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洛陽宮家
「蠢材!」飽含怒意的叱喝聲響徹在富麗堂皇的大廳內,沉滯凝結的空氣壓得廳內站成一排、等著受訓斥的眾多家僕抬不起頭來。
主位太師椅上,宮昊天安坐著,俊逸卻稍嫌冷硬的臉龐有著令人望之生畏的深沉怒氣,淩厲如電的黑眸射出足以淩遲眾人的寒光。
「我只不過要你們安全護送小姐回洛陽,這個要求很難嗎?」巨掌奮力往桌上一擊,發出嚇人聲響。
家僕們個個慚愧地低垂著頭,不敢發出任何抗辯之詞,甚至有些膽小點的還渾身發抖、牙關打顫呢!
狠厲掃過眾人一眼,宮昊天冷聲道:「看來宮家是讓你們太輕鬆、快活了,所以辦事才會這般不牢靠,也許我該將你們辭退,換上一批更有能力的人才行……」
此言一出,眾人驚惶地紛紛矮了半截,不住跪地磕頭謝罪,求饒聲四起。
宮家主子雖然嚴厲、難伺候了些,但月俸可比其他大富人家多了一倍,而且逢年過節又會發紅包賞銀,這對貧苦的尋常百姓而言,可是人人求之不得,欣羡不已的好工作。
冷眼瞧著跪地求饒的眾家僕,宮昊天表面冷靜,心中卻是驚怒交集,尤其得知妹子的失蹤更是讓他擔憂、心焦。
沒想到他因事纏身,必須出一趟遠門,無暇陪妹子南下探訪親戚,心想派出大批奴僕、護院一路隨身保護應該沒問題,誰知他們這般不濟事,連個姑娘也看不住,竟讓他風塵僕僕才踏進家門就聽聞這壞消息。
「小姐是何時失蹤的?」陰沉的嗓音正努力壓抑勃發怒氣,他知道此時不是發脾氣的時候。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期待有人自動站出來發言,回答主子的問題。可惜等了老半天,大夥兒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人站出來。
「好!很好!」宮昊天冷笑,看來他是養出一堆廢物來著。「連話都不敢回了,我要你們何用?」
眾人慚愧地縮緊脖子,垂首不敢言語,就怕對上他寒冰似的冷酷眼神。其實大夥兒根本不懂平日溫柔沉靜、不曾有過任何脫軌舉動的小姐,為何在北上返家的途中失去蹤影,根本沒任何徵兆啊!
清楚再怎麼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宮昊天黝黑眼眸轉向發著抖、躲在一旁的丫鬟中的綠衣婢女。「小翠,你過來!」音調冷得讓人發寒。
砰!
只見清秀的綠衣婢女小翠嚇得雙膝一軟,砰然跪倒在地上,一路爬到他面前,哭得花容失色。「……嗚……少爺……我……我……」可憐!她已怕得說不出話來了。
「哭什麼?」宮昊天斥道。「你是小姐身邊的丫鬟,小姐到哪裡去你應該最是清楚!你說,小姐去了哪兒了?」
「奴……奴婢不知啊……」嗚……就知道少爺一定會問到她頭上來,可她是真不知啊!
「胡說!」宮昊天拍桌喝罵。「你伺候小姐多年,小姐心思你最是清楚了,再說臨行前,我還特地交代你要看好小姐,如今你敢跟我說不知道?我宮家養你作啥?來人啊!把她拉出去賣到妓院去!」
「少、少爺,饒命啊……」小翠登時嚇得花容失色,哭哭啼啼地求饒。她從小便被爹爹親賣到宮府,終身為宮家的奴婢,如今就算主子要把她許配給家奴小廝或賣到妓院,她都無法反抗啊!
