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臨過年的那幾天時間總是過的很慢，好不容易熬到了大年三十的早上，楊天霖一大早的就跑到村口去接他阿爹了。楊通說了年三十這天回來，可是卻沒說什麼時候，楊天霖等了一早上還不見阿爹的人影，肚子也餓了就想回去了，可是一想到萬一自己走了阿爹又來了他就接不到了人了，他又停下了，自己坐在村口路邊的大石頭上面等著人。

按照楊家村的習俗，年三十是上山給先人上墳的日子，吃過早飯之後，家裡的男人就會帶著孩子出門上墳。村裡人家大多都是祖祖輩輩生活在這個小村子裡的，楊家村大多數人家都是姓楊的，還有楊家的祖墳，只是大家的關係漸遠了之後，去祖墳裡上墳也只是給自己三代以內的親人上墳，其他的都沒管的。

楊天霖看著陸續出門的人們，心裡更加焦急了，阿爹怎麼還不回來，虎子他們都要出門了。

虎子一出門就看見村口的楊天霖了，他家就在村口，村口那裡有一片竹林，竹林下面還有一條泉水，夏日的時候在他家門口乘涼的人不少，可是冬日裡他家這裡卻是沒什麼人的，村口更是風口上，冷得很，霖子大早上的呆這裡八成是等他阿爹的。

「霖子，你阿爹還沒有回來啊！」因為要上山，虎子手裡領著不少祭祀用的東西，紙錢香蠟還有一包黃紙，裡面應該是吃的東西。

一大早就在這裡吹冷風，楊天霖又冷又餓，看著虎子手裡的東西不自覺的吞了口口水。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楊天霖也只是輕輕看了別的地方一眼就算了，因為虎子不是別人不會取笑自己。

「阿爹說了，今天會回來，我出來的時候和阿奶說過了，阿奶也說讓我接阿爹回去，現在時候不早了，阿爹應該快回來了。」和虎子的話是解釋也是交代，說完了之後，兩人又說了幾句話虎子就離開了，而楊天靈則是又等了小半個時辰才看見他阿爹的身影出現在村子不遠處。

「阿爹，嘿嘿。」阿爹終於回來了，可以回家了。

楊通老遠的就看見村口的兒子了，走近了才看見兒子嘿嘿笑著的笑臉，看著兒子的笑臉他一時有些恍惚，這個兒子怎麼會那麼像楊生，村裡有句話叫做兒甥肖舅，套在他家這個兔崽子和那個忘恩負義的楊生身上還真沒錯！

想到曾經什麼都得聽自己的楊生，還有現在成了大地主的楊生，楊通一下黑了臉，之前的好心情也沒了，看著兒子也沒了好臉色，這個兔崽子果然是沒有一點招他喜歡的！身為他的兒子卻長得那麼像個外人，將來長大了一定和楊生一樣是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楊通口裡的楊生是他叔叔的兒子，是個小哥，十幾年前代替他姐姐嫁去了隔壁村的萬家壩。萬家壩雖然也是個村子，不過萬家壩要比楊家村富庶不少，是十里八村日子過的最好的村子了，而那個楊生嫁的就是萬家壩的大地主，萬財主的兒子萬家和。

楊天霖不知道阿爹怎麼突然變了臉色，想到以往阿爹的翻臉無常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趕緊上前接過阿爹手上的東西就往家走。楊通臉色不好，楊天霖不敢出聲，兩父子就這麼沉默著回了家。

「通兒回來了啊，誒呦，終於是回來了，趕緊去看看你媳婦兒吧，英子肚子已經顯懷五個多月了，那肚子尖尖的一看就是個小子。」王桂花一大早的就開始忙著年三十的東西了，王英肚子漸大之後就什麼都不肯做了，王桂花除了要下地幹活還要顧著家裡，不過因為一心盼著孫子，王桂花倒是勞累的心甘情願，只是偶爾的會埋怨孫子幫不了她多少。

一開始王桂花只顧著開心，倒是沒有多看兒子臉色，後來發現孫子臉色不對之後，才反應過來兒子剛剛好像沒有和自己說話，兒子難道是在生氣，這大過年的又是怎麼了？

「霖子，你有怎麼惹到你阿爹了啊，這大過年的，你能不能省點心啊！」王桂花以前也不覺得孫子怎麼樣，也覺得媳婦兒是故意針對孫子，可是這幾個月她一個人下地幹活，他才發現以往媳婦兒說的也對，這破孩子活幹不了多少吃的東西還多！

