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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災樂禍》第32章
第32章 番外:四季常聚

 夏——

 蒼蒼鬱鬱,碧色如浪,濤濤地湧向的卻是直上千尺。綠林環繞的山頭,只有顧家莊獨霸山中,烈日蒸騰下,紅牆綠瓦仿佛能散發出不遜於太陽的熱量。

 盛夏,富貴人家有自家的冰窯,夏天能喝上冰鎮酸梅湯及各樣經過冰鎮的鮮果。近至山中,遠至千裡外,只要他們想,自然能吃上。

 “大少爺,老爺有請。”

 正翹著二郎腿在屋中吃瓜喝湯的青年大概只有十八九歲,他聽此言以後,眼珠子一轉,馬上坐端正了,清清嗓子:“嗯,得。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下人躬著身子離開了,這名錦衣青年又翹著二郎腿啃起西瓜,隨性地將瓜籽吐落廳堂,大理石地面成了麻子臉。進廳的人看見此情此景,忍不住皺眉。

 “君佑,你又給下人們添麻煩了。”

 “君初,這叫製造樂趣,你看下人們多閑,給機會他們擦擦地板肯定會精神倍增。”

 兩張相貌相似的臉,卻是一個認真嚴肅,一個吊兒郎當,兩兩相對,仿如鏡花水月,真假難辨。

 見自家二弟如此辯解,顧君初也頜首:“有理,那我們也來尋點樂趣,讓我看看你的武功進步了多少。”

 看著大哥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樣,顧君佑連連陪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哥,這瓜籽我清理就是。”

 顧君佑連連歎息自己是秀才遇上了兵,他這到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命怎麼跟自小便火裡來水裡去的大哥拼,要是真的過上兩招,這身骨子大概可以自地上撿起來重組了。他一邊蹲在地上把撿瓜籽,又不免怨恨……怎地到處都是,哪個呆子弄的!呃,好像是自己。

 自作自受就是這副模樣,顧君初不同情這個弟弟,他隨意落座,自顧自地斟茶品嘗。嘗到茶味甘香,顧君初忍不住就想起洛山的師弟,只有十五六歲的人,卻像個老頭子一樣,喜歡品茶賞景,喜歡下棋讀書。記得當年他問莫名要學何種武功,那人就選了掌法。世上武學多樣,武器更是千奇百怪,獨獨雙掌最為直接卻也是易學難精,縱觀武林,能靠雙掌闖出名堂的人無幾。顧君初問他為什麼,他就說:易於攜帶,便於收藏。

 想起這回答,顧君初忍不住失笑。

 “哦……大哥又在想那個小美人嗎?”

 笑容悠地收起,顧君初睞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冷聲道:“撿好了?”

 “好了好了。”把瓜籽扔到盤子裡,顧君佑迅速挨近自家老哥,挨著他旁邊的椅子坐下:“唉唉,果然還是要小美人才能讓大哥你笑,你怎麼不帶他回來?我挺想念他的,還想著他要送我什麼慶生呢。”

 顧君佑想起上年顧君初帶來的小孩,十三四歲的模樣,看似乖巧,卻是個小搗蛋,忒好玩的。他們倆相見是哥們好,整得顧府好不熱鬧。

 顧君初不語,只是打懷裡拿出一隻盒子扔給他:“他給你的。”

 顧君佑興沖沖地打開盒子,卻見一顆手指頭大的藥丸子,興致一下子冷卻,甚是嫌棄地喃喃:“什麼東西?蟑螂屎?”

 顧君初品著茶,淡定地回答:“這是他從二師弟那裡騙來的丹藥。”

 “哦?什麼藥?”興致又上來了一點。

 “由二十多種純天然植物提煉合成的枸櫞酸西地那非。”(想知道是什麼就自己百度)

 “聽著是挺矜貴的模樣,那有什麼用?”顧君佑拿著手上藥丸連連觀察,仿佛想從這顆圓圓的小丸子上頭看出端倪。

 這下顧君初放下茶杯,給自家弟弟斟了茶,遞上去。顧君佑接過來,直覺就喝進去,眼睛不離小藥丸。前置工作全部到位,顧君初這才交代:“聽說是能讓你變成一夜七次狼並一舉得男的神奇藥丸。”

 “噗!”茶水飆開幾丈遠。

 “又給僕人添麻煩了,記得擦地。”大哥又淡定地說。

 ……

 顧君佑雙目眥裂,不敢置信地瞪著顧君初:“大哥!這事是不是那小子交代你做的!你不可能有這等巧思!竟然設計我?!”