見她下場這般淒慘,眾多下人也不敢上前為她說話,只有在心底祈求下一個倒楣鬼不是自己。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沒人有那般大的面子可以讓少爺饒人,整個官府的人都清楚,唯一能使宮昊天在盛怒下迅速轉怒為喜的人,就只有小姐了。只要是她的話,宮昊天沒有不聽的,所以平日大夥兒犯錯或有事相求找她准沒錯。但如今能救小翠的人卻是那個莫名其妙失蹤、導致宮昊天大發雷霆的罪魁禍首,這下小翠大概是在劫難逃了。
眾人心中暗忖,不由得投給她同情的目光。
「少爺饒命!少爺饒命……」哀求哭叫聲不曾間斷。
「饒命?」宮昊天狠厲道。「要我饒了你可以,說!小姐到底上哪兒去了?」不相信這般威嚇,她還不乖乖地吐實。
「少爺,奴婢真的不知啊!」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嗚咽道出與小姐最後相處的情形。「半個月前,咱們一行人與住金陵城的姑奶奶道別,一路往洛陽而來,那天晚上夜宿客棧,小姐她早早就熄燈睡了,奴婢不敢去吵醒她,便也回房睡下,誰知隔天清早奴婢準備服侍小姐梳洗時,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失蹤不見了。
「當下大夥兒亂成一團,護院們便決定由他們留下尋人,而我們則先回來向少爺您稟報告這事兒。」嗚……護院們好奸詐,知道回來一定會承受少爺的怒氣,卻叫他們先回來挨?,自己卻遠在天邊逃過一劫。早知道她也要留下來找人,就算再怎麼辛苦也比被少爺那兩顆無情、寒冰也似的眼珠子瞪得發抖好過。
聞言,宮昊天心下一凜,沒想到妹子失蹤已達半個月,心下更是焦慮難安。「護院們可有傳回好消息?」可惡!妹子是他心中的一塊寶啊,絕不容許出了半點差錯!
悄然無聲,眾人連口大氣都不敢喘,可見是沒啥消息傳回來。廳內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皆可聞,氣氛凝重得足以壓死人。
哼!一群廢物!
緩緩凝睇跪了一地的奴僕,宮昊天殘笑。「你們最好祈禱小姐安全回來,否則就等著領罰吧!」
冷酷音調方落,他猛然旋身,強抑怒氣地往內室行去,留下一群跪地發抖、祈求小姐快快出現的奴僕們。
夜涼如水,明月高懸,銀白月光透過窗櫺迤邐灑落,燭臺上火燭燒燃,灼灼火光將斜倚在床榻邊打著瞌睡的嬌小人兒,映照出一圈朦朧的神秘光暈,就連娟秀臉蛋上的青黑胎記,也變得模糊、不真切了……
緩慢而沉重地睜開眼皮,舒仲呆滯盯著熟悉的床頂花色好一會兒,意識這才慢慢地清晰過來,嘴角亦泛起苦笑。
他記起自己發了高燒,然後又被那三個麻煩精惹得怒焰高張,接著眼前一黑便啥也不知了,等再次睜開眼已是在自個兒床上。唉!想也甭想,他肯定是在眾目睽睽下像個姑娘家般昏倒了。喝!這下可好,不知那三個傢夥要怎地笑話他?哼!肯定不會有啥好話就對了。
說起來也該怪自己,明知自己是那種常年不生病,可一旦發起病來便來勢洶洶、驚天動地,不拖個大半月是不會好的體質,卻還是疏於照顧自個兒,身體累積了太久的疲累,如今竟只因夜晚忘了蓋被便感染風寒而倒下,說出去都覺得丟臉!
思緒紛亂飛掠過昏沉的腦袋,正覺口乾舌燥想起身下床倒杯茶,頭一偏,這才驚訝發現床沿邊斜靠著的纖瘦嬌軀。凝目細瞧,不是宮素心還會是誰,細白小手還抓著一條擰幹的濕巾呢!
