎可以平靜度日了。可沒過多久,他就發現,師父是不欺負嬤嬤了,可那個新來的女人卻對嬤嬤頤指氣使,整天讓嬤嬤給她做這做那,稍有一點不如意就責駡甚至責罰。

他訓斥了那女人幾次之後,那女人不敢再當著他的面欺負嬤嬤,但背地裡卻越發地變本加厲。

終於有一次,當他結束修煉,想找嬤嬤說話的時候,又看到那女人在廚房裡欺負嬤嬤,不僅嘴上辱駡,更施放出低階的冰針術紮嬤嬤的身體,一邊紮一邊罵一邊嬌笑,“醜八怪,老□,被姑奶奶收拾得舒服不?這是真人教我的新法術,你這種渣滓一樣的凡人可是永遠學不會的!”

看到這樣的事,又聽到這樣的話,他頓時火冒三丈,不由得將以前師父欺負嬤嬤的賬也一起算在了這個女人身上,當即沖上前,用收拾小獸的手段,三下五除二將這個年輕的女人踹倒在地,先是騎在她身上狠狠地揍了她兩拳,但馬上又覺得不解恨,於是不理她的哭訴求饒,用驅物術抓來爐上還冒熱氣的水壺,朝著女人的臉便倒了下去。

——你用冰針術欺負嬤嬤,我就讓你嘗嘗開水褪毛的滋味!

他恨恨地想道。

一壺滾燙的開水倒下去,女人頓時淒慘地嚎叫起來。嬤嬤則被他的這一舉動嚇得傻掉,呆呆地坐在一旁,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許是女人的慘叫聲太過劇烈,師父也很快被引了過來,馬上也同嬤嬤一樣被女人的淒慘和他的狠辣嚇得一呆。但緊接著,師傅便回過神來,當即把他從女人身上拽了起來,又看了眼女人已經滿是水泡和血絲的面容,然後便咬牙切齒地把他拖到石室,關了進去。

他不知道師父要怎麼處置他,但那時的他也根本不在乎這些,他只是陰冷地等著師傅,一字一句地威脅道,“這事和嬤嬤沒關,你要是敢罰她,我就和你拼命!”

師傅也沒有回答,冷冷地哼了一聲,然後便關上石門,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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