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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氣短(酒色財氣之氣篇)》第12章
  第十章

  天色夾雜在黑藍之間隻有一抹近圓的清月依舊斜掛。頂著快亮的天色吉祥才踩著緩慢的步伐走進萬福 宮裏。

  走到後院廂房穿過花廳輕推開臥房的門見著一抹身影端坐在圓桌旁。

  文字慎一雙眼睜得大大的紅絲布滿其間就連向來意氣風發的俊臉也顯得憔悴疲累下巴也布上淡淡的鬍髭。

  她就停在門前動也不動地注視著他水眸偷偷地停在他身旁的一包細軟。

  他決定要趕她走了嗎?

  文字慎微擰起眉大眼緊眯成一直線緊抿的唇突掀道:你上哪兒了?

  圓潤的嗓音顯得幹啞而低嘎仿若是隱忍著怒氣又像是等上一整夜未合眼、未開口所沉澱的幹澀。

  我回老家。吉祥據實以報。

  早猜到他定會問可是問了又如何?他會信嗎?

  他若是會相信就不用開口問了也不用跟蹤她更不需要坐在這兒守上一夜無端端地把自個兒搞得狼狽。

  鬼扯!文字慎猛然拍桌站起。

  她的老家在哪兒?難道她的老家是那個男人?

  他瞧見了他知道她到底是同誰在一塊兒了!等著他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絕對要讓他們也嚐嚐他的疼!

  我說的都是真的至於相公所見到的男子

  我認得他他是小包是茶樓的茶博士!也就是王敬那時候說的那個小子。她居然背著他和那小毛頭攪和在一塊兒混帳!三更半夜你趁著夜色去找他你沒料到我就跟在後頭吧!你和他之間的事全都教我給瞧得一清二楚你甭想要辯解!

  是他是小包也是我的雙生弟弟。她的口氣依舊淡漠。

  胡扯事到如今你還想要騙我。雙生弟弟真虧她說得出口把他給當成傻子不成?

  相公可見著我和他獨處一室或是我們同睡一榻了?相公若要定罪也得要有證據空口說白話好似給我栽了個莫須有的罪名一般。吉祥微動氣地閉緊唇倔強得不打算同他再說清楚。

  都說了包悅澤是她的胞弟倘若他不信她也無法可施。

  我栽了莫須有的罪名?你們兩個孤男寡女在三更半夜裏碰頭哪裏還需要什麼證據來著?你也該知道自個兒的行為不合禮教!要不要他拿本女誠給她多念個幾遍?

  我說了悅澤是我的胞弟我同他在半夜相見是因為我要回去探望生病的娘他

  我親眼看著你們兩個又摟又抱的你居然還說他是你的胞弟。這種天大的謊話她要說給誰聽?以為他會相信嗎?我要把你們兩人抓起來一起浸豬寵!文字慎怒不可邊地吼著。

  他不會那麼簡單地就放過她的絕對不會!

  相公若是將事情給鬧大了難堪的人會是誰?丟麵子的人會是誰?吉祥不過是下等民這麼點斐短流長是不會放在心上的但你呢?你承受得起嗎?吉祥捺著子對他說理。

  被誤解的人是她又何必連其他無辜的人都給卷進來?

  該說的都說了他再不信她也真的沒有辦法了。

  隻見文字慎緊握著拳頭怒聲咆哮道:你給我滾!滾出南京城!永遠別再教我看見你!

  民、民虧她好意思頻頻拿出來說嘴!

  是她不自重要犯的怪誰呢?盡管在這個關頭她這一張利嘴依舊不放過機會抓著了話便要反咬他一口。現下都什麼時候了為何她還能這般沉著冷靜好像她壓根兒不在意丟了四少夫人這身分她可知道城裏有多少姑娘巴不得能戴上這名號的?

  為何她可以如此雲淡風輕地同他談判然而他卻躁得不能自己?

