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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災樂禍》第62章
第62章 被喊娘的人

 “成功了嗎?”

 “回主上,還未……此人甚為頑強。”

 “哼,都是廢物,既然他敬酒不吃,就給罰酒。”

 “主上的意思是……”

 “給他三倍。”

 “但這有可能致死,那邊強調不能殺死他。”

 “你敢抗命?”

 “屬下不敢,一切尊從主上。”

 “……還有那些人,找到了嗎?”

 “屬……屬下已經加派人手,那邊也派出援手……”

 “可是就一直沒有進展?”

 “主上饒命!”

 “滾下去,若再無進展,就拿你的腦袋養蠱。”

 *

 月上梢頭,莫名正對著地上一方銀光發愣,耳邊聽見隔壁有所異動,便豎起耳朵聽著。

 他們的房間交替著安排,他的兩側分別是嫣鳩和莫惑,再週邊有雲鮫與菜刀然後就是三子等僕從,以此能注意著所有異動,防盜亦防有心人。

 此時聽見聲響,是打嫣鳩房中傳出的,莫名不動聲色,因為並未聽見大響動。漸漸聽見嫣鳩開門,走廊外有特意放輕的腳步聲,雙在這門外止住了,同時敲門聲響起。

 莫名揚眉,也就過去開門。

 門外的嫣鳩只穿了單衣,髮絲散開,難得的看見他沒有穿紅色,素色給他穿著也顯不出淡雅,他的魅惑是多麼的強烈,然違和感反而帶來異樣的風韻。莫名不禁失笑:“怎麼?準備換個法子勾引我不成?”

 他是開玩笑,但嫣鳩的確如此做過。

 嫣鳩細長的眉也隨著一挑,惑人的媚笑上臉:“蘇公子,我原本也想好好勾引你,但如今我倒是想掐死你。”

 隨著話落,他一雙手便掐上了莫名的脖子。感覺到脖子上的勒緊,莫名卻不抵抗,笑看他,直看得他又鬆手。

 嫣鳩悻悻然地收手,閃身就進了他房間裡,不客氣地在八仙桌前落坐,自顧自地喝著杯茶。

 莫名見狀,也關上門與他對坐。

 嫣鳩扇著風,避開火盆湊近窗戶:“你不解釋嗎?”

 “解釋什麼?”莫名笑問。

 嫣鳩就恨他現在也不老實,一隻杯子砸過去,奈何那人身手了得,看也不看,伸手一抓便收回去了。嫣鳩看著惱火,卻莫可奈何:“你當初騙我說什麼?你說自己是洛山的一個嘍羅!”

 就此事嗎?莫名對此卻不以為然:“沒騙你,莫名本來就是洛山的一個嘍羅。”

 “但蘇瑛不是。”嫣鳩咬牙切齒。

 “可你問的是莫名。”

 “蘇瑛!”嫣鳩見不得他無賴的表現,差點沒撲過去狂扁他一頓。

 莫名失笑:“你想怎麼樣?不怕變成地上的青蛙標本嗎?”

 此言一出,嫣鳩愣住,看著莫名的笑臉,突然就挫敗地靠著窗臺坐落到地上,捂著額頭半天不說話。莫名見他竟然一言不發,等了一會仍是沒反應,便過去探看:“別鬧彆扭,起來吧,地上涼。”

 “……就你怕這點點涼氣。”嫣鳩恨聲說罷,卻躲過伸到跟前的手,雙臂纏上莫名的肩膀:“接受我吧,快點接受我。”

 “……你這是催眠嗎?你還得學學。”莫名輕笑著隨意地回話,他扯開嫣鳩的手,獨自走回桌案旁邊。

 “催眠是什麼?是你對付單于大將軍的那種妖術嗎?”嫣鳩好奇,連忙湊上去。

 對於莫名所做之事,他是充滿好奇心的,畢竟他曾經目睹了神奇的功效。

 見他興致勃勃,莫名便潑冷水:“妖術?也可以這麼說,但此術可不容易,只能建立在互相信任或者對方鬆懈的情況下,所以就是你學會了,也不一定能對我使用。”

 “……”嫣鳩睞了他一眼,摸出懷中香包:“這個,你就用這個醫治我的?”

 女兒紅的醇香在空中擴散,莫名忍不住深吸口氣,臉上有一絲絲陶醉:“是很久沒有與你暢飲了。”

 你都只顧著想顧君初,怎麼可能記得與我喝酒?嫣鳩腹悱,未把怨言出口,順勢便說:“要不現在喝?”

 “嗯?”