 顧君初雖然覺得這話礙耳,但也未曾否認這是某人出的主意。

 顧君佑把藥丸藏進懷裡,喃喃:“好一個小美人,竟然諷刺我?也對,沒錯,這藥丸妙。”

 顧君初只是瞄他一眼,沒多加意見。

 “大哥這回得多留一會,令弟我下月要迎娶第三房。”

 訝異地看著一臉輕鬆的二弟,顧君初默然半晌,最後只能回答:“辛苦你了。”

 “彼此彼此。”顧君佑嬉皮笑臉:“讓我去學武不如讓我打山上滾下去罷了,若不是大哥你一直做到最好,說不定我今天就要在烈日下紮馬步了。要命,真要命!我現在左擁右抱,老婆一個接一個地娶也算不虧。”

 顧家沒有廢物,讓每一個人都能發揮自己的價值,這就是顧家大老爺,白手興家的傳奇商人所擁有的特殊技能。

 “不說這,那小美人又送給你什麼?”

 顧君初沒有回答,只是輕撫腰上寶劍,微笑。

 “嘖,這是差別待遇,下一回遇到他,我肯定要找他算帳。”顧君佑甚是不滋味的喃喃。

 “好,先過我這關。”

 “……大哥,你老實說,老婆都讓我娶了,那你是不是就準備只要小美人?”

 顧君初突然覺得這弟弟的眼睛特別的晶亮,仿佛要把人給看個透窟窿,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於是語氣也不怎麼友善:“閉嘴,別侮辱我們的友誼。”

 “哦……友誼?”顧君佑臉上分明的就是不信。

 打這當口上,有兩名僕人分別從不同方向趕入廳堂。

 “大少爺,老爺等了很久,他讓你馬上過去。”第一名僕人趕得大汗淋漓,急切地嚷嚷著,卻待看清楚屋裡兩位大少爺以後,才了悟地啊了一聲。

 顧君佑竊笑,這下顧君初不用問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大概又想讓你開拓哪一片地區來著。君初,南方有什麼什麼派,什麼什麼莊主甚是敬重洛山,此次你便到那裡拜訪……拜訪不行麼?不行就比武,總之這道路必須要打通……”顧君佑學著顧老爺的模樣,翁聲翁氣地說著。

 顧君初無語,只是示意另一名僕人彙報。

 “大少爺,洛山有信。”

 顧君初選擇先看洛山的信件,信封上歪歪斜斜的寫著他的名字,他想到的只有那個喜歡扯著莫名衣擺,老是跟前跟後的小子……十一二歲的孩子。

 打開信一看,顧君初馬上色變,迅速掠出廳堂。去的是馬廄,取的是寶馬,日夜兼程趕回洛山。

 紙上赫然只有簡單幾字[師兄要死了,救命]

 這一年夏天,成年積雪的洛山峰頂讓莫名差點喪命,也讓某人識清了情誼的真相。

 秋——

 天空有多大?

 扣子說:四方牆,一面窗,大概就有這麼大。

 既然扣子這麼說,那主人住在哪裡?他又說主人住在仙境裡,他們都沒有資格去的仙境。

 神仙?他不喜歡神仙,因為神仙總喜歡折磨他們,總做一些讓人痛苦的事情。

 日復一日地練武,每時每刻有可能被神仙眷顧,每一回比武都不知道是不是就會成為倒下的那一個,活著很累。他時常想,如果有一天也被砍死,是不是就不用累了。但扣子總告訴他,活著最好,只有活著才有可能看清楚天空有多大。

 他不明白,扣子不是說了天空只有窗子那麼大嗎?為什麼還要疑惑?