  他都氣得無法克製了為何她還是這般冷淡?是因為她從不在乎他還是她的溫順是騙人的她的貼心是騙人的才讓她連一點情分都沒有?倘若今幾個她伺候的主子不是他想必她也會一樣順從敬重吧。

  可能她並不是非要他不可而他現下就要失去她了心疼若刀剮卻見她神色未變不怒不怨、不氣不惱似乎不放心上難道她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饒是他這天之驕子都覺得心如刀割她何以能不以為意?

  六年的相處她對他隻是一般婢女對主子的情分可他呢?他要的豈隻是如此?他要的豈隻是這般簡單?

  可她卻給不了!

  她憑什麼這般傷他!

  那可不成盡管相公想休妻可我依舊是文府的奴婢要滾也是滾迴文府要是相公不想見著我那就別迴文府不就得了?吉祥直視著他見他毫不掩飾的怒氣心頭戰栗著險些站不穩腳步。

  他真要趕她走了?真要她走?可她不想走埃

  她沒法子如自個兒所想的那般灑脫說走就走說她貪圖榮華富貴也好說她愛慕虛榮也罷她就是不想走。

  但他會留她嗎?

  你作夢!誰準你迴文府來著!文字慎漾出冷笑。

  想留下?可以!隻要她低頭認錯他可以考慮不計前嫌地收她在身旁但她再也不是正室頂多隻是小妾他的侍妾!

  他要把她給關起來把她拴在身邊不準她瞧別人一眼、不準她出現在茶樓裏、不準自個兒以外的男人碰觸她;她的一雙眼隻能瞧著他要她隻能伺候著他要她一輩子都順從著他!

  可吉祥當年賣的是終身契沒有老爺答允吉祥不能走。吉祥旁敲側擊著他會懂嗎?

  當年爹決定要將她賣入文府時她表麵上沒說可她心裏卻是諸多不願意離家然她卻是說不出一句拂逆的話頂多也隻是從旁暗示著希冀爹會明白她的意思然而爹卻不懂

  即使是現下話她依舊說不出口若是他懂得她的心意他會留她;但若是不懂就當是緣荊

  不想走也得走。

  聞言一股惱火無力邊抑地衝向腦門他拿起擱在身旁的行李往吉祥身上一丟狂咆怒吼道:

  給我滾!區區一張賣身契本少爺說無效就無效你現下就給我滾本少爺這一生一世都不願再瞧見你!

  事到如今她心係的居然是一紙契約

  她的膀子就這麼硬硬得不願低下;她的心就這麼狠狠得不願求饒認錯難不成她是冀望他這主子留她嗎?

  做不到就簡單的一句話他做不到!

  做錯事的人是她憑什麼要他先低頭?他怎能為了她低頭?就算她真的不在他身邊他的日子一樣逍遙、一樣快活橫豎老管事早就不在他也長大了再也不需要她替他串應了。

  吉祥怔愣地睇著砸在胸口掉落在地上的行李緩緩彎腰拾起再緩緩地屈膝跪下俯首一拜。

  吉祥拜別小爺。

  他不懂那就當是緣盡是她的命。

  文字慎怒瞪著她拜別在她抬起小臉乍見一滴淚從她眼中滴落仿若是滴在他心頭傷口上疼得他無以複加;見她起身要走他是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隻是踉蹌著腳步走到門邊瞅著她的背影。

  她就走得這般決絕毫不留戀就連回頭再瞧他一眼也不肯。

  可惡你走了就不要給我回來!他對天怒咆著。

  倘若她不在乎他也不會在乎的他一點也不在乎!可惡他的心好疼他是不是病了?

  ***

  數日之後——

  老闆沒有茶了掌櫃在萬福 宮的後院廂房窗前小小聲地說著。

  你不會去找老闆娘!文字慎倒在床榻上放聲大吼著;廂房裏酒氣衝天從窗臺往裏頭探還可見著床榻邊上擺了幾壺酒。混帳東西我不是說過了不準來煩我為何還是不停地跑到我耳邊喳呼著?