心裡有了嫌棄，自然怎麼看對方都不順眼了，關於阿奶對自己態度的轉變，楊天霖不傻他自然知道，自從阿爺腿廢了幹不了活之後，連阿奶也開始討厭他了，以前還有阿爺幫著自己，可是現在阿爺都要看家裡人的臉色又怎麼辦幫他。

儘管知道自己什麼都沒做自己沒錯，可是楊天霖還是忍著心裡的委屈對他阿奶笑笑，說自己真的沒有惹他阿爹，他爹是一到村口就不高興了，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楊通不高興，一進了屋子就不出來，王桂花也不敢去觸兒子的霉頭。只好把事先準備好的東西拿給孫子，讓他自己去上墳。

「阿奶，阿爹不去嗎？」以前每年都是阿爹和自己去的啊。

「去什麼去，你阿爹在外面幹活辛苦，好不容易回來了，讓他在家休息，你自己一個人去吧！」因為只有孫子一個人去，王桂花又把包好的東西拿了一部分出來。村裡上墳有規矩，拿上山祭祀的東西是不能帶回家的，紙錢香蠟的要燒光，祭奠先人的食物也要在紙錢香蠟燒光之後吃光，是一點都不能帶回家的，現在兒子不去只有孫子一個人那就少準備一點好了。

「哦。」回答了阿奶之後，楊天霖結果阿奶手裡的東西，便出門了。

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大多數人都已經上完回來了，楊天霖上山的時候遇上了不少回來的人，都是一個村裡的人而且多多少少還有些親戚關係，大家碰上了自然會說些話。而這些人理大多數人都是問楊天霖怎麼一個人上山，他阿爹呢？

「我阿爹有事，在家裡。」而楊天霖的回答，也只有這一個。好在墳山並沒有多遠，一會兒的時間就到了。

到了墳山之後，先把東西都放在一邊的地上，楊天霖先把祖爺爺墳前的食物擺放好，在點上香蠟，然後開始燒紙錢。楊天霖一開始都是安安靜靜的跪著燒紙錢，可是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抬頭看了一眼祖爺爺旁邊的那座墳，他自己以往自己和阿爹來上墳的時候，阿爹不止一點不會給隔壁的那座墳少紙錢，還總是會朝著那裡吐上兩口唾沫。

「這裡面的人會不會就是楊生舅舅的阿爹，叔爺爺的？」自從聽了堂阿奶對自己說了不少舅舅的事之後，楊天霖心裡便對楊生舅舅有著愧疚，他心裡雖然有些不相信阿爺阿奶還有阿爹他們那麼壞，可是又不相信堂阿奶會說謊，特別是進過阿爺的事之後，他是真的相信堂阿奶的那些話了，阿爹他們是真的很……自私。

「叔爺爺，對不起，我給你磕頭了，楊生舅舅現在過的很好，你放心吧。」楊天霖心裡想著堂阿奶的話，便從祖爺爺的墳前起身，到隔壁的墳前跪下，有模有樣的磕了好幾個頭。

「小孩兒，你是誰？」楊家村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嫁出去的女兒或是小哥，是不能會娘家給父母祖先上墳的，因為這會分了祖先的庇佑對娘家的子孫不好。楊生以往每年都是自己在家祭祀阿爹，可是今年他提前就和阿娘和家裡人商量好了，要親自到阿爹墳前給阿爹上墳，他來的時候也是選了時候的，這個時辰上山來上墳的人應該都回家了，可是他阿爹的墳前怎麼跪著一個小孩子？

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就是楊天霖口裡的舅舅楊生。楊天霖從來沒有見過眼前的這個陌生人，可是卻覺得他莫名的熟悉和親切，雖然這人身上穿的衣服看著好好，一定是有錢人，不過楊天霖倒是沒怕，抬著自己的小腦袋，一臉嚴肅的對著面前的人說道：「這是我叔爺爺的墳，我舅舅嫁出去了沒人給叔爺爺上墳，我在給叔爺爺磕頭。」

叔爺爺？舅舅嫁出去了？光憑這兩點，楊生就知道眼前這小孩的身份了，這小孩應該是楊通的兒子，只是楊通的兒子是比家裡的饅頭大的啊，這孩子看上去怎麼這麼小，個頭還沒饅頭大。

楊生在這些年裡雖然還是不願意多搭理楊家的人，不過卻也對他們沒有多深的恨意了。看著眼前跪在自己阿爹墳前的孩子，他心裡也多了份柔軟，這孩子看上去怎麼這麼熟悉呢。

「你叫什麼名字？我就是你舅舅楊生，我是來給我阿爹上墳的，不過這事你不可以給你家裡人講，知道嗎？」要是楊家人知道了，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幺蛾子，要是再跑到萬家去鬧那就壞事了，家和一定會很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