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八月天一到，農家收穀子的時候也到了，中秋一過家家便都忙活開了。楊家村也是一樣，現在家家都在田裡忙著，其中那些忙碌的身影裡除了大人還有孩子。

「喂，楊家小子，你怎麼又來了，這田裡的穀子咱們收的時候可都小心著呢，能掉幾顆在地上啊，你看你尋摸了半天了，也沒撿到幾粒，你還是趕緊回去吧！」要是沒人撿，掉地上也就掉了，可是現在看著自家糧食一點點的落到了別人的兜裡，張氏心裡便有些不是滋味了。那楊家日子過的可比她家好多了，也不差這點糧食，可是這個楊家小子就跟著自家打穀樁的後面走是什麼意思啊！

被人如此說著，蹲在地上的楊天霖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依然和剛剛一樣的動作，只是過了一會兒之後才吐出了一句話，只是聲音還是小小的。

「張嬸子，我只撿地上的。」撿人家掉在地上的穀子既討人厭，自己也辛苦麻煩，可是不撿不行啊，阿爺最近生病了，家裡給的那點吃的自己還吃不飽呢怎麼給阿爺？除了稻田裡撿些掉在地上的穀子就是上山去采野果了，不過因為野果填不飽肚子所以這個穀子是一定要撿的。

「沒見過你這樣的小孩，你說你家裡是不給你飯吃還是咋的啊？你一孩子你不覺得累啊，趕緊回去吧，看著你的小樣子都心疼。」說的是心疼可是那神情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了，張氏雖然心裡有些不樂意這娃在自家田裡撿東西，不過這事情也不好直接趕人走，所以只能站原地瞪了地上的孩子一眼又趕緊去忙了。

等到人走了之後，一直乖乖蹲在地上的楊天霖才把頭抬了起來，對著離開的人小聲嘟囔了一句：「小氣鬼！」才不是心疼自己，明明就是心疼自己已經不要的東西罷了。楊天霖知道對方心裡的想法，可是也不能直接說出來，而且對著人說的話還只能是示弱的，他也累也煩，可是即使這樣也不能算了，他今天又沒吃飽，最近不知道怎麼的，肚子總是餓的特別快，剛吃了飯一會兒又餓了。

張家人這裡的穀子打完之後就要去另一處地方了，現在田裡只有自己一個人了，蹲在地上的楊天霖，才慢慢把頭抬了起來，望著四周看的時候，看著有個陌生的小孩子朝著他這裡走過來了，於是又趕緊把頭低下，繼續自己的事情。

「喂，你阿爹叫什麼名字啊？」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楊天霖輕輕皺了下眉頭，這個人是誰啊？怎麼一上來就問阿爹？難道是認識阿爹的人？那就不是什麼好人了沒必要理他。

楊天霖的不理會並沒有換來那人的放棄，而是讓那人更加不耐煩的上前一步，繼續說道：「喂，我問你話你為什麼不答應？」

答應？為什麼要答應？這聲音聽上去就和地主似的，而且還是個陌生人，現在又是收成的時候，說不定這人就是地主，答應他幹什麼。楊天霖心裡這麼想著，也就真的不打算回答了，他以為這樣那人就會走了，可是沒想到沒過一會兒，一個胖胖的身影就出現了自己眼前，而且那人還二話不說的扯自己的袖子。

「滾開！大肥豬！」明明小小年紀的樣子，可是卻長得這麼肥，比自家養的過年豬還肥，這人肯定是個扒皮地主！楊天霖平時是不怎麼和村裡人說話的，眼前的人是不認識的人而且還是他不喜歡的人所以他便毫無顧忌的罵了出來。

「你……你……你罵我？我打你！」

好大的力氣啊！果然是胖子啊！楊天霖罵了人之後覺得自己有些衝動了，可是這孩子突然發火，打到自己身上的拳頭讓自己吃疼，楊天霖便也不打算謙讓了。出手之後，又想到對人下手會不會闖禍？只好用盡全身力氣把人壓倒，只要把人壓倒了他就可以站起來跑了。