  現下是怎麼了?造反了不成?沒人要聽他的命令了?

  老闆不是我想要吵你而是老闆娘不知道上哪兒去這萬福 宮裏頭有些雜務沒人處理我

  她不在你不會自個兒去處理!文字慎怒咆一聲隨手拿了一隻酒壺就往窗外丟。我要你這個掌櫃做什麼?連一點小事都不會處理。你再敢來煩我你就準備回去吃自己!

  掌櫃接住砸到窗外的酒壺二話不說地便往前院跑就怕再多待一會兒又會飛出好幾隻酒壺。

  文字慎氣喘籲籲地撐起身子將另一隻拿在手上的酒壺丟到一旁隨即軟倒在床榻上頭失焦的大眼直瞪著屋頂。

  可惡每個人都在同他作對不成?

  他知道吉祥已經走了知道她不要他了。不要就算了他何時需要他人憐憫?要走就走別奢望他會低頭去求她!

  隻有他不要人沒有別人不要他的道理!

  是他不要她才趕她走的才不是她拋下他。吉祥沒資格她不過是個奴婢憑什麼不要他?

  她不夠格!

  酒!混蛋給我拿壺酒來!文字慎胡亂地吼著。

  多喝點他再多喝一點大醉個三天三夜之後他就不會想起她了。才不管當時她滴落的那一滴淚

  她為何在那當頭哭了?她到底是在哭什麼?

  不想走就說同他認錯嘛他是這般寬宏大量的人隻要她乖乖聽話隻要她同以往一般溫順他豈會不原諒她?

  可她偏是吭也不吭一聲地走真的說走就走教他找也找不著人。原以為她八成會迴文府可想不到她沒回去;想知道她老家在哪兒偏偏老管事已經過世而爹又在京城大哥又醉得不省人事。居然沒半個人知道就連那個混蛋小包也失蹤了。

  南京城就這麼一丁點兒大他怎麼可能會找不到?

  他可不是想要找她回來而是要找她認錯隻要她肯認錯什麼事都好商量是誰要她說走就走的是誰準的!

  混蛋!?文字慎惱火地從床榻邊撈起一隻酒壺便往窗外砸。

  哎喲暗器

  突地聽見耳熟的聲音倒在床榻上的文字慎隨即撐起身子渙散的大眼望向窗外果真見著他。

  你他倏地跳下床跟著踉蹌的腳步跑到窗臺邊一把抓住他的襟口。說你到底是把吉祥藏到哪裏去?你把她還給我她是我的我沒準她走你敢帶她

  話未完他便教包悅澤一把推倒在地。

  好臭的酒味這房是釀酒場不成?包悅澤揮了揮手。

  你敢推本少爺文字慎咬緊牙站起身子布滿血絲的眼眸裏有幾分殺氣。你信不信本少爺教人把你給拖出去把你浸死在湖裏?

  他居然敢碰她她是他的人他居然敢對她下手!

  非殺了他不可!

  哦?若我淹死在湖裏你就永遠不知道吉祥在哪裏了。他咧嘴笑著對文字慎的脅迫根本不放在心上。

  嘿嘿那是因為他的手上有王牌埃

  把她交出來本少爺可以饒你不死。他拖住椅子硬撐起搖搖欲墜的身子。你該知道我爹在朝為官就連本地縣府都得要給幾分薄麵;若我真是要一個人的命他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是沒殺過人但若你不把她交出來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我好怕哦!包悅澤拍了拍胸口笑得萬分得意。可是你若動我的話就怕吉祥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多可怕的威脅埃哼看來外頭的傳言是真的。

  外頭的人說文家四少不知道是怎麼了關在房裏大醉數天完全沒出大門半步壓根兒不管萬福 宮的生意;大夥兒還說肯定是和少夫人吉祥莫名失蹤有著相當大的關聯。如今一看好似真有那麼一回事呢。