 有一天,扣子消失了。他不知道扣子去哪了,但扣子確確實實消失了。他鼓起勇氣去問神仙,結果只招來一頓鞭撻。

 神仙們喜歡用特製的皮鞭子打人,他們說用這個就是抽出血痕,康復以後也不會留下疤痕,這是最好的。但他卻不喜歡這個最好的,因為很痛,即使不會留下疤痕,不會變醜,但會很痛,痛得他寧願變醜也不要那麼痛苦。所以他不敢再問了,即使一直想知道扣子到哪裡去了,但再也不敢問任何人。

 白天黑夜不斷交替,牆上畫的正字越來越多,恰恰第二十個正字完成的時候,窗外偶爾飄進黃色的葉子,他把葉子放在睡床上,這色彩跟稻草睡床一個模樣,他很喜歡。但這片葉子很快就不再屬於他了。

 他雙眼被蒙上黑布,離開了這裡,走了很遠。他猜這是仙境,他絕對已經到了仙境,歡喜又害怕的心情,難以言喻。

 “幾歲?”陌生的神仙。

 “七歲。”熟悉的神仙。

 他好奇地聽著,能分辨出。

 “年紀太大,我要五歲的。”

 “五歲的都死光了,只有這死剩種年紀最接近。哪來這麼多的要求,又要丹鳳眼,又要長得好看。看這個長得好,也不差多少,你看他瘦得這模樣,也跟五歲的差不多了。要不要?!”

 “……”對方靜默一刻:“嗯,那就買他。”

 “得,爽快。這個是他的香,按方子製作就是,絕對獨一無二。”

 “嗯,你最好記得保密。”

 “行了吧,你這張臉包成這樣,我哪裡知道你是誰?而且我們也懂得行規,今天開始這貨就是你的,我不認得啦。”

 神仙們說什麼,他不完全理解,只知道他要跟另一位神仙走了。不知道會不會住在仙境,還是又住在另一個房間裡。

 當他被帶到一所又高又大的房間裡以後,當他看見大窗子外的一方天空,他很想告訴扣子,天空原來還要大一點。來看他的人,是一個長得高高瘦瘦的神仙,她比以前的主人漂亮多了,但又好像更可怕了。

 她說:“從今天開始你就叫莫名。”

 莫名?他的名字叫莫名?他像扣子一樣,有名字了。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又看到扣子了,就在這一片更大的天空裡,他又看見了扣子。一時間也忘記了正在授課的先生,他沖出去拉住扣子:“扣子!”

 但扣子甩開了他的手,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一句話也不說。

 他有很多話要說:“扣子,我看到了,天空原來很大,我也可以當神仙了。你也變成神仙了嗎?”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因為扣子也穿上了漂亮衣服,也住在這仙境裡。

 然而扣子卻說:“我們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神仙。”

 他不相信,他已經是神仙,他現在叫莫名,住在仙境裡,每天讀書寫字,練武學禮,每一天都在接近神仙。即使日後他漸漸明白神仙的謊言,他仍滿足於自己脫離了人販子的人間地獄,一直滿足。

 直到……

 “從今天開始,你叫莫惑。”

 “為什麼?我不是叫莫名嗎?”

 這一回的問題,回答他的又是一頓鞭撻。他不明白,為何離開地獄以後還要接受這樣的對待?沒有人告訴他,只是讓他記住,他是住在大鑫國,莫丞相的二兒子,莫惑。

 莫名莫惑,哪一個才是他的名字?已經不重要。因為他只需要要記住莫惑這個身份,還有他所學習的,一切關於大鑫國的知識。還有永遠聽從主人的調遣……

 然後他被送到另一個地獄——單于家

 睽別兩年的香味再一次入侵他的生活,他知道這是主人通過管道賣給單于家的,這其中因由為何,他不清楚,利用與被利用,由始至終他只能選擇被受利用。

 此次他被賦予的新名字是嫣鳩,美麗如血,帶毒且矜貴的花兒。

 他被教導堇蘿的一切,甚至為了讓他明白自己的低賤,他只能被調教,被調教成懂得在男人身上呻吟的尤物,調教成懂得替家族剷除異己的殺手。

 單于家利用了香,想讓他忘記莫惑的身份。一再地讓他記住他低下的身份,一個工具,一個玩物,一張隨時可利用的王牌。

 一切顯得荒誕而淩亂,然而一直被捲進風暴中心的嫣鳩卻清楚得很。

 他只不過地下販賣場的一件貨品,被主人買去扮演一位高貴的落難王子,而後又被交給功欲薰心,意圖謀反的大將軍,圖的就是讓將軍自以為把握到王牌,稍安勿躁。而這位將軍又逼迫他扮演下賤的工具,意圖讓他忘記自己假造的高貴身份,為其所用。

