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楊天霖不知道家裡怎麼會突然讓他回去，在萬家壩待了幾天，他很喜歡呆在那裡不怎麼想回去。只是心裡不願也抵不住對阿爹的懼怕，回去的時候反而是加緊了步子，因為那人和他說話的時候，感覺家裡好像很急，要是回去晚了，指不定家裡又有怎麼藉口打他了。

楊通一早聽說萬家壩那裡有活幹的時候，因著顧忌著萬家所以不準備去，兒子去了他也沒什麼意見，兒子在家待著也幹不了多少活，去了還能賺點銀子回家。

修築堤壩一般都是官府出面，而去幹活的人也是沒有工錢可拿的，這一次不只有工錢還能包吃住，楊通自然更加樂意了。楊天霖離開之後，楊通只管幹著家裡的活，現在鎮上的活沒了，家裡的可得顧好，不然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風。

楊通不知道那萬家壩的活其實不是官府出面的，而是萬家自己出錢請人所以很是安心的在家裡，等到過了幾日，楊家村又去萬家那裡幹活的人回來一說，楊通這才知道原來兒子是去給萬家幹活了。

關於萬家和楊家的恩怨，這楊家村就沒有人是不知道的，萬家的田地是租子最低的，而楊通的堂哥楊生就是萬家的媳婦兒，但是萬家的田地楊家卻是一畝都沒有種著，這其中原因不止楊家，楊家村的人都知道。

子的時候，楊通直在心裡把那人罵了八百遍，從差不多十年前那會兒子，楊生就和家裡完全斷了關係了，還說什麼和好？再說了萬家和家裡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楊通也是清楚的，這麼多年了，楊通心裡也有些清楚兩家之所以鬧成這個樣子都是自己姐姐楊麗娘鬧出來的，可是知道又怎麼樣？楊麗娘是他姐姐，而且也已經死了，現在他心裡怨恨的也只有萬家人罷了，他巴不得萬家傾家蕩產人人不得好死，又怎麼會再想和那家子吃人不吐骨頭的人惡人有一點關係！

楊麗娘是楊通的姐姐，當年與萬家定下親事的便是楊麗娘，只是楊家在於萬家婚期將近的時候卻看上了鎮上的李秀才，那李秀才不止有秀才功名，家裡姐夫還是縣官老爺。楊家為了兒子能巴上縣官便把女兒嫁了過去，哪知道女兒嫁過去之後，那李家與他的縣官姐夫接連出事，而代楊麗娘嫁去萬家的楊生卻是過的越來越好了。

想到當年的事，楊通又開始怨恨，不過他怨的不是讓楊生代價的爹娘，也不是連累自己丟了科舉之路的李家，而是楊生，他的堂哥。

當年李家和那縣官出事，連累自己也沒了功名，這輩子也無法再行科舉之路，楊通知道這些都是因為萬家之故，而萬家何苦要做這麼多？還不是那個楊生攛掇的，他小時候在家裡就是不被待見的，定是怨恨極了自己家裡的人，嫁了好人家之後才會報復家裡。

楊通怨恨萬家，又知道兩家和好無望，所以一聽說兒子竟然去了萬家幹活，自己還因為這個被村裡人調笑，他當下就怒了！去那萬家趕上幾天活，最多也就是賺個幾十百把個銅板回家，這點銀錢於家裡沒多少用處，可是這點以前卻是讓他在楊家村和萬家壩都丟盡了臉！

一想到別人可能有的議論，楊通就想馬上把兒子叫回家打一頓！楊通心裡不舒服，自然立馬讓人帶花讓楊天霖回家了。其實楊通那些怕人嘲笑的心理完全是多餘，楊家村也就算了，萬家壩裡有誰知道你一個小小百姓楊通是誰？自然的你的兒子也是沒有幾個人知道惡毒，楊天霖在那裡別說幹了幾天活就是做上半個來月怕是也沒有幾個人認識他。

楊天霖不知道阿爹怎麼會突然叫他回去，他只知道他怕是要倒霉了，因為阿爹的臉色很可怕。這幾年楊天霖也算是完全瞭解阿爹的各種脾氣反映了，現在這個樣子怕是心裡十分生氣，要動手打自己出氣了。

楊天霖想的沒錯，他阿爹兩個字還沒有完全出口，楊通便開始動起手了，抓著人背上的衣服把人拖著望著家裡碼柴禾的地方走去，嘴裡還不停的罵著，說著什麼丟他臉了，讓他被人笑話了。

楊天霖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他不想白白挨打，他要問問他怎麼了？

「阿爹，阿爹，我沒有闖禍，不要打我不要打我……」看著地上一大堆手腕粗細的柴棍子，楊天霖嚇的全身都在顫抖，阿爹明顯是十分生氣的樣子，要是這些柴火都是剛剛砍回家的，都還是濕的，這種柴火可是打不斷的，要是真讓阿爹打的消了氣，自己怕是手腳都要廢了吧！