  文字慎狼狽極了居然放任自個兒如此邋遢和以往光鮮亮麗的外表大相逕庭而現下一開口就是找他要人。這代表他猜對了所有的事。

  雖說吉祥那丫頭一聲不響地跑回家去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提整天恍恍惚惚心神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不過如今兩相比對之下他便知道自個兒猜對了;遂這事他是管定了。

  他可受不了兩個笨蛋分散兩地相思。

  哼你果真是她的姘頭!文字慎怒瞪著包悅澤手裏又抓上一隻酒壺。

  包悅澤見狀忙阻止他。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姘頭我是她雙生大哥耶!他再不趕緊把話說清楚豈不是要被這隻沉甸甸的金酒壺給砸死了?

  大哥?文字慎不仰天大笑卻倏地斂笑瞪著他。她說你是她的雙生弟弟你卻說你是她的雙生大哥。想撒謊好歹也先串好供詞吧!

  當他是傻子不成?

  哎呀她真是這般同你說?包悅澤不氣惱。我沒騙你娘同我說是我先出生的!吉祥這丫頭肯定還氣我氣我害得她落到被賣的下場;我也是很內疚可這主意不是我出的是爹說要賣她的當初我也是堅決反對可六年前我還小爹根本就不聽我說我也是很無奈我

  杵在他麵前的文字慎聽得一愣一愣的雙眼直瞪著他生動又鮮明的表情驀然發覺他和吉祥還真有幾分像。不知是他喝醉看花眼還是真的像?

  你如果吉祥也有他這般生動的神態那麼還真是愈瞧愈像了。

  我跟你說我真的是大哥這是真的隻是她

  誰管你是大哥還是小弟?我是要問你吉祥到底在哪裏!聽他聒噪個沒完沒了文字慎不發火地暴吼。

  他們若真是兄妹那可真是絕了。

  兩人根本就是南轅北轍一個靜默、一個聒噪;一個清冷、一個熱絡。這是哪門子的龍鳳胎?

  可不管到底是不是他想要知道吉祥到底在哪裏!

  等等你說我同她像不像!包悅澤根本無視他的怒火。

  我文字慎一把扯住他的襟口。我才不管你和她到底像不像我隻想知道她到底是在哪裏!

  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包悅澤挑起濃眉笑得很壞。你很在意我妹子?呵呵一個心高氣傲又不可一世的官宦子弟居然能為吉祥這般狼狽憔悴;倘若不是真心那可真是有鬼了。

  我不是在意。他咬牙道。

  既然不在意何必找她?包悅澤不冷笑。乖叫聲大舅子大舅子我就幫你撮合你覺得怎麼樣?

  我文字慎咬緊牙斂下雙眼聽著心頭正在哀泣泣訴著他正準備向他低頭。大舅子你讓我見見她吧。

  他最好真的是她大哥要不然鐵定教他屍骨無存!

  你想她?

  我該叫的都叫了他還想怎麼樣?

  在大舅子的麵前不需要逞能盡管說清楚我才知道要怎麼幫你。你說是不?包悅澤笑得很得意。大舅子都喚出口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咱們都是男人我懂你的心思可若是你不直接同吉祥說我保證她不懂;所以啦我不介意同你演練一次待你演練好了咱們再去見她。你說好不?

  呵呵好過癮可以這樣支使他真是爽快到不行哪!

  誰知道文字慎斂下沾染肅殺之氣的黑眸擒在他襟口上的力道又加上幾分將他拉到麵前惡聲地道:

  不好我現下就要見她。

  包悅澤瞪大眼幹笑道:要見她不難倒是你要不要先去梳妝打扮一下?真不是他要嫌的一頭長發亂成一團衣衫也沾上了酒漬襟口散開渾身酒臭味

  你別想要乘機支開我!文字慎怒眼瞪著他一副快要將他拆吃人腹的模樣。我要你立即帶我去大、舅、子。

  他在威脅他耶好個妹婿!

  算了看在他喚他一聲大舅子了他就好人做到底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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