 繞了一個圈子,又回到原點。嫣鳩知道扣子說得沒錯,他們是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神仙,因為他們的血液裡流動著的就是下賤。

 他們只需要閉上自己的嘴,聽從主人指示,完成任務。

 聽說那位莫惑王子入獄了。

 又聽說一位叫莫名的王子回國了。

 主人說:到他身邊去。

 一道聖旨,嫣鳩被帶到那位病懨懨的莫名身邊。他不知道這一位王子能活多久,他對王子說要合作,要離開堇蘿,這位王子不知道有沒有相信,總之他待下來了。

 從一個華麗的籠子被關到另一個華麗的籠子。嫣鳩總不相信自己能飛上藍天,即使已經知道天空無窮無盡,也沒有屬於他的海闊天空,這是他從很久以前就瞭解的事實。

 在他的觀察中,知道莫名不是個簡單的傢伙,深藏不露,比他更懂得裝模作樣,城府沒比誰淺,嫣鳩只覺得這也是個噁心的傢伙。

 莫名喜歡喝酒,又喜歡拉上他一起喝。聊天總是不著邊際,聊這府裡茂盛的花草,聊大鑫無聊的老爹,聊禮部認真的司徒大人,聊總是表情有趣的宗政侍衛,聊穿著華麗的深紅。

 莫名不是大善人,他心計多,但他對顧君初好,對莫惑好,甚至對那位叫三子的僕人也一再縱容。

 嫣鳩並不曾將自己列入其中,他始終記得自己的身份——低賤的工具。說不定明天就要想辦法取這人的項上人頭……何必多情?

 他是這麼不斷告誡自己的,但每每早晨醒來,看著腕上繃帶,即使那已經跟血肉糊在一起,化膿也好;看著手銬上纏繞的布條,即使這仍被血跡污染,變成深棕色也好。他總想著,如果這能一直為他所有,也不錯。

 或許他能相信,他能選擇一回。

 或許真的能逃離這裡。

 或許……

 冬——

 莫惑,大鑫國莫丞相二子。

 他有責任,他必須要成為一個完美的人,這才能對得起莫家列祖列宗。無規矩不成方圓,他一直按照家長所希望的方向成長,當一個中規中矩的好孩子。

 與他相比,三弟卻是一個自由自在的人,總是氣得爹吹鬍子瞪眼,一再被受責備,卻從不知收斂。莫惑一直覺得很奇怪,雖然爹一直在責備三弟,一直在否認三弟,卻從未真正阻止他。反而是一再地放任他……

 爹不讓他和大哥接近三弟,說近墨者黑。然而當他接觸這個愛捉弄人的弟弟以後,卻認為家人都誤會了。莫名是個有想法的孩子,他說他只是在做別人所期望的事情。

 姨娘們希望這孩子沒出色,爹也一樣。

 莫惑不知道三弟為何有這種說法,又無法理解他如何知曉,他分明只有四五歲(答案:他是穿的),然而他的說法又讓莫惑無法否認。

 三弟從不認同他的生活方式。莫名說:如果你再死讀書讀死書,以後就會變成像爹一樣站著像柱子,坐著像椅子的木頭人了。

 對於他此等說法,莫惑只覺得新鮮。於是偶爾他會陪三弟到湖邊捉蝌蚪,偶爾會去捉蟈蟈,偶爾會為樹上掏鳥窩的莫名急得團團轉。

 十歲那一年,莫名才七歲,卻又是一個晴天霹靂的日子。他被告知自己並非莫家人,而是堇蘿國的質子,而今要回國了。沒讓他跟任何人告別,他立即就被送往那個被絳色環繞的都城。有了一位母王,有了王子地位。然而母王雖然和藹,莫惑卻始終感覺不到母親的溫暖,地位雖然高貴,卻沒有半絲值得喜悅。