「阿爹，我錯了我錯了，別打我，我會賺錢會賺銀子，別打我別打我！」楊天霖使勁兒往外繃著身子，就想逃開，可是他的力氣哪裡比得上此時正憤怒的楊通，楊通看兒子掙扎，又提到賺錢的事，心裡更氣！

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兔崽子竟然敢反抗他了？還敢拿賺錢的事來應付他，他是他老子，他當然應該賺銀子給他！

「你這個兔崽子，你哪裡不好去非得去萬家，萬家是家裡死對頭你不知道嗎？你非要跑去楊生那個賤人那裡賺錢，你是要氣死我是不是！」

楊生？

「那個楊生忘恩負義，嫁去萬家就忘了是誰把他養大的，不但不幫著家裡一點，反而處處和家裡做對，要不是他，老子現在說不定就是舉人甚至進士狀元了，哪像現在整日為了幾塊銅板上山下地的！」楊通一直覺得憑著自己的聰明，要是一直唸書，考上秀才舉人甚至一直青雲直上都是理所應當的，怎麼會和這楊家村的人一個樣子，每日口朝黃土背朝天的起早貪黑！

楊通越想越氣，越氣便止不住的想要把火發出來！

「阿爹，阿爹，別打我，別打我了！阿奶，阿奶……」楊天霖腿上手上已經挨了好幾下了，他疼的受不了，現在已經是初冬了可是他還穿著單衣，那衣服薄薄的一層，那手腕粗的棒子打在上面真的連骨頭都疼！

楊天霖要求救，可是楊通現在正發著火，王桂花一直最寵的只有他這個兒子，從來不會忤逆兒子的話，況且她覺得孩子皮實，打幾下也沒干係，以往也不是沒有打過，所以只是出聲讓兒子別太生氣就去幹自己的事了。而一邊的王英不止沒有出聲，反而在心裡給楊通加油打氣，她巴不得楊天霖被打死，這樣他的兒子就是家裡唯一的孩子了，楊天霖雖然老娘跑了，不招家裡待見，可是他畢竟是家裡的長子，將來分家按著規矩怕也要分出不少東西，她才不會讓這拖油瓶拿走她兒子一塊銅板的東西，最好就是把他打死！

「別打了！」顧不上棒子打在手上的痛，楊天霖伸手抓住不斷揮舞的棒子，狠狠抱住，然後使命的拽住，想要搶過來。

楊通沒想到這臭小子還敢反抗，手裡雖然順手放了棒子，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是更狠了，他鼓著眼睛要緊了牙齒，抬腳狠狠踹向了地上的孩子。

痛，全身都痛，還有嘴裡好像有什麼東西，鹹鹹的，吞不下去吐不出來好難受……楊天霖只知道渾身難受，然後慢慢的就什麼都感受不到了，他再次感覺到的疼痛時，慢慢睜開了眼睛。

屋子裡一片漆黑，可是楊天霖還是知道這是他的小房間，雖然全身痛著，楊天霖還是慢慢起身了。他起身之後，趴到地上，一點點移向床底，他的小床是幾塊木板搭的，木板床單之間墊了稻草，他之前賣藥所賺的銀子都被他藏在那稻草裡。

位置楊天霖記得清清楚楚，一會子功夫他就全都找了出來，連一塊銅板都沒有留下，最後慢慢爬起之後又把那塊破罐子裡面的銅板也全都拿了出來。所有銀錢都裝好了之後，楊天霖便向著屋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看這個漆黑的小房間，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是他還是再看看，因為他知道他以後再也不會再回來這個地方了。

這裡是對他好的舅舅生活過的地方，也是他待了幾年的房間，這裡和家裡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他心裡有些捨不得，不過再捨不得他也要走了。

出了自己的那個破院子，楊天霖本想去看看他阿爺，可是那邊院子的大門卻是關上了，他推不開。推不開就只有去阿爺窗口那裡看看，若是不看，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阿爺一面。

楊阿爺的房間是朝著院子最近的一件，楊天霖在窗口那裡倒是看得見裡面的人，看著裡面微微露出痛苦呻吟的人，楊天霖捏緊了雙手，然後再慢慢攤開，最後頭也沒回的走了。

他知道他必須得走，不然阿爺現在的樣子怕就是他的下場，不，他只會更慘，因為他是阿爹的兒子不是阿爹，阿爺是阿爹的阿爹所以礙著孝道阿爹不敢明著對阿爺不好，只能在吃食上苛待一下阿爺，也是他就不一樣了，他是人子，阿爹根本無需顧慮那麼多，或許哪一天自己真的慘了，阿爹只會把自己往哪扔死物深溝裡一丟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