下意識抬手往上一摸,果然發燙的額際覆了條濕巾,俊目再往旁輕掃,一盆清水安置在床榻旁的小矮幾上,當下心中瞭然。看來這沉默少語的女子照顧他一整夜了,如今大概累極,忍不住打起盹兒來。
細細凝睇她隱約帶著疲色的睡顏,一股暖流悄悄滑過舒仲心田,內心興起莫名的激蕩……
自師父去世後,已經許久不曾領受過這種被人細心照料的關懷,還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這種滋味有多美好,沒想到如今一病醒來發現有人守在身邊,這才驚訝地發覺,原來自己一直不曾忘懷這種感動。
怔忡了會兒,他才回神便不自覺地皺起兩道俊朗劍眉……
雖說現下是盛夏,可夜裏還是涼意襲人啊!怎地她這般不愛惜自己身體?瞪著衣衫單薄的人兒,他有點惱怒。
輕悄悄下床找來自己的長衫,小心翼翼地為她披上,可就算動作再怎麼輕巧,還是驚醒了淺眠的宮素心。
「唔……舒、舒掌櫃,你怎麼下床了!」倏然驚醒,映入眸底的竟是他泛著高燒熾紅的臉龐,宮素心忙著想將他扶回床榻上好生躺著。可才站起身,披在身上的青色長衫便飄然落地。
啊!他是怕她受寒,特意下床找來長衫為她披上!心思細膩的宮素心立即想通他未曾言語、舉止下的體貼,默默地拾起長衫摺疊放好,低垂的臉蛋有抹淺淡的羞紅……
唉!太丟臉了!要照顧人的人怎反而被病人照料,實在太不中用了。算了、算了!現在不是自我厭惡的時候,還是舒掌櫃的身體比較重要。
「舒掌櫃,你還病著呢!快躺回床上歇息才是。」擺脫自我嫌惡的情緒,宮素心急忙忙將人攙回床榻上。
大抵也真覺得自己體力未複,身體尚虛,舒仲並未拒絕回到床上,只是才剛倚著床頭坐躺好,便見她端來一碗墨黑色可怕的湯藥,柔嫩嗓音緊隨響起。
「大夫來瞧過了,他說你得了風寒,只要服下幾帖藥、多休息便可早日好轉。來,這碗藥還溫著,你快趁熱喝……」
睞著那逼近唇邊的湯藥,舒仲向來冷靜斯文的神色漸起變化。「呃……我想休息個一晚,燒便會褪了,這帖藥不用服了吧!」故作鎮定微笑,深沉的黑眸卻有絲難以察覺的驚恐。
「不成的!」以為他自恃身強體健而逞強,宮素心搖頭勸慰。「大夫說了,你這病得按時服藥才會好得快。來,快喝了它!」見他遲遲不接過去,自動將墨黑湯藥送至他唇邊,大有親自喂藥的打算。
「呃……你先放著,我等會兒再喝……」床榻就這麼點大,實在無處可躲避,偽裝的平靜神情開始崩塌,他乾笑連連,找藉口拖延時間,看來是想等人走後再偷偷倒掉藥汁。
「咦?」宮素心玲瓏心思,見他遲遲不肯服藥,不免疑心大起。凝目細瞧後,她總算瞧出些端倪,語意帶笑小心探問。「舒掌櫃,你……怕喝藥嗎?」
「誰、誰說的!」被刺中弱點,他先是強力否認,接著尷尬地為自己辯解。「人有偏食的權利吧!我……我只不過恰巧討厭吃苦的東西罷了!」搔搔頭,難得顯露出孩子氣模樣。
原來這看來斯文、成熟的男人竟也有如此小孩子氣的一面!忍俊不禁,宮素心驚奇又好笑地瞅著他,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沒……沒辦法啊!打小我就討厭這玩意兒,每回病了總被師父壓著打屁股才會乖乖吞下……」被瞧得俊臉發窘,舒仲話在嘴中含糊咕噥著,像是解釋又好似為自己辯解。
這麼說是在暗示她得打他一頓屁股,他才會甘心喝藥嗎?促狹念頭在心底一閃而過,但她可不敢真去實現。
她反而有若安撫小孩子般,掛著極具耐心的柔笑哄道:「乖,喝了藥身體才會好得快,你總不希望管大廚他們三人為舒掌櫃你擔心吧?」
他們會擔心?別開玩笑了!他可不認為那三個混小子有那般好心腸。
撇撇嘴,不屑淪落為像「某些」光會在背後破壞他人形象的三流人物,舒仲壓下到嘴的嘲諷,只是輕輕哼了聲,表達自己的不予苟同。
「不管再怎麼討厭,為了身子好,這藥舒掌櫃你還是得喝下才行……」略過他黑沉眸底的抗拒,宮素心溫柔中隱含著頑固堅持。
「呃……打個商量行不行……」對那三人的不滿霎時間盡消,舒仲掛起一抹求饒意味甚重的可憐笑容。
她不語,只用盈盈水眸凝睇,無言中有著不容拒絕的關懷與堅持……
啊——大勢已去!大勢已去!光看她安寧、堅定的神情,舒仲在心底為自己哀歎,知道自己註定逃不過這場「藥劫」了。
唉!她能不能別用這種眼神瞅人,會引人遐想的?……
壯士斷腕地接過藥碗,他悲壯地吞下藥汁,暗暗下了決定——以後絕不能再收容擁有這種眼神的姑娘了,因為他會被克得死死的。
幸好眼前這個還不清楚她擁有這項武器,更是不幸中之大幸啊!