 他有一位小僕人,名叫深紅,年紀跟莫名差不多。莫惑總算有點寄託,除了學習堇蘿的一切,學習王子該做的一切,他偶爾會偷偷跟深紅去捉蟈蟈,捉蝌蚪。結果有一天,他到樹上掏鳥窩,一不小心就摔下來了。

 躺在床上,莫惑問僕人:“深紅呢?”

 他從樹上摔落,那時候深紅嚇壞了,一直在哭,現在卻不見他。

 僕人支支吾吾,莫惑心裡警覺,厲聲迫問後才知道深紅被迫灌毒酒處死。他顧不得腿上的傷,連滾帶爬跑去求母王,得回的只有喝了毒酒,奄奄一息的小僕人。

 深紅就像莫名,他的弟弟。他抱著深紅滿王府裡求救,卻沒有人敢救被女王賜死的人。聽說深紅中的就是嫣鳩製成的毒酒,他馬上撲進荊棘叢中尋找能解毒的果實。

 一個不夠兩個,莫惑不顧僕從阻止,死活地把深紅從鬼門關扯回來。但莫惑心裡卻覺得把莫名救回來了,始終還是救回來了。只是自那天開始,莫惑不再做那些多餘的事情,深紅始終不是莫名,他也不是莫名,始終不能自由自在的。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王子,認真讓母王認同就好。

 堇蘿國有戰事,這一直讓母王煩心。他就學習兵法,屢屢解決難題,總能讓母王舒展愁眉。他不求功名利祿,只要安身立命,守住王府這一片小天地。

 這只是一個很小的心願,他只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然而這一切從一開始就錯誤,他是一個騙子,一個被受矇騙的騙子,一個被受利用的騙子。

 於是他發揮自己最後的作用,成為欲加之罪所必需的證據,他身係數百條人命。

 知道真相,他不可能助紂為虐,他一再的反抗換來一再的折磨,他不要屈服,他沒有錯。然而從一開始他就想得太簡單,即使他反抗,即使他一再承受折磨,不屈不撓。他依舊只能看著一個又一個無辜的人在刑臺上灑血,他沒有搖首的權利。因為他是罪魁……偽王子。

 待黃土染成深紅色,頭顱堆積成山,他被送往大鑫交換真王子。

 大雄寶殿上,莫惑上一回到來是為了確立堇蘿質子的身份,此次到來卻是為了確立偽王子的身份。一切都不重要了,為莫家所欺,又為堇蘿所棄,他已經無所適從,這世上也沒有他該去的地方,也沒有他該回的地方……就此讓一切結束也好。

 “莫惑?”

 誰在喊他?

 莫惑不熟悉這聲音,但卻尤其的關注,最後他決定看清楚是何人。抬眸就見一張蒼白秀美的臉,細長的眼,薄薄的唇。如果再加上陽光笑容,那就跟心中所系的三弟有幾分神似。

 如若要死,能回到他身邊也值得。如若不死,就只能待在他身邊。

 莫惑知道自己沒有歸屬之地,他只能踏著莫名的足跡,蹣跚著一路走下去。

 春——

 莫名作了個很長的夢,又是蘇瑛過去的生活,醒來的時候就見桌邊醉趴著三人,不禁失笑。

 今天是堇蘿的一個大節日,聽說是要一家人團圓著過的。莫名聽完就覺得這跟春節無異,於是讓深紅給僕人們發了銀子,各自賞了美食,也跟顧君初,莫惑,嫣鳩一起暢飲一番。

 沒想到喝著喝著就喝高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失態。莫名一一推醒趴著的人:“喂,該醒醒了,你們這是怎麼了?酒量只有這麼一點點?快醒來。”

 抱著酒壺的人醒來,臉上盡是空洞淡漠的表情,嚇了莫名一跳。

 “怎麼?睡糊塗了?”莫名考慮要不要每人給一巴掌。

 顧君初先回過神來,他拭掉額角的薄汗,輕歎:“沒事,我只是做了個夢。”失去的感覺不好,顧君初從不曾忘記,卻不想記起。

 莫惑淡淡地移開佔據桌面的空酒瓶,按按額角:“這酒是喝多了,莫名你有沒有不舒服?”