 “我去取。”嫣鳩不給他反抗的機會,回身便出了門,嚷著叫小二拿酒。

 莫名聽見隔壁都有了動靜,正確地說就是整個客棧都有了動靜,低咒聲更沒少,不覺失笑。如此大動作行為,莫名怎好拒絕他的邀請,因此待他回來,便真的一起喝酒,但地點是屋頂上。

 嫣鳩是無所謂,但他關心莫名:“到這裡行嗎?夜風有點涼。”

 聽他關心自己,莫名拍拍酒罈子:“有酒,酒能暖人。”

 說罷,哈哈地笑著,拍開封口,真的喝了。

 過去莫名在王府中總會克制自己,因為顧君初不同意他喝烈酒,然而此時竟然如此的豪爽,嫣鳩不禁心存僥倖……是以為離開了堇蘿,說不定一切都有可能改變,包括莫名一直堅持的反對態度。

 “喝。”莫名比比酒罈子,示意嫣鳩一起。

 嫣鳩細細的眉襯上笑彎的雙目,順從地靠著莫名坐下,喝了口酒。液體辛辣卻奇香,讓人回味無窮的口感。

 “是不是比起溫和的甜酒,這個要好多了?”

 聽見得意的問話,還像是他家釀的,那般自誇。莫名失笑:“好酒,但身邊人不怎麼地好。”

 身邊人?嫣鳩眯起狹長的鳳目,恨不得咬莫名一口。但他還是忍住了,他不想自討沒趣,也不想錯過此次機會。

 他不說話,莫名也不繼續,靜靜地對月飲酒,沒有白玉壺也沒有夜光杯,只有醜醜的兩隻酒罈子,卻是喝得暢快。

 酒意熏得二人臉上現了紅暈,眼神也漸漸迷離。

 就等這時候,嫣鳩覺得酒到這份上,膽子壯了,人也糊塗了,什麼話都能說了,什麼事都能順勢了。

 想罷,他把酒罎子扔出去。深棕色的瓦器墜落後發出刺耳聲響,驚動遠處狗只吠叫,卻驚動不了喝酒的人。

 嫣鳩回身一撲,這一回真的把人撲倒了,另一隻酒罈子也骨碌碌地滾落屋簷。

 雙眸對上,只覺對方處在朦朧中,顯得迷離飄渺。嫣鳩緩緩伏在莫名胸前,合上眼睛,話語聲輕慢卻清晰:“好喜歡你,真的好喜歡,喜歡得不想放手。你也喜歡我吧,分我一點喜歡,不能平分也給我一點,只要一點點……接受我,不接受全部,也接受一點點。”

 話音落後,遠處狗吠聲漸息,風過聲也停息了,除了瓦片下的蟋蟀鳴叫不止,便沒有別的聲音。

 嫣鳩沒得到應答,聽著耳邊心跳聲沒有任何變改,他不禁困惑地抬首,哪知道見著了一張安穩的睡臉。

 竟然……在此時睡著了?

 嫣鳩驚訝過後,恨得牙齒癢癢,隱忍了半晌才沒把拳頭招呼到那張臉上。恨過後,心裡忿忿,產生了沒有魚,蝦也好的心理。

 “懂得顧及莫惑的感受,怎麼就不懂顧及我的?不公平,好吧,索償。”念叨著,他埋首便要覆上莫名的唇。

 不想才親近,橫在跟前的卻是一手,嫣鳩的吻落在那手背上,底下一雙眼睛睜開,哪見著半絲醉意,清醒著呢。

 “你!好樣的,竟然給我裝?既然要裝,怎麼不繼續?”

 眼前一張惱羞成怒的臉,莫名看著卻無語。他不能說什麼,拒絕的話一次就夠了,接下來的他不能回應。

 他竟然不回應,嫣鳩越看越惱,他也不是非得在此自取其辱。他一翻身自屋頂躍落地面,往暗巷深處走去。

 莫名坐起來,緩緩看一眼自己的手背,苦惱地喃喃著:“分?本來就一點,哪能分?”

 念叨著,他也不放心讓嫣鳩獨自夜行,系緊身上狐裘帶子,足下輕點,便飛走於握簷上,尾隨嫣鳩而去。

 而負氣的嫣鳩也不是非要去哪裡,注意到遠遠跟在後頭的莫名,他的怒火也漸消,他本就知道不會容易得手,何必真的生氣,只是當時焦急,便怨兩句罷了。

 一邊走著,他便思索該如何將莫名騙下來,嘮叨兩句便言歸於好。

 裝作扭到腳了?不,太弱了。裝哭?不,太噁心了。裝作摔倒?不,太痛了。裝作被蛇咬?哪來的想法……

 恰恰所有心思放這上頭,他就沒注意到腳下,一腳踏在軟綿綿的東西上頭,嫣鳩嚇了一跳,以為真的踩到蛇了。正待遠離危險,腳踝上卻被握緊了,他跳不開。

 低頭一看,竟然有一隻手握在他足踝上呢!草從中有微光,仿佛兩隻晶亮的眼眸子,直嚇得嫣鳩寒毛直豎。

 “什麼東西!”嫣鳩猛地一踢腳,然那只手卻依然握緊,他只覺被壓迫著的足踝隱隱作痛,這人的手勁很強。

 莫名在上頭也注意到不妥,這便下來察看。

 “怎麼了?”