「哈哈哈……練武之人竟會被小小的風寒打敗?舒老大,你丟不丟臉啊?」
「嘻嘻嘻……竟然當眾昏倒?舒老大,你身體這麼虛啊?」
「呵呵呵……只有姑娘家才會這般地弱不禁風,舒老大,你確定你不是個姑娘?」
呿!這三人是吃飽撐著,大清早來他房裏上演一出三重唱嗎?懶洋洋地坐躺在床頭的舒仲冷冷地瞥了圍繞榻邊、三抹欠揍的高大身影一眼,若非是病中手腳酸軟、無力,只怕早已飽以一頓老拳了。
「你們興致挺高的,是嗎?」唇角隱約勾笑,平淡、斯文臉龐叫人猜不出底下迂迴千轉的心思。
老虎不發威真把他當成病貓了嗎?就算是病中的老虎,還是有幾分厲害的。舒仲哼哼冷笑,黑眸斜睨流轉著幾許詭譎惡氣,睞得三人心驚膽戰,警覺心大起,倡狂笑聲突兀頓止……
「怎麼不說了?再繼續笑啊!你們不是挺閑的嗎?」雲淡風清的語調教三人打心底生出一股惡寒直竄腦門。
「嘿嘿……舒老大,你休養要緊,咱三人趕著忙飯館開張,就不打擾了……」管菜刀乾笑不已,隨便找了個藉口便打算溜之大吉。
玄青、了凡急忙附和,泛起最無辜的笑臉,一步一步地悄悄往房門口退去。他們可沒忘記,每當舒仲顯露出那種神情笑容,便是他們活該遭殃的前兆。
「站住!」挑起劍眉,舒仲瞅著三人僵硬的笑容,不輕不重地丟出殺招。「忙著飯館開張?哼哼,怎地昨日鬧成那樣,幾乎所有物品都被砸壞了,今兒個還能開店作生意嗎?」
霎時間,三人由方才的囂張在眨眼間轉成可憐兮兮的小媳婦,笑得好不尷尬。玄青、了凡則嗔怪地怒瞪管菜刀,怨他哪壺不開提哪壺,世上哪有這麼白目的人?
怎麼?不然你們自己找藉口溜啊!幹麼還杵在這裏?回瞪一眼,管菜刀這才小心翼翼地巴結笑道:「嘿嘿,舒老大,你養病重要啊!這些小事就別擔心了……」反正砸店拆屋也不是第一回了,他與修復房子的師傅們熟得很,請他們在最短時間內將店內恢復原狀,應該不是啥問題。
若還摸不清他鬼頭鬼腦裏轉的鬼主意,舒仲就不叫舒仲了。只是那渾小子似乎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請人來修得花多少銀兩?還有歇業這些天的損失……嗯嗯,讓我算算總共是多少呢……」驀地,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算盤,不顧三人青澹血色,五指飛舞在珠盤間,劈哩啪啦聲響聽得三人有如被打入地獄般淒慘。
媽呀!這舒老大竟連枕頭下也藏了個算盤,啊——完了!
