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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梅攫心(戲譜金瓶梅之三)》第3章
  第二章

  天他居然把她給忘了更想不到可以在此見到她。

  二少你要去哪兒?等等我們!

  二少——

  甩後一幹記不得名字的花娘觀仁偲健步如飛地往那抹牽動他心神的月牙白身影竄去。

  眨眼之間他已然來到那抹身影之前攔住她的去路。

  姑娘可還記得在下?

  他揚著霸氣倨傲的笑一雙漆黑如夜的眸子裏透著狡黠的光痕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秀色如畫的麗容。

  是她果真是她這一雙冷冽如冰的水眸讓人看不見情緒的起伏更加深他對她的好奇和覬覦;美人他瞧多了但沒瞧過這如仙子般絕塵的女人尤其她的眼彷彿無視於他人似的清冷更是令他激賞。

  你是季雪梅微愣了會兒望著他妖美的俊容霎時憶起他是在好幾日前曾誑言要娶她為妻的男人。她的唇角不微勾然不識她的人不懂得這便是她微笑模樣。

  她還記得他畢竟敢這樣當麵對她說出如此輕佻言語的人他是頭一個再加上他那一身霸戾不羈的氣息和勾心攝魂的俊容也莫怪她會把他嵌入心頭。不過她並不知道他的名字隻知道他是個睥睨一切、不可一世的莽夫;同她的弟弟淵德比較起來是多了一分男子氣概然又少了一分溫文儒雅。

  姑娘真是貴人多誌事竟把在下給忘了。觀仁偲壓根兒不在意撇嘴笑得一臉肆狂。不過在下至少證實了姑娘不是啞巴。

  季雪梅不語迷人的菱唇仍是微勾。

  她知道自己最好快點離開往人多的地方去免得待會兒瓶靜會找不到她。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移動她的腳彷彿隻要踏離這裏她便會失去了什麼;又好似待在他的身邊她便能找回什麼。

  他絕非善類。在爹親的諄諄告誡中她知道這樣的男子並非仁人君子她這般的黃花閨女最好遠離他。不過他很特別偶遇一次她便記得他甚至對他笑了。

  她打小時候起便不輕易流露情緒不是她世故內斂而是因為她的世界是一片靜寂平穩得像是不曾刮風落雨的湖麵聽說打她出生時她便是這個樣子了。爹亦不曾刻意改變她橫豎她不過是爹手中的一顆棋子隻要還可以利用爹是不會在乎這一顆棋子是否有了瑕疵。

  而她亦這樣子縱容自己或許是老天得知她在險惡的季府裏便得用這樣的方式才得以生存。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的閨名?瞧她不言不語地沉入思潮觀仁偲並不覺得氣餒反而更進一步地問道。

  你不需要知道就如同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一般。她斂笑自他的身邊走過。

  在這個時分在這楓林裏與他相見算不上好事聰明的姑娘家便得趕緊離開而她正是這麼決定著。

  畢竟她與他的未來不會有所交集今日不過是匆匆一瞥而他亦不過是闖進她生命裏的一道光影罷了過了這一刻她不會再憶起。

  然她卻錯估了觀仁偲。

  隻見觀仁偲絲毫不受禮俗所限逕自擒住她輕輕一扯便讓她纖細的身子落進他的懷裏。

  隻見他笑得邪氣地輕道:在下仁偲見過姑娘不知能否得知姑娘閨名?

  她想走他偏不讓她走上一次見到的胖丫頭現下不在她身邊他便可以輕易地製伏她。

  女人嘛要的不就是多一點的疼惜多一點的寵溺?如此一來還怕抱不得美人歸嗎?

  初見觀音寺再見靜心台這豈不是擺明瞭她註定得成為他的人?倘若她硬是不告知芳名亦無所謂隻待生米煮成熟飯這一切便都不是問題。

  季雪梅瞠大水霧的麗眸有點難以置信他竟如此大膽。

  這靜心台多的是賞梅的人潮他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擁住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公子請自重。她吐露幽蘭芬芳簡短的話語中令人聽不出冷熱聽不出是抗拒抑或迎合;她隻是靜靜地瞅著一雙醉人的美眸以一貫的姿態睇著他。

  倘若我不呢?他笑得益發張狂。

  好個美人既不挑誘他亦不抗拒這樣模稜兩可的姿態令他有點費疑猜。

  一般在他麵前的隻有兩種女人一種是不擇手段接近他的花娘一種則是故作清高、受禮教束縛的閨女。而她卻不屬於這兩類她是特別的否則豈會如此輕易地勾動他渴望的心?