 “有人。”嫣鳩一手撥開草眾,果然看到掩蓋其下的人體。

 很慘的模樣,不但衣著褸襤,裸露的部位更是傷痕累累。

 “是乞丐。”嫣鳩厭惡地扯著他的手,想拔開。

 莫名見他掙不開,便準備點這人的麻穴,幫助嫣鳩脫困。哪知道他才動手,原本趴著的人突然一翻身,身姿動作快如獵豹,等莫名看清楚,那人已經遠離,還把嫣鳩也抱走了。

 “你!”莫名不敢小覷這對手,暗地裡蓄勢:“放開他。”

 嫣鳩也想不到會有如此結果,不願意被脅持,猛地就要掙扎。只是那人單手樓著他,也只單手就能應付他,可見其果真非泛泛之輩。

 對手不好應付,如今又是夜半三更,莫名真怕這來歷不明的人會帶走嫣鳩,讓他無處可尋。他不被動了,猛一個俯衝便攻向對手,動作不顯中午那種悠閒自在,而是處處致敵手重傷的狠招。

 那人還要顧著嫣鳩,雖然是捉襟見肘,卻仍能應付著。

 莫名無法辨別對方的門派,畢竟這種武功他未曾見識過,而且容貌也不能從那蓬亂長髮中識別出來。長此下去,久戰對他不利。

 然而莫名知道利蔽,卻無法主導戰鬥。

 “你是誰?”莫名根本想不到武林中還有誰能有這等身手,即使肖雲鮫也不行,而他並非顧君初。

 那人仍是不答,卻也對咄咄迫人的莫名產生了殺意,手下招式也是淩厲無比。

 嫣鳩眼見苦戰將至,若要繼續,莫名肯定少不了受傷。他心中著急,一邊擾亂這怪人出招,一邊吼:“住手!”

 然而他的一聲吼叫,卻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那人突然止住動作,收招站正。莫名見有異,也沒敢上前,立在不遠處觀察。

 “是的,娘。”那人應著。

 娘?

 嫣鳩和莫名同時環顧四周,黑漆漆的四周哪有什麼人影?難道是鬼怪不成?

 他們二人都是不怕鬼神的,當下挑眉,互覷一眼,互遞資訊,考慮該如何解決這問題。

 莫名搖著扇子,看看那邊二人,突然靈光一閃,便喊:“嫣鳩,你叫他放手。”

 “啊?”嫣鳩愣住了:“叫他放手?”

 “對!試試。”莫名堅持。

 見他一再要求,嫣鳩雖然不安,但仍抬頭看著那張毛絨絨的臉,說:“放開我。”

 “是的,娘。”

 嫣鳩脫困了,不敢置信地跨開一步,又提防背後襲擊,這樣一步兩步至五六步以後,他終於飛快地跑回莫名身邊。

 而那人卻也跟了過來,乖乖地跟在嫣鳩背後。

 二人均嚇了一跳,不明白這人是在幹什麼。

 “看來是腦子有問題。”莫名喃喃著,而那人似乎沒聽見,不為所動。

 “腦子有問題?”嫣鳩挑眉,壞心起了:“坐下,手來。”

 “是的,娘。”一貫的回答加上一貫的聽話,竟然真的把動作做全了。

 嫣鳩失笑:“有趣。”

 看他玩,莫名只覺得可笑,他以為這樣一個武功高強的瘋子,肯定是不知練什麼心法的時候亂了氣血,逆了經脈,血充上腦導致走火入魔的。他也不是什麼大善人,要是被這樣一個瘋子跟著,日後會行動不便。

 “是時候離開了,你讓他蹲在原地吧。”莫名邊說著,邊掏出僅有的一點碎銀,準備放給這人用。不是他吝嗇,而是他的大額銀票恐怕會為這瘋子帶來不幸。

 嫣鳩也同意,他可不想有個人整天在喊他娘,還是這麼一個叫花子。

 正準備丟下他離開,莫名在轉身的一瞬間瞄到一絲微光,心中異樣感飆升,他回身便扒開對方的衣襟一看。

 那是一塊玉,潤澤剔透的一塊玉。一塊玉不怎麼樣,但這塊溫玉與自己所佩戴的一模一樣,每一個細節都吻合。

 當初那人送他暖玉的時候便說了,世上只有兩塊,他們倆一人一塊……他們從不離身的物品。

 “為什麼你會有這個!從哪裡得到的?”

 莫名冷聲問,即使拼命,也要從這人口中問出……顧君初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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