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楊阿爺的腿上比想像的嚴重的多，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也沒有一點起色，而且腿上還開始發紅灌膿，傷口的肉甚至慢慢潰爛，導致傷情沒有一點好起來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嚴重。

「阿爹的傷這麼下去也不是事，這大半個月都花了多少藥錢了，這樣下去，家裡這點積蓄怕是都要花在這藥錢上面了！」王英一開始見楊通去鎮上抓藥心裡就開始不舒服了，那可是她的辛苦錢啊，起早貪黑的下地幹活，勞累了一年才省下的那點銀子，這才幾天啊就花了一大半，照著這個速度，家裡怕是沒多久就揭不開鍋了，可以直接去喝西北風了。

楊通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小時候他阿奶生病拖著家裡的事他都還記得，可是這是他阿爹啊！從小顧著他疼著他的阿爹，如今腿廢了他自然得養著，只是……只是這銀子確實是花的太多了。

楊通想著要不要把藥給停了，反正大兒子也一天天大了，也可以頂一個勞力了，大不了以後就不讓阿爹幹活了，就躺在床上得了。楊通這麼想著，就把想法和王桂花說了，王桂花一開始是怨自己兒子的，可是後來想想卻也是同意了，兒子能同意養著老伴兒已經是不錯了，那時候她婆婆生病花了多少銀子她可還記得，那還時候家裡人是怎麼嫌棄婆婆的她也還記得，如今兒子能夠這麼做，也算是老伴兒的福氣了。

楊阿爺自己喝著藥的時候便覺得沒多大作用，要停了也沒意見，只是心裡難免有些傷心，這是全家人都開始嫌棄他了啊。

楊家平白少了一個勞動力，楊天霖幹的事情就更多了，平時楊通幹的輕鬆活計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他一個孩子，即使再認真努力也是比不上大人的，也因此經常完不成王英交代的活，活計幹不完自然就得餓肚子，只過了一月時間，楊天霖便又比之前瘦了一大圈。

「霖子，你阿爺的腿傷怎麼樣了啊？這些日子也沒見他出門，是不是很嚴重啊？」楊天霖跟著他堂阿奶一起上山割草的時候，說起了阿爺的傷勢。阿爺的傷勢他自己心裡清楚，阿爺是好不了了，因為堂阿奶也不是別人他便說了實話。

對於自己阿爺的傷，楊天霖自然是傷心的，這其中除了因為阿爺的傷導致自己要幹更多的活，還因為阿爺的日子是過的一天不如一天了。阿爺的藥被停了之後，王英還不滿足，不止給阿爺的吃的一天比一天少，嘴上也是沒有一天不念叨，明裡暗裡的說著阿爺是廢人，只吃飯不幹活連累家裡人。

那些話楊天霖自己聽了都覺得難受，更何況他阿爺呢。

「阿奶，我阿爺好不了了。」

「好不了了？霖子，我聽我兒子說啊，泉縣有個專治骨頭傷患的神醫，什麼傷都能治，就連腿斷了都能給你重新接上，可神了！你要不要讓你阿爹帶著你阿爺去看看啊？你堂叔說了，他有個朋友老子前些日子也是摔著腿了，城裡大夫都說好不了了，不過卻被神醫治好了，你阿爺啊最好也去那裡看一下，要是治好了他自己好過，你家裡也能跟著好點兒。」

「真的？真的有這個神醫？」聽了堂阿奶的話，楊天霖興奮了，要是真有這麼一個神醫，那阿爺就有救了啊，只要阿爺好了，日子就能回到從前了。

「謝謝阿奶，我回家就和我阿爹說！」

「你這孩子，謝什麼啊，也不知道你堂叔是不是瞎掰的，斷骨都能接上，挺玄乎的。」

先不去管堂阿奶的想法，楊天霖倒是興奮得很，上山的時候也是一直想著這事，趕緊割好了白草回去之後，就立馬把這消息給他阿爹說了。本來楊天霖以為，他阿爹聽了這個消息一定很高興，哪知道楊通直接一盆冷水給他潑了過去！

「神醫，哪有那麼多神醫啊，這一聽就是騙人的，你有空聽那些有的沒得，還不如多幹點活，你又不是不知道，家裡少了你阿爺幹活，這活多得很！」

「阿爹！你就試試吧，要是能行，阿爺就能好了呀！」楊天霖急的不行，阿爹怎麼不同意啊，這可是好事啊！

「好哇！敢和我急了，你這兔崽子活膩了是吧，你給我站住，我今天得好好教訓一下你，不然你都要爬到老子頭上了！」楊通抓起身邊的柴棒子就要衝過去打人，嚇的楊天霖直接衝進了他阿爺的屋子裡，至少阿爹不敢當著他阿爺的面那麼打他！

「阿爺，阿爺，我聽說泉縣有個專治骨傷的神醫，你和阿奶說說，讓她帶你去看看吧，或許就好了呢？」說不動阿爹，楊天霖又來勸他阿爺，指不定阿爺就能說服他阿奶了呢。

楊阿爺的屋子就在臨著院子的第一件，兒子和孫子的話他都聽的清清楚楚，兒子的態度他知道了，至於妻子……這個家裡自己和妻子的話都是不算數的，還是得看兒子的態度，如今這麼一看，就算妻子同意了也是沒什麼作用的。

「霖子，別為難你阿爹了，阿爺這腿是好不了了，何苦再去浪費銀子呢？你阿娘眼看著就要生了，你弟弟出生又得花上一筆銀子，能省著點兒是點兒啊。」楊阿爺自己心裡清楚，他不止是腿好不了了，人怕也是沒有多少時間了，這腿疼得他受不了，每天晚上疼的受不了的時候他都只能咬著自己手受著，不敢叫出聲來，不然指不定被兒媳婦怎麼埋汰，唉！這人啊，果然是不能做惡事啊！年輕時候覺得理所應當的事，現在才知道那是畜生才能做的出來的，報應這東西啊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啊！

「阿爺！」怎麼阿爺也不同意啊！

「好了，別說了，趕緊出去吧，不然你阿娘又要念你了。」

她什麼時候不念啊！楊天霖雖然心裡抱怨，不過也不敢把話說出來，只能老實的出門去了。

出門去之後，王英聽說他要讓家裡繼續給楊阿爺治病，自然是又被罵了一頓，楊天霖偷偷看了一眼阿奶的表情，發現阿奶也是滿心不贊同的樣子，這下子他是真的死心了，看來阿爺的腿真的是沒救了，為什麼，為什麼就連阿奶都不去救阿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