「放開我！」

把人壓倒之後楊天霖本來是準備離開的，可是卻聽見那小胖子叫自己放開，可是現在明明是他還拉著自己的袖子啊。

「滾！」討厭的地主家的小孩！

「我不是大肥豬，你才是瘦猴子！」

怎麼這麼容易就哭了啊！雖然自己的袖子是被放開了，可是那人怎麼哭了啊！明明現在可以走了，可是看著地上的人要哭了他便猶豫了一下，就是這一下，讓他看見了掉在地上的穀子，這下可把小孩心疼壞了，那可是他一個下午的成果啊！

「你別撿了，你要是和我道歉，不罵我大肥豬，我可以給你好多穀子，我家裡有好多。」

蹲在地上撿著穀子的小孩一聽小胖子的話就知道自己猜對了，這個人果然是來收租的地主，還好自己剛剛沒有打他，不然今天非得挨打不可。

只是，地主的小孩又怎麼樣？

「不稀罕！」

「你！你真是一塊石頭，又臭又硬的石頭！」

等人跑掉之後，楊天霖才重新看了跑掉的人一眼，這個人怎麼不像上次那個地主呢？都沒有說要找人揍自己呢，下次不叫他大肥豬了，叫小胖子好了。

等到把地上的東西都撿的差不多了之後，楊天霖也準備回去了，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現在也該回去了。正準備離開的楊天霖卻看見剛剛那個孩子又回來了，而且他手裡還拿著東西。

「給你，吃吧。」

看著那塊吃的，其實楊天霖並不知道那是什麼，而且他也想要那個東西因為他真的很餓，今天他就早上喝了一碗麵湯，因為要撿穀子還來不及去山上找野果呢。不過看著上面的那個牙印，他卻怎麼也無法接過手中，看著那誘人的食物小孩子心裡一倔，伸手打掉了對方手裡的東西，然後直接走了。

雖然乾脆的走了，不過楊天霖已經準備好了身後的人跑上來打自己，可是他走了幾步之後身後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他好奇的回頭一看，不料他不止沒有看到凶神惡煞的小胖子，反而看見了一個滿臉委屈的小胖子，那小胖子雖然還沒有哭出來，可是他的大眼睛裡已經裝滿眼淚水了，那水汪汪的樣子好像只需要住人輕輕一動，他就能決堤流個不停。

「你是討厭鬼，你期負我，欺負我，我要告訴阿爹，說你欺負我，嗚嗚……」

面前的小胖子終於哭了出來，可是楊天霖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只能傻愣愣的站在人家面前一言不發。

「你吃啊，你要是不把我給你的東西吃掉，我就一直哭給你看，我就告訴我阿爹，說你欺負我！」

只是這樣嗎？不是應該是叫人過來揍自己嗎？看著又伸過來的那雙有白又胖的小手，楊天霖終於是接過了那雙手裡的東西，或許他真的是好意，不是故意欺負自己。

「你別哭了，我吃。」

「哼，快吃啊，都要吃光啊。」

「好。」

東西真的好吃，楊天霖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而且現在那小胖子竟然還笑了，而且還笑的很可愛，比村裡所有孩子都笑的可愛多了。

「我叫楊天霖。」他剛剛問了阿爹的名字，自己沒有告訴他，現在也不想告訴他阿爹的名字，不過可以告訴他自己的。

「我叫饅頭。」

饅頭？這是什麼名字啊，不過他又白又胖的樣子，還真是像一個饅頭，不過是個可愛的饅頭。

「你受傷了，有沒有擦過藥？我這裡有我阿父給的藥，給你。」饅頭看著小孩子身上的傷，越看越想自己去山裡時被刺劃傷的，只是他的小傷口一回家就被阿父擦了藥所以好的很快，這個小孩的傷肯定沒有擦藥所以好的很慢。

「擦藥？」

「是啊，擦藥，你不知道嗎？」受傷了都不知道擦藥，原來是個小傻子啊。饅頭這麼想著就越發的可憐這個小孩子，自己主動了打開了小藥包給人傷口上藥。

看著塗到自己皮膚上的藥粉，還有因為藥粉刺激帶來的微微刺痛，楊天霖想著，原來受傷了是要上藥的嗎？不是自己就慢慢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