  我她微蹙柳眉有點暗惱自個兒怎會如此輕易地被縛早知道會落到這種窘境她便不應該離開瓶靜的身邊。

  當她正這麼想的當頭忽聽得遠處傳來住手——

  裘瓶靜清脆的嗓音遠遠地傳來然而第一步來到季雪梅麵前的人是季府的家丁他們已團團將觀仁偲圍祝

  觀仁偲挑了挑眉不以為意地勾笑隨即鬆了手讓她得以如重獲自由的鳥兒般飛到家丁身後。 過了半晌才見到上次遇見的胖丫頭氣喘籲籲地來到他的眼前他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

  怎麼又是你這個登徒子?裘瓶靜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仍執意斥責他:我不管你是誰你最好馬上離開要不然的話

  她的眼往後一瞥讓他得知倘若他欲輕舉妄動的話別怪她要家丁伺候他一頓溫飽。

  觀仁偲但笑不語漆黑的眸子追隨著那抹月牙白的身影過了半晌才道:在下失敬了還請姑娘海涵。

  他並不是放棄更不是打不過眼前一票家丁而是他對她愈來愈有興趣故不想唐突了佳人以免斷了以後的緣分;他極想要她不是現下待他將她的底細查清楚後玩起來會更有勁。

  觀仁偲撂下話意味深遠地睇著麵無表情的季雪梅不知為何竟讓他的心抽痛了下。

  怪了怎麼他總覺得她有點詭譎不似一般的姑娘家彷彿少了點什麼。

  你還不走?裘瓶靜擋在他的麵前不讓他放肆的眼繼續臉望著季雪梅。

  她豈會不知這個男人心裏在打什麼主意?男人不都是一個樣見著了豔麗的花朵總忍不住想要沾上兩口。

  在下告辭。

  忽視心底的疑惑觀仁偲十分有禮地道別然而他那一雙充滿侵略的眼瞳在離去之前卻仍緊緊地鎖住她仿似要鎖住她的身影亦要鎖住她的魂魄讓她的心再也離不開他。

  ***

  季府富麗堂皇的季府內院突地傳來季老爺子的怒罵聲外帶一聲響亮的巴掌聲。

  你給我待在房裏沒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準踏出!季老爺怒不可遏地吼著難以相信她這樣無情的女子竟會逃離家丁的看守與野男人在楓林裏私會。她也不想想她的身份與人不同亦不想想她的清白之軀正是他用來與觀元承攀權附貴的籌碼竟敢如此作踐自己。

  倘若不是因為她尚有利用價值他何必如此用心地栽培她?

  我季雪梅一改無表情的麵容蹙緊眉頭眸著他感到臉頰上仿似火燙般燒灼而這燒熱的滋味直往她的心間烙下。

  這是什麼滋味?

  這種火燙的感覺她從不曾感受過然卻與今兒個在靜心台與那無恥男子相遇的感受是一般的。

  還有什麼可是?季老爺有點意外地睇著她沒想到她竟也學會了頂嘴。她不是無欲無望、冷若冰霜的嗎?怎麼今兒個同野男人私會之後便有了情感?難不成真是想要嫁人了?不準你再出門否則

  他不管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觸動了她不曾浮動的心他隻要將她鎖在門內讓她保持原本的樣子便成!

  現下不管觀元承再怎麼推辭他也要趕緊將她送進觀府。

  爹。胸口燒燙的火熾烈而狂獗惹得她將以往向來放在心底的話一古腦兒地衝出了口。

  你還頂嘴?季老爺怒目欲地瞪視著她大手高高地揚起卻又及時收回。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絕對不準你再同那個野男人見麵。我不管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橫豎我絕對不準你壞了季府的名聲不準你像個不要臉的女人直巴著男人不放。你是個千金小姐不是勾欄院裏的花娘!你等著再過幾日我就要你嫁入觀府。中秋之前你不準隨意走出房門要不然我就打斷這個笨婢的腿!

  她能瞧的便是這一張臉倘若他不小心傷了她的話那他豈不是虧大了?把她養得這麼大推掉那麼多上門的親事為的不就是觀元承所能提供的好處?他怎能在此時功虧一簣?

