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楊天霖回到村子之後，有攔著他問東問西的，也有表示同情的，不過這些人楊天霖一概沒理，只是一步不停的往家走，一開始還有人說他怎麼越來越不招人喜歡了，打人的話也不回，可是轉身才想起，這孩子現在聽不見了啊。

楊天霖真的聽不見了嗎？那日他和他阿爹一到鎮上，就被領去了醫館，一開始他是真的什麼都聽不到，不過在他們從醫館出來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耳邊一直有些很小的聲音在吵鬧，看著身邊的環境，他知道那是那些賣菜的大嬸在吆喝。知道自己不是真的聾了，楊天霖很高興，他馬上就想給阿爹說，可是哪知道他還沒來得及跟他阿爹說話，他阿爹就把他領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他阿爹竟然把他帶到了人伢子那裡，楊天霖也是聽過村裡人將人伢子的，被賣給人伢子的人就是去給別人做奴才的，這輩子一條命都被捏在別人手裡了，是別想有出頭之日了。而且這做奴才還分了好幾種，有的只是給人做小廝伺候主子，可是有些卻是要被斷根的，送到王府宮裡的可不算是人了。

楊天霖他們這裡只是一個偏遠的小鎮，離著京裡可不止千里之數，可是不管這裡離著京裡多遠，離著那王府宮裡多遠，楊天霖害怕啊，他一看到人伢子只想到了最壞的結果，那還能想到那麼多。

趕緊向著阿爹求饒的楊天霖又被打了一巴掌，也正是這一巴掌讓人伢子知道了原來這小孩子是個廢人啊，都是聾子了，還怎麼伺候人？楊天霖一個勁兒的給阿爹磕著頭說自己就算聾了也會幫家裡幹活的，不會偷懶的。

楊通因為欺騙人伢子的事被兒子捅穿了，心裡憤恨，又狠狠給了兒子幾腳就把人趕回去了。

楊通在知道兒子聾了之後，心裡就是一涼，接下來便只剩下狠心了。反正他親手把兒子給打聾了，這名聲在村裡是不會好了，兒子反正也廢了不如賣了得了，留著以後也只會是家裡的累贅罷了。楊通心裡這麼想著，就找到了人伢子，他給伢子說的是兒子內向害羞，生人面前不敢說話，處處就會好了。

他想著兒子只要一開始不說話，別人也就不知道他聾了，哪知道這臭小子竟然自己把自己聾了的事給說出來了。

事情揭穿了之後，楊通又想著，反正現在是賣不成了，那過幾年再說吧。現在家裡卻是是缺著一個幫手的，他鎮上的這份工可能會一直做著，這樣一來家裡的活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現在阿爹廢了，王英馬上要生孩子，家裡也確實是需要一個幫忙的。

回到家後，楊天霖沒和家裡任何人說一句話，就連阿爺也沒有去看，一到家他就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倒床上之後，便直接睡了一天，期間他阿爺阿奶怎麼喊他他都不起，就連把飯給他送到了床邊他也不肯吃。

楊天霖知道阿爹不喜歡他，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阿爹會賣了他，他們村子裡就連最難過的人家也沒有賣孩子的，他只是聾了，不，他沒有，他只是現在有些不舒服罷了，他好了，他現在能聽見了，可是他也不想和誰說了。

睡了整整一天之後，楊天霖爬了起來，先自己去廚房找了吃的之後，背著自己的背簍就出門去了。

楊天霖上山是去割白草的，過了這時候就要等到秋日了，他上山之後，心裡也不知道想著什麼，到了往常常去的地方也是埋著頭一個勁兒的往上走，等到自己覺得疲累想要休息的時候，他已經快走過了後山最上面的那片荒草地，快要到山頂那片荒林了。

楊家村的後山從村子裡看去，山腰往下全是密林，那裡的山林都是分了地界的，哪一塊是哪家的都是有主人的，不過到了山腰那裡就全是荒草地了，林子少了，也沒有分屬，大家都可以在哪裡割草。山腰的這一片荒草地一直到山頂，到了山頂便又有著一大片的密林，山頂下面有一段因為常年沒有人到過，所以也看不見路，而且這一段從村子裡看去就像是一片陡峭的懸崖似的，所以即使眼看著山頂的密林大家也沒想過要爬上去。

楊天霖走到了荒草地的盡頭，看著自己已經快要到山頂了，便想著去山上面看看，他長這麼大還沒有上去過。山頂的路確實很難走，草地慢慢沒了，剩下的一大段全是陡峭的岩壁。

楊天霖從小農活沒少幹，上山下河的事也是做了不少，他身子雖然瘦小不過倒是靈活的很，爬著那陡峭的岩壁倒也不覺得多困難，而且那岩壁雖然看著難行其實也沒有多長一段，只花了幾息功夫楊天霖就怕了上去。

爬過了岩壁慢慢的就有了荒草地和稀疏的樹木，等到穿過了那些稀疏的樹木便不再往上爬了，因為楊天霖發現，他回頭看的時候已經不能直接看到村後的大山了，這山頂的山林原來不是需要一直往上爬的，進去之後地勢竟然比著村裡的後山要平坦的多，而且這裡的樹木也是要粗壯許多。

楊天霖手裡只有一把鐮刀，背上只有一個背簍，看著自己從未看到過的那些籐條和樹木，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辛苦的爬上來，這些東西他也不能搬回家去啊。

楊天霖本來準備回去的，可是看著前面那片密林又鬼使神差的往前走了幾步，然後一直朝著裡面走了進去，他進去的時候想的是他可以看看這裡面有沒有什麼草藥，下面的樹林每天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光顧，現在想要挖草藥已經很難了，這裡沒人來說不定會有很多。

一路走著，楊天霖看見了不少熟悉的東西，不過這些他都不怎麼心動，那些都是些需要花時間洗曬之後才能賣錢的草藥，這個太花時間了，而且這些草藥到山下也是一樣的，只是花點時間罷了。

「果然哪有那麼好的事啊。」楊天霖想著，他要是能在這裡挖到人參之類的東西就好了，他沒有見過人參，不過聽說那東西很值錢，挖到一株的話一年都可以不幹活了。

心裡失望的楊天霖只有轉身往回走，他進去的不算遠，出來的時候也快，不過也就是進去的那不遠的一點地方，他就看見了好幾處同樣的綠藤，那東西他記得他在那裡見過的，不過在腦子裡拚命想了幾次又想不到具體的東西，也就只好作罷了。

回去的時候，楊天霖只割了一背簍白草就回去了，因為他去山頂花了不少的時間，回去之後自然是被念了一通。王英罵人的時候楊天霖理也沒理放下背簍就去了灶房，等到了灶房發現家裡沒給他流飯之後，他也沒什麼感覺。這一次他心裡雖然沒有了委屈難過的感覺，但是也沒有繼續忍著，沒給他留飯又怎麼樣，他不會自己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