 ……你看上去更不妙。

 莫名歎氣:“二哥,你要不要來杯茶?”

 “嗯,也好。我給每人沖一杯解酒茶吧,我院後有藥草。”莫惑說罷,就要去張羅。

 這醉酒的人還要去照顧別的酒鬼?天理何在?他不喊冤,莫名替他喊:“僕人拿來幹什麼的,你給坐好。”

 把人給喊住,莫名高聲呼喚三子,讓他去準備解酒茶。

 “我們的殿下還真是疼愛男寵呢,無微不致啊。”嫣鳩唯恐天下不亂,來了一句。

 莫惑垂眸,看似不自在。莫名雙目一眯,微笑:“嫣鳩公子,你吃醋?要不要本王子好好地待你一回?”

 嫣鳩也不怕,一手支頜,挨近莫名:“哦?那你要怎麼待我好?”

 莫名還準備說什麼,突然目光一凝。嫣鳩注意到,移眸一看,直覺地迅速縮手。但他已經慢了一步,莫名捉住他的手,粗魯地扯近。

 “嘶……”即使只是這麼一扯,也痛得嫣鳩差點昏過去。

 看清楚那手腕上的慘況,髒汙的繃帶,有異色的傷口,莫名大怒:“你是不要這手了?想要砍掉?”

 “我……”

 看見他的手,顧君初和莫惑都皺眉……

 “我去取藥。”顧君初起身,輕輕一躍,掠過湖面遠去。

 莫惑細細一看:“化膿了,要好好處理,不然會留疤。”

 “哼,他大概不想要這手,何必為他操心。”莫名冷聲道,伸手扯住繃帶重重地撕開,把皮肉也給撕下來。

 “嗯!”嫣鳩痛得冷汗直冒,咬緊牙關。

 看著滲血的傷口,莫惑沒有作聲,因為他知道只有這樣做了,繃帶粘著的皮肉都要不得。

 莫名狠下心,一次過把繃帶給全撕下來,拎起桌上酒瓶子就把酒給傾倒而下。烈酒灼燒傷口,嫣鳩只覺劇痛襲來,仿佛被鐵錘擊中心臟,胸中一悶,眼前一黑便去了知覺。緩過來以後,他已經靠在莫名懷裡,莫名正給傷口上細細地上藥。

 “你的傷口都化膿了,酒是給傷口消毒,並非虐待你。”

 聽見他這般解釋,嫣鳩只是輕扯唇角,沒有說話。

 “要不是發現了你這般胡鬧,假以時日,你就可以嘗試到刮骨去腐的滋味了,這可就跟烈酒不同的味兒。我們英勇的嫣鳩大爺是否對此感興趣?我可以代勞。”

 帶刺的一句話,嫣鳩聽著,心裡卻舒坦。

 “莫名,你信任我嗎?”他問。

 這一個問題讓在場三人都皺眉,嫣鳩就靜靜等答案。

 “沒有完全信任。”莫名冷靜地回答:“但喝酒就不少你的份。”

 下彎的唇角撫平:“好,我明白了。”

 誰明白?其實誰也不明白。

 即使如此,他們也願意繼續裝作明白。

 莫名說:“君初,你的酒量喝高,也不能不要命的喝,今天開始禁止喝酒。”

 又說:“莫惑,你身體原來就不好,禁止喝酒。”

 又再說:“嫣鳩,你的傷口在惡化,禁止喝酒,只准聞酒。”

 三從互覷一眼,同聲:“莫名,你得陪著我們禁酒。”

 “好吧,當我的話沒說。”

 朗笑聲自湖中泛開。

 湖釁,三子拭著眼角對深紅說:“看吧,我們殿下真有本事,能享齊人之福呢。”

 深紅對這名小僕人甚是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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