「舒、舒老大,俗話說錢財乃身外之物,何須計較得如此清楚?再說咱們親如兄弟……」
「沒錯!」緩緩抬首凝睇,舒仲笑得可奸險了。「俗話說親兄弟明算帳,這筆帳兄弟我絕對會算得一清二楚。」
「嗚……不要啊……」了凡大光頭忽地撲上去抱住人,將他撞癱在床上,雙手雙腳狠狠地箝制住他,臉上卻哭得好不淒慘。「人家已經欠你一屁股債,舒老大,你好毒的心腸,竟然還要雪上加霜……」
「死禿驢,你竟然敢……」沒料到他會來這一招,加上高燒無力,舒仲驚愕地發現自己完全被制死住。
「嗚……舒老大,你高抬貴手吧……嗚……」哀嚎聲響亮震天,完全掩蓋了他接下來的話。了凡悲淒哭求,俊目卻迅速閃過一絲頑劣,眼色稍稍一使,另兩人馬上會意過來,二話不說也撲上去,四個大男人像麻花捲般糾纏在一塊兒,其中以舒仲最為慘烈,被壓在最下層,連呼吸都快喘不過來了。
「渾小子,你們找死,等我病好了,看你們往哪跑……」好不容易擠出恐嚇之語,奈何出自被壓制住之人的嘴裏,實在一點威脅也無。
「嗚……我們好怕啊!」三人異口同聲地奸笑,還作戲十足的渾身抖了下。
「娘的!再不放開我,我保證日後你們會死得很難看!」難得向來談吐斯文有禮的人開口罵粗話,可見已經怒火大熾。
「嘿嘿……舒老大,落於下風的人該識相些,怎麼還這般硬氣?」磨拳霍霍,狠狠朝頭頂敲去,當真是完全不怕日後被人扁成豬頭。
「死禿驢,你……唔……唔唔……」
「耶?想不到舒老大,你這粗皮硬肉的彈性挺好的……」捏起他兩邊的臉頰肉一扯,管菜刀驚奇道。
「官……采刀……泥屎釘了……」
「呵呵呵……舒老大,你這是人說的話嗎?沒人聽得懂啦!」玄青笑咧嘴,捉弄小孩兒般地一掌往他飽滿天庭拍去,怒得舒仲雙眼幾欲噴火。
「……泥們……給偶擠主……」
「哈哈……好好玩喔……」三人樂得哈哈大笑,玩心全被挑起。
就見三人發洩平日怨氣般,毫不留情地玩弄床榻上的病虎,嘻笑怒?聲不絕於耳地傳出緊閉的房門……
咦?奇怪了,舒掌櫃房裏怎麼吵成這樣?捧著熱呼呼的早膳,宮素心才走到房門口便聽見裏頭不斷飄出吵鬧聲,在三道高昂的笑聲下,還隱夾著語焉不詳的怒喝詛咒,聽那嗓音不就是……
糟了!該不會管大廚他們挾怨報復,趁舒掌櫃還病著時去捉弄他吧?憶起昨日那三人在?述舒仲時,咬牙切齒的模樣,宮素心頓生不好預感,心中一急,纖白小手急忙敲起房門……
「舒掌櫃,你還好嗎?」
「好的很!」三道完全不屬於主人翁的喧嘩謔笑不約而同地隔著門板回應,中間還夾雜著正主兒的咒?聲。
啊——舒掌櫃果真被捉弄了!怎麼這些男人要玩也不看看情況,現下舒掌櫃正病得厲害啊,怎堪被他們這般戲弄?萬一病沒養好反而更加惡化,那就糟糕了!宮素心又好氣又好笑,也怕病人被玩出更嚴重的病況來,小手將門板拍得更是急切,直喊著要人快快將門打開。
房內,管菜刀耳聽外頭嬌呼聲不斷,門板被拍得「砰砰」作響,朗目緊盯被了凡、玄青各架住一邊而動彈不得的舒仲,一股邪惡念頭閃過腦際,讓他不禁呵呵笑了起來……
「舒老大,看來素心妮子挺關心你的啊!」修長手指搓著下巴,眸底充滿惡作劇的異彩。
「我絕對會讓你死的很『舒服』!」兩道熱辣辣燒刀子直射向他,舒仲那冷麵叫人瞧了會直發寒。
管菜刀才不在乎!反正都將他玩到這地步了,橫豎是逃不過他日後的報復,那麼乾脆就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將他玩個徹底,多撈點本,這樣才值回票價啊!
主意一定,立刻擊掌大叫:「剝了他的衣服!」話聲方落,人已撲上去,像邪惡淫徒般撕扯舒仲的衣服。
不愧是最佳損友,玄青、了凡馬上會意他的想法,兩人轟然狂笑,連連叫妙,不落人後地立刻加入戰局,三人六手以絕佳的默契在舒仲百般掙紮阻撓下,以最迅捷的速度將他剝了個精光,架押著他一步一步地往房門口而去。
「你們敢!」舒仲驚吼,不敢相信他們真敢如此做。老天爺!如今的他可是像個初生嬰兒,全身上下沒一點衣物遮蔽啊!
將扭動不已的光溜身軀架到房門口,三人互瞄一眼,笑得很邪、很淫蕩。「我們是不——」
「敢!」齊聲狂笑大吼,房門一拉,將光溜溜怒?的男人往正站在門口、素手因連番敲門半舉在空中來不及收回、滿臉驚愕的姑娘奮力丟去……
「啊——」
在尖叫聲中,女人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重量被男人壓倒在地,兩人跌滾在地交纏成一團,而三個罪魁禍首卻毫無同情心地狂笑著奪門逃難,開始找地方避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