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臨過年的兩個月裡，楊天霖每日除了和阿奶一起上山挖紅薯，就是去山裡打柴疙瘩回家，冬日裡最冷的時候，山裡已經沒有多少人去了，大家都在家裡貓冬，不過楊天霖每日還是會上山。

他上山除了給阿爺打柴疙瘩烤火之外，還會去山裡割白草賣，冬日裡白草葉子也全都枯了，剩下的基本都是白草最韌的部分，收集起來比平時要方便的多。

這日楊天霖背著白草回家之後，就趕緊吃早飯了，他今天要去鎮上，除了去賣白草還要給阿爹送東西過去，村裡有牛車去鎮上，如果趕上了他就能剩下很多時間了。

「霖子，賣了東西，你讓你阿爹添點銀錢給你扯點布回來，阿奶給你做件衣服，這樣看著就要過年了，你也兩年沒做新衣了，家裡的衣服都不能穿了。」王桂花一邊給孫子背簍裡放東西一邊交代著孫子去鎮上的事，楊通東家的女兒很喜歡吃紅薯乾，家裡便趕著做了點出來，趁著楊天霖去鎮上給人送過去，能在鎮上開店的怎麼說都是有錢人，兒子又在人家店裡幹活，要是東家開心了，多給點活做或是讓兒子閒時能去做活也是給家裡的補貼。

「嗯。」入冬那會兒，楊天霖就以為自己有新衣服了，不過因為後娘沒同意所以家裡沒給做，現在馬上要過年了，阿奶又提起而且後娘也沒有阻止，楊天霖心裡想著這一次怎麼著也有新衣服了，所以很是開心，手裡的東西也不急著吃了，只是讓阿奶趕緊把捆好的白草給他系好，他要走了，東西可以在路上吃，反正紅薯好拿得很。

楊家村去趕集的鎮叫五里鎮，離著楊家村大概一個時辰的路程，楊天霖要是趕不上村裡的牛車，就得一個人背著東西走上幾十里的路。背上東西他就趕緊出發了，雖然昨日已經和虎子說過去鎮上的事，不過也包準備人家提前出發啊。

楊天霖猜想的沒錯，他到村口的楊大旺家裡時，他們已經準備走了，還好虎子拉著他爹多是霖子還沒有來，不然他就得走去鎮上了。

「大旺叔，我來晚了，麻煩你等你我了。」

「趕緊吧，去晚了你這東西也不好賣了。」要不是看在兒子的面子上，楊大旺是真不像捎帶上楊天霖，他家因為多年年前的事和楊家一直沒什麼往來，家裡打人都沒怎麼說話，偏偏兒子老是惦記著這孩子，以前還老偷偷給他東西吃，最近被他阿爹教訓了才老實一點。

「好。」趕緊把東西放到牛車上，楊天霖也爬了上去，只是他上去之後之前在上面的人就不願意了，本來這牛車也沒多大點地方，這又是人又是東西的，地方都給佔滿了！

「楊小子，你說你帶個大背簍幹什麼，這地方就這麼點兒，都沒地兒坐了。」楊天霖不受家裡待見的事，楊家村基本人人都知道，只是這種事情也不是單單他們一人家裡有，而且這種孩子也不是村裡人都會同情他們。有些覺得這被家裡虐待的孩子可憐，或許會隨手給點東西，而有些人則是覺得反正他家裡人都不待見他，自己怎麼對他也沒人給他出頭，順手欺負一下也是常有的事。

這個嫌棄楊天霖的女人說來和楊家還有點親戚關係，她自己也是楊家的媳婦兒，而且家裡男人和楊通是同一個曾祖父的，和遍地都是姓楊的楊家村人來說也算是比較近的關係了。

「阿娘，你不是坐著嗎？」

「嘿！你個丫頭怎麼說話的，我是坐著，可是我坐的不舒服不行啊！」自己女兒還替別人說話，真是不像話！楊天霖知道他這個嬸子不待見他，自己也不準備惹麻煩，所以他儘量縮著身子好讓自己佔得地方可以小一點。

楊天霖是有心退讓，可是他本來也就那麼點身子，再縮也不會空出多大點地方，那女人的臉也是一直沒有好過，倒是他這個堂姐抱歉的對著他笑了笑。

到了鎮上之後，楊天霖趕緊把東西背去了市集，楊天霖已經不是第一次上鎮上賣東西，特別是白草更是經常的事，所以有了熟悉的買家，到了市集之後沒一會兒就賣掉了背上的東西。東西賣掉之後只需要去他阿爹那裡放下給阿爹的東西就行了。

楊通在一個酒樓裡做小二兼作帳房，這幾天酒樓的帳房有事回了老家，老闆便用了店裡有著一點學識的楊通，楊通小時候也是考上過童生的人，只是因為後來的一些事，他基本是與官場無緣了，讀書沒了出路才會回家種田。