  爹——季雪梅用不會如此拔尖響亮的聲音吼著不敢相信她真的隻是一顆棋子!

  在爹的心目中她根本不能算是一個人隻是他用來攀附權貴的棋子罷了而如令他竟然要把她嫁進觀府?

  即使她不曾到過觀府但也聽過城裏茶餘飯後的閑言閑語。 觀府裏頭的下人是出了名的刁蠻而這全都是主子帶的頭那種地方她寧可死也不去但是她抗拒得了爹嗎?

  這又算什麼他怎能隨意栽贓罪名予她?她同那個男人不過是見了兩次麵罷了為什麼硬是得背上如此難聽的罪名?

  進房去!季老爺不容置喙地吼著睇著她不曾露出慍色的臉。

  季雪梅迷濛的水眸直瞅著他突地發現她似乎不曾仔細地瞧過他的臉不曾發現他的眼中並無為人父的慈愛站在他的麵前或許她的存在比個下人都不如。

  他看她的眼神彷彿不是一個爹對女兒的神態而她卻想從他的身上得到什麼?她並不曾眷戀爹的慈愛為什麼在這當頭她突地感覺到有一股錐楚的刺痛感在她的心間滑過?

  唉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身不由己地認命。

  是。

  季雪梅甩開陌生的情緒在裘瓶靜的服侍下回到自個兒的閨房。

  她很累了什麼都不想再想然而不知為何浮現在她腦際的竟是那一張狂肆魔魅的俊臉彷彿遇見他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

  小姐都是我的錯都是因為我沒有封住那些家丁的嘴才讓老爺知曉了這件事我裘瓶靜扶著她在床榻坐下愧疚不已地垂下螓首懊惱自己怎會讓小姐白白挨了那一巴掌。

  以往不會見過小姐如此對老爺頂嘴的為何小姐今兒個像是吃錯藥似的不但頂了嘴還生了氣。她甚少見小姐笑亦沒見小姐生氣過然而這幾日來小姐彷彿不再是原來的小姐了好似有什麼東西在牽引著她改變。

  不礙事。季雪梅淡淡地道發覺心中的躁動依舊令她無法像以往那般沉靜。

  但是

  怎麼著?你又做錯了什麼惹姐姐生氣了?一道爽朗的嗓音傳入房內隨後進入的是一個纖弱的身軀。

  少爺?裘瓶靜有點驚慌地喊著。

  小聲一點要是讓人知道我又到姐姐這兒來的話我娘又要念我了。季淵德連忙捂住她的口生怕房外的人聽到了她的大嗓門。

  淵德你怎麼又來了?季雪梅不又蹙緊了眉。

  姐姐你也不愛我到這兒來嗎?他走到她的麵前俊逸微白的臉展露著儒雅的笑。我知道你的心情一定不好因為爹已經決定要將你許配給觀元承觀大人了是不?

  你也知道了?她苦笑。

  唉爹也真是的明知道觀大人都已經年紀一把了竟要將如花似玉的姐姐許配給他做妾。他慘白的臉上有一抹落寞。我同爹說過了但是爹

  我知道一旦爹決定好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更改的。她輕抿著唇似笑非笑。你還是乖乖地待在房裏免得到外頭來又吹風受凍了到時候二娘又要找我麻煩。

  他是季府唯一的子嗣但天生體弱幾番差點回天乏術但這幾年來保護得周全倒也安了二娘的心。不過他三天兩頭老愛往她這兒來讓二娘對她的敵意愈來愈深她也受盡了池魚之殃。

  別說那些了。季淵德不以為意地道:我今兒個來是陪姐姐聊天的要不然天天悶在房裏不生病都難。我還在想改天我要同你一道到外頭去賞秋景、觀浪潮你說好不好?

  爹不準我踏出房門一步。

  教瓶靜扮你的模樣不就得了。季淵德仿似早已決定似的年輕的臉龐上淨是令人揪心的撒嬌氣息。我不管待你出閣之後這季府裏便再也找不到可以與我閑聊的人了我自然是要你在這段時日多陪陪我。

  季雪梅不笑了微微露出的貝齒。

  說的也是往後倘若要再見麵實是有點困難橫豎她是爹重要的棋子爹自然是不可能打死她!更不可能怪罪淵德。

  走走也好要不然她覺得自己真是愈來愈怪了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心底偷偷地改變著她、牽引著她令她不安又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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