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楊天霖出了村口之後就直接踏上了去楊樹鎮的路，現在天色已經晚了又不是月中，沿路都是漆黑一片，不過好在從楊家村去萬家壩直到楊樹鎮的路都是大路，路面平整可以通行車馬的，到不擔心會因為難行而摔倒。

楊天霖身上有傷，即使路面平整，一路走著額頭上也慢慢沁出了冷汗，他沒走一步都覺得全身鑽心的疼，可是卻一直沒有休息，往常只需走上一個半時辰的路他今天足足走了兩三個時辰才到。

夏至以後天色漸短，現在已是初冬，到了辰時初天色也還未亮，楊天霖到了鎮上的時候，直接就去了那日他賣藥的藥堂。從一開始楊天霖就想好了，他不會去五里鎮，要來楊樹鎮，楊家村的人基本不回來楊樹鎮，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有人知道他在這裡，還有就是他相信那個買他藥的老爺爺一定會幫他的。

藥堂的大門還沒有打開，楊天霖敲了幾次之後還沒有人應，他自己也沒什麼力氣就靠著大門坐下閉上眼準備先休息一下，走了一路他是在是沒有力氣了，希望他醒來的時候藥堂開門了，到時候他就可以進去了。

鎮上的藥堂之類地方要比之菜場或是賣吃食的地方晚一點開門營業，臨安藥堂的小廝這一日剛開門，便看見一個孩子捲著身子睡在自家大門旁，一開始他還以為這是一個小叫花子罷了，想著把人叫醒趕走也就是了，哪知道師父卻教他把人帶進去了。

也是等人進門之後，小廝才看清，這娃子不就是前不久到店裡賣了師父正需要的那味藥材的小子嗎。

楊天霖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自己口中苦苦的，好像是有人在在他喂藥，雖然要很苦不過他還是努力把它全都嚥了下去，要吞下去之後又有一些味道很香卻有些奇怪味道的東西跟著流進去，楊天霖照樣的全都吞了下去。

徹底清醒的時候，楊天霖看了這房間一眼，房裡只有他一個人，外面也是清靜得很，想來這裡應該是藥堂的內室，看來自己的想法是對的，那個老爺爺真的收留自己了。

輕輕動了動自己的身體，楊天霖覺得好受多了，便慢慢的爬了起來，不過他起身還沒下床就有人進來了。

「唉，你別動，先躺下。」進來的人是這藥堂的小廝，也就是發現楊天霖的人福子。

「你身上怎麼回事啊？是不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頓啊？到處都是淤青師父說你手肘關節還脫臼了，像是硬被人拽脫臼的，真慘！」福子一邊說著，一邊又扶著人讓人躺下，聽著福子說著自己身上的傷，楊天霖此刻卻是沒有一點的傷心難過了，有的只是慶幸，還好，還好他走了。

「小哥，我，謝謝。」

「好了，我去告訴師父你醒了，你等著啊。」

「謝謝。」等人出去之後，楊天霖便想著要不要把自己家裡的事給人說了，如果不說那人應該是不會留下自己的吧，畢竟他知道自己是有家人的。

楊天霖擔心的事也是之前這藥堂的老闆辛大夫疑惑的，這一個普通的鄉下小子怎麼會一身是傷的躺倒自己藥堂大門前？他身上的上是怎麼來的？若是家裡人打的，拿著孩子八成不是家裡親生的吧，若說是來鎮上的時候被人欺負的，可是看著傷也不像啊，一看就是傷了有些時候了。

聽說人醒了之後，辛大夫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人床前，到了床前也不等他問，楊天霖自己就給他解惑了。

「爺爺，我的傷不是我惹禍被打的，是我阿爹打的，爺爺，您留下我吧，我要是回家會被阿爹打死的。」他沒有惹上什麼惹不起的人，所以收留他也不會給藥堂惹事的。

果然，是家裡人打的啊！

「唉，你這娃娃，別開口就是什麼收留不收留的，你也不是失了雙親的孤兒，老夫要是貿貿然收留你，到時候你爹娘告到了官府裡，老夫可是要吃官司的啊。」

是啊，若到時家裡找來，轉告藥堂的人扣押自己，他們便涉嫌倒拐人口，這在大晏是要被下大牢的，可是家裡會找來嗎？絕對不會！

「爺爺，我剛出生阿娘就丟下我們一家子跑了，在那之後阿爹就越看我越不順眼，後來阿娘娶了後娘，便整日無緣無故打罵於我，去年阿爹打得我雙耳出血，大夫都說我聾了，阿爹便想把我賣了，後來人牙子發現我是個聾子就不肯要，當時家裡農活又多阿爹便把我帶了回去。

我耳朵其實沒有出事，不久之後便已經好了，只是家裡人從不與我說話，平時也只會對我吼叫，我也沒有在和家裡說起我耳朵好了的事。可是家裡人不知道這事便越發的不待見我，打罵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前日我也不知道哪裡惹到了阿爹，又被他毒打一頓，我是趁著夜晚逃出來的，爺爺，您救救我吧，您放心，我家裡是不會找來的，他們巴不得我從世上消失了。」

最後還是把家裡的事都說了，楊天霖知道，從他說出家裡那些事的時候開始，他和家裡人的所有情分也就算是完全斷了，以後他們就再也不是自己的家人了，以後的日子不管自己的是乞是討又或是富是貴都與他們再沒干係了。

「唉，你這娃娃，也是……算了，你先留下吧。」反正店裡也要再找個小廝來給福子幫忙，這娃娃留下就留下了吧。

得到了辛大夫的話，楊天霖終於是完全放心了，他終於有個可以安心留下的地方，以後再也不用回家了。

「好了，這幾天你還是先好好養傷吧，傷養好了就跟著福子做事，到時候讓福子叫你認字，你以後做事也方便一點。」

「爺爺，我識字的，只是好久沒有唸過了，可能有些字詞不熟了，不過只要稍稍複習一下就好了。」楊天霖還記得，他小時候唸書識字都很快，他三歲的時候就能背下三字經和百家姓了，到了五六歲的時候便能識全三字經和百家姓上面的字了，雖然他已經有兩年沒有碰過書本，但是那些東西都還記得，相比在給自己讀上兩邊，便又能和以往一般熟悉了。

「呀，想不到你還識字，這倒是免了不少麻煩了，福子那小子也是個半吊子，以後怕是你得教他了。好了，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好，謝謝爺爺。」

「等等，以後你和福子一樣叫我師父吧。」

「好，師父。」

楊天霖身上的傷雖多為皮外傷，但是也是養了好幾天，而且他傷好之後，辛大夫問了他年紀，他回答了之後，換來了辛大夫的全身打量然後便是嫌棄的幾眼。

楊天霖以往倒是沒有在意過自己的身高，不過遇見饅頭之後他也小小的自卑擔心過，現在被師父這麼一瞧，他便知道自己的身體應該是差得很了。

想到饅頭，楊天霖拿出說好要給饅頭做的項鏈，他還沒有開始動手，雖然不知道做起來會不會像他想的那麼簡單，但是就算做好了，他又什麼時候給人送去？萬家壩雖然不遠，但是同樣的那裡離著楊家村也不遠，到時候他萬一遇見了楊家村的人怎麼辦？他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