楊天霖還是第一次去他阿爹做事的酒樓，不過這個小鎮他也算熟悉了，早從家裡知道了阿爹做事酒樓的名字，倒是一會兒就找到了。

來到酒樓之後，楊天霖小心的走了進去，問了正站在門口招呼客人的小二，小二一聽說是楊通的兒子，就把人帶進去了，一聲吆喝楊通就出來了。

「楊哥，你兒子都這麼大了，可真有福氣啊。」這個小二和楊通差不了幾歲，也是二十好幾的人了，可是到現在還沒有成親，看著人家兒子都這麼大了，自然羨慕得很。

楊通成親的年紀在他們村裡也不算早了，只是他剛成親不久兒子就生下了，相比著一些成親幾年還沒有孩子的人倒是提前做阿爹了。

「阿爹，這是阿奶讓我帶給你的，你上次說東家的小姐喜歡的，還有……還有……」楊天霖有些不敢和他阿爹說起給他扯布料做衣服的事，只能把手伸出來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

一看兒子的動作，楊通也想起了之前的話，說好冬日要給兒子做衣服的，可是現在都快過年了，心裡有了些小小愧疚，楊通就主動去和東家說了情況，要帶兒子出去一下。

「走吧。」

「好。」

兩人出來之後，直接去了布莊，想到這也到了年檻了，楊通乾脆買了半匹布，回家給家裡人都做一身。

「咱村裡今天都有誰來啊？」這麼多布楊通不放心給一個孩子帶著，想著讓他和村裡的人一起回去，這樣也安全一點。

楊天霖知道阿爹的心思，趕緊說了和自己一起來的人，楊通知道兒子適是和楊大旺一家來的時候心裡倒是放心了，那個楊大旺雖然和家裡不對頭，不過倒是最要面子的人，想著兒子和他一起回去，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阿爹，你什麼時候回家，在有幾日就要過年了。」村裡人最看重的日子就是眼下的大年了，到了大年夜一家人都要在一起的，楊天霖這年雖然在心裡對阿爹生了些埋怨，可是到底是從小就尊敬喜歡的阿爹，沒辦法完全怨恨，心裡總是還惦記著小時候阿爹對他的好。

「怎麼著也得要年三十才能回得去，店子裡的人都是一樣的，年初三又得趕回來，你回去讓你阿奶趕著時間，這還有好幾日的功夫應該是趕得及給你做身衣服出來的。」

「好。」楊天霖這會兒心裡可樂了，阿爹今天真好，沒有打他沒有吼他，而且還特地交代了要阿奶給他做衣服，要是阿爹一直這樣就好了。

「阿爹，我……」

「好了，那個楊大旺的牛車停在哪裡，我送你過去吧，你一小孩兒拿著這些東西召眼，可別人被人搶走了。」

「哦，好。」好不容易趕上阿爹脾氣好的時候，楊天霖是想和阿爹多呆上一會兒的，可是現在阿爹讓他走，他也不敢反對，只能和人一起走了。

到了楊大旺停牛車那裡，那裡只有虎子在那裡，楊大旺不在楊通心想著這樣更好，不然他還得給楊大旺下個臉子！楊大旺什麼東西也配！

「好了，你呆著吧，我走了。」

「好，阿爹，你過年早點回來啊。」

「知道了。」

看著楊通走了，父子才敢開口說話，他雖然喜歡和霖子玩在一起，可是不管是他家裡人看見了或是霖子家裡人看見了，都會罵他，這可是不敢在別人面前和霖子大聲說話的，這人走了他才敢開口了。

「霖子，你阿爹扯了這麼多布啊，這得做多少新衣服啊！」

「還有家裡人的，不是馬上要過年了嗎，而且明年弟弟就要出生了，我阿爹他們可都盼著弟弟呢，肯定會給弟弟做新衣服的。」楊天霖雖然害怕這個弟弟的到來，不過他又想著，要是阿爹可以一直對他這麼好，有個弟弟也行，他會好好疼弟弟的。

楊天霖心裡想著要對弟弟好，可是虎子卻是看不過眼，馬上就開口打擊了楊天霖。

「霖子，要我說你還是沒有弟弟好，你現在就老被你後娘虐待，她生了兒子肯定繼續虐待你，不信你看著，你弟弟要是生了，你鐵定每天都要餓肚子。」虎子之所以這麼肯定，自然是因為村裡是有現成例子的，而且就連他自己都是老被姐姐埋怨，姐姐老說阿爹阿娘只知道心疼他，他想著霖子應該就他姐姐一樣吧，哦不對，還不如他姐姐呢，姐姐可是阿娘的孩子，阿娘雖然更疼自己，可是也不會讓姐姐餓肚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